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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起疑 ...


  •   屋子里挤满了人,秦太夫人、秦怀安夫妇,以及他们身边的几个婆子丫头都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赵清允有些木然地站在外围,探头想看一看床榻上的人,却发现连片衣角都看不见。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少夫人来了,秦夫人便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她的方向走来。

      只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只手,一只毫无生气,黝黑的不似寻常的手。

      想再细瞧时,秦夫人已到跟前。

      她伸手与竹青一道搀扶住她,将之扶坐在一旁的椅中,转而想靠近床榻去,不想才转了身,双手就被秦夫人死死地握住了。

      她回头,看到秦夫人的泪珠子不停的自她布满血丝的眼中落下,哽着声问她:“清允,你会不会怪我?我也没想到他真得就……”

      话还未说完,就抱着她的手臂呜呜大哭起来。

      她扭过头去看着床榻的方向,依旧看不到她想见的人。

      怎么说,那个人也是她的夫婿,是死是活总得让她瞧上一眼吧,莫不是在他咽气之前,都不晓得自己已经有个媳妇了吧。

      若是那样,他在地府又娶了个鬼娘子,日后待她死了,下去了之后,岂不是成了个多余的。

      “大少爷没气儿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便是震天响的哭声。

      赵清允呆呆地站着,惹得身旁的夏蝉心里直发慌,扯着她另一只手臂道:“少夫人,您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

      说话完,赵清允还没哭,她先哭了。

      屋子里一片哭声,却像是说好似的,就是没有为她让出一条道来,而她,也挣不开秦夫人抱着自己的手。

      “老爷,老爷,拿来了。”吴钟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手扯着袍子奔进了门来,将东西递给了一旁的秦怀安。

      秦怀安拿了一看,报出几个生宵来,道是这几个与秦子让的时辰相冲,不好在旁看着,将人都赶了出去。

      见人往后退来,赵清允想着趁机上前去看,却被一旁的冯妈妈拉住了手。

      “少夫人,您是大少爷的妻子,也不好在旁的,等会儿待他们都弄好了,再去吧。”

      她皱了皱眉,欲说什么,却被冯妈妈抢着道:“您赶紧帮着把夫人先扶回房去吧。”

      不由分说,冯妈妈已扶起了秦夫人,在另一旁的赵清允别无选择,只好先将秦夫人送回了暄竹院下。

      从暄竹院出来,她又被钱妈妈拉回了自个儿的院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素服,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帮着备下的。

      夏蝉和钱妈妈帮她换着衣裳,她感觉自己还迷迷糊糊的,忍不住看着钱妈妈问:“钱妈妈,大少爷他真得……死了?”

      钱妈妈闻言,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上她有些呆滞的目光:“少夫人,您要节哀啊,是大少爷他没有这个福份。”

      虽说钱妈妈没有直言秦子让已经死了,但她知道,那个她一面都没能见上的秦子让是真的死了。
      她该哭的,可她为什么哭不出来呢。

      木讷地由着几人替她更衣散发,而后准备去前院,却又被蜂涌而至的丫头婆子给围住了,道是秦夫人起不来身,还有些事需要她做主。

      府里上下里外都要布置,消息也传得快,这头才命人将灵堂布置出来,她又要忙着一应接待、回礼的事宜。

      整整半日,将些琐事都安排下去后,她总算得了空,进了堂前。

      一副黑漆漆的棺材搁在正中,丫头小厮跪了一地,或低头抽泣,或嚎啕大哭,总之闹哄哄的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提步上前,慢慢靠近棺椁,直到眼下,她都还未能见一眼夫婿的遗容呢。

      一步步的靠近,手攀上棺边,她只需微微踮脚,便能见到了。

      她深吸了口气,用力踮脚……

      “少夫人,兵部尚书来了。”

      外头,传来夏蝉的声音,她扭头,果然见一人绕过了照壁,从门口而来,只好转身回到左侧的火盆旁跪下,掏出帕子捂住了脸。

      让她痛哭流涕怕是有些难了,只是假装哭一哭还是可以的,只要埋着头,想来他们是会不察觉的。

      那兵部尚书进了堂前上香,而后又上前去瞧了瞧秦子让的遗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而后,那朝中当官的如鱼贯入,像是说好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来,足足让她从午时跪到了入夜。

      丫头来唤她去吃晚饭时,她腿麻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两个丫头将之搀扶起来,她也没什么胃口,便想着去看看秦子让。

      只是才迈了一步,身后又响起了夏蝉的声音。

      “少夫人,陛下来了,夫人起不来身,还得您去迎一迎。”

      夏蝉的话像个惊天大雷在她头上炸开,炸得她有点晕晕乎乎的。

      陛下来了,她怎么去迎?虽说她的婆婆是陛下的亲妹子,可她毕竟不是陛下的亲儿媳妇啊,这要是哪句话说错了,会不会直接让她给秦子让陪葬去啊。

      所幸,陛下是私底下偷偷来的,一进了门便直奔堂前,赵清允将将行到门口,只好匆匆跪地行礼。

      众人趴俯于地,陛下由秦怀安陪着匆匆而入,须臾便听得一道略沉的声音响起。

      “子让啊,舅舅来看你了,你这辈子不过短短二十载,却一直为舅舅排忧解难,我晓得的,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去吧,舅舅会替你报仇的。”

      那话言辞质朴,确实像舅舅来与外甥话别一样。

      “能为陛下效力,那是子让的福份。”秦怀安沙哑的声音响起,竟让她胸口竟有了一丝丝刺痛感。

      便是听到秦子让去世时,她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盖棺吧!”

      赵清允呆了呆,而后抬头,便看到四个内侍官正在推着笨重的棺盖慢慢合上。

      “等等!”她扬手制止,却已来不及了,那棺盖嗵的一声闷响已推到了底。

      身着锦服的男子与秦怀安回过头来,看到她瞪着眸子,哑口无言的模样,互视一眼,而后一前一后向她行来。

      她忙俯下身去,本以为陛下会责怪,却没想到他连步子都未停,径直往大门口去了,身后,传来钉榫卯的声音。

      似乎又有一人走到她跟前,停步。

      “清允,你跟我来。”

      是秦怀安,她抬头看到他离开的身影,忙爬了起来,随着他去了一旁的偏厅。

      吴钟领着丫头送来茶水,而后退于门外。

      秦怀安示意她坐下,这才开腔:“清允,我们秦家对不住你,子让实则并非只是受了外伤,他还中了毒,之所以病势反复,便是因着这毒。”

      “至死,我们也没查出这毒是何人所下,只大概猜到应是南临国的人下的毒手。他生前一直受此毒折磨,撑到现在,那模样已经……”

      他说着说着,摇了摇头:“我们不让你见他,也是想着让他在你心中,就存着幼时那个模样吧。还有,也别怪你祖母和母亲,她们不知道,要怪,你便怪我吧。”

      赵清允木然的听着,她怎么觉得他像是在说书似的,真是如此吗?

      回想起那匆匆一眼瞧见的手,确实不像是寻常病人的模样,可她为何觉得如此难以相信呢。

      秦怀安说完话,便回暄竹院去看望秦夫人,她盯着自己的鞋面半晌,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忽然闪过秦子钰三个字。

      奇怪了,他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一整天都没见着他,便是他们兄弟再不和睦,这个时候总该露个脸才是。

      他到底做什么去了?要是这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来,怕是秦怀安当真要打断他的腿了。

      起身,她决定去找找秦子钰,她现在想找个人说说话,便是吵上几句也好。

      秦子钰的院子离前院不远,不过院子四周的风景好,她独自提着个灯笼,慢慢往酌古院行去。

      隔着十来步阔的小湖,她看到湖对面的院门前,吴来正来来回回的打着转儿,她笑了,看来秦子钰又偷跑出去了,吴来正等着他回来吧。

      她加快步子绕了过去,正要出声叫他,忽见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我的二公子,你总算回来了,赶紧的。”

      借着悬在院门口的灯笼光,果然见秦子钰一边大步前行,一这解着身上的扣子,那衣裳的颜色式样怎么看都有些怪怪的。

      她快步上前,吴来刚进了院子打算关上院门,被她一巴掌拍在门上的动作给阻止了。

      “吴来,你家二公子呢,叫他出来。”

      吴来见着是她,自也不好再关门,只站于门口探头与她说话:“少夫人,您说笑呢,这时候二公子怎么会在自个儿院里,他当然在前头了。”

      她打量着他的神色,发觉他心虚的目光左避右闪,就是不敢对上她的,只是陪着她打哈哈:“少夫人是有事寻二公子啊?那不如我陪您到前头去找找。”

      “少给我打岔,你主子要是在前头,你一个人在院里做什么?”见他笑容一僵,复又道,“不必装了,我刚才都瞧见他进去了,要不让他出来,要不我自己进去问他。”

      吴来的性子,哪里拦得住赵清允,她只稍稍加重了些力道,他就只能乖乖地退至一旁。

      进了酌古院,她直冲着正中亮着灯的明间行去,伸手拍在门扉上:“秦子钰,你给我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适才晃眼看到他身上的衣裳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了,却又一时半刻说不上来,只觉着他的行径,八成没做什么好事。

      里头没动静,也没回应,她正欲再敲门,门突然开了,现出只穿了单的他。

      她愣了愣,随即转开眼,侧身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若不是适才亲眼瞧见他从外头进来,她定会以为自己坏了他的好事,需先瞧一瞧他房里可有衣衫不整的美娇娘。

      而秦子钰板着一张脸,也不回话,只返身入内,取了衣架上搭的袍子一甩,套上了,慢慢地扣着扣子。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天黑了才回来?”见他穿上了外衣,她才提步入内。

      听见她的话,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今日不是很忙么,管我做什么?”

      “我……我是很忙来着,但眼下父亲正伤心着,母亲和祖母又病着,你就不能安份些,在家里呆着么?”

      她真是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差点憋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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