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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府 ...


  •   说罢话,赵清允忽觉得身子又是一坠,惊呼声还未出口,便觉自己的身形随男子慢慢落了地。

      然才沾了地,那汉子已扬着砍刀冲了过来,男子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短匕随手甩了出去,正中汉子的大腿,只听得他啊的一声,曲腿跌坐在地。

      男子松了手,赵清允腿一软,往一旁跌去,幸好她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树杆,夏蝉也扑了过来。

      只见那男子身背箭篓大弓,身形挺拔,步履稳健地往汉子行去,似这起伏的山地予他而言如履平地。

      那人至大汉身旁蹲了下来,笑道:“原来今日的不是肥兔子,而是头大野猪啊,还当真挺肥的。”

      赵清允未忍住,哧的一声笑了,也亏得她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明明应是情势凶险,叫她们二人胆战心惊之事,却因着眼前此人的言语,叫人生生忘了此时的险境。

      自打他现身后,她莫名的竟觉安心了。

      而那人闻得她的笑声,目光微转望来,她身子一缩躲到了夏蝉背后。

      “你是何人,敢坏你爷爷的啊……”大汉的话还未说完,男子的手搭上了钉在他小腿的匕首,只轻轻一动,就痛得大汉哭爹喊娘的求饶。

      赵清允偷偷打量了一眼,缩了缩身子,只看着她就觉得是要疼死人了。

      “唉呀唉呀,对不住,下手重了。”男子嬉笑着,“嘶,可惜了,小爷我今日身上只有一把匕首,如此就不对称了。”

      汉子一听,脸色立变,双手撑地往后退去:“不不不,不必了,如此挺好的。”

      再来一把,他便废了。

      男子笑眯眯地从背篓里抽了一支长箭,蹲着往前又挪了两步,把玩着长箭道:“无妨,没匕首,小爷还有箭,这个也是一样的。”

      大汉看着他手中的利箭,大叫着拖了条伤腿,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往来时路逃命去了。

      男子缓缓起身,冲着大汉的背影扬了扬手中的箭:“慢走啊,不送了啊。”

      那痞痞的腔调,听得后方的赵清允忍俊不禁,憋笑憋得委实辛苦。

      也当真是奇了,本是生死攸关的凶险之事,愣是被此人闹得跟场笑话似的,以至于此时她回想适才的惊心动迫时,半丝心慌都想不起来了。

      男子起身,转而大步流星行来,袍摆被山风吹拂着,上下翻飞。

      赵清允怔怔地望着他,直到在跟前站定,目光仍落在他脸上,而他亦在打量她。

      赵清允瞧他眉目清秀如水月观音,又因墨发高束额头高宽而显得英气十足,岂是俊美二字可形容的。

      而男子细细将之打量了一番,笑道:“与人为妾?那我还当真是头一回见着姑娘家打扮的妾室,奇了。”

      她呆了呆,须臾回神明白过他的话来,看来方才自己说得话他都听见了。

      正要出言,又听得他笑道:“哦,我明白了,莫不是这乃闺房新情趣?”

      将将要出口的一句话硬是被堵得梗在喉头,赵清允涨红了脸,却仍倔强的用盈盈水眸望着他,瞧得他不由伸手摸了摸鼻翼,又干咳了一声。

      “虽说此处是京郊,然近来有股流寇至此作乱,寻常女子如今都不敢来了,如姑娘这般貌美的,往后还是别来这地儿晃了,我送你们下山,赶紧回家去吧。”

      说罢话,男子转了身便往下头走去,那模样,让她觉着自个儿长得美还是罪过了。

      最终,男子只是将她们送至马车旁,赵清允问了他的姓名和住处,想改日再谢,然男子却摆了摆手,只道了一句若有缘再见,介时再问她要谢礼。

      既然人家不愿多说,她自也不好多问,挑起帘子往后望去时,见那人还站于原地目送着他们。

      “姑娘怎不多问一句,兴许人家就说了。”夏蝉看着她的行径,笑道。

      她放下帘子坐正,扫了身侧的人一眼:“他若想说,我问一遍他自会相告,若不愿,问再多也无用。”

      夏蝉点点头,思衬道:“我瞧那人的衣着,应也是世家富贵子弟,回头让老爷打听打听,兴许还是相熟之人呢。”

      “打听他做什么?”赵清允的身形随着马车轻轻摇动着,嘴里满不在乎地说道。

      诚然,那男子长得眉清目朗很是好看,但天晓得他到底是何身份,指不定又是个纨绔子弟。

      夏蝉笑着,凑近她:“我适才瞧他看见姑娘时双眼都发直了,定是倾慕于姑娘,指不定是桩好姻缘呢。”

      她转头看着夏蝉,眉一挑伸出了手,佯装着拧了她一把:“好吧,你是不是巴望着赶紧让我嫁出去,你好回太夫人身边伺候去。”

      “哎呀,当真是冤枉了,我实是怕未来姑爷抢走了姑娘,您看不出来我这是争风吃醋呢。”

      “既如此,我出嫁前定然先将你给嫁了,免得你同人吃醋。”

      二人笑说着,不过转眼的功夫便进了城,往城东左都御使秦府而去。

      赵清允与这秦家并无血缘之亲,因着她父母早亡,她外祖母瞧着她的叔伯不好相与,硬是将她夺了过去,不成想她三岁上的时候,外祖母又病故了。

      而外祖母与秦家太夫人是闺中好友,其弥留之际,瞧着自家势不如前,生怕她受苦,便将她托付给了秦太夫人,从此她便住在了秦家。

      她六岁时,某日秦老太爷也不知是刮得什么风,忽道自己老了,要落叶归根了,死活要回老家瑞阳去,谁都拦不住。

      秦太夫人担心若不随着一道儿回去,哪日他先走了或是自己先走了,这一辈子的夫妻临了最后一面未能见上,怕是会不甘心,只好一同回去了,她自然也就随着去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间,秦老太爷驾鹤西去了,秦太夫人却迟迟未提回京之事,直到近日秦老爷捎了封信过来,众人才得以回转。

      想到此处时,马车在秦府门口停了,门口两个女婢一个返身入内通传,一人快步下了台阶迎接。

      赵清允就着那人的手下了马车,抬头才瞧见竟是秦太夫人的近身女使春菀:“怎敢烦费春菀姐姐等我。”

      “姑娘快别说了,咱们也是回了府听老爷说了才知,如今京郊不大太平,太夫人听了急得不得了,老爷那边正派了人准备去接您呢,幸好您回来了,快进去吧,太夫人正等着呢。”

      进了府门,赵清允一路由春菀扶着,径直进了秦太夫人的屋子。

      屋内次间,秦太夫人靠坐在罗汉床上,探头望着门口方向,见着她进来,挣扎着在丫头的搀扶之下坐起了身,冲着她远远地伸出了手来。

      “清允,你回来了,快过来。”

      赵清允快步上前拉住了秦太夫人的手,顺势在榻旁坐下:“祖母放心吧,虽半道出了点岔子,不过左右安然无恙,您瞧,我好着呢。”

      太夫人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放心下来。

      “十年未见,清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赵清允听得一声轻灵的笑声,转头看去,见下首还坐着一对男女,不必细想便知定是秦老爷秦怀安与他的夫人睿阳长公主无疑了。

      她忙不迭的起身,行至二人跟前,双手相叠,行了一个万福礼。

      秦夫人上前将之虚扶起来,双眸在她面上扫过,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笑道:“瞧这小模样,我看得着实欢喜,怪道母亲疼你疼得连孙子都不要了。”

      秦夫人一番赞赏,听得赵清允险些红了脸颊,数年未见,睿阳长公主是越发能说会道了,与她记忆里端庄高贵的模样似有些不同。

      “你惯会拿我老婆子打趣。”这厢赵清允还未回话,那头秦太夫人已说笑起来,倒是省得她再寻思如何应对,“你便是把她说成一朵花儿,我也是不会将人让给你的。”

      秦太夫人说着,瞟了她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个儿只有生儿子的命,还眼馋人家闺女,同我个老婆子抢人,别做梦了。”

      话音方落,秦太夫人自个儿倒先笑了起来,且笑得直咳嗽,赵清允忙上前坐于榻旁,替她抚背顺气。

      而一旁的秦夫人也嬉笑着,待秦太夫人缓过气儿来,方道:“母亲才尽爱往我心口上扎刀子呢,生得那两个臭小子,我还不如不生呢。”

      旁侧的秦老爷一听,连连摆手:“别别别,你若不生,心里头不痛快时,找谁骂去,那我岂不是倒霉了。”

      秦夫人闻言,转头噘嘴轻哼了一声,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瞧得秦太夫人又指指点点地笑了起来,连着赵清允都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据说秦老爷最是疼爱这位夫人了,在外行事雷厉风行,然一对上睿阳长公主,顿时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她今日瞧了,虽不至当真像了只羊,但决计衬得上疼爱二字。

      “我是当真欢喜这孩子,若不是母亲你从中作梗啊,这孩子早便唤我一声娘了。”秦夫人说着,目光灼灼地落在赵清允身上,看似真如她所言,欢喜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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