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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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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和玄音乐的来电响起来时,宜嘉是在自六十六层下降的电梯上,她的目光始终低垂,透过连天落地的玻璃罩子,看向渐行渐近的地面。
外面林立的建筑,仿佛一排排钢筋混凝土高大树木。在枝干间,霓虹灯丝毫不像树叶,反而更神似寄居的植物,很有互依互存,互惠互利的味道。
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宜嘉恍若未觉,只是低头望着,长长睫毛遮盖下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柔和。
她的铃声设的是一首俄文歌曲,奇异的卷舌音里,大概的意思是只有欺骗,才会让你无法忘记。
歌声终于哑然而止,但也只是片刻,转眼就又开始。
宜嘉终于抬眼,目光渐渐回收,倒影在夜色黑暗作为底衬的玻璃里的女人,连衣裙是浅浅的黑,却如深蓝相似,真丝的料子分了几层垂在膝盖上,裙摆的上密密缝上的亮片,是一只只翩然的蝴蝶。外面的霓虹灯染了她的裙摆,一片的七色光芒摇曳,蝴蝶在丝绸中习习飞舞。
可是宜嘉却皱眉,唯一的不足就是嘴唇,今晚的宴会似乎选错了唇膏,新款的粉红里盖不住干裂的痕迹,仿佛看得见内部脱水的结构饥饿野兽一样,舔舐尽每一寸细薄水润的皮肤,于是一道道沟壑格外清楚,即使在昏暗的电梯里。这种防水不脱色对于她来说,似乎太干太涩。其实也怨不着唇膏,这是在监狱里落下的毛病。每每此时宜嘉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水润饱满的唇。
但宜嘉不慌不忙接起电话时,她就已经从回忆的折磨中彻底解脱。
“宜嘉,你走了。”
“路易……”对于电话里略有沙哑的声音,宜嘉并不感到意外,但也没去解释为何提在离开宴会,只是垂下眼,轻轻一叹。
许多时千句解释,不如一声欲说还休的唏嘘。
她知道,男人很吃这一套。不光是这一个,而是所有。
果然电话另一端的路易,被引的也是长声轻叹,就着未熄的尾音她的名字自路易的齿缝间吐出:“宜嘉……”
宜嘉挑动嘴角,忍不住无声的笑。紧接着她听到了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中的消息,路易说:“最糟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败了。”
宜嘉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路易,证券股市本来风险与利益共存,你没有败。有青山就是柴火烧,项羽自刎乌江,才是英雄末路,才是败。”
“我决不允许自己去坐牢。”
路易这么说,宜嘉并不意外,他本就是骄傲的男人。宜嘉抬起手,按在迎面的玻璃上,这一动作的时候,系在丢口的黑色缎带散开来,随着她的动作拂动得异常轻柔,几乎像是在抚摸一个情人。
“你在哪里,风声怎么那么大?”
与动作截然相反的是声音,让电话那边的路易以为她皱眉咬牙,惊乱气喘的喊叫。
她信奉善始善终,做戏做全足套,很多时,糊涂鬼要比明白鬼幸福的太多。
果然,路易声音已经有了哽咽:“宜嘉,我告诉你,东西在……”
等路易说完,手机里就没有声音,只剩下风声呼啸一般,发出猎猎的声响,好像一阵疯狂的大笑。
紧接着宜嘉看见一个自由落体的黑影,瞬间在眼前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