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湛希的十封信》木维周

2、第二封信

　　二
　　见字安好。
　　四天前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写信时，我以为自己能很快的写出一篇十几万字的小说巨著。毕竟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有着小说所需要的一切跌宕起伏和狗血剧情。
　　但是我发现是我错了。
　　当太阳西下，我肚子咕咕乱叫时，我才注意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窗子外的小区业已点亮暖黄的路灯。
　　而笔下的信纸刚刚写到第三篇末尾，沉浸在旧时记忆会让人难以注意到时间，可是手机里的讯息提醒我如今已是两年后了。
　　微信里有导师安排的第二天的工作，还有鸡姐不知在哪酒吧玩耍的嘈杂背景。
　　我听着她像是喝醉了，打电话问询地点后本想去接她，被鸡姐拒绝说我不要打扰她的艳遇。
　　挂了电话，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回过神来后，发现这封信可以结尾了，总不能真当成小说写。
　　将信纸随手夹在桌子上的书里，起身稍微运动运动，又给自己做了晚餐，就睡觉了。
　　第二天刚见到导师时，他就问我是否调节好心情了，看着人明显不一样。
　　应该吧。
　　我很喜欢将心情用文字表达出来，以前在论坛上就是这样，也算吸引一小批拥趸，而你就在其中。
　　和你分手后，我索性不再登录论坛，如今也不知道其中面孔是不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上周同朋友吃饭时，我就发觉到他们聊的论坛话题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了，这种隐淡的隔阂可能也是我这一周心绪不宁的原因之一，谁知道呢。
　　而四日前的那封信无疑是我时隔两年后记录心情的新工具。
　　絮絮叨叨，回忆到什么就写些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在同一位老朋友交心谈话，我想，也许再写几封后，我就能彻底摆脱和你的这段感情。
　　这也是夜里十点钟我坐在这里写第二封信的原因。
　　这几日工作量很大，导师安排了专业书籍的部分翻译，等我忙完后，突然想起了笔触挨在信纸上的沙沙声音，然后想到我应该继续写第二封可能不会被寄出的信。
　　嗯，那说些什么呢，让我想想。
　　对了，刚才提到了鸡姐，她还是这般咋咋呼呼，用自己不知道掏了多少钱保养出来美貌继续勾搭着她看得上的男孩或男人。
　　鸡姐算是我们俩少有的共同朋友了吧，我记得你始终没有把你的朋友圈介绍给我，而我和你在一起没多久后，就把两个人生中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有些惊讶的神情，和隐约的恼怒。
　　你觉得自己被出柜了，即使你上过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男孩们，你还是一个深柜。
　　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幸好你的性子有时很恶劣，做事情的逻辑也很奇怪，思想也很大男子主义，但是好歹还有些情商，没有让我在好友面前丢脸。
　　虽然事后你嘟囔了我好久。
　　说起鸡姐，她当年知道我分手后，还曾骂过我。看，可能我真的有点作，主动放弃了你这样一位帅气善良的男友，毕竟她曾经可是被你的日复一日私信所感动落泪的女人。
　　我并未同她讲许多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无论是令人愉悦的欢快，还是使人心痛的悲伤。
　　我也恍然发觉，我们这段感情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需要倾诉，可是我又不想把自己的点点滴滴讲述给局外人听。
　　你瞧，我又发现一个写信的好处和理由了。
　　我在回忆，我在记录，我也在疏解深埋心底的郁结。
　　分手时，我确认自己不爱你了，可是对于恨不恨你，我也没有清楚的认知。
　　即使现在，想到我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我也觉得难以准确表述心情，就像一团揉在一起的乱线，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线头，就不能解开。
　　但是回忆写信打开了局面。
　　或许随着一封封信件的完成，我也能够十分清晰的认知到我究竟恨不恨你了。
　　你大学就在家所在的城市上学，那是个北方城市，有着我从未体会过的天气，有着我从未吃过的食物，有着我不能理解的粗犷和美感。
　　我们之间相隔了数百公里，第一年我基本每月都要去找你两次，你从开始的车站外迎接，到有事让我自己去找你。
　　而你后来所在的地点也不固定，有时在大学城，有时在这座城市的东南西北，说起来也感谢你，我大概熟悉了你那座城市的主干线路和一些公交路线。
　　就像自己真的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很长时间一样。
　　想想我是怎么确定自己要和你谈恋爱的呢？
　　应该是第一次偷偷去找你时，你那惊喜若狂的神态；又或许是你小声结巴的问我来找你是不是就要和你在一起了，而我点头说是后你抱住我的激动；也或许是你领着我逛着这座城市里你所熟知的一切小巷夹道，里面总有着见证城市岁月的老字号。
　　这些都让我在同你第一次见到后决定要和你相处，这些也让我无视了夜晚在街道上行走时想挽着你手臂，却被你慌忙打掉，并四处张望周围有没有人的举动。
　　李湛希，我是爱过你的。
　　我不会否认这个曾经的事实，可是我直到分手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爱过我。
　　这个听起来有些悲哀。
　　但应该也永远没有了答案。
　　你比我高一个头，所以我曾经很喜欢你抱着我的感觉，每次车站离别时，我依靠在你的怀抱里，嗅着你身上的气息，仔细观察着你喉结的微动，这些都让我满足，也让我觉得异地恋也没什么困难。
　　我们最初看起来就像一对要好不舍的分离的兄弟，磨磨唧唧缠缠绵绵。可是后来也只有我才能近距离的感受到你身上隐隐的不耐烦，你还是怕被看到，怕被别人注意到这两个男生怎么那么奇怪。
　　所以每次坐上火车后，我都是有些生气的。但是渐渐的，这份生气又会被思念所笼盖，所驱逐。
　　之后我开始了解你这个人的一些事情，比如你的家庭很富裕，可是你却很缺钱；比如你在一些圈内真的很受人喜欢；比如你真的很没有担当。
　　我在第二次去见你的时候，曾偷偷给你衣服里塞了两千块钱，这是我省吃俭用和找的小工作换来的，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因为之后你也没有提到过。
　　其实在这段感情里，有时候我也感觉的到你对我的喜欢在慢慢减少，可是我不是一个傻小子，感情本来就没有一二三这般清楚的爱与不爱，它是个渐进的过程。我只能通过加倍爱你和加倍的对你好，让你能够不再慌张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让你能够不顾一切的爱我。
　　记得第一次同你在车站分别时，你低着头，像个想哭的小孩子。
　　你眼里的不舍藏都藏不住，当时我就想你真的是爱我的，而幸运的是，我也爱你。
　　我偷偷的冲你比心，你乐的哈哈大笑。你还低声的给我哼唱着《车站》，我还大胆而又隐晦的吻了你。
　　可是你啊，你总会欺骗我。
　　李湛希，我很讨厌别人欺骗我。
　　但是为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在无意中得知你出身富贵却总是欠钱时，不会去同你追问。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你还钱，我会叮嘱你花钱不要太大手大脚。
　　我在知道你在论坛上被别人勾搭时，没有去怀疑和质疑你，而是自己观看论坛上的信息，确认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我有时候也会很累，我也会反思正常的恋爱有这么累吗？
　　无解。
　　因为同你相恋之前，我也只有一段感情经历罢了，而在这段感情中犯下的错误和得到的教训，我都认真的在我们这段感情中改正了。
　　我以为我们是能长久的。
　　只是你没能让“我以为”这三个字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