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沉睡中》花清晨

5、第 5 章

　　“你叫我什么？钟可人？！”乐意难以置信地看着乐铭恩。
　　臭小子竟然叫她钟可人？这是傻了么？
　　乐意倏然怔住。
　　臭小子刚才说什么？他妈都已经变成那样？那是哪样？她明明好好的。
　　她顺着乐铭恩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面部毫无血色的女人，戴着氧气罩平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针管，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臂弯。
　　床头心电监护仪发出“嘀”的一声响，屏幕上的红绿线上上下下跳动着。
　　这个女人看着毫无一点儿生气，有那么一瞬间，乐意十分害怕那几道线突然不再波动，机器的叫声长鸣。
　　这女人是谁？那她又是谁？
　　乐意的心房忽然间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攥紧拳头向前走了几步，当看清病床上那个女人的脸时，她浑身泛起阵阵寒意直达心底，全身的力气仿佛像是被抽走一般，差点儿要站不住,庆幸她及时扶住了床尾。
　　为什么这个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这个女人是谁？
　　乐意不可置信地看向床尾的名字——乐意。
　　从未有过的恐慌袭卷了乐意的四肢百骸。
　　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为什么也叫乐意？！
　　“她”叫乐意，那她是谁？
　　她才是乐意啊。
　　她惊恐地看向乐铭恩，颤着唇道：“恩恩，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吓妈妈……”
　　此时此刻，她内心无比恐慌，她伸出手，想要拉住乐铭恩。
　　乐铭恩甩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怒道：“钟可人，现在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你给我走！出去！回你自己病房去！”
　　乐铭恩推着她直往门外走。
　　钟可人？铭恩为什么总是叫她钟可人？
　　“乐铭恩，你看清楚，我是你妈啊。”乐意推攘着不肯离开。
　　“你是我妈？呵！”乐铭恩冷笑一声，“我妈为了救你，现在躺在那里，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如果你是因为内疚，大脑神经错乱，我不怪你。但是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不想看见你。走！”
　　乐铭恩个头很高，力气又大，抓着乐意瘦弱的肩头直往外推。
　　乐意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乐铭恩会一直当她是钟可人？她明明是他的妈妈。
　　为什么？！
　　她猛地一下子推开乐铭恩，往卫生间跑去。
　　镜子里映着的是一张苍白又稚嫩的脸，半长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一双明眸大眼泛着红就差泪珠儿盈出眼眶，孱弱的身形，病厌厌的气息，是钟可人那个孩子没错了。
　　乐意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红色的掌印顿时印在了脸颊上，可镜子里依旧还是那个孩子苍白孱弱的一张脸。
　　世纪日全食。
　　命中带煞，出门必遇祸事……
　　乐意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祸事不仅是出车祸，还有变成了一个青春期的孩子。
　　这种小说和电视剧里，经常出现“与孩子交换人生或者是穿越灵魂”的烂梗，早就满大街了，为什么还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什么立意父母在没有成为父母之前，也曾经是那个美貎的花季少女和勇敢的屠龙少年，也是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举和小王子。
　　但这些都是小说和电视剧，是作家和编剧们的幻想，跟现实里的她有什么关系？
　　乐意不信这些是真的，她一定是在做梦，她经常会做一些奇怪而惊悚的梦，然后梦魇。
　　为了能让自己清醒过来，她又猛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两边脸颊被抽得红通通的，但镜子里那张依旧显得病态的少女脸蛋，并没有改变。
　　乐意崩溃了。
　　这好像不是梦，是真实。
　　她成了钟可人，那钟可人去哪儿了？
　　她看向病床上的“自己”，内心的恐慌和难以接受一下子化作眼泪涌了出来，连忙拉住乐铭恩的手臂哭喊：“铭恩，你听我说，我不是钟可人，我是你妈，我真的是你妈啊……”
　　“在这儿。可人妈妈，可人在这儿。”
　　乐铭恩尚未来及开口，病房门外传来吵杂的声音，不一会儿，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全都进来了。
　　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妆容精致、穿着讲究的年轻漂亮女人，她一看见乐意，便激动地叫了起来：“可人，我的宝贝，你可算醒过来了，妈妈快要急死了。”
　　漂亮女人冲过来拥抱乐意。
　　乐意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内心的绝望一层层涌开来，用力推开她：“你不要碰我！我不是你女儿！我不是钟可人！我是乐铭恩的妈妈！”
　　乐意死命拉住乐铭恩的手不肯松手，然而乐铭恩却不动声色，毫不客气地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
　　她又抓住“自己”的手，期望能够通过什么心电感应，刺激灵魂换回去，但是床上的“她”没有任何反应。
　　沈卓见女儿胡言乱语，行为错乱，吓得花容失色，紧张而结巴地道：“可、可人你在说、说什么？你、你怎么……怎么会是这小子的妈妈？妈妈的乖可人啊，你不要吓妈妈呀，妈妈害怕……”
　　沈卓吓得两只手无处安放，泪水直在眼眶里打着旋儿。
　　她无助地看着主任医生：“王主任啊，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们家可人这是怎么了？”
　　王主任伸手示意沈卓稍安，可是当他想接近乐意，乐意便疯了似的跳到病床的另一侧叫道：“你们不要过来！”
　　这时，门外又挤进来一个高瘦的年轻女人，见这阵仗，一脸蒙：“你们怎么都挤这儿来了？这是干什么呢？”
　　乐意一看，是英子，便哭喊着扑了过去：“英子，是我啊，乐意！我是乐意啊！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该出门……”
　　英子不明所以，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住，一脸惊悚地看向乐意。
　　疯了吧这孩子，开口就叫她英子，这也太没家教了。
　　她看向乐铭恩：“这小屁孩是啥情况？”
　　乐铭恩皱着眉头，抬手指了指脑袋。
　　英子顿时明白了，一脸同情地看着乐意，又不好意思直接甩开她的手，只得求助的看向医生和沈卓。
　　王主任早已命护士准备镇定剂。
　　沈卓怕吓着女儿，轻声哄道：“可人，先跟妈妈回去，好吗？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乐意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我不是钟可人……”
　　“好好好，你不是钟可人。我的乖女儿，你过来先跟妈妈回去。”沈卓难过的眼泪叭叭直往下掉。
　　乐意看向乐铭恩，乐铭恩本能退到英子身旁。
　　她难过的一会儿拉着英子的手，一会儿拉着乐铭恩的手，然而两个人的眼神都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喊起来：“我真的不是钟可人啊。英子，是我呀！是我呀……我是乐意呀……是你跟我说……叫我不要……叫我不要……”
　　乐意情绪上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病房外围观了好些病人和家属，议论纷纷。
　　“这孩子怕不是脑子撞坏了？”
　　“我听说是这小姑娘很喜欢这小男孩，然后这小男孩的妈妈为了救她，被车子撞了，躺在那儿呢，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孩子怕不是心里内疚，癔想自己是小男孩的妈妈。”
　　“哎哟，看着真可怜。”
　　……
　　沈卓听到这些声音十分不高兴，冲着那些围观的人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家的孩子才有毛病！”
　　护士备好了镇定剂，王主任弹了弹针管。
　　乐意看到医生拿着针管向她走来，本能地躲到了乐铭恩的身后：“你们不要过来，我不要打针，我不是精神病！我没有精神病！我没有病……我没有病……”
　　“你们几个过来把她按住！”
　　护士们收到命令，全部围上来。
　　乐意崩溃地瘫在地上，又哭又叫又闹：“我不打针！我不要打针！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我就要跟我儿子……我要跟乐铭恩在一起……我是乐意……我不是钟可人……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
　　在众人的眼里，此时的乐意就是一个精神受了刺激的孩子。
　　众人一声叹息：“可怜呀，这孩子……”
　　无论乐意怎么挣扎哭闹，最终还是被扎了一针。
　　一针镇定剂打下去，没过一会儿，乐意瘫坐地上不动了，双眼无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小护士们架起她。
　　也不知为什么，她明明很想留下来，本该如同狂风暴雨波涛汹涌般呼啸的情绪，却平静的如同一面结了冰的湖水，一粒石子砸下去，激不起任河涟漪。
　　原来镇定剂是这样的效果。
　　明明内心直想嚷着想要揍人，但思绪真的好镇定。
　　她明明很狂燥，很想揍人，可是满眼清新，眼前嘈杂的一切此时看来如同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感受着十里春风，处处芬芳。
　　四周嘈杂的声音传入耳朵里，也都如同摇篮曲一般，宁神静气安眠。
　　强迫镇定就镇定吧。
　　胳膊扭不过大腿，你们人多势众。
　　没关系。等药效过了，她还会再回来的。她是乐意，是铭恩的妈妈。
　　乐意一脸平静的被护士们架回了VIP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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