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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绝笔 ...

  •   “我走了!”

      纪昂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又到餐桌前吻了吻我额头。

      法国,云晓在的国家,纪昂要去那儿。

      我僵硬地坐着,桌上的饭菜依然冒着热气和香味,我却只感到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多吃点,你最近瘦地厉害,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摸了摸我的头,午后的阳光反射到他手上的铂金戒指上。

      怎么又戴上了?他不是扔了吗?捡回来的话能还给我吗?

      “乖,等我。”他俯身抱了抱,又亲了亲我冰凉的手。

      大门被拉开,再关上。

      我再也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剧烈的呕吐让我全身失力。

      我坐在地上,靠着冰凉的墙壁。

      狭小的房子再次陷入死寂。

      猫儿蹭到我脚边,又跳到我膝盖上,咪咪叫起来,声音娇绵嗲软。

      纪昂在时,它从不这样。

      他嫌弃它脏,凶过它一次,就再不敢靠近。

      流浪猫都是如此敏感。

      我把它放在客厅窗台,走进厨房,拿下那把早就选好的刀,走向浴室。

      它多锋利啊,做菜时我无数次被它割破手指头。

      猫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努力跑在我前面,挡住我的路。

      “走吧,离开这儿,抱歉没能给你一个家。”

      我再次蹲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关上了门。

      ————————————————

      本是不会与纪昂有交集的。

      他是这个社会的上流权贵,以他的身价是不该出现在那个老旧的小区的。

      而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家中连招祸事,母亲病倒,父亲车祸逃逸,因赔款事项,正要卖房,连那个老旧的小区都已经住不起了。

      ——————————————

      与他认识是在那个冬夜。

      连续下了两天雪的夜里格外地冷。

      为了家里的事情拼命赚钱,无论天气怎样恶劣我都在设计公司加班到深夜。

      那天,也不例外。

      却在楼道里遇见了醉倒的他。

      不欲多管闲事却把他带回了家。

      他帮我解决了债务,帮我母亲换了更好的医院,还邀请我去他的公司工作。

      我却错把他对我与云晓相似的脸产生的怜悯,当做了爱慕。

      现在想起来,那只是我的单相思,我的自以为是。我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收集他扔掉的东西,等待他突然的表白。

      这一切行为,明明像一个爱而不得的变态,却以为对方与自己的心意相通。

      导致关系彻底崩坏的是在一次聚会中,我赶走了给他下药的人,自己进入了他的房间。

      而他那时已经意识不清了。

      很疼,一点快感都没有,即使是喜欢的人。

      他粗暴又热情,呢喃着云晓名字时的温柔,让我呼吸都要停止。

      醒来后他愤怒地离开了,并通知我以后不用再去公司了。

      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他能去的地方太多,我所知道的一处就是御尚。

      纪昂每周五都会去那儿,那儿是云晓还未出名时唱歌的地方,是他在那儿发现云晓,而后把他捧成国际巨星的。

      御尚是高级会所,来往皆是豪车佳人,我只能在门口等他。

      我跟他道歉,请求他让我继续工作,只因母亲的医药费,以及想待在他身边的私心。

      如此,小心翼翼,掩满那心思。

      纪昂同意了。

      回到公司的我却不知怎么陷入了给他下药爬床上位的流言中。不再与他亲近,昔日热情的同事都露出了另一副面孔。

      如今想想,只觉得那时天真懦弱地可怜。明明自己没有做错,却愿意忍受那些有意的刁难和刻意的侮辱。

      ——————————————

      直到一天下班时遇到他,我鼓起勇气跟他解释了下药的不是我,我们的关系才重新缓和。

      似友非友,我仍然小心翼翼地隐瞒自己的心思。看着他因思念云晓而痛苦,装作毫不在意。

      我很像云晓么?我问镜子里的自己。

      记得初到公司时,每个人见到我都十分惊讶。

      我跟纪昂提出了那个想法。

      你想忘记云晓,我让你忘记云晓。

      我们的身体还是合拍的,就这样成为了情人的关系。

      ————————————

      还是我太天真,我这张跟云晓相似的脸,怎么能让他忘记云晓呢!

      云晓爱喝咖啡,他就不爱看我喝茶。

      云晓爱花哨,他就不愿看我穿淡色。

      ……

      渐渐地,我越来越迎合他的想法,也越来越像云晓。打了不是自己意愿的耳洞,纹了不是自己意愿的纹身。笑地不再是唐竟的腼腆羞涩,而是云晓的肆意张扬。

      说要让他忘记云晓的人,竟然甘愿做了云晓的替身。

      ——————————————

      记得第一次跟纪昂回老宅,那些佣人轻蔑而不尊重的眼神。在他离开后几乎每个人都要在我跟前不经意间提起那个人,那个让他至今念念不忘的,与我相似的人。

      仿佛是幽灵一般围绕着我。厨娘要讲云晓,小先生不爱吃饭,老是挑食,每次都要先生哄着。

      花匠说,小先生就爱玫瑰,你看这花园里的几万朵玫瑰,各种珍惜品种,都是先生为他种的。

      管家要讲,小先生从不赖床,喜欢一大早起来弹琴写歌。

      看啊,他们叫他小先生,叫我唐少爷。

      这老宅,叫我怎么待地下去。

      在老宅地日子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压抑。

      为了避免抑郁,我用自己攒的钱偷偷付了一套首付,偷偷找自己喜欢的装修风格,偷偷搬了出去。

      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我喜欢的,简洁素净。每一样东西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都是属于我自己的,属于唐竟的。

      ——————————————

      纪昂很生气。

      我猜他只是气我没顺着他的意,脱离了他的掌控。

      冷战了一个星期,纪昂从老宅搬到了我家。

      不过他嫌弃我品味廉价,把我买的家具摆件等,都换成了他买的。

      本来以为要彻底散了,在他搬来的这个消息的欣喜冲击下,我已经不在意他把我精心挑选的家具换掉了,只欣喜地以为这是他的妥协,夜晚任他予取予求。在他生日的时候准备了惊喜,还买了戒指,准备向他求婚。

      然而当我跪下拿出戒指,他的表情迅速从惊愕到愤怒。他说我们只是情人关系,只能是情人关系。

      那么想推开我,那么排斥我,好像我跟他求婚,玷污了什么。

      玷污了什么?玷污了云晓吗?我不配吗?

      我爱你啊哽在喉头,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很噎,噎地晃,噎得我想哭。

      当晚纪昂离开了我家,我找了他一夜,最后在御尚找到了烂醉的他。却不知怎么被狗仔拍照上传了网络。

      一时铺天盖地的恶意报道出来了。我被说成了插足云晓与纪昂的第三者,云晓与纪昂是因为我才分手的。

      云晓的粉丝在网络上疯狂攻击我,我的微博暴露了出去,一条条恶毒的评论,一张张恶意的P图,让我几乎崩溃。

      纪昂跟我道歉。

      现在看来,他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呢,我要的是他的公开澄清,和云晓放纵粉丝网络暴力的道歉。

      但那时我确实接受了,我接受了他对我短暂开放的怀抱,躲进他怀里,避免自己抑郁。

      ——————————————

      我辞职了,只在家接一些单子做。

      关系又回归了平静。

      辞退了保姆,我开始自己收拾房间,自己做饭。

      我做饭后,纪昂每天都会回来吃,中午也不例外,有时太忙了,还会叫司机回来取。

      纪昂的社交圈,我是不熟的。他也从没带我在他朋友前露过面。而我怕再沾染到与云晓相关的事情,也没提过这些。

      抽屉里的戒指被他偷偷戴在了手上,他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故作冷淡的样子,可爱又呆萌。

      我的心像灌入了蜜糖的棉花机,飞速地旋转滚动,香甜的味道在扩散,冒着泡泡的糖汁开始膨胀飞起,细小柔软的糖丝互相缠绕纠结。

      我也偷偷戴上了,两个人像是达成了什么不喧于口的秘密,那样甜蜜腻人。

      在家工作后,我的人际交往就基本算断了。本来也不算多擅长维系关系的人,更是除了纪昂以外,就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孤独的人容易抑郁,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决定要改变。

      因为喜欢看日漫,我报了个日语班。每周末都出去上课,也交了几个朋友。

      其中就有张亦,他幽默风趣,善于打开话题,十分体贴人,我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人也开朗了许多。

      ——————————————

      随着我们的关系越发地亲近,纪昂开始反对我去上课了,他私自给我退了日语班,专门请了个日语老师到家里来。

      手机里只能存他一个人的号码,只能想着他一个人,看着他一个人,只能满心满眼只有他。

      我没有出门的理由了,出门的次数也减少了,家里的东西每天都有人送来,除了跟着纪昂出去,我几乎不出门了。

      明明不愿意像这样被软禁一般待在家里,但却为纪昂这样在意自己而窃喜。

      ——————————————

      张亦打不动我号码后,竟寻着我说过的地址找到家里来了。

      终于有个朋友来看我了,我很高兴,我邀请他留下吃饭。

      张亦却变得拘谨起来,我再三挽留,他才同意留下。

      是了,这么便宜窄小的房子里,家具摆件却样顶样地精贵,再不识货的人也能从细节品质看出价值不菲。

      我没想到纪昂会那么生气,回家吃饭的他看到家里的张亦,像被侵犯了领地野兽,咆哮着愤怒地让他离开。

      我尴尬又无措,只能看着张亦离开。

      纪昂质问我为什么张亦会到家里来,我说张亦是我朋友我邀请他留下来。

      当我这句话说出口,纪昂抬手拔掉了戒指用力从阳台扔了出去。

      我的心像是也随着那戒指跌落在了不知名的地,看不见在哪儿,可那碎裂的声音,却震裂耳膜。

      我大吼着,第一次跟他吵架。

      纪昂愣了一下,而后喃喃道,我就不该这样,那个戒指锁不住你,我应该把你藏起来,你是我的……

      他像是要确认什么,急切地抱住我,把我压在地毯上。

      动作间粗暴地让人绝望,结束后我挣扎着爬起来,摘下戒指用力地扔出窗外。

      顺着大腿流下的东西第一次让我感觉如此耻辱。

      我越发地沉默了,跟纪昂陷入了冷战。饭也不做了,每天自己点外卖吃。

      纪昂叫了个阿姨过来,应该是嘱咐过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每天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菜。

      本质吃货的我,开始几天还可以坚持,后面就忍不住了。

      看吧,我吃东西不需要人哄,我不娇气,我能吃,只要有人把我爱吃的放我眼前。

      所以厨娘才会拿我跟云晓对比吧。

      有几天晚上,每天都可以听见窗外小猫娇嫩的叫声。

      我不顾纪昂的劝阻,提着手电筒去花坛找猫。

      脏兮兮地一只小橘猫,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的,也不见猫妈妈,可怜兮兮地团在灌木里,咪咪地叫着,听地人心都要碎了。

      我直接要伸手去抓,被纪昂推开,大手快速伸进去一把把小猫拎了出来,小猫因为害怕,在他手背上抓了一下,立刻见了血。

      我着急地要他把猫给我,让他去处理伤口。他看着我焦急的样子却很高兴,原本因为找猫儿而紧瞥的眉头也散开了。

      让他去打疫苗,他也说不急,问我要不要养它,我点头后,亲自给猫儿洗了澡,说明天他会带猫儿一起去打疫苗。

      家里没有小猫吃的东西,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让人连夜送了小猫的食物和用具来。

      除了云晓的事情,我从未见他如此上心过。

      ————————————

      小猫十分可爱,除了刚来的那几天紧张害怕,已经开始试探地亲近人了。每次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它就蹲在我脚边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也不去窝里睡,憨态可掬。

      但主动伸手去摸它,想抱它的话,它还是会伸出小爪子。我也不主动去抱它了,只偶尔蹭它不注意摸摸它,等它自己来靠近我。

      与纪昂的关系稍稍缓和,自那天起两人再没亲密过,关系一缓和就十分想念。加上猫儿在其中润滑,我们的关系恢复了从前。

      ————————————

      关系虽然恢复了,但纪昂却忙了起来,频繁地出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厌食,闻到油腥味就觉得恶心想吐。

      我辞退了阿姨,又开始自己做饭,但食量的减少仍然让我迅速消瘦。

      狗仔爆出了云晓在法国受伤的消息,各大娱乐新闻争相推送,消息应届不暇。意思却大都相同,国际巨星云晓受伤住院,前男友娱乐传媒大亨纪昂随身相伴。

      我颤抖地放大那一张张有些模糊的图片,泪水掉在屏幕上,花了就擦掉,再花就再擦,明明每看一眼心就被扎一道,可我就像着了魔一样停不下来,直到擦的速度赶不上滴落的速度。

      两天后,纪昂回来了,看见我搂着猫,凶了一声,小猫受惊,毛都炸了起来,飞快从我身上跳下去,躲进角落。

      虽然同意养猫了,但他不愿意我跟猫太亲近,不让它进卧室,不让我抱它。

      小猫从那以后,见着纪昂都躲着走,也不敢再亲近我了,我偷偷哄了很久,才愿意再次蹭到我脚边舔我手指头。

      报道上的事,我没问,纪昂也没说。

      随着食欲的低迷,我的心情也越发地低落。我知道我自己出现了问题,我可能已经生病了,比如我极力避免的郁抑症。

      我还爱纪昂,却开始恨自己了。

      恨如此卑微而深爱他的自己。

      ————————————

      我变得愈发不爱说话了,精神也十分萎靡。

      我又开始在网上搜寻关于云晓的消息,越看越是心如刀割。

      云晓十几岁辍学在御尚卖唱,到被纪昂捧红成为国际巨星。他们相伴相成,相相亲相爱。云晓在哪儿,哪儿就有纪昂。娱乐圈里谁不知云晓身后就是纪昂。

      有纪昂的宠溺和守护,云晓在娱乐圈顺风顺水,享受的都是顶级资源,谁敢给他罪受呢。谁敢让他张扬肆意的眉眼间落下哀愁呢。

      那些事情,那些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又让我如此心痛。

      很容易走神,做菜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弄伤。

      他又要去出差了,我没问他去哪儿。

      他把戒指捡回来了。可他不是要去见云晓吗?那能不能把戒指还给我。

      心我不要了,戒指还给我吧。

      他让我等他,我才不要呢。

      我整夜整夜难受地睡不着,我已经受不了。

      你去找你的云晓吧,我不等你了。

      ————————————————

      他走后的房子,安静地可怕。

      我拿着刀走进浴室。

      猫儿在门外眯眯叫着,窗户是开着的,它是自由的。

      镜子里的我丧地要命。

      从小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后来也是祸不单行负债累累。

      原本不肆意却张扬的眉眼渐渐变得腼腆羞涩,再到现在这副丧到不行的样子。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努力过,挣扎过,可我太傻了,有的东西不是努力就有的。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倾尽所有也只能换来不可能。

      我不想这样卑微了,不想卑微地祈求工作,祈求生活好一点,再好一点。

      不想再这样卑微地,用自己的所有,来祈求你的一点点怜爱。

      我……错了……

      我不该自不量力地,以为自己能取代云晓,成为你心尖上的人。

      躺在加满水的浴缸中,手腕的疼痛已经麻木,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似乎传来他的呼唤,是,错觉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后边还有一段的!但我想想了,觉得还是就这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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