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走开》瑾瑜先生

15、第十五章

　　夏日天亮的早，等武安侯府众人出发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升到了半空，男人们自是骑马，而苏拂和林氏带着夏凉秦辰坐一辆车，邹氏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瑞哥儿则跟着老太太。

　　马车上夏凉和秦辰正在说着悄悄话，她俩今日都穿着齐胸锦裙，外罩新买回来的七彩云纱，不同的是秦辰穿的是天蓝色的，头上梳着垂挂髻，已展现出几分少女的曼妙来，而夏凉身着墨绿色，头上还是顶着两个角，用珠子围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鎏金点翠金项圈，明明只跟秦辰差一岁，却还像个娃娃一样。

　　秦辰捂着嘴小声说道：“我给你说哦，大姐姐最近脾气可不好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听说她的贴身丫鬟绿珠都给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呢，还有，”秦辰看一眼苏拂：“听说大伯母让人送去的七彩云纱被她直接扔了呢，不过后来又让丫鬟捡回去了，哈哈。”

　　“她最近过的不好吧，”夏凉想想秦辰如今的处境，母亲被禁足，弟弟见不到，亲爹呢，一天到晚只会在外面浪，听说府上的丫鬟婆子都敢不听她的话了，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秦辰如何接受，能高兴才怪呢。

　　“不说她了，我给你说说承恩公府的事情吧，省的你到那里了两眼一抹黑”，秦辰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大哥哥的生母是承恩公的妹妹，承恩公有两个妹妹呢，除了原先的大伯母，还有一个进了宫，就是方贵妃，膝下育有八皇子，比大哥哥小一岁，咱们这次去了还可能见到呢。”

　　“承恩公府里也有几个姑娘，大姑娘方晴，和大姐姐一般大，一见大哥哥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超烦人，我觉得她脑子也不太好使，这次你去了可注意点儿啊，二姑娘叫方韵，这个人还不错，不过是二房的姑娘，身份上到底比不上方晴，其他还有几个庶女就不说了，不过都是面子情而已。

　　秦辰说的这些夏凉基本上也都知道，她拿扇子给两人扇着风，试探着问道：“我来的这几个月没见过承恩公府有人来，这次咱们去也是因为人家老夫人过生辰，咱们两府不是亲戚嘛，怎么感觉淡淡的啊？”

　　秦辰听后也很困惑：“这个我也不知道，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两府的确来往不多”，她挠挠脸蛋儿：“或许因为他们家是外戚吧，权贵之家与外戚不好走太近的。”

　　“哦”，夏凉点点头，也知道秦辰的确不知道内幕，她可是知道一些的，如今的太后娘娘只是当今圣上的嫡母，圣上虽然十分孝顺，但毕竟不是亲妈，感情有限，而承恩公府的荣耀来自于太后，万一哪天太后嘎吧不在了，承恩公府也就跟皇上没什么情分了，所以承恩公府才会送方贵妃入宫，名为侍奉皇上陪伴姑母，实为图谋以后。

　　武安侯府家大业大，承恩公府自然是想拉拢的，可无奈如今的承恩公方静山情商实在不高，很是办了几件蠢事，导致与秦侯爷越来越疏远，后来干脆放弃拉拢秦侯爷了，而是选择拉拢有血缘关系的秦昭。

　　承恩公府以秦昭生母方静岚的死因为契机，试图分离秦侯爷父子，将秦昭拉到自己这一方，毕竟皇上如今还年轻，几十年以后秦昭也该当家作主了，只是在夏凉看来，承恩公府的确是把秦昭从秦侯爷那里拉出来了，只是也没有拉到自己那一边，秦昭自立自强谁都不靠，这么一想嘛，夏凉还觉得秦昭挺可怜的。

　　“你在想什么啊”，秦辰一张大脸靠近夏凉：“这都快到了，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夏凉摸一把头上的汗：“我在想为什么马车上都放了冰，可我还是这么热？”

　　秦辰上下打量一下夏凉：“人胖嘛，没办法”，她一脸的若有所思：“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疑惑，大伯母长的跟柳枝一样纤细，你怎么就长的跟馒头一样圆润？”

　　夏凉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愤愤道：“我还小呢，等我长大了，一定也是身姿曼妙的小美人儿。”

　　秦辰不说话，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

　　大约巳时的时候，武安侯府众人到达承恩公府，三扇红漆中门大开，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门前更是车水马龙，直接堵了一条街，等到夏凉他们可以进府的时候已是一炷香之后了。

　　男人女人们在进府之后就分开了，男人们留在前院，女人们直奔后宅，有仆妇带着她们来到一极富丽的厅堂之内，就见一穿着朱红色花开富贵锦衫的老太太正坐在上首，看着比秦老太太大几岁，正笑呵呵地跟众人寒暄着，这就是承恩公兄妹几人的母亲了，也就是秦昭的外祖母，被当今圣上封为“荣安夫人”，另有一个打扮华贵的中年妇人站在一旁，是承恩公夫人尤氏，见着夏凉她们来了，忙一脸笑意的迎上来，对着秦老太太说道：“您可来了，可让我们好等。”

　　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愉悦的笑容，对着已站起身的荣安夫人说道：“老姐姐你赶紧坐下，今天您可是老寿星，也好好享享福摆摆谱儿，让你的儿媳妇儿招呼我就好了，我就爱使唤她。”

　　众人一笑，荣安夫人招呼老太太坐在她旁边儿：“你使唤她是她的福气，就怕你跟我们生疏了呢。”

　　“这话怎么说来着”，老太太侧身坐着：“可是嫌我们来的少了，那我们以后就多来，保证让您烦的不想见我们才是。”

　　荣安夫人一指苏拂：“这可是你那新儿媳，这都进门几个月了吧，也不领过来让我看看。”

　　苏拂突然被点名，有几分突然，不过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行了礼，道一句：“给您请安了。”

　　荣安夫人看着苏拂赞叹道：“真是个俊孩子，看着也温顺”，她脸色有几分黯然：“在世人看来啊，我与她的关系总是有些尴尬，你不带她来见我也是正常，可是我觉得啊，她嫁给秦侯爷就是替我那静岚照顾昭儿和瑞儿两个孩子呢，我应该感谢她才是，我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块玉佩就给她吧”，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块儿青玉佩递给苏拂，可见是一早儿就准备好的。

　　站在下面的邹氏面上一笑，而苏拂则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轻摇手中的八宝团扇，意态悠闲：“给你的你就接了吧，老夫人今日见了你，便知我那大儿子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也知我那昭哥儿瑞哥儿有娘亲了，她心中欢喜，你若觉得受之有愧，以后就好好照顾两个哥儿，再给他们添些弟弟妹妹也好。”

　　夏凉站在下首听着，觉得这真叫一个精彩啊，果然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这个荣安夫人看似通情达理，实际上对待苏拂跟对一个下人一样，就是那种“你照顾好孩子，我就赏你东西”的意思，还说什么“替我那静岚照顾”，真是莫名其妙；而秦老太太呢，直接指出苏拂如今是秦侯爷的夫人，是秦昭秦瑞的母亲，先为苏拂正了名，又接着说以后多给侯府生子添丁，直接曲解了荣安夫人赠送玉佩的意思，还好好恶心了她一把，如此看来，还是自家祖母道行更深啊。

　　果然，荣安夫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尤氏连忙打圆场，一指夏凉几姐妹道：“哎呦，府上的姑娘们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呀，可把我们家里的给比下去了”，再一看夏凉，一猜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想了半天怎么夸之后终是说道：“这就是新夫人带来的姑娘吧，长的可真有福气啊。”

　　夏凉憨憨一笑，充分证明了什么叫做“又傻又福”，或者“傻人多福”。

　　荣安夫人此刻正没好气呢，看一眼夏凉那傻不愣登的样子，又换上一副笑容，指着夏凉对老太太说道：“我也盼着元和多子多福呢，最好以后再生几个像她一样的孩子，有福气呢。”

　　荣安夫人的潜台词就是：最好生几个傻的。

　　老太太笑意嫣然地看着夏凉，她可是知道这孩子的底细，脑子灵着呢，若是以后再生几个这样的孩子还好呢，于是老太太一脸期待：“借您吉言啦。”

　　老太太眼中的期待与憧憬实在太过于明显，以至于荣安夫人此刻心中只有一句话：气死老娘了。

　　荣安夫人到底也是内宅里混过的，还培育出来了一个方贵妃，此时面对秦老太太如此老辣的敌人，自也不甘示弱，面上露出慈和的一笑，喊一声“晴姐儿”，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过来，乌黑的头发梳成一个双刀髻，斜插着一支鎏金点翠青雀钗，雕琢精细的钗头下挂着一串拇指大小的珠子，颗颗圆润，泛着盈盈的光，一张鹅蛋脸也是眉目如画，只是此时一双杏眼紧紧盯着夏凉她们身上的七彩云纱，表情着实不是很美好。

　　尤氏手搭在自己女儿的肩上，轻轻一捏，笑着道：“我们在这说说话，你们小姑娘定觉得没意思，让晴姐儿带你们去水榭玩吧，那里小姑娘多着呢。”

　　夏凉她们就跟上方晴走了，承恩公府中有一片碧湖，此时湖中的荷花开的正好，铺满了半个湖面，临东的湖边建着两座水榭，中间以曲廊相连，承恩公府将姑娘和公子们都安排在这里，中间隔着一座桥，但彼此仍然可以看到。

　　到达水榭之后，秦辰带着夏凉去找相熟的小伙伴了，方晴往男宾那里张望了半天也没见着秦昭，问秦溪道：“大表哥来了吗？”

　　秦溪拨弄着临墙高几上放着的一盆灯笼海棠，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而后抬起眼笑着答道：“肯定来了啊，估计马上就到这里了吧。”

　　方晴拽一朵花在手中揉捏，微微嘟着嘴：“大表哥好久都没来了，我总是见不到他。”

　　“或许是因为有了新妹妹吧”，秦溪看一眼不远处的夏凉，语带羡慕：“这位新来的妹妹是个聪明的，早上要去校场学武，有空了还会给大哥哥送些糕点，一天到晚倒是常见，大哥哥似乎也很喜欢她呢”，秦溪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唉，我是个笨的，虽说从小与大哥哥一起长大，也比不上人家才来了几个月的。”

　　秦溪看着方晴在那里发呆，手中的花瓣已揉碎了，嘴角一勾，抬起袖子道：“不说这些了，你看我身上这纱，跟你身上的一样呢，听说大伯母原来准备买流光锦呢，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消息，便买了这七彩云，只是到底买的晚了，时间仓促，你看我衣服这针脚就不如你的细密呢。”

　　秦溪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拿着帕子轻轻一笑：“你说我这大伯母是不是听说你要穿这纱，所以也给我们买了呢……”

　　秦溪说完后施施然便走了，方晴站在原地，将手中的花瓣狠狠扔进湖里，她看一眼正与其他姑娘说话的夏凉，眼中显出一份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