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清风舞藤

3、3

　　大学最后一期终于开学，林动人的生活归于平常，忙着找资料，忙着帮师兄师姐们干活。生活的规律虽是没有被打破，但是自离家起，便多了一条——母亲每日通话三次来传递她从叶妈妈那里得来的叶玉树的情况。

　　天啊，老妈，你不知道我情窦未开吗？你不知道我想自己来选择前路吗？她在心中呐喊。叶玉树如果真的想追求我，麻烦他自己联系我，不要把情况告诉他的妈妈然后辗转通过你来告诉我。

　　春来的时候收到无数祝福短信，习惯性地转发给亲友们，也顺便转发给了叶玉树。结果那家伙要么不回，要么过了N久才回复两个字：谢谢。

　　装什么深沉！林动人心底嘀咕。

　　周末，居然收到叶玉树主动发来的短信：明天有空么？

　　这家伙想约她？林动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要快点甩掉那家伙，快点甩掉那家伙。”林动人碎碎念，“他如果约我出去，他一定会后悔的。”

　　如她所料，叶玉树约她出去逛街。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上学，两人的学校却相去甚远，从林动人的学校乘车再换城铁地铁，到叶玉树的学校得两个多小时。所以，两人约在两个学校中间的位置见面。

　　路过高级商场，叶玉树笑着：“你平常一定常和同学们来这样的地方逛街买衣服吧？”

　　“不，我几乎不和同学逛街，也从不在这种地方买衣服，我们一般都逛园子。”

　　“那你都回家买衣服吧？”

　　“不，我几乎不买衣服，买那么多衣服干吗？够穿就好。”完全没经过大脑的思考，话语出口，林动人却开始揣测叶玉树的心思：他干嘛老纠结衣服的问题——在试探她？还是想了解她的品行、爱好？

　　路过买包的商店，叶玉树又开口了：“你一定有好几个漂亮的提包吧？”

　　“没有，我都用挎包，很学生的那种。”好吧，她就整一个老土的人，看他还能试探些什么。

　　午间，来到小吃街，林动人兴奋地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向她招手，啦啦啦，她素来贪嘴，这些东西不知多诱人呢。

　　“动人，我们去吃肯德基吧！”叶玉树把她往小吃街外引。

　　什么，肯德基？有没有创意！她最讨厌吃快餐了，又贵又没营养还总是一个味儿！于是，磨磨蹭蹭来到KFC门口，望着招牌上慈祥的老爷爷，林动人话语一转：“这个，太浪费了，我觉得我们还是随便吃点什么就好，嗯……我记得……你不爱吃鸡。”虽然并不知道叶玉树是否真的不爱吃鸡，但是但凡高校食堂，最多的菜就是鸡，多半吃腻了，这么说总不会错。看看，她一个葛朗台，叶玉树小朋友，你现在作何感想？

　　“没关系，一次两次！”叶玉树真诚地笑了，“我也没有不爱吃鸡，只是不怎么吃而已。”

　　彻底被他咯咯咯的笑声打败，叶玉树小朋友，我在帮你的忙，节约你的钱包，你居然不领情，好吧，哼！

　　林动人本着远离“肯德鸡”的原则，要了个新五方牛肉，一份鲜蔬汤，端过盘子坐下来，见得叶玉树双眼放光地觊觎盘内她刚点的食物，孩子般大叫：“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牛肉，真是谢谢你！”

　　老天，她是为自己点的，这人什么智商！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牛肉已经被叶玉树咬去了一个角，始作俑者还开心地将自己点的鳕鱼堡推给她：“这个是给你的，我记得你爱吃鱼。”

　　可是她不爱吃鳕鱼，虽然她不挑食……

　　午后又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不愿去逛园子的叶玉树，只因“想来林动人已经与同学一道把附近的园子逛了个遍”，实在没有什么新意，于是两人就这么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美其名曰“健康运动”，实则压马路而已。

　　路过街头花园的水池，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妈妈，妈妈！”

　　两人条件反射地转过头，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子，一颠一颠地向他们的方向跑来，大有扑向林动人怀抱的趋势。

　　林动人顿时懵在原地，耳畔传来叶玉树不顾形象的大笑。

　　气！忍无可忍！

　　她不气那孩子的天真无邪，也不气叶玉树的嘲笑，关键是——她有那么老么？被人家叫妈妈？

　　“哼哼！以后我有了孩子，一定要教她见着三十岁以下的女子都叫姐姐！”

　　心里的嘀咕尚未结束，那孩子却已然抱住了林动人，不肯松手。

　　路人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惨了，他们该不会真以为这是她的孩子吧！

　　不过那孩子着实可爱，水嫩嫩的脸，盈盈的大眼，白生生的小爪子摆弄着胸前的蝴蝶结。林动人忍不住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着：“乖乖，不要找我，找你的爸爸去！”

　　仿佛得了命令似的，那孩子立即转头，奔向另一边的叶玉树，并清晰地从齿间蹦出两个极其熟悉的大字：“爸爸，爸爸抱抱！”

　　林动人垂下了头，一副彻底绝望的样子。忽而，她跳出两丈开外，对着笑嘻嘻抱起孩子的叶玉树语速飞快：“我不认识你！”

　　路人都驻足观望一阵，然后行路的继续行路，游玩的继续游玩，并没有被这路上叫着爸爸妈妈的孩子所打断。林动人脸颊发烫，脑子里一团浆糊，直到老者慈祥的面容映入眼帘：“小风啊，到爷爷这里来，他们不是你爸爸妈妈。”

　　老者跨上前，抱开孩子，不好意思地道歉：“真对不起小妹妹，你的背影和她的妈妈太像了，她认错了。”

　　她就知道是这样！但是但是，难道叶玉树的背影很像孩子的爸爸？这也太巧了吧！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老者耐心解释：“孩子的爸爸是军人，常年不在家，她特别渴望有爸爸陪她玩，所以见了男子站在妈妈身边都叫爸爸。”

　　原来如此！林动人拍拍孩子的脸，笑着与他们道别：“小妹妹，再见咯，下次不要再认错人了！”

　　孩子的爷爷也摇摇孩子的手臂：“小风，跟姐姐和叔叔说再见！”

　　“哈哈哈……”这下轮到林动人捧腹大笑，直到喘不过气才勉强停下来，“姐姐……和叔叔！叶玉树同学，你已经是大叔级别的了。”

　　自那天约会以后，叶玉树再没主动联系过林动人，连短信也没有。老妈依旧是一天三次通话，然而是叶同学不理她，她有什么办法？

　　真好，世界从此清净了！短信是继续要转发的，偶尔还弄点恶搞过去 ，写给朋友们的，转发也不费事，她的电话短信包月，就当完成老妈的任务好了。

　　室友们非常八卦地探听她的恋爱进展，尤其是对床那位心儿。心儿常说，就是她当初给林动人做心理测试，才使得蜡笔小新和多啦A梦找到了彼此。这个时候，林动人会坚决反击：“别烦我了，最近好忙，我老妈谈恋爱了，和叶玉树的老妈。”

　　惊蛰，林动人常去的论坛举行了一场诗词比赛，酷爱诗词的她参加了，意外地获了奖。欣喜之下，将那首凑的诗群发给朋友们。回复大抵都是“你太有才”、“你真强”之类，林动人一一删除。突然，有一条别样的回复吸引了她的眼球，定睛一看，发件人是叶玉树。

　　林动人慢慢念来，这回复内容跟她发过去的诗也太没关系了吧——

　　“动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但世事难料，有些事始终是不能勉强的，我一直把你当成兄弟，希望你能明白。现在，我们应该把学业搞好，你说呢？”

　　什么？她被甩了！ 她被一个传说喜欢她而且曾经主动约她出门的男生甩了？天啊，这世界太疯狂，她跟不上节奏。有人主动接近她招惹她，在她对对方毫无感觉、还没有确定是否要和对方发展的时候，对方很干脆地说只想和她做兄弟，那语气像极了她爱上对方很久，对方却实在不能勉强接受她的追求似的。这什么跟什么嘛！

　　“切，你装高深，我不会潇洒的转身嘛？反正又不是我主动的，管我什么事！”

　　林动人将电话重重地摔在桌上，叫喊声再次响彻宿舍楼。心儿见她失常的模样，好心地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林同学，我们都觉得，你至今为止还没经历过初恋。”

　　她抬起头来，凝视心儿的双眸，久久不语，在心儿差点以为她要悲哀至极的时候，突然握住了心儿双手，使劲摇晃着，说：“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心儿也！那个什么倒霉的叶玉树，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彻底解脱了！”大叫一声，上床睡觉，和室友们哼着歌儿，“哈哈，恭喜我回到1111的行列吧！”

　　第二天，母亲破天荒没有来电，第三天，仍旧没有。

　　第四天，在电话铃声中惊醒，接起来是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动人啊，不要伤心，没有事的，千万不要难过，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越听越不对劲儿，林动人迷迷糊糊地呢喃：“妈，发生什么事了？”

　　嘟——嘟——

　　忙音掐断了她想要的答案，林动人把手机甩到一边，继续倒头呼呼。

　　第五天，母亲的电话打来，在实验室的林动人双手不空，于是插上耳机，将电话放于衣兜，按下了接听键：“喂，妈——我在做实验！”

　　母亲的语速很慢，带着意味深长的韵：“动人，不要伤心，玉树是个好孩子，他的确喜欢你，只是有些词不达意，千万不要误会了他的意思！那天他打电话告诉他的妈妈，你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朴实，节约，体贴，为他人着想，对感情专一。他只是觉得现在尚未毕业，一切都没定下来，他还没有一分很好的职业能够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不想拖累你，他希望自己能好好学习然后干出一份好事业，这样，他才能许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举着试剂瓶的林动人突然把3mol/L的硫酸都撒了出来，桌子上立即冒烟了，她却呆呆地不知道去处理。

　　回到宿舍说及这几天的经历，欲哭无泪：“我那天明明是给他制造出一个又老土又俗气还葛朗台的印象，他怎么就看成朴素、节约和体贴了呢？我大咧咧无拘无束的形象啊……现在，我更摆脱不了他了！我情窦未开，他哪只眼睛看到我专一了？我的天啊啊啊啊啊！！！！！”

　　听着她哭诉的心儿送上一个大大的橙子：“来，你最爱的水果。林同学，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