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姐姐》樽酒藏刀

12、流民

　　打定了不沾染前朝事务的心，庄婉妍这三月来做事就更加有章法了。
　　各家被点名的，愿意进宫的女儿基本也都到褚秀宫住着了。萧宇这段时间忙着前朝事情，也不忘时常往褚秀宫跑。
　　庄婉妍现在对着这些事情已经是乐见其成了。尽管也有请安时候冒酸水，想挑事的妃子，但是庄婉妍只是笑笑。
　　想要宠爱，无非就是各凭本事而已，在她这个甩手掌柜面前叫嚣算什么？难不成她还能把皇上压到她们床上去？

　　这三月之中要说发生最大的事情，无非也就是严府平反成功，严渊正式在京城拥有了自己的宅子和地位。虽然顶着严府遗孤的名号，但他好像低调了起来，不怎么在世家里面走动了。
　　庄婉妍听完小卓子的汇报之后，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墨韵在一旁看着忧心忡忡，出声道：“主儿，这入夏之后您就一直提不起来精神，瞧着也消瘦了不少。要不奴婢给您找点儿民间的偏方？”
　　庄婉妍恹恹地摆了摆手，摇头道：“没事，苦夏而已，本宫自有法子。”

　　庄婉妍不是安慰墨韵，而是她前几日确实已经和太后说好了，过几日就由太后提出来，她与太后一起去千佛山避暑。
　　庄婉妍苦夏是自小的毛病，太后也知晓，再加上太后年岁也大了，这夏日炎炎，自然还是去城郊的千佛山来的舒心一些。

　　果不其然，太后提出了要带着庄婉妍一起去千佛山之后，萧宇只想了片刻就点头了。他近来可是被向紫鸢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而得了恩准的庄婉妍难得的心情好了一些，开开心心地让方嬷嬷和墨韵收拾了东西，趁着初夏晨间还算凉爽，和太后浩浩荡荡就带着一些皇家侍卫去了千佛山。

　　庄婉妍劝太后选择千佛山也是有道理的。千佛山的行宫之间因为地势，所以相隔很远。在这里，她只要时不时地去给太后请请安就好了，不用天天因为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没有人盯着、烦着、管着之后，庄婉妍自然心情愉悦了很多，连着晚间都多用了一些。

　　墨韵看着好歹送了一口气，感叹道：“主儿眼下到了千佛山，果然还是好了很多，这用膳食都多了一些。主儿赶快多吃一些，您脸颊都快凹进去了。”
　　庄婉妍抱着冰碗觉得好笑，“就你最会夸张，哪儿凹进去了？本宫怎么没瞧见？这千佛山凉爽，景致也好，左右这会儿时间还早，一会儿用膳结束之后，本宫带你们去钓鱼！”
　　墨韵睁大眼睛，一脸兴奋期待，“主儿，这千佛山还能钓鱼呢？”
　　庄婉妍轻笑点头，“本宫原先儿时经常跟着大哥一起来这边玩耍，千佛山本宫算是相当熟悉了。”
　　墨韵立马点头，还快手快脚给庄婉妍布起了菜，恨不得她能快些吃。方嬷嬷在一旁看着，只能宠溺无奈地摇摇头。

　　用过晚膳，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之后，庄婉妍换上了轻便的衣裳，还给自己挽了一个少女的发髻，就带着墨韵和小卓子出门了。
　　方嬷嬷因为年岁已经稍大了，再加上行宫这边还是要一个能主事的在，所以方嬷嬷就留下了。

　　庄婉妍让墨韵和小卓子拿着鱼竿鱼食还有小板凳就顺着记忆找到了千佛山的小溪旁。夏夜白日长，这会儿天还算明朗，也都看得清。再加上周围还有一些侍卫跟着，也算是十分安全。
　　庄婉妍带着墨韵开始钓鱼了，几人在溪边玩儿了起来。

　　庄婉妍微笑看着墨韵和小卓子打闹，傍晚暖橙的残阳顺着树叶的缝隙，一片一片地落下，撒在人的身上，让人怪觉得温暖舒服。
　　初夏微风吹过，庄婉妍抬头，惬意地闭起了眼睛。

　　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里什么都没有。
　　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正在庄婉妍享受着夏日的微风时候，就听到旁边侍卫守卫处传来了呵斥声和妇女小孩儿的哭声。
　　庄婉妍睁眼，微微皱眉看向了那个地方，对着小卓子说道：“小卓子，去看看那边怎么了。”
　　“诶！”小卓子立马跑向了出声的那片地方。

　　片刻之后，小卓子又急匆匆回来了，回禀道：“娘娘，是有一户流民误闯了千佛山。侍卫问是不是要赶走。”
　　庄婉妍起身，“本宫去看看。这个时节，又没有听说哪里有灾情，怎么会有流民？”
　　小卓子和墨韵立马跟上了。

　　庄婉妍走到了侍卫压着的一家人面前。庄婉妍打眼一瞧，竟觉得有些触目惊心。这家人有老有小，小孩儿看着年岁不过五六，但瘦的都能看得见胸前的肋骨，各个也都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脸上也都是泥污。
　　看着，还真像受了大罪的。

　　庄婉妍皱眉看着这家当家做主的中年男人，问道：“你们是哪儿的人士？怎么会到京城来？”
　　中年男人见来了一个富家小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能说话的主子，但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他能挑三拣四的了，叹口气就说道：“草民是江南人士，今年年刚过完，江南就再未下过雨，眼瞧着夏季到来了，更是旱了一片。在江南已是活不下去了，草民才带着一家人到京城来讨生计。打扰了您，实在是抱歉。”

　　庄婉妍大惊，“江南旱了？为何京城从未听说？”
　　中年男人又是讽刺又是悲哀地嗤笑了一声说道：“天高皇帝远啊！”

　　庄婉妍垂眸，继续问道：“本……我凭什么信你？”
　　左右已经得罪了权贵，中年男人也不怕什么了，昂着脑袋就说道：“您要是不信，就在千佛山山脚，多的是我们一起进京的流民，被城门盘查的军爷给拦下来，现在活不出去的人。您日子好，这好山好水的还能钓鱼享乐，我们这些人的日子，您可能都没想过。”
　　墨韵在一旁皱眉，高喝：“大胆！怎么说话的？”

　　中年男人颓唐地笑了一声，“你瞧瞧，我就说说话，都能有灾祸啊……”
　　庄婉妍轻轻摆了摆手，对着小卓子和一旁的大内侍卫说道：“先把这家人带到行宫里面去，好生梳洗和给他们准备些吃的。明日，你们带上一些人，和本……我一起去山脚看看。”
　　末了，庄婉妍又小声嘱咐了小卓子一声，“勿让他们知晓我的身份。”
　　“是。”小卓子领命，就带着人回去了。

　　庄婉妍也和墨韵回了行宫寝殿。
　　晚间歇下后，庄婉妍躺在床上想着心思。

　　上一世，她未曾听说过这个时间点有江南干旱的消息，只好像是在盛夏初秋时候，听说江南闹了蝗灾，饿死了很多人。
　　如今细想来，旱极必蝗，那蝗灾并不是莫名其妙就生出来的，而是早在一开始就被人隐瞒不报。但庄婉妍又转念一想，最近也未曾听萧宇说过江南的税收少了。若是真有了旱事，这百姓哪儿来的银两交税呢？

　　庄婉妍打定了主意，明日一定要去山脚看看，才能判断这事儿的真伪。

　　次日一大早，庄婉妍便起身了。她换上了墨韵昨日给她准备的男儿的衣裳，准备妥当之后，就乘着马车下山了。
　　刚到山脚，庄婉妍便从马车里面果然看到了山脚处许多简陋的帐篷的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民。

　　他们都很瘦，简陋的帐篷也都围在一起搭的，这会儿大锅里面好像正在煮着一些什么。所有人都歪歪斜斜地或站或躺在一处，还有一些看起来病了很久的妇女小孩。
　　庄婉妍皱着眉头，这样的场景，根本不可能是有人做出来为了骗她的。江南看来是真的旱了，而朝堂也是真的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消息。

　　庄婉妍叹口气，放下了帘子，正在思忖这事儿怎么处理的时候，就发现那些流民好像发现了她的马车。
　　庄婉妍心惊，心里暗叫不好，立马拍着马车侧壁说道：“小卓子，快撤。”
　　小卓子和侍卫，立马驱车准备离开，但是流民已经都冲过来了。

　　就连小孩子也在其中。
　　“别伤了孩子！”庄婉妍有些忧心。

　　但其实这会儿她已经自顾不暇了。这些流民已经是强弩之末，被拦在京城外不能进去，又没有吃食，这会儿都已经放弃了人性，选择了最本能的活下去。他们才不管这马车什么来头，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只要能搞到钱，能有吃的，能活下去，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尽管大内侍卫武功高强，但也顾忌着不能伤害他们，再加上流民实在人数众多，这会儿倒是庄婉妍这边看起来更危险一些。
　　庄婉妍坐在马车里面，甚至都有沾着黑泥的手从马车外伸进来摸东西。

　　正在此时，林子里面传来破空之声，从山脚的官道和林子里，出现了几个看起来像是江湖人的身影。他们很快就加入了大内侍卫的攻势之中，其中一个江湖人，还从腰间抽出了长鞭，把流民都绑到了一起。
　　有了这几个江湖人的帮助，场面一下就扭转了，流民也知道打不过，眼看着就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庄婉妍着急，立马在马车里面喊道：“小卓子，把人拦下来！”
　　小卓子也会武，这会儿只能对着几位江湖人说道：“麻烦几位大侠，把他们都圈起来吧。”
　　几个江湖人对视一眼，都上前和大内侍卫一起把流民又抓回来，而留下刚刚那位用长鞭的还在原地。他穿着一身面料不菲的靛蓝长袍，手里正收着沾了泥土和血污的长鞭。

　　庄婉妍还在好奇，这位看起来功夫最好的怎么没上前，就见他收起了长鞭，转身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庄婉妍眯着眼睛，嗤笑了一声倚到了马车旁。

　　是你啊，严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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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严渊：姐姐的目光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