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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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在这间小房间里度过了三天。
管家给的伤药和麻醉剂效果非常好，肚子破了一个洞居然完全不影响他的睡眠。
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那个雪白纤细的男人，他们躺在狭窄的小床上，抵死缠绵。
白天丹尼偶尔会走到走廊上，有窗户的地方，踮起脚尖摸摸从窗户射在墙壁上的阳光。
每到用餐时间，他打开门，总能看见门口放着热腾腾的食物；晚上还会有干净的衣服。
亨特管家一直没有出现。
失去光源后，丹尼才突然发现光在人类的生活中是多么重要。
他快要被这种狭窄的、没有一点光明的居住环境逼疯了。
他鼓起勇气，用手扶着墙壁，在走廊上走了十分钟，所有门都锁着，每隔两米左右就能摸到一张装裱精美的画像。
没有人。
他走了大概有几百米，一座城堡真的能大到这种程度吗？
丹尼不敢再继续走下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鞋子，小心地放在床脚，远离原本放在床边的另一双一模一样的皮鞋。
是的，那间仆人房的床边，他习惯于放鞋子的位置，放着一双和他穿的一模一样的皮鞋！
那天早上他从床上起来，准备穿鞋时摸到四只鞋时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看不清那双鞋的颜色，可同样的材质，同样的尺码，连磨损的位置都完全相同！
唯一的差别是，他穿来的皮鞋上带有血迹。
他还摸到了衣橱里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那些衣服，和自己身上这套，也是一样的。
第四天早上，丹尼再次伸手去感受从高高的窗户上射进来的阳光，享受来之不易的光明时，亨特管家出现了。
“主人想见您。”
丹尼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
这次丹尼先开口了，他自己都惊异于自己声音的平静：“那间房间里有一双鞋子，和你现在穿的很像。”
“是的，百年前所有仆人都穿这种鞋子。当时科林·撒克曼伯爵亲自设计了全套仆人制服，每套都做工精致、用料奢华，价值不菲。”
“现在城堡里的仆人还在穿同样的衣服吗？”
丹尼见过服侍撒克曼一家用餐的仆人，可他当时没有注意他们的穿着。
“不。”
“为什么？”
“现在的撒克曼先生只是撒克曼家族旁支的私生子，他出生在脏乱的渔港，娶了给别人当情妇的女人。他们和他们的四个儿女现在都依靠从天而降的遗产活着，没有任何收入。”管家道。
丹尼心里充满了不详的预感：“四个？我只见到三个，还有一个在哪里？”
“他病了，在卧床休息。”
管家的回答让丹尼松了一口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管家先生，”他道，“我被人捅了一刀，在林子里醒来时，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发现自己脚上穿的鞋子，和您现在穿的这双完全一样。如果您知道什么，求您一定要告诉我。”
管家转过身，面无表情，手里的风灯在黑暗中闪烁着昏黄的光：“你向我求助之前，我从未见过你。”
“但……”丹尼停住了。
他陡然想起自己醒来时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匕首。
他把匕首丢在森林里，可他记得很清楚，那把匕首是纯银的，上面刻着繁复的条形纹路。
是撒克曼古堡里的人想要杀他！
如果凶手是撒克曼一家，他们根本没必要收留他，那么会不会是古堡里的仆人？
亨特管家道：“请跟我来。”
丹尼以为自己会见到撒克曼先生。
但他见到了一个——白色的男人，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
他坐在墨绿色丝绒高背椅上，穿着暗红色天鹅绒外套，领口处露出涡轮状皱褶领衬衫，雪白的长发用黑色蕾丝束起，整齐地垂在他胸前。
比他的衬衫与头发还要白的是他的皮肤。
他坐在那里，整个人都白得仿佛在发光。
他有浅玫红的眸子和浅粉色的嘴唇。
以及，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站起来，弯曲那双长腿向自己走过来时，丹尼无法抑制地想起了自己的梦境。
白色的男人对丹尼伸出右手。
丹尼握住他的手，冰冷，滑腻。
房间里没有第二把椅子，他们手牵着手坐在床上，无需言谈就清楚对方的想法，仿佛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样。
亨特管家不知何时离开了。
这间奢华宽阔的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子，三支蜡烛的光经过巧妙的镜面折射，将房间里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周围没有城堡里随处可见的诡异油画，窗边放着老旧的钢琴，钢琴旁斜倚着一架断弦的小提琴。
白色的男人松开丹尼的手站了起来，他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只破破烂烂的八音盒。它似乎曾经被摔碎过，上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又被人小心地一块块粘好了。它的主体用白瓷制成，金丝勾勒出天堂的景象，缺了一只翅膀的天使双手握在胸前，昂首高歌。
白色的男人爱惜地抚摸过白瓷天使背后难看的缺口，发出无声的叹息。
“碎掉的部分找不到了吗？”丹尼问道。
白色男人点了点头，浅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悲伤。
他把八音盒递给丹尼。
丹尼转动盒子上的摇把，却发现转不动：“坏掉了？”
白色男人点头。
丹尼将八音盒拆开，很快找到卡住的机关，小心地将零件拆开，重新装好。
他再次转动摇把上好发条后，八音盒发出美妙的歌声。
“修好了！”
就在这时，一支蜡烛燃尽而熄灭，丹尼下意识望向光线骤变的位置，再回过头时，坐在自己身边的白发男人已经不见了。
只有八音盒还在播放着带有杂音的音乐——
“在欢愉的春天，树叶已是一片葱绿，
哦，画眉鸟快乐地歌唱!
在纷乱的光亮里，我寻找
我的眼睛从不曾见过的爱人，
哦，快乐的鸽子有金色的翅膀!
……”
丹尼握着白瓷八音盒，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丹尼先生，”亨特管家提着风灯走了进来，“晚餐时间到了。”
丹尼小心翼翼地将八音盒放在床头柜上，颤声道：“那位，就是撒克曼先生生病的儿子吗？”
回想起来，白色男人和帕克·撒克曼五官十分相似。
亨特管家道：“科林少爷患有白化病。他是撒克曼家族的禁忌，请不要对任何人说今天发生的事。”
丹尼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激动地道：“原来他叫科林吗？他真是……”
“丹尼先生，缄默是一种美德。”管家面无表情地道。
当天晚上丹尼依然在那间狭窄的仆人房用餐，不过管家给他留下了火柴、烛台和五支蜡烛。
管家走后，丹尼点燃蜡烛，这间房间的真面目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雪白的墙壁上，用黑色颜料写着一首诗。
“那使我做你奴隶的神不容我，
如果我要管制你行乐的时光，
或者清算你怎样把日子消磨，
既然是奴隶，就得听从你放浪：
让我忍受，既然什么都得依你，
你那自由的离弃（于我是监牢）；
让忍耐，惯了，接受每一次申斥，
绝不会埋怨你对我损害分毫。
无论你高兴到哪里，你那契约
那么有效，你自有绝对的主权
去支配你的时间；你犯的罪过
你也有主权随意把自己赦免。
我只能等待，虽然等待是地狱，
不责备你行乐，任它是善或恶。”
它被写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如果是房间的主人写给自己看的，它应该在床对面的墙壁上才对。
这种正对着门的位置，倒更像是写给某个会来到这间房间的人看的。
丹尼对房间的探索过程出乎预料的顺利，所有东西都在他下意识认为应该在的位置。
床的下半部分是四个抽屉。他在其中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本用中文写成的账本，和一本同样用中文手写的医学杂记。
它们都非常老旧。
那本杂记的内容有些杂乱，就像一个外科医生试图将自己所学写下来，却忘了事先写提纲，时不时就想起新知识而在本子上修修补补。
丹尼很快就看完了这本杂记。
当他合上本子，闭目回想本子上的内容，他很确定，自己完全掌握了上面的所有知识。
——或者说，他本来就会。
丹尼忽然想起什么。
他打开床下的第二个抽屉，取出里面的钢笔、墨水和纸张，以及一个木板。
他坐在床上，把木板放在腿上，纸张放在木板上。放墨水瓶时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把它放在地上。
如果打翻了墨水，洒在地上总比洒在白床单上好清理。
然后他看见地面上有一滩蓝色，就像墨水打翻，渗入石地后留下的痕迹。
丹尼让钢笔吸足了墨水，坐在床上，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That god forbid that made me first your slave。
和墙上的字迹完全相同。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又写了一段中文：购买废弃蕾丝花费。
中文也和账本上的字迹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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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一个要成为名侦探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是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