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 god》左边的神

16、床上的拯救

　　T的眼睛转向那张大床，他看到亚麻色的床单洁白得像一个禁区，阻挡他的欲望，夕阳最后的一缕红晖抹在床的中央，像乳白的皮肤不小心染上了花瓣的颜色，或是一朵刚刚被开垦出来的还带着体温的处女的血花。
　　他再也站不住了，喘息着跪到床上。
　　那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陈染《私人生活》

　　床上的拯救

　　我不再去学校上课。我换掉了手机号码。我辞掉了原本的工作。我们再次搬家。

　　那个清晨我飞奔回住处，看见倒在地上的光和满地药片时，我就知道我再也没有办法和可见面了；或许她会去日本，但是我必须和光在一起。
　　医院里面，当我看见面色苍白的光对我微笑，露出安慰的笑容，我愿意为这样一个时刻死去。
　　虽然我恨着你，可同样我也是如此的爱你。
　　光。光。

　　这次我们住进了一个地处郊区的民房里面，当晚有个老妇人死于自己的家中。据说老人已经87岁，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但是这仍然是一道阴影，加载在我们原本混乱不堪的生活之上。
　　我开始寻找另外一份工作，但是我已经没有任何信心去做任何一件事，我似乎已经完全的远离了原本的那个我，那个骄傲的男子已经因为你而消磨殆尽。光，光，我只剩下力气来叫你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因为你的自杀和我的妥协而有任何改观，我们依然沉默，或者吵架，没有任何确切的理由，似乎我们在一起就是要彼此用力的伤害。疼痛着的感觉日渐麻木，我开始认识到我应该后悔。为了最初的那个目光。
　　当所有幸福的光芒离开时，我们就应该深刻体会到后悔。
　　真蓝，还有可，你们是我生命中的巫师，预言了所有的一切。

　　2001年，这是一个绝望的开始。2000年下雪的冬天，壁炉里面所有的柴火都已燃尽，春天到来的时候，我们依然寒冷不堪。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重新看见了真蓝。

　　真蓝穿着单薄的黑衣坐在“雪天使”酒吧里的那个固定角落，神情憔悴暗淡，但依然美丽优雅。
　　“雪天使”是这个城市里面最为著名的同性恋者群居的地方，所以真蓝的出现总是会让人有些惊讶；所有人都小心传言，说真蓝是在等某一个人，可是我不敢肯定她在等的那个人是我。

　　那个时候，我刚刚辞掉自己第三份工作；而光则整天将时间放在他的音像店里面；我们就像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只是在某些晚上，我们彻夜不眠地看着对方，似乎想寻找一些往日的温情。爱情并不是枯萎，而是无法表示。在生活的压榨之下，毫无光彩。
　　音像店里面全都是褪了颜色的英伦摇滚和80年代的朋克；没有多少客人，光独自一个人坐在寂寞的店铺里面保持沉默的状态；我转身离开，不愿意看见你的眼神。
　　我开始去“雪天使”，因为我已经害怕一个人面对空旷没有未来的生活的那种感觉。
　　于是我看见了真蓝。

　　真蓝也看见我，憔悴的目光里面浮动起一些我无法明白的色彩；她淡淡地微笑，黑色的影子在酒吧暧昧的空气里面震动。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跳舞，我们是全场最奇怪的一对。
　　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我问。
　　我想赌一下，看自己会不会赢。她回答。
　　真蓝运气很好，她总是会赢，在每一场赌局里面她都会赢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除了我和你，光。

　　在床上，真蓝轻轻转动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她对我说：我要拯救你。

　　真蓝，你是不是也这样尝试着拯救光呢？
　　我开始微笑，继而开始哭泣。

　　无论我和你吵架多厉害，可是我没有流一滴眼泪；反而是在可和真蓝面前，我毫无顾忌地哭泣。真蓝紧紧的抱住我说：不要哭，航，我在这里，我永远都在这里。
　　我们结婚好不好？
　　真蓝最后对我说。

　　结婚？生子？我开始入睡，我强迫自己不要去考虑任何事情，真蓝在我身边，她会像以前一样为我做好所有的打算，我不需要思考。
　　只是这个夜晚，我又做到那个梦，梦见很久以前的那个焰火晚会，有着安静微笑的神和火堆旁边的你。
　　光，光，我不断叫你的名字，可是你始终将背影给我；我已经看不见你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