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流浪之人（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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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男女，银古隐约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某种非人的气质，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那两位，也是妖怪吗？”
“对，是滑头鬼和幽灵。”白羽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银古一时间心情更加复杂了。他看看趴着门偷听的白羽，还是问出那个问题，“那你也是妖怪吗？”
“怎么可能？”白羽转过头，惊讶的像是听到不得了的问题，“我可是正经的人类。”
哪有用正经这个词形容人类的？银古哭笑不得，却还是放下那个猜想。既然他是人类，那光脉的变化就与妖怪无关了。
白羽不知道银古此刻的百转千回，他忙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门外，竭力偷听鲤伴和乙女的谈话。
但是，他是不承认自己在偷听的。听家里人的事，能叫偷听吗？
朦朦胧胧能听到两人在说话，可无论怎样都听不清内容。努力了半天，白羽最后选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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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撑过一周，山吹乙女还是辞世了。
虽然说死亡是生物的归宿，可白羽还是没办法淡然接受。
从接受老天赐予的新生那天起，他就发誓自己要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即使是深陷泥沼，也要奋力挣扎着活下去。
他的确做到了，无论生活环境是安逸的并盛町，还是战乱的天人世界，他都没有放弃过生的希望。
可白羽万万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更加痛苦的事，就是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好不容易建立的羁绊，拥有属于自己的归所，却又无奈看它从手中溜走，无论如何奋力挣扎都留不住。
最开始到新潟的前两天，山吹乙女还有力气和白羽聊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迅速衰老下去，作为妖怪本源的妖力逸散得越来越快。纵然拥有治愈能力的鲤伴拼力治疗，还是回天乏术。
幽灵的死是悄无声息的，乙女在鲤伴的怀中安详的闭上眼睛，化成灰尘随风而逝。
幽暗的房间回荡着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鲤伴的怀里早已空无一物。他只是紧紧攥住一件月白色的和服，低垂头颅不发一言。
漫长的时间流淌而过，久到以为鲤伴快要忘记他俩的时候，鲤伴突然开口，“无论如何，谢谢你，白羽。”
谢谢你，让我能陪乙女走完最后一程。
白羽没有回应他的感谢，只是沉默着站在身后。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要回奴良组吗？”鲤伴问道。
“我还没想好。”想了一会儿，白羽实话实说。
山吹乙女死了，白羽却并没有痛彻心扉的感受。相反的，他感觉有点茫然，像是突然被人从沉睡中叫醒，脑子钝钝的反应不过来。
“也好，那你就随意转转散散心。什么时候想回来，奴良组随时欢迎你。”
鲤伴把那件和服叠的整整齐齐贴在胸口，对白羽和银古点点头，“组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鲤伴离开房间，白羽突然有了想说话的冲动，“老哥！”
看到鲤伴回头，脸上带着些疑惑，情绪没什么剧烈的起伏，白羽哽住，露出个和平时相同的笑，“一路小心。”
鲤伴冲他弯了弯嘴角，头也不回的踏入风雪。
外边的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白羽转头问一起旅行的同伴，“银古，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全程默默陪同，存在感几乎消失的银古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南边最近会有一场虫师的聚会，看时间，这两天出发应该来得及。”
“唔，虫师的聚会啊……”白羽思索，“那欢迎我这样的普通人吗？”
你哪里算是普通人啊？银古默默吐槽，还是回答道，“看不见虫的人是不能参加的。”
“那算了。”白羽果断放弃，做出另外的打算，“你去吧，这段时间我去别的地方好了。”他拍了拍银古的肩膀，“等你聚会结束，咱们再继续旅行。”
还缠着我不放啊！银古无奈，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是一双眼睛又无神了些。
趁着风雪停下来，两个人决定收拾东西赶快离开。
空荡荡的破败茅草屋没什么可带走的，白羽提着整理的小包裹，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又一次踏上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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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时代，经历明治维新改革的日本正逐步蜕皮重生，焕发着向上的活力。
偏僻的农村和小城镇暂时还没那么大改变，可是以东京都为首的大城市圈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的包括铺设铁轨，改建房屋，近的包含日常饮食，服装发型……吸收西洋优秀文化，让这个岛国日益发达起来。
白羽又一次踏上了东京的土地，看着夜幕中五光十色的建筑，深切的感受到时代的变化。
不像后世那么繁华，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景象，现在的东京却也比幕府时代的江户繁荣许多倍。
它还带着些不同的风味，男士着西服带礼帽，女士穿礼服戴丝绸手套，若不是来往的人都是黑发黑眼，一眼望去还以为到了欧洲。
不想在人群中显得突兀，白羽闪进一家开着的服装店，再次出来的时候就换上新的着装。
一条松松垮垮的军绿色工装裤，搭配一件白色衬衫，外边套上牛仔短外套，脚踩深棕色短靴。用幻术把长发改成齐耳短发，一个工装风白羽就火热出炉了。
拽了拽衬衫下摆，常年两套浴衣换着穿的白羽总觉得不大习惯。确认自己穿着打扮和行人一致之后，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走在宽敞的街道，看着两旁霓虹闪烁的招牌，被晃得眼晕的白羽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时，看见街角巡逻的警察。
“唔，看来江户……东京的安全管理很严格啊！”
刚感叹完大城市的先进，下一秒白羽就惨遭打脸。他看见小偷熟练的从行人口袋摸走钱包，而那个目光炯炯的警察却没有一点察觉。
白羽随着人潮随意的溜达，看到东京的繁华，也注意到隐藏在繁华背后的黑暗。
不说街上随处可见的小偷，光说那些建筑物之间的胡同里，每时每刻都有各种事件上演。
喝醉酒吐的昏天黑地的，持刀抢劫的，涉嫌猥亵女性未遂的，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可能出现的。
像是路过的旅人，白羽只是静静地看着，没出言制止也没伸手帮助。只有在看到某个人真的有生命危险，他才伸出手搭救一把。
从下午逛到半夜，有些看厌了，白羽准备找个旅馆休息一下，放松这段时间自己绷紧的那根神经。
穿过有些破旧的老楼，他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牙齿撕咬肉发出的肌肉断裂声，还混杂着口水的吞咽声，咀嚼食物的声响。
虽然在心底默念无数遍“好奇心害死猫”，白羽依然没挡住好奇心。他贴着墙根向声音的源头靠近，借着霓虹的灯光悄悄地探出脑袋。
黑暗深处的场景映入眼帘，白羽陡然睁大眼睛。
西装革履的男人仰面朝上，瞪大眼睛望着天空。他的肚子破了个大洞，身下是一滩早已凝固的血迹。趴在他身上的人形东西不断从那个大洞掏出什么，捧在手心塞进嘴里，正在津津有味地嚼着。
似乎感觉到白羽的目光，那个东西猛然转过头，露出它野兽般的竖瞳。
凶悍的气息锁定白羽，有数次感受过这种杀气的白羽一下子认出它的身份，是那种叫“鬼”的生物！
确定是鬼并没有让白羽放松下来，相反的，对方的杀气反射出它的强大。和他之前对付的鬼的程度不同，解决掉眼前这一只大概要废更多工夫。
“啪叽”将血肉模糊的“食物”扔在地上，那只鬼的竖瞳直勾勾地盯住白羽，长长的指甲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看到鬼摆出攻击的姿态，白羽的精神紧绷，右手无声无息放在腰间。
那只鬼的眼睛向上翻了翻，黄色的竖瞳变回黑色的圆形瞳孔。光线有些暗，白羽只能隐约看到上面刻着些什么。
锋利的指甲缩了回去，鬼的姿态由进攻改为防御。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羽，头颅上下摆动，像是终于确认什么，哑着嗓子说道，“是，大人，要找的，那个人。”
“必须，赶快，告诉，大人。”
在白羽警惕的视线下，它的手掌按上垂直的墙壁，像壁虎一样快速的攀爬上去。只是几个呼吸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光明重新照进黑暗的角落，这片区域重新由封闭转为开放。白羽隐约能看见人流穿行，还有警察的脚步声。
死不瞑目的男人躺在黑夜里，白羽最后深深看了尸体一眼，趁警察到来之前离开现场。
透过“鬼”的眼睛，白羽又看到那个身影。他一阵心悸，掌心的汗水在剑柄留下一道白痕。
白羽不知道鬼所说的“大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无疑被黑暗世界某个大人物盯上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必须要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做人，否则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更糟糕的，或许还会碰上比失去性命更可怕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流浪之人（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