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第一配角》扶摇散人

27、奴良组（六）

　　蜜柑船停靠在江户川岸边，巨大的船体在漂浮在河面，像一头沉睡的巨鲸。
　　奴良鲤伴隐藏身形，利用滑头鬼的特性化成一抹影子，跟随在父亲身旁。
　　奴良滑瓢也便装了，他头上缠绕着布条，毕恭毕敬装扮成小厮，服侍着船上主人邀请的正主，德川家的德川光国大人。
　　被邀请参加山本五郎左卫门宴会的人，此刻都在岸边等待着。奴仆们打着伞，他们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眼睛却不时地瞟向大船，俨然一副对宴会迫不及待的模样。
　　看着这些失态的贵族，暗处的奴良鲤伴眉头紧皱，山本的宴会让人期待到这个地步吗？

　　船身一阵震动，厚重的木梯缓缓放下，架设在江户川岸边。
　　众贵族之间传来短暂的喧哗，却又迅速安静下来，自觉在梯子前方排列成一列队伍。
　　这帮眼睛恨不得长在脑门上的贵族能够屈尊排队，让虽说母亲是公主户籍上却是平民的鲤伴不敢相信。他揉了揉双眼，发现自己并没看错。
　　他看着从船上走下来的黑衣护卫们分列两旁，比对着请柬上的信息和持有人是否一致，尽职尽责的排查登船之人的身份，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老人家还是很有面子的。”滑瓢安慰儿子，“再怎么样这些人也不敢得罪水户黄门大人，毕竟可不是谁都敢拦德川家的葵纹呢！”
　　“能让妖怪的主宰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老夫的荣幸呢。”检查的人逐渐接近，水户光国倒是不紧张，甚至还有闲心和滑瓢互损，“但被一个不知年龄的滑头鬼叫做老人家，我还真是敬谢不敏。”

　　山本的护卫走到他们身边，几人停下了闲聊。
　　水户光国把请柬递给为首的黑衣人，看着青年仔细地辨别请柬的真伪，许久才交还回手上。
　　不像别人看他时毕恭毕敬的模样，那个青年丝毫没有避讳。不但不尊敬，反倒像是看什么新奇人物似的上下打量他。直到和他对上视线，才转移好奇的目光。
　　等到那位青年走远，水户光国才继续开口，“那个小哥是山本的护卫首领吗？很年轻，但看起来实力很强劲啊！”
　　“是啊。”滑瓢戚戚然，“还很敏锐，差点就发现我了。”
　　“老爹也有这种感觉吗？”鲤伴的声音突兀地传来，“他刚才似乎往我这里瞟了一眼，搞得我也怀疑自己被他发现了。”
　　“应该只是你的错觉。”滑瓢笃定地反驳，“再强也只不过只是个人类，不可能看穿滑头鬼的畏。”
　　“但愿是这样吧。”鲤伴压下心底的不安。
　　青年的面貌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鲤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什么这人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人物们都上了船，这艘满载着江户富商贵宾的庞然大物开始起航。宛若巨鲸苏醒，遨游在宽阔的江户川之上。
　　蜜柑船沿河顺流而下，却不会一直航行。
　　无论吹嘘的再厉害，这艘船毕竟只是山本用来炫耀的玩物，算不上真正能够行驶千里的巨轮。它只会沿着河岸行进一小段距离，让宾客们过足眼瘾之后，再安稳停靠在某个码头，由仆人们带到山本的宅院。

　　从船上俯瞰江户两岸的风光是件风雅之事，贵族们趴在甲板边缘，对这份景色赞叹不绝。
　　景色自然是不错的，可是这么多糟老头子堆在船边伸脑袋往外探，愣是把白羽赏景的兴致毁的一干二净。他只能压下不满，吩咐手下尽心尽力维护客人们的安全，自己则率先跑路，寻找那位偷偷上船的“妖怪之主”。
　　没错，白羽知道奴良鲤伴在船上，甚至知道他走了哪位大人物的后门偷溜进来的。
　　山本举行百物语怪谈的消息一经传出，白羽就猜到鲤伴会找机会混进来，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一举除掉百物语组的机会。
　　可尽管白羽猜到他会进来，却没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大，竟然借了水户光国的身份隐藏自己，他甚至还敢再带一个大妖怪！

　　得知自己来到的世界真的有妖怪，白羽花了好长时间恶补各种妖怪的常识，自然知道滑头鬼是种能够降低自身存在感的妖怪。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了不起，但仔细想却叫人头皮发麻。想想看，在和敌人对决的时候，敌人突然失去踪迹，转头脖子就横了一把刀，简直是犯规嘛！
　　就是靠着滑头鬼的这种能力，鲤伴自然地混进受邀人群中间，没惊动任何守卫。
　　当然，除了白羽。

　　利用自身特殊性改变众人的认知，或许可以欺骗人和妖怪，却唯独没法骗过身为幻术师的白羽。
　　同为搞这一套的专家，雾属性的白羽在迷惑他人视线这方面无疑是个中翘楚。师承幻术天才六道骸，白羽对虚实的概念理解的比任何人都要透彻。

　　假装巡视船体，白羽的视线却时不时扫过笑呵呵的老头，还有他身后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奴良鲤伴。
　　看到在甲板上晃来晃去，随意的好像在自家的鲤伴，白羽终于移开视线，选择盯着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瘦老头。
　　天知道他接到写着“德川光国”名字的请柬时有多震惊。那可是水户黄门啊，是那个常年霸占各种电视剧电影改编首位的历史人物啊！即便他是个日本史盲，他也还是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热爱微服私访的将军后裔的！

　　要知道，当他确定这位水户黄门很有可能是共处同一时空的真实历史人物，他可是控制好久面部表情才没崩的。
　　白羽不知道自己光明正大看人的举动早被正主发现，还在心里吐槽过他。但即使知道，他也会理直气壮地反驳：只不过是多看几眼，对现代人来讲已经算是收敛了。

　　不知道已经被人当做珍稀动物观赏的水户黄门还在慢悠悠的闲逛，直到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才意识到大船正在靠岸。
　　蜜柑船停稳在河岸，宾客们挨个下船，由低垂眼帘的奴仆带路，乘坐数十辆华丽的车驾行至山本府邸前。

　　站在门口注视气派的宅院，就连一向见惯豪奢的富商都忍不住感叹，“多么奢侈啊，不愧是山本大人！”
　　“过奖了，区区陋室不值一提。”山本从宅子出来亲自迎接贵客，一边迈着脚步挪动沉重的身体，一边谦虚的回答，“请各位前往正屋，百物语怪谈宴会随时可以开始，就等各位落座了。”

　　确定要潜入宴会现场，鲤伴就已经搜寻情报，自然知道这场宴会的详细内容，无非是群无聊之人聚集在一起讲怪谈物语。只不过为首的人手里恰好有件特殊的器物，能够收集畏制造妖怪而已。鲤伴确信，只要这个东西消失，身为普通人的山本就再也翻不起浪花。
　　他冷眼瞧着客人落座，围成一圈压低嗓子讲起怪谈。门窗紧闭，大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几只蜡烛散发微光。
　　首座坐着高大的胖子，身前摆放着一个纯黑的茶锅。随着怪谈的进行，围坐的客人身上现出一缕缕黑气，飘入茶锅里边。
　　这些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气，身为妖怪的奴良鲤伴却看得很清楚，这就是实体化形成的“畏”。而山本面前的茶锅，显然有收集“畏”的力量。
　　就是这个东西造出那些可悲的妖怪，引发江户的混乱吗？
　　鲤伴冷眼看着沉浸在自满的山本，心底涌起愤怒。

　　时间逐渐推移，蜡烛燃烧的只剩手指高，百物语怪谈终于接近尾声。九十九个怪谈已经讲完，只等水户光国讲出第一百个怪谈，茶锅的“畏”才算收集完成，山本就能制造出新的妖怪。

　　“终于轮到老夫了，可真是够久的。”水户光国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讲述道，“接下来老夫要讲的这个故事，能保证它是真实的。”
　　他娓娓道来，“传说世上某个地方，那里的人们每晚都会创造怪谈，而他们的怪谈第二天就会变成妖怪袭击他人。这些人渣就以别人的痛苦为乐，毫不知悔改，真是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啊！”
　　人群中传来骚动，在场的客人们纷纷变了脸色。山本更是面色铁青地质问道，“光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仿佛没感到身边众人敌视的目光，老人自顾自地讲下去，“于是老夫就想啊，要是世上存在着一位妖怪，能够将这些邪魔外道都干掉，岂不是很好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安静的室内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紧闭的门窗纷纷被吹开，将刺目的阳光洒满整件屋子。
　　奴良鲤伴从阳光下现出身姿，如同故事中正义的使者降世。他信步走到山本面前，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抬起脚，“诶，这就是那个能创造妖怪的玩意儿吗？”
　　他随意一踢，露出个毫无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脚滑了。”

　　心爱的茶锅在眼前四分五裂，山本瞬间崩溃，发出女人般高亢的尖叫，“啊啊啊啊啊！你都做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