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早凉雨

10、秋宴

　　戚雁翎接到师哥交给她任务的时候，可高兴坏了。因为她特别喜欢中秋节，中秋节是个团圆的日子，这一天不论是在谷中休沐，还是在江湖里做暗桩的弟子都会赶回家过节。
　　江湖浪子四海为家，可逐鹿的弟子不是，他们的家在逐鹿。
　　往年逐鹿谷的中秋节都比较热闹，大家会聚在露天台上一起开宴席，赏月，然后吃月饼吃水果，高高兴兴地谈这一年里有趣的事情。露天台这名字是谷主取的，他说，露天的台，所以叫露天台。俗是俗了点，但谷主说：“嗐！容易记就行！”
　　戚雁翎的点子可多了，往年的中秋节活动都不是她负责的，难得这活儿今天落在她身上。除了每年的开宴，她还想搞点新意思。

　　中秋盛宴，华灯初上，明月皎皎。
　　这一天逐鹿的兄弟姐妹们悉数从外面回了家，每一位在谷中生活的人都洗去了风尘仆仆，在喜庆的日子里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和露出了最开心的笑容来迎接朋友和亲人。
　　今天逐鹿谷的景观已经一改往日的面貌，现如今的它已经给逐鹿的兄弟姐妹们装扮得如同杭州城里的花灯节一样。
　　露天台被人们布置了许多的小摊商铺，有卖胭脂水粉的、卖灯笼的、卖月饼的、卖面具的应有尽有。
　　每一间小铺子只见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有兔子造型的，有牡丹花造型的，甚至还有神女飞天造型的，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别说小姑娘看了喜欢，连男孩子看到这琳琅满目的商品都觉得十分有趣。
　　往日戚雁翎都穿得跟只大黒雁一样，今儿却不同，她像只大喜鹊一样满街跑。她今天穿着红衣服，发冠上金色流苏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听极了。这是云珂送给她的发冠，也是她收到迄今为止最好看的发冠。
　　露天台附近人群熙熙攘攘，守着店铺的男孩女孩都在吆喝着，戚雁翎觉得这一切都新奇好玩极了。
　　“诶诶！戚师姐，我送你个胭脂！”小青对她招了招手。
　　“好啊！谢谢小青！”戚雁翎欣然接受了。
　　收了礼物之后，她又蹦跶到了别处，“诶！小师弟，这个面具怎么卖啊？”她来到一处卖面具的摊子前。
　　小师弟笑笑道：“师姐你喜欢哪个？送你嘛！”
　　戚雁翎的目光在一排排面具中搜寻着，最后她挑中了一个最花里胡哨的小狐狸面具，高兴地戴在脸上。“谢谢你啦，小师弟！”语罢，她继续穿梭在小街上。
　　“小戚！——”在身后的林师姐喊住了她。
　　华灯高亮，人影绰绰，这个穿着红衣的明艳少女一回头，她发冠上的流苏也跟着摇了起来，发出了清脆的相碰声。只见她天真地笑着，眼睛弯成一道月亮，虎牙都露出来了，甚是可爱！
　　“来追我啊！师姐！”这只小狐狸抛下一句话之后几溜了，须臾，她就消失在人群里面。
　　林息影只好无奈笑了笑：“这只小狐狸！都准备开宴啦，你的惊喜就不准备一下吗？”
　　原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戚雁翎马上就从人群当中钻了出来，她把面具摘了，对林息影做了个鬼脸，道：“略——师姐！你们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林息影温柔道：“自然是准备好了，今天跳舞的就我们师姐妹，我已经练过好多次啦！”
　　“走，师姐！”戚雁翎对她眨了眨眼睛，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跑。

　　中秋佳节，圆月高悬。地上人影绰绰，乐声高扬，戌时，晚宴开！
　　逐鹿的兄弟姐妹们纷纷落席，严诤和其他的十多位长老也纷纷就坐于最高的宴席上。
　　露天台上摆满了一百八十桌酒席，中央是一座高台，今晚高台上安排了节目，所以那一百八十桌酒席是围以中央高台为中心，两列式排开。
　　而中央舞台的周围一圈则有一条清水渠，清水渠摆放了十二面镜子，天空之上清亮的月光照耀下来，再经过镜子的反射，那舞台上之上就放佛多了一环银白色的光环。
　　清水渠的波光粼粼，整个高台就仿佛是临仙台一般美丽。
　　今天晚上逐鹿的兄弟姐妹们都穿上了最好看的衣裳，男孩们风流倜傥，女孩们明艳动人。女孩们携手赴宴席，她们头上的步摇“叮叮当当”地响着，相当好听。
　　女孩们都附耳说着悄悄话，她们巧笑着：“听说今天林师姐带着戚师姐要在舞台上跳上一舞呢！”
　　另一个女孩儿道：“可不是呢！我从来没有见过林师姐和戚师姐跳舞的，你期不期待呀！”
　　“我可期待了！传闻林师姐在没入逐鹿谷时就舞动武林，不知道戚师姐怎么样！”
　　“诶！你不知道嘛，戚师姐今天也特别用心地穿了一身特别漂亮的衣裳，除了中秋节，很少见师姐这样子呢！”
　　“快走吧，快走吧！听说今晚有烤乳猪呢，还有从波斯运来的葡萄酿！”
　　“什么？哪里整的葡萄酿？这么好！”
　　“管他呢！我们快去啦，谷主和长老们都就坐啦！”
　　严诤果真带着一行人落座于最高的酒席里，今天点事堂的长老们个个仪表堂堂，神采飞扬。严诤见了席上八珍佳肴美酒，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竖起了大拇指，道：“哟，不错啊。”
　　萧新见了，也乐呵道：“小师妹这回是宰了我猪圈里多少头猪啊，哈哈，烤得那么多，不过还挺嫩的！”
　　翟墨澜摸了摸胡须，戏谑道：“听说今天晚上她还花了不少心思呢，她说有三个惊喜等着大家，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这里给炸了。”
　　萧新听罢，大笑道：“哈哈哈，还是做师哥的知晓师妹的心性。”
　　严诤往舞台指了指，乐呵道：“喏，看那里，装饰得这么漂亮，那里又有什么名堂？”
　　众人把目光投向舞台之上，只见舞台周遭波光粼粼，而舞台之上的光环令人炫目，大家都满心期待地坐了下来，已经准备开始享受今夜盛大的晚宴了。
　　以往的中秋开宴，都是由谷主先向谷内弟子们致词，随后令其中一位年轻的长老宣布开宴。今年也不例外，谷中的弟子们最喜欢听严诤致词了。因为他这个人一点都不磨叽，致辞往往也就一句话。
　　晚宴即将开始了，严诤上前，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大家，吃得开心啊！”
　　唐敛拉开嗓门，正式宣布：“开——宴！”
　　听到这一声“开宴”之后，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起杯动著，觥筹交错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家对中秋的菜式都赞不绝口。
　　桌上的烤乳猪鲜嫩多汁，皮脆而肉薄，食之，那脆皮在口中碎裂，发出“咔嚓”的声音，那炙肉的甘香在口中久久而不绝，令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而那道清蒸八宝鱼则是清甜鲜美，那八宝鱼伴葱花蒸熟，肉质鲜嫩滑口，入口后那白嫩的鱼肉在口中如雪莲般散开，化成丝丝鲜甜。那葱花染了鱼的鲜美，而鱼又因葱花而不腥。食之，令人胃口大开！
　　再有那道美人肝，以鸡肉和鸭肉共同烹制，鸡肉和鸭肉的激情碰撞，再加入秘制调料的调和，那酸甜可口的美人肝实在是脍炙人口。
　　而最重点的鱼肚汤羹也丝毫不落后！嫩滑的鱼肚在丝滑的汤羹上浮着，宛如一处白色的绸缎轻轻地躺在冰雪初融的雪山之上一样。入口后鱼的鲜美灌入口腔，而羹汤的鲜甜也丝毫不逊色，在口中慢慢品尝，有如置身春天一般，让人有初恋一般的感觉！
　　菜品多而繁复，精益求精，正当大家吃得正欢之时，舞台那边渐渐传来一阵擂鼓的声音，鼓声从小渐大，十分有节奏感。待大家把目光投放过去之时，才发现舞台上有一位白衣仙子在准备舞蹈。
　　随着鼓声渐渐变大，一曲悠扬的笛声也在空中飘荡。
　　笛声不大，可是每个人却都听得见。众人沿着笛声传播的方向寻找，才发现原来在露天台旁伫立着的石柱上站着一位红衣金簪，面戴狐狸面具女子，正在吹一曲《秋月宴》。
　　舞台上的白衣女子发挽银簪，面容姣好，衣着轻衫，手挽青色流云飞袖。她是林息影，也似正欲上青天琼楼玉宇的神女。
　　随着笛声的附和，林息影开始舞起了曼妙的舞姿。她的动作柔和而美妙，缓慢而不滞，行云流水之余如山川里翩飞的仙鹤。
　　林息影这段舞蹈名唤“入梦来”，经过月光的照耀和水镜倒影，她恍如置身于朦胧月色之中。她指尖所停之处，仿佛是点在灵犀上，点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只见她的衣摆随着她身体的律动如同白莲一般绽开，众人都不禁感叹道“鸿鹄踏雪而翩飞莫过于此”。
　　《入梦来》又叫《故人归》，此段舞蹈是林息影在还没有进入逐鹿之前的成名之作，后又添了一个名字叫“故人归”，是因为其舞蹈柔和唯美，有抚慰人心的感觉，正如欢迎久归的故人一样。
　　在席上的十几位长老看得全神贯注，非常有感慨。
　　翟墨澜看得出了神，他缓缓地鼓掌，不禁感叹道：“跟第一次看她跳舞一样，还是那么惊艳。想想那时候还是在战神手下，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了。”
　　追忆往事之时，翟墨澜的眼眶都不禁红了，云珂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靠入他的怀里。
　　严诤也看得出神，那往事都慢慢都浮在脑海里，可是他不觉得悲伤，反而觉得故人都在身边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他缓缓道：“哎，好久没有见到小林跳这支舞了，我以为她退隐之后，就再也不会再跳这支舞蹈了……想不到今天又重现于世。”
　　这段舞不仅是可以抚慰他人的内心，也是承载了林息影许多故事的一支舞蹈。严诤以为退隐逐鹿之后，林息影已经决心再也不会跳这支舞了，其实戚雁翎知道，师姐她每个月都会跳一次。
　　笛声渐渐变得急促，如白居易所言“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一样。而林息影的舞姿也忽然变了！只见她手上的白练忽然飞出，击中远方的鼓，一次又一次，巧妙地演奏着，令人在静谧中怦然心动。随后白练又垂入水中，静谧了片刻，林息影又开始舞动她的舞姿！只见那两袖白练为她所挥动，带起清水入空中，唯美得令人叫绝。
　　可是谁也没有在此刻叫出声，因为实在没有人忍心打破这片难能可贵的宁静与美丽。
　　直到表演完毕，逐鹿的弟子们才恍如梦醒一般，拍案叫绝！
　　长老们看完似乎都若有所思，但都无一不为之惊叹。
　　白川感叹道：“我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林息影跳舞，想不到她真的是一舞动倾城啊！”
　　萧新笑笑道：“当年林师妹跳舞只跳给有地位的人看，喏，明轩和老翟他们就不是第一次看了。”
　　白川接着道：“诶，我以前还一直不信‘千金求息影一舞’这句话，今天看了，我看这支舞蹈根本就不止一千金。”
　　萧新咯咯笑道：“所以今天大家都有眼福了，听说林师妹已经很久没跳舞了，就小戚说了一句话，她马上就答应了。”
　　严诤道：“哎，我想不到今天她跳的和第一次见到她跳的时候竟然一样那么惊艳。”
　　云珂道：“我看，从前息影跳舞那叫百鸟争鸣，难以脱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真的跟月神下凡一样。唉，我都想把她抱回家了。”
　　翟墨澜呸了一句：“看你还皮！”
　　林息影的舞蹈停止了，那悠扬的鼓声也停止了，舞台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正当大家都以为表演结束了，准备继续碰杯喝酒时，鼓声又“咚咚咚！”地响起，而且这一次的鼓声与前面林息影跳舞时有所不同。
　　这次的鼓声急促而激昂，战意十足，仿佛令人置身于战场之上一样！
　　坐在下面酒席的女孩子已经忍不住讨论了：“诶诶！我听说这次戚师姐要跳的舞叫做《铁马冰河》！”
　　另一个女孩子道：“那跟林师姐不就正好‘铁马冰河入梦来’吗？！好极了！”
　　女孩道：“我的天啊！你快看！”随后她的手指一指，指向石柱的顶端。
　　石柱上方才吹奏《秋月宴》的女孩子，她拿笛子的手俨然换成了一柄长剑。月朗风清，戚雁翎发戴金簪，身着红衣，她如烈焰一般在风中伫立。
　　众人不禁看呆了，这与方才的宁静平和不同，这是烈酒当歌的铁马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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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读者除夕快乐！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