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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雎鸠 ...

  •   夜深,圆月高挂深空。
      禅房内烛火已熄,一片昏暗寂静。

      姜慕姻睡不着,从榻上坐起身来,一掀开床帷,就看着小丫头弓腰坐在桌边,手肘撑着脑袋搭在桌上,昏昏欲睡。

      这禅房不比府中的厢房,连带着木桌椅都显得粗制滥造。
      杏儿这样趴着一整晚,明日那腰估计要直起不来。

      姜慕姻皱了皱眉,开了口:“杏儿。”
      杏儿听得小姐声音,一下子就被惊醒,立马坐直了身子,偏头看向姜慕姻。

      夜里,借着月光,女子仅着一身素白里衣坐在床榻上,三千青丝肆意地垂散在身前,虽粉黛未施,却也透着一股轻灵柔美。

      姜慕姻看着杏儿,轻声道:“你还是回自个屋睡吧。”
      杏儿眨眨眼,很快道:“小姐,奴婢无碍,奴婢在这里陪您,您快躺下歇息。”

      小丫头倒是坚定得很。
      瞧着今夜是执意要在这儿替她守夜。
      姜慕姻无奈,便也不再多说,手松开了撩起一半的床帷,重新躺了下去。

      身下这床颇硬,还小。
      姜慕姻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翻了个身,幸好被褥都是她从府中带过来的,倒还算暖和柔软。
      女子侧躺着,蜷缩着腿,手习惯性地揪着锦被一角,闭上了眼。

      夜已深,院子里的蝉虫却仍不时发出鸣叫。
        今夜是她在寒山寺过的第三夜,依旧很难入睡。

      姜慕姻睡眠浅,喜静,偏偏外头的蝉虫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她闭眸了一阵,却被吵得更加清醒起来,姜慕姻蹙了蹙柳眉,索性也就干脆睁开了眼。

      漆黑里,女子凝着床榻里侧灰白的石墙,脑海里却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了傍晚时分,她推开窗户见到的那个男人。

      那人的面具……很有特色,让她很难不对他印象深刻。
      姜慕姻想不太通。
      好端端一个大男人为何要戴一个这样丑陋的面具?难不成是为了遮挡真容,可这人的真容还能恐怖得过他那面具?

      不过男子倒是生得格外高大健硕,不比她平日里见惯的公子哥,虽英俊,但个个身姿单薄。
      纵使傍晚那样闲暇的情况下,那男子浑身竟都习惯性紧绷着,她甚至可以看到他背脊硬朗挺立的线条。
      一身阳刚气。

      姜慕姻想,此人八成是个打手,平日里没少与别人打斗。
      他若真是有心为恶,打算对她做什么,别说一个杏儿拦不住,就是府中十个小厮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姜慕姻却打从心里没有很怕他,反而总觉得他会是个好人。
      也是怪莫名其妙的。

      姜慕姻胡思乱想半天,就有些犯困了,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揪着锦被,又翻了个身。

      可刚有了困意,昏昏欲睡间,却骤然听得似有人撬门锁的细碎声音!姜慕姻赫然惊醒,抓着锦被的手一紧,屏息听着外头的动静——
      果真!有人在撬门锁!
      她脸色微变,正要唤杏儿,却又很快听得“咯噔”一声!

      门锁竟这样快就被撬了开!

      有人很快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床帷挡着,姜慕姻看不到外头是何番模样,她心里有些慌神,环视床榻上的物品,竟也没有任何能称得上是利器的东西。
      那人似也在摸索,动静不大,姜慕姻无法笃定他在外头做了些什么,只能听着他的脚步声判断他在屋内的大概位置。俨然还没走到她这一侧,人应该还是在衣柜那边。

      而杏儿莫不是睡死了过去,半天竟也没被惊醒。

      姜慕姻拧了拧眉,眼下只能接着装睡,期盼贼人只是为了偷盗进屋,把屋中钱财搜刮完就赶紧走。

      可事与愿违……

      很快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那人明显是搜完柜里的东西,直接朝她床榻走过来了!
      姜慕姻心跳骤时加快,面色变了变,在看到床帷帘布外顿住的人影时,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起身直接拽起被褥。

      床帷突然被人掀开,贼人愣住,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脑袋就被蒙上了一床的棉被。

      趁贼人和棉被做斗争的时候,姜慕姻已经溜下床了,直冲屋门,可手一推,才发现门竟又被人锁了上!

      “妈的!臭娘们——”
      而这时贼人却已经拽下棉被,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可他一转头就看到门边女子不施粉黛却秀雅绝俗的脸庞。
      颈脖间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得令贼人两眼发光……原以为不过是个富家妇孺,没想到竟还长得这般年轻貌美,贼人贪婪地看着仅着一身单薄里衣的姜慕姻,蓦地竟呵呵一笑。
      “小美人,别怕。”

      姜慕姻一直养在深闺,平日宴席上见到的公子哥也是个个相貌堂堂,连带着府中能进内堂侍候的小厮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清秀不已的。
      而眼前这个贼人,肥头大耳,满脸胡须,一身粗鄙下.作之气,直叫姜慕姻看得惊恐不已,恶心阵阵。

      眼看贼人邪笑地朝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姜慕姻心生寒意,手脚冰凉一片,她偏过头去,看着趴在桌上的杏儿,又急急地叫了她几声。
      可叫了半天,杏儿竟都一动不动,姜慕姻的心接近沉到谷底。

      贼人瞧女子急了,一张小脸被吓得苍白不已,两鬓发丝松散凌乱,却更衬得她楚楚可怜……贼人眯了眯眸,心里莫名更生了几分的恶趣味,他本确实只想夺财……
      而如今……

      他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着姜慕姻的周身,忍不住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再向她靠近。

      贼人一副猥琐模样,姜慕姻看得寒毛卓竖,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盯着贼人一步步往后退,边退边声嘶力竭地喊“来人!”,“救命!”
      可很快地贼人就把她又逼回到了床榻上,看着缩在榻上的美人儿,贼人竟莫名生出怜悯之心,邪邪一笑。
      “小美人,怕甚?我会很温柔的——”

      他说着,就屈膝跪上床榻,恐是姜慕姻生得着实娇嫩精致,像是一碰就会碎了般,贼人伸手上前之际,动作倒还算轻缓。
      可就在他的手终于要碰上美人白嫩的小脸时,却兀地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贼人吓了一跳,猛地缩回了手,扭头一瞧,竟是屋门连锁直接被人一脚踹了开!

      银白月光从门口顺势倾泻而进,来人面戴半截人兽面具,周身气息冷刹。
      在看清屋中形势与缩在床榻里头不停打颤的女子面容之时,面色赫然大变,低喝出声。

      “慕姻!”

      姜慕姻蜷缩着,周身抑制不住地一直在发抖,猛然间听得有人喊出她的闺名之时,她身子僵住,蓦然抬起了头。
      可下一秒,她就看着自己跟前的贼人竟被人一脚踹开,又眼睁睁地看着那陌生男子浑身嗜血一般,单手就擒上贼人的颈脖,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一刻,她仿佛可以看到他面具下,双眸里头迸出的夺命寒光。

      贼人很快连发出声音都不能,只能拼命蹬腿挣扎。

      霍衍半眯着眸子,仿佛失了理智,手死死捏着那人的脖子,不断用力,如同要硬生生把人给掐死一般。

      姜慕姻在塌上角落里看得浑身愈发冰冷,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细弱地叫了一声。
      “侠……侠士……”

      也就是这一声,霍衍浑身一顿,手不觉一松。
      贼人被抵在墙面上,男子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缩在床榻里头神色惨白,不停发抖的女子。

      霍衍眉头狠狠地蹙了一下。
      “慕姻,别怕。”

      姜慕姻怔住,迎上男子的目光,这是他第二次唤了她的闺名,他必定是认得她的!
      可她,却对眼前这个男子毫无印象!

      但眼下她显然也没功夫多去思考这个男子是何人,又为何认得自己。

      微愣之时,男人已经点了贼人的穴道,随手把人给扔到了地上,而后,竟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男人生得高大,夜里一袭黑衣,面具上泛着阴森寒光,而那双眼眸更是腥红一片,俨然像是一个更可怕的嗜血狂魔。
      她的心突然再度狂跳起来,抓着底下被褥的手紧了又紧。

      可很快地,她却看着他只是伸手上前,替她放下了床帷,还弯下身子,把她床帏中间遗留的细缝都给妥善拉合。

      而男人的目光自始自终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半刻。

      帘布一挡,她再也看不清外头的情形,只能隐约看到,男人转身大步离开的模糊身影。

      姜慕姻缩在床上,看着跟前隔绝外头一切的帘布,心里的确好受很多,可一颗心还没舒缓过来,又听得男子一声狠厉的喝声。

      冰冷无温,如刺骨寒冰一般。
      “说,你是何人?”

      “饶命啊,侠士饶命——我不过是谋财啊!求侠士饶过小的一命啊!”

      霍衍看着手中挣扎不停,不断讨饶的贼人,眸底一片冷色。

      “只是谋财?”他拧眉冷喝。

      贼人却仿佛看到一线生机,急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又挣扎着指了指桌上的包裹,“东西都在那,我不拿了,都、都还给你们!”

      霍衍把人扔到地上,偏头看向桌子,果然有一粗布包裹。

      “我真没骗你们,我就是贪财,误了心思!”
      “侠士,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求求你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今后必定——”

      讨饶声未落,气已断。

      隔着帘布,姜慕姻还是隐约看到男人手起刀落,一刀封喉的骇人模样。
      几滴血更是不慎溅到了她的床帷布帘上。
      姜慕姻僵住,感觉自己呼吸要停止了。

      一室死寂。

      她没有勇气去掀开帘布,木然地听着外头男人的脚步声和细碎的动静。
      她不知道他在干嘛,但她不敢开口问他。

      好一会,她看到男人重新走了过来,他太过高大,身形在她床帏帘布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姜慕姻身子又僵了僵,可男人很快出了声,不过这回声音倒似乎还带有些迟疑。

      “姑娘......”

      毫无疑问,里头半晌没人吭声。

      霍衍心里紧了紧,又缓缓开了口,努力把自个声音压得轻些。
      “……姑娘,你还好吗?”

      姜慕姻缓过神来,定了定心神,还是轻轻应了声。

      听得女子细弱的声音从床帷中传出,霍衍默了默,才接着道:“在下已把贼人清了出去,你的丫头是被迷昏过去了,并无大碍,晚点就会醒来,你......无需太过担忧——”

      姜慕姻静静地听着外头男子说话,他的声音很低沉,出乎意料地很稳,令人听得莫名涂生出一抹心安。

      里头半晌没再应声,霍衍眉宇微沉,心里再度狠揪而起,心疼不已。她向来是被娇养长大的,今夜必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男人视线下移,就看到了跟前抹沾了血的帘布,床帷之下的锦被更是一团乱糟糟堆簇着,看着脏乱不已。
      他皱了皱眉,哑声道:“姑娘,请再等在下片刻——”

      姜慕姻一愣,不知道他还要去做什么,听脚步声,他应该是又出去了。
      她只着一身里衣坐在榻上,刚刚又惊吓过度,浑身还是耐不住泛寒。

      姜慕姻双手环抱小腿,把自己缩成一团,榻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被子。
      而她先前的被子掉在了地上,而且碰到了那贼人,她绝对是不可能再用的。

      姜慕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在这寺庙里真会发生这样的事。
      若不是刚刚那人……她恐真的就……

      想到这里,姜慕姻有些后怕,越怕浑身就越发冰冷起来。她搓了搓双臂,不自觉地又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慢慢往床榻里头缩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拍拍胸脯:姻儿别怕,有我在!
    嘤嘤睨了嚯嚯一眼:问题是……你也挺可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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