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遛鸟 ...
-
就在这时候,殿外有执事官匆匆来报:“君上,司水官单邈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宣濯清一听执事官这话,登时将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宣沐霖见状,奇怪之余,不由也是心头一紧,“濯清叔,可是……有何不妥?”
宣濯清看了一眼端坐于殿中的应家二人。
这二位也十分识趣,应雨环率先起身,“宣灵主能认同这门亲事,环不胜欢欣。既然宣灵主与诸位灵官有事商谈,两家结亲之事倒也不急在一时。”
宣沐霖点头表示肯定。
应雨环临走前,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宣沐霖一眼,而后与应家长老一前一后离开偏殿,回到临时的下榻处。
宣沐霖没有忽略那个眼神。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他总觉得,应雨环看他的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应家二人已经走远不见,而自家灵主还望着殿门怔怔出神,宣濯清老脸上有些挂不住,用力咳了两声,道:“君上,单司水还在殿外候着。”
宣沐霖这才收回视线,对前来禀报的执事官道:“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便见一身着劲装的年轻女一进入殿中。
“单邈拜见君上,”说着,她转向宣濯清,又执一礼,“师父。”
宣濯清点点头,直奔主题道:“可是前往西海岸的队伍出了什么变故?沐雪小姐呢?”
这单邈,竟是宣沐雪一行中的随侍司水官。
宣沐霖这才明白,宣濯清方才为何那般神色。
“此行有司灵官陪同,沐雪小姐一切安好,请君上与师父放心。”
单邈说着安好,神情却变得肃穆,“只是,昨夜汐退之后,我们于乱石渡看到了一个被海水冲到岸上死人。因这人死得有些蹊跷,司灵官与沐雪小姐拿不定主意,因而遣我回来禀报。”
宣沐霖眉头微蹙,“什么样的死人?”
单邈道:“此人为年轻男性,死去已有一段时日,被冲到岸上时,尸身已经让海水泡发了。导致其死亡的致命伤在头部,伤口像是受钝物从中砸烂,又像是被野兽撕咬……”
单邈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糟糕的画面,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奇特的是,这人全身上下都裹着白布条,然而除了头部那一处致命伤,他身上并无一丝伤痕。”
宣沐霖又问:“可检查过有无内伤?”
单邈道:“不曾,因海芙蕖结子在即不好耽搁,且队伍中人不宜沾染死灵之气,所以司灵官命接触过尸身之人在原地镇守,并遣我回来禀事。”
宣濯清抚须问道:“这么说,你也接触过那具尸身了?他们可还有交代了别的什么?”
“那尸身弟子只看过一眼。”单邈想了想,“司灵官当时似乎脸色不太好,只说要同君上禀报此事。其余的……便没什么了。”
宣沐霖与宣濯清对视片刻,一时间无人开口。
队伍中那么多人接触过尸体的人不选,偏选了一个不曾接触过尸身的司水官回来。而队伍中司水官最善御水,沿海御水而行速度最快……
也就是说,司灵官希望消息尽快传回。
那尸体一定还有别的什么蹊跷。想必因为是队伍还要前往西海岸采收芙蕖子,为了避免人心躁动,影响此行的目的,所以司灵官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多说什么。
无幻海的形势本就不乐观,现在又有一具奇怪的人类尸身被海水冲到岸上,宣沐霖哪里还坐的住,“单司水,你即刻安排人手,我要亲自去趟乱石渡!”
宣濯清胡子一翘,阴阳怪气道:“嵇竺山与无幻海议亲之事还未商定,君上这样就走了,是打算晾着应家那二位?”
这亲事宣沐霖当时虽答应得爽快,但现下被这事情一打断,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便隐隐觉得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的确有些上头。
一想到这桩事情还没完,宣沐霖虽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但却禁不住心里生出些许怪异的感觉来。
总之短时间内,他都不大想见到嵇竺山的人。
宣沐霖选择遵从内心,因而他对宣濯清道:“濯清叔身份尊贵,那二位贵客您先担待着也是一样的。那亲事……待我处理完事情回来再议,也不迟。”
单邈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不由奇道:“什么亲事?谁要成亲?”
“有你什么事?君上要你去安排人手,你还杵这儿做什么?”宣濯清眼睛一瞪,冷哼了一声,然后极为不敬地甩袖离去。
单邈虽不明所以,但敏锐地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她不敢多言,告了声罪便跟在她师父后头溜了。
宣沐霖苦笑了一声,忽然看向侍立于殿中的执事官。
执事官心中一抖,赶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宣沐霖怒道:“混账东西,我要去趟乱石渡,还不赶快准备着更衣?!”
执事官委委屈屈地跑了。
*
出行的一应事宜很快准备妥当,然而上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便有厚厚的云飘来,遮住了天上的太阳。
一双威风凛凛的踏风兽拉着车架候在阶下,雪白的长毛叫渐起的强风吹起,更显威仪。
换了一身便装的宣沐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扫了一眼整装待发的众人,便上了车,“出发。”
一行人直奔乱石渡。
无幻海这片灵域,是独立于海中的一座灵岛。
海上气候多变,时而柔风拂面,时而惊涛骇浪狂风骤雨。
眼下这便刮起了风。
好在这里人人善水,自小以海为生,早就见惯了气候不定。比起这些,他们对灵主出行更感兴趣。
宣沐霖并不是一个喜欢摆架子的灵主,无事的时候,他其实也喜欢到处走走,与民同乐。因而他的子民,都认得他的车驾。
沿途不断有人朝他举起双手欢呼,宣沐霖也笑着同他们挥手,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笑容背后的勉强。
看着那一张张仿佛没有忧愁的笑脸,曾几何时,他也过着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双亲还在的时候,宣沐霖也曾上山打鸟下海捉虾。
那时候的他,胆子有多大?
嵇竺山的‘竹里清’他喝过,雪域的‘雪里笑’他偷过,广平源的赤炎兽他骑过……
这偌大的无梦泽,哪怕是天上人间,哪怕是偷跑出去被抓回无幻海后,经常被爹妈修理得哭爹喊娘,那时候的他,又有什么是不敢的?
而如今坐在父母曾经的位置上,宣沐霖方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有多混账。那样的混世魔王,双亲都没打断他的腿,可见还是溺爱他的。
飘远的思绪让宣沐霖短暂地脱离了烦恼纷扰,然而踏风兽脚程极快,不知不觉便抵达了目的地。而烦恼,该来的还是会来。
只是宣沐霖没有想到,在烦恼来临之前,他首先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
应雨环骑着一只雕从天而降,那灵雕乍一落地,好不威风地引颈长啸,并且还扑棱了几下巨大的翅膀,差点掀翻宣沐霖一行人。
“这么巧,出来遛鸟也能碰到宣灵主。”应雨环拍拍鸟背,这只脾气不怎么好的大雕立刻老实下来,收起翅膀。
我信你个鬼!
宣沐霖心中暗骂,面上却笑着,“遛鸟都遛得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嵇竺山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