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海市蜃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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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无垠的海域，最能让人直观感受天地之辽阔自身之渺小，蔚蓝的海仿佛与天相接，红日自海平面上升起，悬于天边。
哪怕是无幻海的子民，依然会为此壮阔的景象所动容。
众人看着海上盛景，宣沐霖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灵舟上的人。
宣沐霖心中又把宣濯清给骂了一顿。
这老匹夫明知他要从队伍中找出包藏祸心之人，还非要弄这么大艘船这么多号人，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听闻海中有蜃，擅吐珠。蜃珠可幻化海市蜃楼之奇景，惑迷途之人落入圈套，司礼官可见过此等奇景？”应长老捻须遥望天边旭日，檀思衡就坐在他对面，俩人之间摆着棋盘，棋盘旁则又有一摆满茶具的小几，小火炉咕嘟咕嘟煮水。
“晚辈未曾有幸一观蜃境，不过却见过蜃。”作为宣濯清的徒弟，又是掌管礼制邦交的司礼官，檀思衡也在此行的队伍中。
他这人一向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送绰号‘鬼见愁’。不过他最近被他师父当众给‘卖’了，目前处境不太好，有些里外不是人。
“哦？这从何说起？”应长老来了兴趣。
檀思衡落下一子，刚准备开口，就听见自己目前最不想碰面之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应长老与司礼官好雅兴，挑了个绝佳的位置品茗对弈，怎的不叫上我？”
应长老起身作揖，“宣灵主。”
宣沐霖还礼，“出门在外，应长老无需多礼。”
“君上。”檀思衡瞬间如同老鼠见了猫，眼珠一转就想起身跑路，“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
宣沐霖一把按住他肩膀，将檀思衡按得坐了回去，“我看这棋局正是焦灼之际，思衡有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应长老连道“正是”。
檀思衡只得乖乖坐着继续下棋，然而他心不静，却哪里真的能安心走棋，转眼分庭抗礼的局势便急转直下，他被应长老逼得节节败退，很快就输了。
檀思衡再次借故离开。
宣沐霖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没有再为难他，“看来思衡是真的有事。那你去忙吧，午膳前到我房里一趟。”
为什么要去你房里？！有事不能现在说吗？！你都快成有夫之夫了，让人误会怎么办？！檀思衡内心咆哮，嘴上却不敢真的这么说，他低眉顺眼地领了命，然后迅速退走。
应长老这样的人精，看破不说破，最擅长装傻充愣，“哎，老夫这棋瘾才被勾起来……司礼官，等你忙完咱们再战啊！”
檀思衡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应长老遗憾地收回目光，转移目标，“宣灵主要不要与老夫来两局？”
“晚些时候吧。”宣沐霖左右看了看，“怎么不见你家少主？”
“呃……少主他……”多半是在屋里打坐修炼。可是这样说的话，会不会让无幻海的灵主觉得我们少主性子沉闷无趣，为人冷漠无情？按说这时候俩人应该多相处相处，加深彼此的了解增进感情，可少主却撇下即将过门的对象去修炼……
一瞬间，应长老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似乎怎么说都不对。
然而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咳……我们少主知晓了前阵子的事，但其实……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身患离魂症，只当自己是在梦游。所以……少主他现在可能有些害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吧？”
害羞？宣沐霖嘴角微僵，心说你们这些老家伙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会忽悠，这种胡说八道的招数我早就用腻了。
“哦，没想到应少主竟有这样害羞的一面。”宣沐霖假装没看到从船舱内出来的应雨环。
应长老继续睁眼说瞎话：“我们少主可害羞了。”
应雨环：“……”
历史是何等惊人的相似，等到应长老感觉到气氛不对，回头看到面无表情的应雨环时，借故落荒而逃的人就变成了他自己。
不同的是，应雨环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宣沐霖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我看你长相也不是凶神恶煞，你们家的长老为何如此怵你？”传授点经验，我也好对付我们家的糟老头。
应雨环不答反问：“你找我？”
“咦？船上这么多人，这你也能听到？”宣沐霖感到惊奇，虽然灵舟上无人|大声喧哗，但要从中分辨出某个特定之人的声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他就做不到。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人该不会听到应长老胡说八道，故意站出来证明自己没有害羞吧？
勿怪宣沐霖会如此作想，实在是应雨环离魂症发作时性子如同稚儿，叫宣沐霖窥见了此人的一些本性。
比如挑食；比如冷漠的背后，藏着的强烈掌控欲；比如离魂症发作时哪怕毫无意识，他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也是毫无破绽。
宣沐霖忽然想到，应长老说他们少主不知自己身患离魂症，可应雨环这样‘耳听八方’的能力，他当真会不知道？
可应长老为何要在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撒谎？
宣沐霖的这些念头不过转瞬之间，应雨环并未回答他的话，他也不在意，转而又问：“既然你能听到我与应长老的谈话……想必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歹也照顾了你一阵子，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嵇竺山的人行事处处都透着诡异，宣沐霖一开始因无幻海的事情所累，没功夫去在意个中因由。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他都要踏上人家的地盘了，若还一点也不在意，那他可真的心大。
应雨环未有动作，然而他身上却散出一道气机，须臾之间，他二人左右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只闻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你想知道什么？”
宣沐霖知道，应雨环这是防止有人窥探他们之间的谈话，“我想知道什么，你就说什么？”
“嗯。”应雨环只回了一个极短的气音。
宣沐霖也不客气，直接就问了，“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曾。”
“那你为何要花如此大的代价与我成亲？”
“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按你的说法，我们并不认识，你不觉得这很矛盾？”
宣沐霖说完，应雨环并没有立即接话，注视着宣沐霖有一会儿，才开口：“你如果好奇，就自己去寻找答案，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
宣沐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应雨环这种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神，明明可以有话直说，偏又什么也不肯说。
“你刚才还答应，我想知道什么你就说什么，嵇竺山的少主如此出尔反尔？”宣沐霖颇为火大。
应雨环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说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
宣沐霖忍住扑上去掐死他的冲动，搞半天，这不等于什么也没说？
“如果你找我是为了问这个，我答完了。”
应雨环转身欲走，宣沐霖凑了上去，“等等！”
然而他的声音，却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
应雨环撤了防止窥探的屏障，周围的人仿佛才发现他二人的存在，表情惊讶不已。
宣沐霖本来还有话要说，可是他注意到远处海面上出现的奇景，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应雨环离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同样看着那处奇景。
“我们走的是安全的航线，为何会遇到蜃景？”
“会不会是航引出了问题？”
“不知道啊……”
“如此大规模的蜃境，必是蜃群吐珠……”
“蜃怪懒得很，通常都生活在深海之中，千百年也难得一见，蜃群怎会跑到航线上来吐珠？”
“……”
众人七嘴八舌间，檀思衡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他满头是汗，见到宣沐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君上叫我好找，方才怎的没在此处见着您？”
宣沐霖看了旁边的应雨环一眼，道：“刚才有事，同应少主离开了一会儿。说吧，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海上怎的就冒出了蜃景来？”
檀思衡抹了一把汗，颓丧着脸回道：“就突然冒出来的，属下也无从得知啊！”
宣沐霖压低声音，鄙视道：“你除了打嘴炮，还会做什么？”
檀思衡觉得冤，自家君上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这蜃突然要吐珠，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能预料？
“传命下去，停止行进。”
檀思衡的脸瞬间就绿了，“君上，灵舟失控了，属之前早就试过了，停不下来！”
宣沐霖给了他一板头，阴恻恻地开了口：“下次说话直接说重点，懂吗？”
不是，为什么挨打的又是我？！蜃境摆在眼前，灵舟还往蜃境里冲了这不都是显而易见的吗？
檀思衡有苦说不出。
眼看灵舟就要带着一船几百人冲进蜃境，宣沐霖岂能容忍自家门前翻了船，传出去他这灵主还做不做人了？
他当即运转自身灵泽，全速催动体内元灵。
澎湃的水之灵自灵舟之下升起，搅起一道巨大的漩涡，冲向蜃境的庞大灵舟也未能抗拒，被卷入了乱流之中。
顷刻之间，灵舟之上的人滚瓜一样倒了一地。但好在，这漩涡在宣沐霖的掌控之下，如同突然出现那般又突然消失，颠簸只是那一阵。
只是……
冲向蜃境的灵舟调了个头，离弦之箭般朝他们来时的方向飞速前进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海市蜃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