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糖】非正式不可结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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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做好准备了么？”秋丸淳左右看了一眼，在微弱的烛光中吞咽了一口口水，哑着嗓子轻声道。
周围人不约而同地攥住了拳头，前一秒还在吹嘘着自己胆大的少年们，如今却纷纷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唯有站得较远些的太宰治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众人的表情。
就在上午，这群少年们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在学校玩灵异游戏，顺便叫上了向来胆大的太宰治。太宰治自然知道这群人是想联合起来吓吓自己，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种事，于他而言也是个不小的乐子，遂点头应了。
只是没想到，这群少年还没来得及吓到他，自己却已经先被吓得够呛。
真是无趣啊。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想着。
实际上太宰治并不相信灵异游戏的真实性，更不相信幽灵的存在。当然，如果真的能带来一些惊险刺激倒是未尝不可，可是若幽灵真的出现，这也意味着，太宰治的梦想将彻底落空——清爽的死亡。
那是他的终极梦想，清爽地死去，将一切忧愁与无趣扔在人间，闭上眼睛陷入永恒的长眠，从此再也无需被人间的喜怒哀乐而困扰。
若是幽灵真的存在，那所谓的永恒长眠只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当对死亡的期待都彻底消失时，他的人生将彻底化作一潭死水，到时候，着所谓的人生又还能剩下多少趣味呢？
桌上的烛火疯狂地跳动跳动起来，晃动的烛光照亮了众人惊恐的表情。
“这里明明没有风啊。”一个男生的声音已经出现了哭腔，双腿一个劲的打颤，显然快要站不住了。
“只，只是气流造成的吧。”秋丸淳还在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因为气流太微弱，我们察觉不到，但，但是对烛火来说却已经足够强烈...一定是这样！”
然而现实却并不愿意包容他的自欺欺人。烛火晃动得越来越厉害，让人无法想象为何短短一根蜡烛，竟能烧得像是根点燃了的烟花棒。
紧随其后的，是自脚心开始，顺着小腿不断向上蔓延，刺入骨髓的寒冷——明明如今正是夏季，哪怕此时是午夜时分，室外气温也保持在三十度左右，怎么会感受到比冬日还磨人的刺骨呢？
除非...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第一声尖叫，第二声，第三声紧随其后。众人再也顾不得桌上跳动的烛火，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旧教室。
黑暗中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一片漆黑的旧教室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身影——是一个橘发的少年，看着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体却半虚着，竟飘浮在空中。
“真逊啊。”中原中也发出一声嘲笑，乐呵呵地看着众人跑路的背影，显得很是愉快。
不过也是他们活该，谁让这群人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打扰了他的好梦不说，还玩什么“幽灵契约”。
幽灵契约——便是太宰治几人方才玩的灵异游戏。
游戏并不复杂，几个人围成一个圆形，在封闭且一切漆黑的环境中点燃一根蜡烛，并将蜡烛放置在中心位置。选择一人吹灭蜡烛后，幽灵便会与那人形成契约，其余人便可向吹蜡烛的人提问，幽灵会附身在吹蜡烛之人的身上，回答他们的任意三个问题。
等到提问结束，他们就需要用同样的方法点燃蜡烛，默念口诀，为被幽灵附身之人解除契约，游戏方才算结束。
若是游戏过程中被打破，或者提问的问题超过三个，那么幽灵就会立刻发怒，对参与游戏的人施展极其可怕的报复。
也不知道是谁流传出了这种游戏，看着毫无逻辑，实际上却真的可以与幽灵结成契约。
中原中也便是被游戏唤醒的幽灵。
其实像他这样在旧校舍内游荡的幽灵并不少。更不必说学生们年纪小，比成年人情感起伏更强烈，也更容易产生负面情绪，而这些阴暗的情绪又极其容易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像中原中也这样有清晰意识且无害人之心的幽灵少之甚少，大部分幽灵都是因为执念留在人世，甚至不少心怀怨念，一旦被召唤成功，便会为那些人带来绝望与死亡。
“辛亏遇上的是我，不然有十条命都不够你们这群人作的。”中原中也双手抱胸，洋洋得意的想着。下一刻，寂静的环境中，猝不及防地响起一声脚步声。
中原中也一愣，猛地向下看去，却见一个棕黑色头发的少年站在黑暗之中，正朝摇曳的烛火走去。
怎么还有一个人！
中原中也心中惊道，连忙催动力量，引来的大风刮得窗户哗哗作响，教室大门“砰”的一声被吹开，重重撞在了墙上，积累的灰尘被风吹起，诡异非常。
我就不信，都这样了还吓不到他！
这样的想法才在心中浮现，便见那少年对那些诡异场面熟视无睹，径自拿起蜡烛，毫不犹豫地将其将其吹灭。
周围的躁动戛然而止。
中原中也：“......”
这，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欸，这不是什么也没发生么？”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已经熄灭的蜡烛，鸢色的眼睛中泛着失望。
然而无法通阴阳的太宰治并没有发现，自己手背正悄然浮现出一枚只有幽灵才能看见的特殊印记。
02.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看着窗外。
教室内有几张桌子空着，正是昨天拉着他一起“冒险”的几位男生。班主任说，他们身体不适，连着请了几天假。
还真是有够逊色的。
太宰治在心中悠悠感叹着，却莫名有些失落起来。也不知是为不能看见那些人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感到遗憾失落，还是为这继续着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失落。
如果那个灵异游戏真的成功了的话，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被幽灵盯上，出现各种意外了才对，然而他的生活仍然像一潭死水般毫无动静，仿佛昨日那略显阴森的气氛，便是这场游戏最后也是唯一一点刺激。
太宰治并不是一个追求刺激与新奇的人，他只是讨厌一成不变的无聊生活，厌恶到连活着这件事都已经变得了无乐趣。如果真的能出现一些让他产生兴趣的事情，继续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如今能够真正触动他的东西，已经少之甚少...
一个橘发的少年就在那时走进了三年二班的教室。
太宰治想，自己应该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画面了。少年面容姣好，湛蓝的眼睛比天空还要清澈，比海还要美丽。上挑的眼角是藏不住的肆意自傲，橘色的头发比骄阳还要炙热。阳光透过大开的教室门，从他身后洒落。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少年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精灵，又像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魔。
太宰治想，再也不会有比这个画面更美好的时候了。
少年单手拎着书包，拽拽的往讲台上一站，冷漠的眼神淡淡扫过全班，在太宰治身上悄悄停顿了一瞬，又假装其事地移开移开。
“中原中也，新转来的。”说话的声音也透着狂妄，整个人像是一只竖着刺的小刺猬。明明内里柔软可爱得不行，却硬是要把最锋利的一面对准所有人。
太宰治的视线紧紧的停留在少年身上，从来都是暗淡无比的鸢色瞳孔，头一次出现的光芒。
今后的生活应该会很有趣。
他想：也许稍微多活几天，也不是那样无聊了。
那是太宰治自以为与中原中也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的他还并不知道，更早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举动，他的人生便已经与这个有趣的少年牢牢绑定在了一起，再也没有分开。
“中原君就坐...”班主任手一指：“太宰君边上吧。太宰，把手举起来。”
“是。”太宰治心中欢喜，面上却仍然是淡淡的模样，一边将手懒洋洋地抬起。可当中原中也真的坐到身边时，却还是止不住心中的雀跃，咳嗽了一声，略作矜持地向中原中也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太宰治总觉得那双眼睛中藏着愠怒与无奈。
“中原中也，请多指教。”
说罢，竟是往桌上一趴，再也不理太宰治，自顾自地睡起觉来，徒留太宰治保持着脸上的尬笑陷入僵硬状态。
“哟，太宰，碰上对手了啊！”关系不错的前桌转过身来，冲他挤眉弄眼，“原来还有你对付不了的人啊！”
看对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太宰治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狠狠地打了打了个寒颤：“转学生搞不定，搞定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哦～”
前桌双手抱拳，道了声“告辞”。
太宰治没有再搭理前桌的嬉皮笑脸，而是侧过头，目光在中原中也沉睡的背影上徘徊，心中却茫然起来。
明明只是与这个叫中原中也的少年第一次见面才是，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不过，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么...
太宰治从小便有一个了不得的天赋——洞察人心。
这是他被上天赐予的祝福，也是他最大的悲哀。他能够轻易看清每个人的心理，对方再细微的表情也会在他的眼中被轻松放大。哪怕藏得再深，也躲不过太宰治的眼睛。
这个能力与读心无异，他总是能分辨出眼前之人有没有说谎，洞悉他们最真实的想法。
没有欺骗与谎言的世界实在太过真实而残酷，撕开最伪善的那一面，只暴露血淋淋的真相。
太宰治小小年纪便已看清了许多，而看透得越多，知道的越多，留下的便是无尽的空虚。所以太宰治向来很喜欢纯粹的人，简单，干净，没有伪装与掩饰，所有想法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用一腔真心与他人交往。
这样的人，如今几乎只剩下了孩子。可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被社会这个巨大染缸浸染成一个又一个“肮脏”的大人...
可是中原中也不一样。
他的眼睛是干净的，明明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一般，可却参不进半点杂质，纯粹的像是山顶初融的雪水。
所以他的想法在太宰治面前更是无法隐藏，太宰治明显就能感觉得到：他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与自己息息相关。
这倒是有意思了。
太宰治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时间尚早，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秘密是什么吧？
03.
太宰治本以为，自己要等待很久才能引来猎物主动跳进网中，然而他没有想到，中原中也竟意外的“主动”。
太宰治双手插着兜向前走着，假装没有看见牢牢跟在身后，跟踪狂一般的中原中也。
没想到这位新转学生还有这样的小癖好啊。
意外归意外，惊喜也是真的惊喜。
哎呀，看着人模狗样的，做的事倒是相当刺激嘛～
虽然一开始就被我发现了，唔...要不要意思意思配合配合呢？
太宰治在那边欢欢喜喜的想着，紧随着他的中原中也却紧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太宰治的背影，显得格外认真。
中原中也便是那一天出现在旧教室的幽灵，而他此时转学到太宰治的班级，目的也相当简单——解除与太宰治的契约。
幽灵与人类契约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美好，如果不是阴阳师这样天生能通阴阳，自带强大力量的特殊存在，以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而言，是根本承受不住幽灵长久阴气腐蚀的。如果幽灵强大，甚至会被寄生夺舍，可谓危险无比了。也亏得中原中也是少有的意志清醒的鬼，没什么害人的心，虽然天生力量不俗，却也只想以鬼身逍遥自在的度日，而不是这般阴差阳错地与人类绑定在一起互相折磨。
可是契约并不是说解除就能解除。中原中也的鬼生并不算很久，对于这些灵异力量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目前唯一知道的办法就是替契约者实现一个愿望。愿望实现那一刻，契约就会彻底消失。
为了知晓太宰治的愿望是什么，中原中也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尾随太宰治，只愿寻找到他的愿望，并第一时间替他实现。
而像这样从幽灵的状态幻化出人形是相当耗费力量的，哪怕中原中也天生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可跨越阴阳两界的障碍在人间显性依旧耗费了他绝大部分力量，中原中也不得不用睡眠的方式减少消耗。
话说这个叫太宰治的家伙也真是奇怪，午休不呆在教室里也不和朋友一起聊天一起出去玩，居然就这么一个人在教学路闲逛，真是个怪人。
不过这个背影...看起来还怪孤独的。
等等，我好端端的在意这些干什么？还是赶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心愿想要达成吧！
中原中也一边想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本，细心的记录下太宰治的一举一动，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太宰治收入眼中。
教室里来了个小跟踪狂，还会躲在暗处偷偷记录着他的一言一行。
换成别人，太宰治只怕会当成变态敬而远之，可做着这些事的人是中原中也，一切便当然地变得变得不一样了。
太宰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少年如此上心，如此喜爱，以至于对方无论做什么事在他眼中都自动加上了一层天然的滤镜。甚至他自己都在默许着中原中也的所有举动，甚至故意让自己的一举一动暴露在中原中也视野之中。
太宰治很想知道，做这些的中原中也目的究竟是什么。以至于他开始尝试着试探中原中也的底线，想看看这个小小少年对自己的忍受度到底有多高。
然而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无论自己怎么对他精心恶作剧，中原中也也总是默默地将气吞回肚子里，哪怕当时看起来恼怒的就像一座一触即发的小火山。
中也看起来并不像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太宰治这时候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仔细回忆中原中也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跟踪，做笔记也就算了，每次自己表现出某种欲望的时候，中原中也总是会假装若无其事地凑了上来，装作顺路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充满了期待——虽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于是一日趁着中原中也被班主任叫走的时候，太宰治趁其不备，偷偷翻出了对方藏在课桌中的笔记本。
『x月3号 太宰今天在小卖部盯着咖喱面包三十秒，比看其他面包的时间要多许多，是喜欢吃咖喱面包么？可是为什么当我准备去买时，他却直接离开了小店，又摆出一副对面包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x月4号 太宰今天又在教学楼到处闲逛了。这家伙是没朋友么！我就不懂这教学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一天至少逛三遍，无不无聊！我跟踪得都快无聊死了！难不成...他喜欢教学楼？啧，买下这栋教学楼得多少钱？』
『x月6号 太宰那家伙是看出什么了么？突然开始故意针对我，又是嘲讽又是恶作剧的。哼，区区一个普通人类，感觉倒是挺灵敏——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
『x月12号越来越不明白太宰这家伙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没有自己的悲喜与爱好么？那这样活着又有什么动力呢？真是让人弄不明白。最近越来越累了，感觉有点支撑不住了。也不知道能再坚持多久...』
前面几篇日记，详细地记录自己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现出兴致的东西或事，并加上了中原中也个人的碎碎念，看上去分外可爱。
可日记到了后面，太宰治却越来越看不懂了。
中原中也到底想要干什么？坚持不住又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意识到，这种暧昧的跟踪与被跟踪游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必须立刻找到中原中也，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04.
太宰治自小身体不是很好，为了调养身体吃了许多药，也有专业医生开的证明，所以每到体育课，他就可以一个人留在教室中休息。
但不知为何，中原中也也从来不参与任何的体育课——明明看着元气活泼，健健康康的，怎么也不像身体虚弱运动不了的样子。且每到体育课，甚至午休，放学的时候，中原中也总是会第一时间玩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得无影无踪，直到下一节课上课前才悠悠回到教室。
于是这一次体育课，太宰治刻意留了个心眼，眼见着中原中也准备离开，立刻寻了个借口将人喊着。
“中也。”太宰治反手将中原中也手腕拉住，笑得人畜无害：“我有道题不太懂，你帮我看看？”
中原中也：“......”
骗谁呢！
太宰治作为常年霸占全校第一的超级学霸，中原中也绝对不相信有什么题会让他都无法弄懂以至于来问自己。傻子都能看出来太宰治有其他目的，然而中原中也的手被抓着，从太宰治手上传来的契约力量让他无法挣脱，他又找不到什么借口能糊弄成功太宰治，只能硬着头皮往对方递来的试卷上看去。
嗯，送分题。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愈发笃定太宰治必然是在驴他。
“你把手松开！”中原中也急切地说。
“中也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太宰治眨眨眼睛，并不愿意松手。少年的手腕不知为何冰冰凉凉的，一点没有常人温暖的感觉，只是在炎热的夏季，触着异常舒服。
“这道题选C！”中原中也急了。夏天对于幽灵来说本就是最糟糕的季节，阳气越重，幽灵就越虚弱。更别提中原中也此时还保持着人类的姿态，耗费的力量更是不知几何。平时他都是靠着课间，体育课以及午休的时候回到旧校舍恢复力量，如今被太宰治拉着，力量不断消耗，又没有任何补充，阳光一照，整个人便昏昏沉沉起来。
太宰治说了什么中原中也根本听不清楚，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耳朵也嗡嗡作响，他费力地喘息着，四周的空气却像是被抽离了一般。
不能...不能在太宰面前变成幽灵的形态...
最后一点执着支撑着他勉强保持人形，然而此时中原中也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被太宰治握住的手臂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跌进太宰治怀中。
“中也？！”太宰治被中原中也的状态吓了一跳，这是他头一次的预料出现了偏差。猝不及防的意外让太宰治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只能手足无措地抱住怀中的中原中也，向来淡定自若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温暖的怀抱与熟悉的气息自四面八方笼罩，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作为契约对象，人类方的力量对幽灵而言就像是天然的营养剂，通过吸收对方的生气，能够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复力量。但刻着契约印记的手却等同于绝缘体，无法传递任何能量。
这也就是为何幽灵会如此愿意与人类签订契约，即便不杀死对方满足自己对杀戮的欲望，人类也能够作为他们的“充电宝”，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知道人类被吸收得油尽灯枯。
太宰治先是被中原中也突如其来的虚弱吓了一跳，下一刻，又得到了中原中也“热情”的投怀送抱，整个人脑袋乱成一团，只能呆呆地看着怀中的中原中也出神。
“中也...”
“嗯？”中原中也抬起头，眼神迷离，仿佛醉酒一般。太宰治的力量源源不断传递至中原中也体内，仿佛泡入一汪温泉，让他舒服得直眯眼睛。依旧昏沉的脑袋让中原中也无意识地发出呢喃：“太宰...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太宰治一愣。他没有想到，中原中也会突然问这个。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个问题太宰治自己也不清楚。死亡与无尽的场面？还是能够源源不断为他提供乐趣的存在？
这些好像都是他追求的事情，又仿佛没那么重要。
他能够为了一个目标耗费心血，也能够在感到无聊的时候将这个即将完成的心血随意扔掉。
包括中原中也也是，现在的他对于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有趣的玩具。玩具玩厌了，便是丢掉它的时候。
太宰治是这么想的，也一直不觉得自己真的能碰上一个永远也玩不厌的玩具。至于死亡，即便没有任何人，他自己也能够给予自己，他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
也许...找一个愿意与自己殉情的对象？
听上去好像不错，可太宰治也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会用他人的性命开玩笑，任性地让对方陪着自己一同死去。
想来当他彻底厌弃一切的时候，他也将手一个人孤单的死去吧，就如同孤单的来到这世上。
太宰治嘴角浮现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刚想说些什么，怀中的少年却猛然睁大了眼睛，握着太宰治的手腕，猛然将他护在了身后。
“中也？”疑惑的话语还未问出，太宰治便感觉周身的温度忽然骤降，不过眨眼的功夫，温度竟生生降低了数度，体表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冷意。
如果不是出门前特意看了天气预报，表示这一天最高温度36.5度，最低气温32度，且没有任何降温的迹象，太宰治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进了夏天的时光，直接踏入深秋。
随着温度一同骤降的，还有四周的光线。仿佛天空被乌云遮蔽，风雨欲来。
太宰治向窗外看去，室外同样是一片昏暗，学生们在操场上跑跳，好似丝毫感受不到骤变的天气与气温。再看天空，根本没有乌云的踪迹，甚至太阳还好端端地挂在空中，只是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衣。
太宰治意识到，只怕屋内屋外所看见的天空截然不同。与其说室外的人没有注意到一切的变化，不如说是整间教室外笼罩了一层褐色的滤镜。
“结界。”挡在他身前的中原中也沉声道：“你不要乱动，就躲在我身后，不然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然而中原中也却未得到太宰治的回应。
是太害怕而忘了说话么？
也是，太宰这家伙平时看着沉稳，可好歹也是个人类。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一边想着，一边回过头去看，却见太宰治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藏不住的兴奋——那是世界用来遮掩的面纱被拉开，看见新世界般的兴奋。
他就知道，太宰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
虽然心中吐槽着，可中原中也的眼中却也泛起了笑意。无论如何，感到兴奋的太宰治怎么都比因为恐惧战战兢兢的太宰治要好太多了。
“这到底是什么？”太宰治问。
“回头跟你解释。”中原中也人下一句，同时警惕地看着四周：“他们来了。”
猛烈的风猝然刮入教室，一瞬间玻璃全然碎裂，四处飞溅，却又在触及太宰治的瞬间骤然停在空中。
太宰治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黑红色的光芒自他身体涌现，中原中也的蓝色眼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片漆黑，阴冷黏腻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然而太宰治却并不感到厌恶，也并不因为中原中也的变化而心生恐惧。
很快，几个浑身漆黑的诡异生物跳进了教室之中。有的像是生化危机中的丧尸犬，有些像是从《午夜凶铃》或《咒怨》片场跑出的凶恶幽灵。
他们瞪着空洞无神的瞳孔紧紧盯着太宰治，但太宰治却从中看到了几分贪婪。
随着一声嚎叫，众鬼齐齐向二人扑去。瞬息之间，黑红的光芒自中原中也身体涌出，红黑色的光芒将每一个扑来的幽灵裹住，如火焰般焚烧着，幽灵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顷刻，在火焰的焚烧中化作一片黑色的灰，随风飞出窗外，消失不见。
四周的阴暗渐渐褪去，光明重新回归，阴冷也逐渐消失。而那些在幽灵攻击下乱成一团的教室，也随着结界的消失恢复原状。
“中也，这到底是...”
疑问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便见中原中也突然回过神，两只手按住太宰治的双臂，脚尖一点，对着太宰治的嘴唇便直接吻了上去。
太宰治：“！！！”
05.
“你...你干嘛！”一向淡定的太宰治头一次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中原中也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对于太宰治的震惊感到莫名其妙：“补魔啊，还能干吗？怎么，歧视我们幽灵补魔的方式啊？”
要不是看他是人类，自己又不乐意杀生，他怎么可能用这样温和的补魔手段？早就把太宰这家伙吸成人干了。
反正已经在太宰治面前暴露了，中原中也也没打算再隐瞒下去。为了解除契约，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看来，还不如早早的把话说开，也可省了这么多麻烦。
太宰治：“......”
什么补魔需要用这种方式啊！
“中也你...”一向能言善辩的太宰治突然说不出话，中原中也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显然意味着对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到底有多么出格。恐怕他就算强调了不能用这种方式补魔后，中原中也也只会是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道一句：“你们人类事真多。”
真是的，居然会有被中也占便宜的时候！
太宰治有些不爽，同时极力想要忽视内心不断涌起的喜悦，以及“比起被占便宜，不如说自己赚到了”这个事实。
至于中原中也是不是幽灵，此时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太宰治舔舔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方才的“补魔”，而是转移话题道：“你既然是幽灵，干嘛要伪装成人类来上课，还每天都偷偷尾随我——个人癖好？”
中原中也默默握紧了拳头。
太宰治这家伙，真的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么！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中原中也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简短的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太宰治听。
“要不是你手贱非要把蜡烛吹灭，我好端端变出实体做什么！”中原中也双手抱胸，气呼呼地说。一想到这几天自己的“跟踪”太宰治早就看在眼里，中原中也顿时更生气了。
这不就显得他像个变态一样偷偷尾随太宰治么！
他就说为什么这几天太宰看他的眼神那样不对劲。真是...太丢人了！
“喂，混蛋太宰”中原中也不耐烦道：“你有什么愿望赶紧说出来，我替你实现了，我们就能早点两清了！”
愿望么...
他有什么愿望呢？
当时会想要吹灭蜡烛，也不过是为了给这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些许乐趣，却没想到临时起意的愿望却成了真，为他送来了一只如此有意思的幽灵。
除此之外，唯一能生起兴趣的，便是清爽的死亡了吧。
“如果我的愿望是清爽的死去，你能替我视线么？”
“清爽是指？”
“永恒的长眠。”太宰治期待地看着中原中也。
然而中原中也的眉头却深深皱起，宛如吞下了十只死苍蝇，一脸“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的无语表情：“...放弃吧，死后要么和我一样当个孤魂野鬼四处飘荡，要么就是去冥界等待投胎。啊，说起来，冥界最近收容的灵魂过多，压力过大，正在广收优秀的灵魂充当冥界工作人员，帮着处理灵魂转世的事宜。你这样的人才他们肯定不会放过——灵魂可没什么困不困的问题，连996也没有，都是007哦！不过呢，政府工作人员还是能够享受一定福利的，比如优先选择下一世投胎种族等等。”
太宰治：“...还能投胎成猪么？”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也可能是做鸭。”
太宰治：“......”
还真是谢谢你对我能力的肯定了。
死了在现实倒是一了百了，可下了冥界却要成为终极社畜，还要准备投胎转世再次回到人间受折磨。甚至稍有不慎，就有投胎做鸭的危险。
既然如此，那他渴望的清爽死亡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中原中也便看到太宰治肉眼可见的颓废起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动力，充满了萧瑟与无助。
“你，你又干嘛？”中原中也不知为何有些慌张，连忙推了推他：“不就是死了要做社畜么？难道你活着就不用当社畜了？”
太宰治：“......”
谢谢，更颓废了。
中原中也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杀伤力的确有够强的，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道：“总，总之，你赶紧想想，到底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我替你视线了。不然，不然...”中原中也表情一变，恶狠狠的威胁道：“我就把你杀了送去冥界当社畜去！”
太宰治：“......”
论威胁这块，中原中也倒是拿捏的死死的。太宰治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反问中原中也道：“刚才出现的那些幽灵，为什么要攻击我？”
中原中也翻了个大白眼：“还不是契约害的？这玩意儿是彼岸的东西，生灵被盖上契约，就等于半只脚跨入了彼岸。对于那些无法在人类面前化形，或者充满怨念，一心想要报仇的幽灵来说，被盖上幽灵契约的人类就是最好的容器。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好心的还去帮人完成愿望，而是会直接杀死契约拥有者，将他的灵魂从肉身扯出，并占据他的身体。”中原中也顿了一顿，浅显易懂地解释道：“也就是说，你要提前冥界的社畜生活。”
太宰治：“...你不用解释得这么详细！”
“还不是你自己作死要玩通灵游戏，要不然我会跟着遭殃么？”中原中也气呼呼道：“我就不懂了，你们这些人类到底哪里整来这么多花里胡哨还有用的通灵方式？”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与太宰治的表情齐刷刷一愣。
是啊，除了阴阳师与幽灵，根本不可能有人类知晓幽灵契约的方式，这样机密的方法更加不可能出现在一间小小的高中之中。
误打误撞固然有可能，但也过于巧合了一些。事出反常必有妖，显然，有人在学校内散播着通灵游戏。
光是太宰治一个人契约成功，就已经引来了这样多的麻烦。如果任由游戏在学校中发酵，那么只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学校都会化作一片炼狱。
想到这里，太宰治不由得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中原中也有些尴尬，慌忙移开视线：“你看我干什么？”
“中也，你不会是——”太宰治拖长了声音，眼神带着几分调笑：“——想要解决掉这个神秘的幕后黑手吧？”
中原中也一噎，光是脸上的表情就足以然太宰治明白：他成功猜到了中原中也所思所想。
“是又怎么样？”中原中也还在嘴硬着：“我不过就是怕那些幽灵会影响到我的事情罢了。太麻烦太拖延时间，还阻碍我干活。反正，反正...就当打发时间嘛。”
然而中原中也的表情与慌乱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诉着太宰治：中原中也想要揪出幕后黑手，从根源上解决事件。
明明只是一个幽灵，不受任何道德与法律的约束，与脆弱的人类相比，拥有特殊能力的幽灵毫无疑问是强大的。可即便如此，中原中也依然保持着人类的秉性，会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不会随意夺走人类的性命，甚至在发现可能威胁整个学校的“幕后黑手”后，竟如此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解决幕后黑手的可能性。
无论身份与否，都无法磨灭中原中也心中那颗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有学生零零散散走进了教室，让原本陷入寂静的屋子再度恢复了热闹。
太宰治从中原中也身上收回目光，二人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假装无事发生，但太宰治的唇角，却渐渐浮现一抹藏不住的笑容。
如果像中也这样有意思的玩具能够一直留在身边的话...
活着，好像也不是一件那般艰难无趣的事情了。
06.
“游戏？”秋丸淳看着询问自己的太宰治与中原中也，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隔壁班的村田和我说的吧？”
二人又来到隔壁班寻找名叫村田的学生，而得到的回答正如二人所料：他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个游戏。
...
“还真是一张巨大的人物关系表呢。”太宰治停下手中的笔，发出一声感叹。
经过数天的调查，他们几乎把全校的学生都查了个遍。趁着又是一节体育课，摸鱼的二人便躲在教室里，靠着太宰治异于常人的聪慧大脑制作了一张关系图。本以为借着关系图好歹能摸索出一些线索，可让二人头疼的是，躲在暗中的幕后黑手将自己的踪迹擦得干干净净，罗列的名单根本就是个循环，如同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连，却无人知晓最初的起点究竟在哪里。
“看来这件事，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啊。”太宰治用笔尖轻轻敲了敲桌子，侧头去看中原中也：“你不是幽灵么？要不然去问问你的幽灵交际圈？”
“...才没有这种东西好么！”中原中也无奈道：“死去之人的灵魂不是徘徊在人世就是进入冥界，绝大多数灵魂只有在冥界才能保持神智，剩下那些徘徊在人世的，要么因为怨念缠身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神智，要么就是神志丧失变成游魂。别说交际了，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
“这么说来，像中也你这样的很少咯？”
“可以这么说吧。”中原中也双手抱胸，得意地点了点头：“像我这样在现世还能保持住意识，甚至具现化实体的，哪怕是冥界中都找不到几个。”
“欸？”太宰治拉长尾音，单手撑着脸颊，看着中原中也的目光充满了好奇：“说起来，中也你干嘛不去冥界？”
“...我不太喜欢那里。阴森森的，而且阎王那家伙老是喊我去上班，才不要呢！”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
不喜欢冥界，而渴望现世与生气的鬼么...
太宰治眼中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悟，转而又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中原中也不明白太宰治为突然礼貌起来。
“你是怎么变成幽灵的？”太宰治道：“成为幽灵之前，你应该是人类吧？”
中原中也一愣。
“对哦，我是怎么死的...”中原中也低下头，迷茫自他的脸上浮现。
从有记忆开始，中原中也便一直在学校的旧校舍游荡了。大概...已经有数月之久。但关于成为幽灵之前的记忆，他却一片空白。
“既然你不记得这些，那些结界啊招式什么的，甚至变化出实体的办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
太宰治的提问一针见血。那些术法根本就不是无意识的幽灵可以轻易辨认并使出的，如此便意味着，这些都是藏在他记忆深处的潜意识。很有可能在死之前，中原中也便已经拥有了这些记忆。更别提中原中也那强大无比的力量，以及哪怕处于幽灵状态都能够保持理智的精神力。
“说不定中也死之前还是个阴阳师呢。”太宰治随口道。
模糊的画面在中原中也眼前浮现，他尝试着去捕捉，却又抓了一手的空。这种没有实感的感觉让中原中也很是焦躁，他忍不住皱起眉，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那些模糊凌乱的画面，而是转移话题冲太宰治道：“你别老说我，你呢？”
“我又怎么了？”太宰治两手一摊，满脸无辜。
“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就不能让我早点完成早点了事么？”中原中也急躁道：“你知不知道维持实体很费力气的！我还想早点回我地盘休息休息呢！”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却没有直接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而是露出一个暧昧的表情：“欸，中也你就这么想和我分开啊？”
中原中也一噎：“我...”
太宰治眼帘垂下，显得失落而可怜：“唉，夺走我的初吻却什么也不说，甚至连补偿都没有。真是个薄情的男人。”
“都，都说了那是补魔！”中原中也脸颊微微泛红，太宰治的语气让他忍不住急躁起来，费力地试图解释着什么，然而心中却浮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让他下意识地想到逃避：“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小肚鸡肠的，整天揪着这么点事说来说去的，有完没完了！再，再说了，都是大男人，被个男人啃了一口又怎么了！叽叽歪歪的烦死了！”
嚯，炸毛了，还挺可爱的。
太宰治在心中悄悄道。
“行行行，我不说这件事了。而且也不是我不想帮你完成，这不是没有愿望么？”太宰治换了个坐姿，抬起脚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中原中也的小腿，惹来对方怒视：“再说了，有我在，中也你的调查不是能方便许多吗？ ”
“你别给我打岔。”中原中也一把拍开太宰治的腿，忍不住嘟囔起来，“让你许个愿有什么难的？难道不是人人都有愿望么？哪有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呀！ ”
“......”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突然沉默的少年，难得露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
他刚刚...是不是说得有些太重了？可是，他也没有说错啊。这个世界哪有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太宰治这个家伙，难道连欲望也没有么？
若真的没有欲望，那他的人生和一潭死水又有什么区别？
真是的，我这么在意一个人类做什么！
中原中也，你给我清醒点，你已经死了，是幽灵，不是人！按照冥界的规定，幽灵是不能随意干涉现世的，现在你的做法已经违规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被冥界发现——可要是再拖下去，迟早会有被注意到的一天，到时候倒霉的不止是你，还有太宰。
若不是那个游戏，幽灵是一辈子也不可能与活人有任何交集的，你们迟早要分别，如今硬是拖着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对啊，迟早是要分别的。
他...真的舍得与太宰分别么？
光线不知何时又变得昏暗，数十只幽灵将教室齐齐围住。
“这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中原中也脸色一沉，黑红色的光芒攀上他的双手。
一声尖啸自幽灵口中传出，他们正欲扑向太宰治，中原中也的攻击却先一步到达。灵力凝聚出的黑洞漂浮在手掌之上，将一切接触到的幽灵彻底吞噬。
中原中也左手握拳，用力向地面挥出、随着轰然一声，教室地面瞬间龟裂，原本位于下方的教室，此刻已化作无数只黑色的手。熙熙攘攘的幽魂挤在一起，对着太宰治发出渴望的吼叫。
天空早已变得昏黄，一轮血月挂在空中，阴森而诡异。
“我们这教学楼还真是多灾多难的。”被中原中也用力量包裹着一同漂浮在空中的太宰治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要是被校长那个老头子看见，不知道他头上稀缺的几根毛会不会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呢？”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又是无语又是想笑：“你就别老是埋汰校长了，他也不容易。”调侃完毕，他的重点再次回到了下方的幽灵，眉头深深皱起，“怎么会这么多幽灵？”
就算学校的阴气再重，再能吸引幽灵的出现，也不该像个坟场一般密密麻麻全是幽灵吧？
再者，太宰治这厮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么？是个幽灵都想要和他结契。若真是如此，他是不是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中原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啊，你还是赶紧给我把愿望说出来吧，早点完事儿了，你也用不着整天被这群幽灵盯上了。”
太宰治看着脚下的幽灵，没有说话。
黑洞再次出现在中原中也的手掌，在中原中也力量的操控下越来越大，最终化作篮球大小，被中原中也朝着下方用力一扔。
当黑洞触碰到幽灵的一瞬间，黑洞骤然缩小，伴随着一阵空间的扭曲，黑洞在极致的压缩中猝然扩大，一瞬间直径便达到了教室大小，将下方的幽灵吞噬了个彻底。
耳边响起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四周的场景不断扭曲，就像沉溺在梦中却突然被人唤醒。四周再次变化，一切阴森可怖的画面彻底消失，教室再次完好如初，吵闹声自楼下传来，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操场上大脑的学生们。
中原中也望着窗外有些出声，领带却忽然被太宰治拉住，还没等他回过神，嘴唇却忽然被人吻住。
中原中也：“！！！”
“你干嘛！”他猛地将太宰治推开，身体慌不择路地向后退，却猛然撞上了墙壁。随着“砰”的一声，中原中也吃痛地捂住后脑勺。
太宰治用当初与中原中也如出一辙的单纯表情道：“补魔啊？”
中原中也：“.......”
之后，因为太宰治对补魔露出的强烈反应，中原中也便偷偷找了其他同学打探消息，这才知道原来嘴对嘴亲吻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只可惜那时候中原中也想要挽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自己去在意这件事。
却没想到，一直吐槽着“补魔”的太宰治却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尤其是太宰治此时还眨巴着眼睛，露出一副“是我吃亏了”的表情：“中也你知道我为了给你补魔到底要做出多大的牺牲么？你居然还在这里嫌弃我！”
中原中也：“......”
说得好像是我求你给我补魔一样。当然，这话要是说出口也未免太不要脸了，更别提中原中也本身的确受到补魔带来的好处。他只能用力地擦了擦嘴唇，不让自己去在意补魔背后象征的具体含义，同时不断在心中碎碎念着“只是补魔”来麻痹自己。
中原中也并没有看见，太宰治唇角偷偷翘起的弧度。
“中也。”太宰治突然叫他。
“你又要干嘛？”中原中也粗声粗气的道。
“你头发散了。”太宰治说着，伸手指了指中原中也的头发。中原中也这才注意到方才他撞到墙壁的时候头发不小心散开了。
中原中也的头发微长，为了不影响战斗，他总是会简单的将发尾竖起。
中原中也抬手便想要重新扎头发，却见太宰治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扎。”
“......”
迟疑了一瞬，中原中也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任由太宰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身，用手拢住自己的发尾。
手指穿过头发，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发根传至头皮。中原中也不舒服的动了一动，又被太宰治按住。
“别乱动。”太宰治富有磁性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温热的呼吸落在发顶，浑身如同触电一般，说不出的酸软麻痒，连脸颊也在不经意间浮现出淡淡的红色。
中原中也的头发很软，如同上等的丝绸，摸起来细腻丝滑。中原中也的发梢微微的卷曲着，橘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如果只看背面，很容易将中原中也当成女性。
太宰治用手指拢好头发，明明是第一次扎头发，他的动作却相当的熟练，三两下便将中原中也的头发扎好。
“好了。”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从太宰治的手掌中脱离，小声嘀咕道：“其实我自己也能扎的。”
太宰治没有回应中原中也这句话，看着对方的辫子，唇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看上去心情很好。
明明早已死亡，身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活着的迹象，可就在这一瞬间，胸腔内许久没有动静的心脏仿佛再次恢复了跳动。
恰好上体育课的学生三三两两的回了教室，中原中也连忙回了座位，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正好坐在他前面的女生有事情找他，中原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用让女生都忍不住惊讶的热情回应了对方。两人很快聊得热火朝天起来，中原中也缓和了方才的暧昧与尴尬，神情愈发自在，眉飞色舞的样子逗得眼前的少女哈哈大笑。
画面一派和谐，二人仿佛进入了只有他们的小天地。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得干干净净，鸢色的眼睛再次恢复了冷淡，他“啧”了一声，忽然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中原中也的头发，手上施力往后一拽。
“我和你说...”正聊得欢的中原中也只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力量，拽得他一个踉跄，身体差点向后栽倒。
他捂着头发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明明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清楚地写满“不爽”的太宰治。
“你拽我头发干什么？”
刚刚突发奇想地给他扎头发也就算了，现在又突然把他头发拽乱，这人怎么回事？拿他头发当洋娃娃梳头玩么？
“没什么。”太宰治轻飘飘的道，随即松开握着头发的手直接坐回了位置上，仿佛方才拽头发这件事不过是中原中也的臆想罢了。
中原中也：“？？？”
莫名其妙。
07.
“天台上是不是站个一个女生啊？”
突然的一句话，直接引爆了整个教室。
无人再有兴致继续听课，纷纷涌到靠近走廊的窗边，“呼啦啦”扯开窗户，将脑袋探了出去。
果不其然，对面的教学楼天台边缘，果然正站着一个女生。她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神情恍惚，两只手按住天台边的护栏，正试图翻过它。
“有，有人要跳楼！”
一声惊呼彻底让整栋教学楼陷入了混乱，人们纷纷冲出教室，围在走廊边齐齐抬头看去。有人大声呼喊着让女生不要做傻事，有人立刻报警与拨打救援电话，也有人幸灾乐祸，拿起手机拍视频记录。早在女生被发现的第一时间便有学生与老师冲上天台，试图救下女生。然而通往天台的门却被牢牢封死，根本无法闯入。
“立香！立香，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激动的男声自对面天台处响起，大约是女生的班主任。但名为“立香”的女生却丝毫没有对老师的声音做出回应，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慢悠悠地爬过栏杆。
风将她的身体吹得摇摇晃晃，在纷乱的声音中，立香毫不犹豫地往前跨了一步。
“啊——”尖叫声响起一片，许多目击者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去看接下来发生的惨痛一面——教学楼算上天台，足足有七层，掉下去必死无疑。
所有学生中，唯有太宰治一如既往的淡定。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中原中也早在有人喊出“有人要跳楼”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即便现在的他无法看见幽灵化的中原中也，但对于中原中也要做的事，太宰治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果不其然，原本在空中自由落体的少女身体忽然出现了两次十分诡异的停顿，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从墙壁外衍生出的凸起物挡了一下。少女坠落的速度因为这接连的阻挡减缓了许多，最后一次阻挡时距离地面甚至不足两层楼高。而少女落地的一瞬间，地面仿佛有那么一刻变得极其柔软，温柔地拖住了少女的身躯。
明明是从七楼的高度坠落，躺在地面的少女却几乎没有受伤，这一奇迹纷纷让围观的众人傻了眼。
随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与松了口气的舒气声。
救护车很快便赶到了学校，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抬了上去。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中原中也又悄然在太宰治身边显现出了身体。
“辛苦了。”太宰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然而这一次太宰治却未得到中原中也的回应，少年的脸色并不好看，抿着嘴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发现什么了？”
“契约的印记。”中原中也低声回答：“那个叫立香的女孩子，玩过‘幽灵契约’！”
...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面。
穿着白色长外套的人在白色的走廊中穿梭，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中原中也紧跟在太宰治身后，眉头紧紧地皱着。
“你不喜欢医院么？”太宰治侧头去看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自从出现在他身边，还是头一次露出如此的表情。像是一只进了狗窝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医院，寺庙，还有殡仪馆与墓地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中原中也低声道。
寺庙与医院都处于生与死的界限。寺庙超度亡灵，送入轮回，除了想要被超度的幽灵，鲜少会有幽灵愿意进入。而医院在生与死的边缘不断徘徊，虽然每天都有生命在此逝去，却有着更多的生命被救回。生死之气融合，会让幽灵对自身状态的感知变得很暧昧。像中原中也这样忘记了生前之事的只会觉得胸口发堵，但对于那些记得生前之事的幽灵而已，有些甚至会忘记自己已经死去这件事，把自己当成活人在医院中游荡——也因此闹出过几次“见鬼”事件。
至于殡仪馆与墓地，那里的死气最重，又夹杂着太多太多生者强烈的情感，很容易影响到幽灵的情绪。不过对于幽灵而言，死气重的地方会让他们待得很舒服，像中原中也这样极度厌恶死气，喜欢和活人混在一起的幽灵，算是幽灵中的奇葩了。
坠楼的女生，上岛立香的病房便在医院走廊的底部。上岛立香的伤势实际上并不需要住院，唯一需要的治疗也不过是贴张创可贴。但考虑到毕竟是从七楼坠落，再加上上岛立香的精神极差，说不定又突然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极端事情，她的家人们便决定让她住院几天多观察观察，而医院的医生们对于这位从七楼坠落去依然平平安安的医学奇迹也感到非常好奇，十分乐意她留院观察。
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到达医院之前，警察已经做完了一轮笔录。
上岛立香躺在病床上，精神还是恹恹的，双眼空洞无精打采，无论是谁与她说话都没有太多动静，只会呢喃几句简短的字符。
这副模样让上岛立香的父母十分担心，却又不知如何使力，只能在边上偷偷抹泪。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假借上岛立香同学的身份，轻而易举地被放入了病房。
“你们现在这儿坐一会，我去切点水果。”上岛立香的母亲温柔地笑了一笑，担忧的目光在女儿身上徘徊了片刻，伴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离开了病房。
趁着病房空无一人，中原中也一把握住上岛立香的手腕。随着力量的注入，上岛立香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血色的印记。同时，上岛立香双眼猛地一翻，只露出两个眼白，身体激烈地挣扎起来。
“按住她！”中原中也冷声道，随后口中念念有词，黑白色的光芒再次浮现在中原中也身上，却比之前攻击幽灵时要温柔许多。
随着他的念咒，上岛立香抽搐着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黑色雾气自他口鼻涌出，又随着中原中也的挥手，黑色雾气发出一声尖啸，终于彻底消失。
上岛立香再次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的双眼一片清明。
“...是你们救了我吗？”上岛立香声音嘶哑，语气却格外坚定。
她虽然被幽灵附体，但对外面发生的事却并不是没有感应，只是在体内疯狂的挣扎嚎叫无人听见罢了。而中原中也，是她在被幽灵附体后唯一一个感受到的存在。
她并不记得中原中也的模样，但对中原中也冰凉却有力的手，以及温柔炙热的力量很有印象。
“谢谢你们。”上岛立香对二人露出笑容，真心实意地感谢道，“要不是你们救了我，只怕我早就死去了。”
“不客气。”中原中也回了她一个笑容，“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想要问你。”
“你是不是玩过‘幽灵契约’？”
听见这个名字，上岛立香挺空肉眼可见的收缩，随后，她咬着下唇缓缓点了点头，显然惊魂未定。
“完成游戏的只有你一个人么？”
上岛立香“嗯”了一声。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游戏的？”太宰治紧接着问道：“是别人告诉你的吗？”
“......”伴随着短暂的沉默，上岛立香张开干涩的嘴唇，轻声道：“我是听占卜屋的老板告诉我的。”
占卜屋？！
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他们调查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名词。更让他们在意的是，这也是唯一一个不在学校中的地方。
“我本来是想去做恋爱占卜的，结果老板和我说，如果我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可以用‘幽灵契约’的游戏，让幽灵实现我的愿望。”
说到这里，上岛立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垂着的眼帘藏不住眼中浓烈的后悔。
“我当时鬼迷心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一个人跑去旧校舍，把游戏完成了。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人盯着我，但是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再然后，我就被他附身，做了这样的事情...”
“...立，立香？”
托盘掉落在地摔得粉碎，然而女人却顾不得一地的碎玻璃，通红着眼睛跑到上岛立香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悄然离开了病房。
“...附身她的是个男幽灵。我想，应该是上岛立香的愿望引来了他，但并不是每个幽灵都像我一样拥有神智，他们许下的愿望幽灵并不会分辨如何才能正确实现，往往会采取一些伤害到契约者的举动——那个幽灵便是把上岛立香的愿望当成希望有人能相伴一生，于是决定让上岛立香变成幽灵，与他永远相伴吧。”
幸好悲剧发生前被中原中也发现，否则只怕上岛立香便要“愿望成真”了。
但因为愿望没有实现，所以男幽灵依然跟随在上岛立香身边，寄宿在她的体内。于是方才中原中也便用灵力将其彻底抹消，根源上断绝了契约对上岛立香的影响。
“看来就是这里了呢。”
中原中也抬起头，与太宰治一道停下步伐。
“占卜屋”三个大字，出现在二人眼前。
08.
如果不是因为上岛立香提供的地址，无论是中原中也还是太宰治都不会将眼前这个平凡到开在路边都不会有人想走进去看一眼的小店与“幽灵契约”联系在一起。
如果不是“占卜”两字，眼前的小店很难与占卜这样神秘的词汇相联系，反而更像是粗点心店，或者学校边经常开着的便宜文具店。
小店深处放了张桌子，穿着厚厚斗篷的人坐在桌后，空旷的桌面上故弄玄虚地放了一个水晶球。
“两位客人，你们是来占卜的吗？”
沙哑低沉的声音，显然，斗篷中的是个男人。
“我们...”中原中也本想说出上岛立香的名字，试图从店主口中逼问出相关的讯息，却被太宰治先一步拦住。
“是啊，你们这里占卜一次多少钱？”太宰治道。
“看你占卜的内容。如果是学业相关，两千日元。如果是未来规划，三千日元。如果是恋爱相关，五千日元。”
太宰治从口袋中拿出一张一万日元的纸币，拍在桌上：“全套的话，有优惠么？”
店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你随我来。”
二人这才发现，原来店主身后还有一扇小门，只是因为有他身体的遮挡，才一时没发现。
“...有事情立刻叫我。”中原中也低声嘱托道。
太宰治没有回答，而是冲中原中也轻轻一笑，便转身随店主一道进入了内室之中。
和外部的老旧相反，内室装修总算有了几分占卜屋的样子，深色的墙壁与星空的图纹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闭。相对宽敞的屋子内，太宰治和店主面对面在中央的桌子两侧坐下。
“你想问什么？”店主将手放在水晶球上，询问道。
太宰治状若无意地扫过店主的手。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年过半百，一双手却保养得格外好。
“那就恋爱吧。”太宰治随口道。
“...把手贴在水晶球上。”男人道。
太宰治如他所言放下手后，男人低声吟唱了几句，水晶球也随着他的声音变换着颜色，最终化作一片漆黑。
“你的爱情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你不愿意去承认它的存在。不要继续自我欺瞒，早日表白才是正途。”
明明是暧昧的恋爱占卜，店主说起来却干巴巴的，甚至显得有些急躁，完全不像一个正经的占卜师。
“那你觉得，我告白成功的概率如何？”
“百分之七十。”店主回答道。
“欸～”太宰治拉长尾音，故作惊讶：“看来我脱单的概率很高嘛。”
他换了个坐姿，又道：“那你帮我算算，我的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什么时候会死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虽然能帮你占卜，但关乎生死命运的却无法与你多说。”店主一本正经地说着玄乎的话：“不过，你的命格虽然很硬，不久之后却会经历一场巨大灾变。”
“是么？”太宰治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今天我的生命就会在这里终结呢。”
店主藏在斗篷下的眼神一寒。
“这位客人，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呢，我还是觉得，做人坦诚一点会更有意思。”太宰治的手从水晶球上放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不过你也是够拼的，为了掩人耳目，传递‘幽灵契约’的事情，居然想到伪装成占卜师的模样。那些套话背了很久吧？不过有些古早了，骗起人来不太好用。”
“......”店主沉默着，没有说话。
“明明对占卜一窍不通，却能制造出‘幽灵契约’，控制大量幽灵试图将我杀死，你...该不会是个阴阳师吧？”
空气一片死寂。数秒的沉默之后，店主再次抬起手，这一次却不是触碰水晶球，而是揭下了斗篷，露出一张四五十岁，长相平凡的脸。
“你很聪明。”他哑着声音道：“什么时候看出不对的？”
“这还用看么？”太宰治回答得格外嚣张，明明对方已经自爆身份，他却依然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半点没有慌乱的表情，仿佛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胸有成竹：“你伪装得这般尴尬，从进店的第一秒起，我就已经判断出你的身份了。”
店主自然不会相信太宰治这般胡扯，而事实上，太宰治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言论会被店主相信。
让太宰治意识到不对劲的，是“幽灵契约”的构成。
既然是关于幽灵的游戏，最起码可以确定一点：事件的制造者对于“幽灵”十分了解。
光这一点，便能让太宰治锁定对方的身份范围。
而之后源源不断袭来的幽灵，以及将他们关在其中的结界更让太宰治心中模糊的形象一点点变得清晰。
直到最后上岛立香说出“占卜师”这个名字时，他才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他是幕后黑手，那么为了不让他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太宰治是绝对不会进行和阴阳师这一职业相关的任何工作——尤其是当身份曝光会牵连到许多人，许多事时。
隐藏身份才是第一重要的。
如此一来，对方的身份信息便清清楚楚了。
只是太宰治也没想到，这个阴阳师这般沉不住气，只是稍稍一钓，他便乖乖地上钩，连伪装也不做。这样的人要么是傻，要么是胸有成竹。
“我能问一个问题么？”太宰治道。
也许是看太宰治终于要被自己杀死，虽然这个少年提前一步揭穿了他的身份，店主还是大方地点了点头：“你问吧。”
“为什么要杀死我？”
店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同俯视蝼蚁。
“看在你将死的份上，回答你也不是不可以。很简单，因为中原中也。”
然而，太宰治却没有因为他的回答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而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像是早有预料到这一回答：“看来我猜得没错，是你把中也变成幽灵的吧？”
店主一愣。而他脸上下意识浮现出的表情，成为了太宰治的推论最好的佐证。
“让我猜猜，你盯上了中也的力量，于是决定将他变成幽灵与之契约，让他供你差遣。却没想到中途出了差错，中也和我结下了契约，于是你便决定把我杀掉，重新和中也结成契约，我说得对么？”
“.....”一声轻笑自屋内响起，店主抬起手拍了一拍：“太宰，对吧。你的确很聪明，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让中也和其他人结成契约。直接地结契对原本的人会有一定危害与反噬，但我有一种秘法，可以让中也与人类结契之后，把契约转移到我手里，让风险被结契的人类承担。只要那个人类死去，中也就会彻底被我控制，永无后患。”店主声音顿了顿，又道：“再附赠一件事好了，上岛立香之所以会和幽灵签订契约，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计划，只为将你们引到这里。”
说着，他站起身，桌上的水晶球发出耀眼的光芒，又在瞬间炸裂，强大的能量猝然发散至房间的每个角落，将这间屋子彻底笼罩在其中。
“我不明白你和我说出你推测的目的是什么，想在死之前最后一次和我炫耀你的聪慧么？”店主双手结印，血一般的灵力在他周身游荡，看上去格外诡异，半点没有“阴阳师”这一名字所赋予的神圣之感。
“你的确很聪明，不过可惜，你的这番长篇大论正好给予了我时间完成结界。现在，你该上路了。”
“是么？”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依旧淡然地坐在椅子上，“你还真是自信啊。”
“哦？难道你一个普通人类还能奈我何不成？”店主发出一声嗤笑：“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聪明还是蠢。像你这般盲目自信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莫不是以为和中原中也签订契约后，对方就能随时随地感受到你的危险吧？哪来这么大的好事？你不过是我用来过度的傀儡罢了。现在的中原中也，只怕正因为你的胆大妄为坐在门口，等着你‘占卜’结束呢。”
太宰治微微一笑：“这句话该是我送你才对。盲目自大不可取，你又怎么知道，想要拖延时间的是你，而不是我呢？”
店主一愣，强烈的不安感忽然浮上心头。
与此同时，剧烈的冲撞声自被封印的门处响起。
“被中也发现了么？”店主并不惊慌，“那又如何？即便他能闯入结界内，如今身为幽灵的他实力远不及过去，又有你这个拖油瓶在身边，需要保护你的他将更会力不从心，而我手中还有数千魂灵，你们又能如何反抗？”
“啧。”太宰治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看着店主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他忽然道：“你知道营业执照么？”
店主：“？”
“你这家店是黑店吧？甚至连店主的身份都是虚假的。又从事着占卜这样神神叨叨地工作，而接受过你占卜的学生转头就做出了自杀这般偏激的行为。如今更是将‘弱小无助’的‘普通’高中生困在屋子里囚禁，你觉得，人们会这么看呢？”
店主：“......”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当然，你肯定不会在意普罗大众的看法，毕竟你已经是个心理变态了。不过负责上岛立香案件的警察们，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在意这些事情的。”
“更重要的一点，有句俗语，你听说过么——”
“——话多且会傻乎乎听‘受害者’把话说完的反派们，往往死的都比较快。”
下一瞬，房门骤然被撞开，凝聚着中原中也全力一击的重力球重重砸在了结界之上，随着一声巨响，结界被轰开一个口子。一群穿着防护服，手持枪械的警察齐齐冲了进来，将枪口对准了店主。
“有的时候，子弹比法术靠谱多了，是不是？”太宰治笑眯眯道。
09.
中原中也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以为太宰治只是单纯地想通过占卜的方式与店主套话。直到一群真枪实弹的警察们从门外闯入，中原中也才意识到太宰治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家伙看着不动声色的，怕是才早就猜到了一切。如果推算一下时间，只怕二人还没进店太宰治就已经报了警，可能添油加醋夸大了许多内容，才会让这些警察们准备得这般齐全。
在警察们出现的一瞬间，中原中也便让自己恢复了幽灵状态，暗中协助警察一起撞门。
身为幽灵形态的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以及自己的招式会被警察们看见，更能从暗处为他们挡下所有来自超自然生物的攻击。
至于和太宰治“对峙”的店长，身为阴阳师的他虽然阴阳术很强，但自身的战斗能力并不高，否则也不会依赖一群幽灵，甚至把主意都打到了中原中也的头上。
如果没有中原中也在，也许店长还能搏上一搏，然而他一没有子弹的速度快，二者他的力量不够幽灵凝聚实体为他挡子弹，三者他的结界已破，中原中也化作灵体虎视眈眈，任何超自然的招式在中原中也面前脆弱地向一张白纸。
他本以为自己算计得明明白白，却没想到终极一战还没开始，就已经在太宰治的算计中提前落幕，甚至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真是，输得一塌糊涂。
待警察们压着一脸不甘的店主离开后，中原中也也再次从幽灵状态化出人形，与太宰治并肩站着。
“结束了呢。”中原中也道。
“是啊。”太宰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感叹什么。
无言的沉默自二人之间散开。没了“幽灵契约”事件引开注意力，最重要也是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于重新回到视线之中。
实现愿望以及...分别。
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幽灵，从一开始便位于生与死的两个界限。哪怕因为偶然机缘巧合下相遇结契，可总有一天，他们需要面对分别。
“太宰，我...”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可话语还未从口中说出，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却又在落地之前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怀中的身躯正逐渐变得透明，这样的情况太宰治并非头一次经历。
为了突破店主的结界，中原中也几乎耗尽全力。
这种时候，只要进行补魔，中也就...
然而一只手却挡住了太宰治的唇，强硬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会死的。”中原中也认真地说。
补魔消耗的是人类的“生气”，当生气消失，便是人死亡的一刻。
“无论是变成幽灵虚无缥缈地游荡着，还是为了轮回转世被拉入地府007的上班，都不是你想要的死亡方式。”中原中也的声音虚弱无比，靠着太宰治的胸膛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不会再死的。不过...这一次我可能有段时间没法再幻化出实体了....但没事的，我会留在你身边，在契约完成之前，我不会让那些幽灵伤害你的。”
可如果看不见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世界我没有任何牵挂，也许和你一起化作幽灵在天地间飘荡，未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愈发透明的身体，忽然在心中道。
自从中原中也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后，太宰治已经很久没有再思考过关于“死亡”的问题了。
如果生与死毫无差别，那么他所追求的清爽死亡，从一开始便没有可能实现。
太宰治以为愿望的落空，会让他的生活彻底变成一潭死水，却没想到这短短的一个月，却成了他人生中最精彩的瞬间。
没有比这段时间更让他满足，更让他愉悦的了。
哪怕真的没有任何心愿，可实现愿望这种事想要完成又怎么可能有难度呢？
想要一辆车，想要一个汉堡，甚至想要一杯水...这些都可以作为愿望，让中原中也早早的从契约中解脱。
可太宰治不想说出口，这段本不该诞生的结缘，他不想让他结束。
喜欢什么的，太宰治并不懂，他也不想要浪费时间去理清什么是爱。他只知道，他想永远和中原中也在一起。
那是淤泥中盛开的花，是他心中唯一的愿望。
“中也，我的愿望——只想与你为伴。”
10.
无数记忆在一刹那冲破脑海内的桎梏，浮现在中原中也的眼前。
他看见穿着狩衣，模样稚嫩的他一遍遍练习着术法。他看见自己第一次以阴阳师的身份超度幽灵...
画面不断变化，终于在一个熟悉的建筑前停下——是他和太宰的学校。
据说某个学校内发生了幽魂伤人事件，受到委托的中原中也便来到了这所学校并展开了调查。然后，他踏入了他人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之中，身体与灵魂被抽离，同时记忆也被封印。
再然后，他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幽灵，在旧校舍日复一日地游荡着，直到几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闯入其中，开始了一场名为“幽灵契约”的游戏。
“中也？”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太宰治一惊，搂住中原中也的手又紧了几分，素来淡定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名为慌乱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中原中也倚靠在太宰治怀抱中，轻声道：“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有过去的一切。”
“野矢雄太——就是店主的名字。我与他一样，都有着阴阳师的身份。但与我不同的是，我向来倾向于修习术法，靠自身的能力祓除幽灵，而他却沉迷于用秘法操控幽灵为己所用。”
“可是他实在太过贪心，寻常的幽灵已经难以满足他。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他甚至开始残害起活人。我受到委托除去他，却失手让他溜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盯上了我的力量，并特意为我做了这个局，引诱我来到学校，用邪术抽出我的灵魂，封印我的记忆，又散播了‘幽灵契约’的游戏，只为了一点点蚕食我的力量，并彻底将我掌控。”
然而野矢雄太的计划却遇到了最大的意外：太宰治。
在他眼中平平无奇毫无力量的少年，却轻易而举地看穿，并化解了他全部的计划。
“这种三流计划，让我来破坏都算是侮辱我的能力了。”太宰治撇撇嘴，对野矢雄太的布局不屑一顾。
不过中原中也方才的话语，也让他想起一件事。
“三个月前旧校舍内发现有学生昏迷在其中，有传言说他是因为玩了‘幽灵契约’才会如此，也就是那时候，‘幽灵契约’才开始在学校中火...”
太宰治的声音逐渐变低，他忽然意识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中也，那个昏迷的学生，应该就是你吧？”
“大概吧，我的确是三个月前来到这里，并且前往旧校舍...”
这下，连中原中也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如果那个学生处于“昏迷”的状态，那是否就意味着，中原中也还活着？
“你们总算意识到这件事了。”娇俏的声音冷不丁自上空响起，二人齐齐抬头，却见一个穿着和服的清丽少女飘浮在空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茉莉？”中原中也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少女是黄泉的引路人，与阎王关系很好，在地府身份极其尊贵。中原中也在失忆前便与她相识，又在失忆后机缘巧合下再次成为朋友。
“总算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太宰治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汇，连忙问道。
“意思就是，中也能复活啊。”茉莉用嬉笑的口吻轻飘飘地将这一重磅消息抖落了出去：“中也本就是因为野矢雄太的陷害而造成失魂状态，他的□□我们已经替他保护好了，只需要等待契机就能实现复活。”
“...契机是野矢雄太？”
“宾果。”茉莉点点头：“野矢雄太害了不少人，你们抓住了他，算是大功一件。再加上中也也已经想起了一切，两个基本条件算是达成了，接下来复不复活，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复活的办法呢？是什么！”
茉莉眨了眨眼睛，俏皮道：“补魔咯～”说罢，她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忘了说了，今天是复活的最后时限，如果错过了，中也的肉身就会彻底死去，永远化作幽灵。唔，不过阎王大人还是很期待你来地府帮忙的～”
她笑了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身体一晃，彻底消失在半空之中。
“中也...”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我等你把我唤醒。”
“啊！”原本已经消失的茉莉突然又冒了出来：“我记错时间了，复活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太宰治/中原中也：“......”
11.
横滨私立医院的加护病房内，少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橘色的头发在雪白的枕头上散开，衬得已许久未见光的皮肤雪一样苍白。
少年美好的像是用最上等的材料精心雕琢而成的娃娃，却比冰还脆弱，一碰即碎。
边上的心电图稳定地起伏着，然而门外的医生脸上却毫无笑容，表情严峻。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医生道：“如果还不能醒来的话......”
后面半句他并未说出口，但女人已经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她的养子中原中也，熬不过今夜了。
“尾崎女士，请您节哀。”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尾崎红叶却并未露出过多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结果。
她转过身，看着病房内沉睡着的中原中也，眼眶却还是一点点泛了红，坚强的不让眼泪落下。
到底是照顾了多年的孩子，哪怕知道这是他命中必不可少的劫难，尾崎红叶依旧难掩心疼。
作为阴阳大家的家主，中原中也沉睡数月来经历的一切，她虽并不清楚，却也非一无所知。但这是中原中也必须经历的劫难，只有他自己才能克服，尾崎红叶有心相助却也无力，只能忍受着煎熬一天天的等待着。
如今这份希望终于落了空，她的中也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劫数。
“......”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跑动声，尾崎红叶愣了一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棕黑色头发，模样精致的少年正朝着加护病房的位置直直的跑来。
“你是...”
“我是中也的朋友！”太宰治急忙道：“可以让我见见他么？”
不等尾崎红叶有所回答，太宰治已先一步注意到了病房内的中原中也。他深呼吸一口气，不顾医生的阻拦，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病床上的中也宛如童话中的睡美人，安静而乖巧，除了脸色过于苍白，一点也不像是沉睡了三个月的样子。
还差一分钟！
一直在心中计算着时间的太宰治也顾不上其他，在身后传来的慌乱阻拦声中冲到中原中也的病床前，一把将呼吸机扯下，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尾崎红叶：“......”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中原中也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看上去就像个变态。”三个月没说话，中原中也的声音沙哑无比，令人感动的复活第一句，却终是没忍住吐槽。
他虽然肉身沉睡，但灵魂却清醒着，回到幽灵形态后便一直跟随在太宰治身边，看着他难得手忙脚乱地打听出了自己的病房，并当着他长辈和医生的面来了个惊天动地的吻。
太宰治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浪漫话语在这一刻忘得一干二净，“噗嗤”一声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一边狠狠瞪了中原中也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么？”
他太宰治十多年的人生，哪有这般狼狈过？
若不是中原中也醒来后替他解释，只怕他会被当成某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中原中也弯着眼睛，将眼前之人的模样尽收眼底。鲜少运动的太宰治狂奔了一路，此时满脸通红，额头全是汗水，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上边，只剩狼狈可言。
但是，看着却那样顺眼，那样让人欢喜。
“契约都完成了，我们的缘分也算是到头了吧？”他故作冷酷地说，然而含笑的眼睛却怎么也没有说服力。
“幽灵契约算什么结缘？”太宰治哼了一声：“正式结缘，当然要两人都是活着的时候。”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中原中也无法抬起的手。
“初次见面，我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请多指教。”
......
“我竟是不知道，这场劫数原来是中也的情劫。”
站在病房外的尾崎红叶静静的看着屋内两小年轻甜蜜的互动，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眼梢却尽是笑意：“明明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让他唤醒中也，看来你是对这个少年谎报了时间吧，就为了故意让我看见这一幕。”
一声轻笑自虚无中浮现，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少女蹦蹦跳跳跟随在他的身后，正是方才捡到的茉莉。
“你就当是意外之喜。”阎王——森鸥外呵呵一笑，“再说了，当初明明就是你说和我说，只要能让中也苏醒，无论什么都愿意接受。”
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森茉莉的头发：“反正以后你还是要操心中也的人生大事，如今解决了，岂不是更好？”
尾崎红叶：“......”
可她也没想过，中也的另一半会是个男的！
“...算了。”尾崎红叶又叹了一声：“中也喜欢就好。”
“那我算不算是他们两的媒人了？”森鸥外笑眯眯道：“之后我可是要来喝喜酒的。让我兼职司仪也不是不行，我们家茉莉还能兼职花童...但是话先说在前头，你，中也还有这位太宰少年以后死了可是都要来帮我打工的——这可是我们说好了的报酬。”
“阿嚏——”
病房中响起两声响亮的喷嚏。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糖】非正式不可结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