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美人》渔安知

73、第 73 章

　　红翡闻言，有点想笑。可迎着跟前这人乌沉的眉眼，湛黑的眸光，她眨眨眼，微抿一下嘴角将那点子笑意压将下去。

　　歆娘——

　　云乐坊的头牌娘子，色艺双绝。艺么，她没去见识过不知究底。但其来过她铺子两三回，她有在里间隔着帘子看过其人形貌。

　　确是个好颜色。柳腰莲脸，星眸娥眉。唇若海棠，肤白赛雪。举手投足间，俱是娇意妩媚风情万千。倒是没白担了花魁的名头。

　　而这位歆娘是云乐坊的尖尖儿，自是不差钱。甚或是身家忒多了些，黄白之物充盈，故出手阔绰。头一回来她的铺子，比货郎进货挑得还多。眼儿不眨，好一通采买下来，做了近百两的生意。于铺子而言，这自然算得上是一位贵客。

　　是以，其后头要求送货上门，她们当是不便拒绝。也没理由拒绝。开门做生意求的就是财，没道理把银子往外推。

　　然而这歆娘却点名道姓叫大郎去送货。如此，其意不言自明。其实，歆娘这心思早见端倪。在第一回来铺子见到大郎时，那妙目含情，媚眼如丝尽招呼在大郎身上了！

　　可大郎的意思，她们也看得分明。因为自那一次后，歆娘再来大郎就避而不见了。事实上，打从大郎过来铺子走起了桃花运。他便不怎么去前头帮忙，只呆在后面院子里帮着她忙活。象批量研磨妆粉这般她做不来的力气活，原本是要叫阿蛮来做的，现下都叫他给揽去了。

　　于是阿蛮替着大郎去了一趟，帮他寻了个托辞。按说，大郎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然更明显的是，歆娘显见得是大郎那堆桃花里，最不矜持，最是大胆不要颜面的那一朵。。

　　大郎不去，人便不肯给银子。由此，便有了今儿这话。

　　阿蛮是个憨实的，视她这东家为主。认为买卖买卖，一个买，一个卖，自该银货两讫。她送了货，却空手而回，对那歆娘这副作派自是不平，很瞧不上眼。

　　傅铮冲阿蛮微是颔首，示意他知道了。随后他转向红翡看她两眼，抿抿嘴角顾自垂首继续推磨。

　　红翡同阿蛮相视一眼。

　　“东家，阿蛮去前面了。”

　　红翡笑笑，冲她点头。

　　现在大郎轻易不肯去前头铺子，剩下顾掌柜并阿蛮这一个伙计。而如今她家的门脸儿又空前热闹，说起来，倒真是难为他们了。

　　瞥了瞥身旁惜字如金，一脸默然的男人。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兜着抹心虚，举步走去里间。

　　进了门，她朝门帘处轻悄的往外看了看，瞅见莺声燕语一屋子的女娇娥，还有那依然守候在外的陈家马车不由又是一叹。

　　为谁情钟，为谁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情之一字，真叫人好生烦恼又好生无奈！

　　不是郎有意，妾无心。便是妾无心者，郎钟情。阴错阳差弯来绕去，尽皆叫人不如意！端误了那憨痴的身陷红尘徒留心伤，空付了时光。

　　※

　　午时过，傅铮去了云乐坊。老鸨余妈妈睁大了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啧，莫怪歆娘那小蹄子挂记，这男人生得也忒好了些！

　　傅铮紧了紧眉，心下有些着恼。却是辑了个礼捺着性子温声道：

　　“与妈妈问安。我是闻香吟的伙计，歆娘子叫我来结账。劳烦妈妈带个路。”

　　他虽穿的粗布衣衫，奈何肩宽腿长身量格外的高挺，眉目尤是英俊。面上神情又是一派的温淡与清正。观之委实萧萧肃肃，器宇轩昂。令得最是看人下菜碟，眼里只有阿堵物的老鸨亦不禁另眼相看，平生出些和气。

　　“小哥儿，且随我来。”余妈妈嘻嘻笑又看了看他，扭着腰带他上楼。

　　歆娘是她云乐坊的台柱子，这两年下来给她赚了不少钱。她便当笼络人心，依着些。只要不耽误歆娘陪客，不耽误她的银子，余妈妈很乐意送个顺水人情。

　　何况这闻香吟的伙计，实在出挑一表人材。便是她徐娘半老，瞅着也免不了心生些悸动。不说别的，就这副修长紧实的身板就叫人心里发痒！

　　余妈妈在这青楼里迎来送往小半辈子，见过的富家公子多了。但几乎没有哪一个的脸比银子好看！

　　而今儿，她算开了眼，第一次见到有比银子还要撩人，好看得多的男人！

　　须臾，上了楼。余妈妈扭身，又仰着脸使劲儿一连看了傅铮好几眼。方眼眉盈笑，咧着嘴行往左首第二间厢房挑高了声道：

　　“歆娘，快开门。闻香吟的伙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