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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红翡怔了怔,心说,只道这人温厚,眼下看来怕还是个十分实心眼的!而太实心眼的人都难免有些固执。如此,今日她要走,恐怕还需另一番迂回。

      “你可知,我今年多大了?”红翡淡笑,望着他幽黑的眼轻道:

      “我二十一了,比你还年长一岁。”

      傅铮闻言,惊讶的看她很是意外。

      她瞧着娇嫩如斯,如何能比他还大。然他想,她大约是没有骗他。醉酒后的她有一股娇儿痴态,直若稚龄少女;

      但清醒后的她,脸还是那张脸娇妍姝丽莹莹如玉,怎么看怎么的嫩生水灵。可她的举止,神色确乎不似一般的小娘子。清清冷冷又淡定自若,全不见慌张与娇怯。

      他定定的看她,却听她又道:

      “我嫁过两次人。”

      傅铮愣住。

      怎的可能!

      她是不是第一次,他再清楚不过!甭论,她落的元红还在他榻上。

      “我克夫!”红翡笑意清浅,看着傅铮说道。

      话落,她看到眼前的男人面色一变,俊脸上的神气立刻变得说不出的——

      温柔。

      带着一种恍悟,也带着显见的爱怜与疼惜。

      然后她听见他用平静的,低沉而坚定的语气应声:

      “不怕”他说:“我命硬!”

      说罢,他深深地凝望她,眼神稳定神色坚毅。无比专注的眸光在在的表明,他是认真的!

      红翡一呆。

      晓得他实心眼,没想,他实心眼成这样。。

      不是不动容的。她怔怔的看他,心说,这也是个傻子!

      片刻后,她低首掩下眼色,却是话锋一转缓声开口问他道:

      “这几年,大郎你都怎么过来的?带着襁褓中的小郎,还要还债想必吃了不少的苦。”

      她说着,仍然发哑的语声里有着真切的同情。随即她抬眸看他,轻轻一笑。

      傅铮又是一瞬的愣神。

      真色不劳施粉黛,美人一笑也倾城!小檀丽质天成,只是轻盈浅笑已美得勾魂。

      他眨了眨眼,耳尖微微泛红。稍顿了顿方温声应道:

      “起初,确实很是艰难。后来承天之佑,遇到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乃出世的高人,不问世事淡泊明志。是真正有修为的隐士,品性高华志趣高洁。

      早年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方,后途经我们村子。见我家贫,又失了怙恃,带着幼弟举步维艰。他怜我孤苦,怜小郎年幼。故收了我为徒,帮着我抚养小郎。直到小郎三岁,师父他才离开。我所有的本事,都由师父所教。”

      红翡安静的听他说,心道,莫怪他瞧着内敛稳重,神采英拔。不似一般的农家子弟。也莫怪他说,可以应试武举。

      “我师父本是闲云野鹤,素不喜束缚不爱羁绊。能在我家呆上三年,实在是师父大发善心,也是我与师父投缘,是我傅家的运气!”

      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黯然:“因为小郎还小,我不能随师父一起离开随侍左右。亦不知他老人家如今人在何处?”

      他停了好一会才接道:

      “师父走后,我种地,打理桃林。农闲的时候会上山打猎,攒齐皮子就拿到镇里去卖。”

      他天生神力,又学有所长,曾单枪匹马两次猎捕到大虫。大虫乃百兽之王,一身皮子金贵。卖得了不少银子。

      是以,他不单还清欠债,手头还积了些银钱。更将幼弟小郎送去了镇上最好的私塾里念书。

      红翡听着心思一动,她轻声问道:

      “能猎到兔子么?”

      傅铮笑,回道:“当然。”

      跳猫子繁殖力强,山野里多的是。只是兔毛远没有貂毛虎皮值钱,他上山打猎多是顺带着猎几只给小郎加个餐。

      红翡噙着笑垂头,眸子略闪了一下。顷刻后,她抬眼与他言道:

      “今儿晚膳可以有兔肉吃么?”

      傅铮愣了愣,下一瞬失笑,继而他翘起唇角马上点头。

      他以为她问跳猫子,便如一般小娘子那样是要养来做个宠物。他就曾给小郎养过两只给他做伴。

      不想,她是要吃。

      傅铮睇着她,黑眸粲亮面上笑意加深。

      他很高兴。

      因她说了晚膳。

      红翡看他一眼,盈着笑又低下头去。这一刻,她竟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不忍与他对视。

      她心中有些羞愧,更是后悔。

      早知如此,她实不该招他。

      “等下我就去后山打只兔子。你昨儿睡得少,待会我换个床单你再歇歇。”傅铮凝视着她,语音温存。

      其实要抓跳猫子最好在夜间,夜深人静的时候。因跳猫子白日里好静,会卧在窝里歇息。多在黎明和黄昏才出来觅食,到夜里尤其活跃。是以他一般也懒得为这么个小物耗费时间。亦同村子里的猎户一般,为省事以逸待劳。通常都在晚上放好夹子,等隔日清晨再去收夹子。

      只她要吃,那便是再费事,他也要给她抓一只来。好在,对跳猫子的习性,他早摸得一清二楚。直接到山上的灌木丛和洋槐幼林里去捉。
      现下春日里,溪流边有水源的地方也能逮到。

      “好。”红翡答得温顺。

      须臾,她又添道:“晚上烤的吃吧。”

      傅铮瞅着她笑,自无二话。

      很久以后,傅铮想起来都会恨得牙痒。小骗子,骗人的心肝七窍玲珑!

      为脱身先是唬他,说她克夫。没唬成,便掏他的话骗他去抓兔子!又为取信他生怕他起疑,最后还要装模作样复一句,烤的吃!

      后头每想到恨处,他都要把骗人的那个抓去榻上恣意“炙烤”一番,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翻着面的“烤”的吃!

      ※

      “东家,您去哪了?您啊,您可急死阿蛮了!”

      阿蛮看到红翡,直似见了亲人眼里立时掉下泪来。

      东家一夜未归,真个把她急得六神无主。正寻思着再等会子,倘东家还不见回,她就要去报官了!人在异乡,人海茫茫。她亦不知打哪寻起,总归衙门的差爷更有办法。

      红翡瞅她情真意切这副情状,心中亦是感动。她拍拍她的背,并不解释,只道:

      “赶紧收拾收拾,咱们离开这里。”

      阿蛮是她路上买来的丫头,年方及笄。生得人如其名,身形高挑壮实,颇为粗蛮。长相也不大秀气。粗眉大眼,阔嘴塌鼻肤色偏黑,有点女生男相。

      遇见阿蛮的时候,她正当街跪着卖身葬父。因为貌陋,而被几个泼皮欺负言辞羞辱。后更欺人太甚,欲对其父她逝去的阿爹不敬。阿蛮有些武艺,被激得火起打伤了人。引来官差要将其收押。

      她在一旁瞅着,眼看这丫头要吃大亏,出于义愤,亦怜其孝顺。便出面给了银子赔付伤者。帮阿蛮摆平了官司,为她安葬了父亲。

      她只是善心而为,并没打算要阿蛮卖身给她为奴。待一应事宜处理停当,她便同自己的管事离开,只叫阿蛮归家去。

      不料,阿蛮是个知恩的。一路跟着她怎么也不肯走。管事说,阿蛮一身武艺,瞧着人也憨直忠厚,不若就留着给她做个贴身护卫。就这么的,阿蛮便跟着她了。她没要阿蛮的身契,只叫阿蛮一若她商号里的管事,伙计们一般唤她东家就行。且月例照发。

      阿蛮对她的东家,她的大恩人红翡很是敬重,言听计从。即使昨儿白日里,东家还说要在这镇子里住下,今儿却又她要收拾包袱离开这里。她亦断不会多问一句。总之,东家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她一切都听东家的。东家在哪,她就在哪。

      只转身前,阿蛮眼尖看见红翡脖颈上的痕迹,登时大惊失色。

      “东家,可是有人欺负您了!”她气愤道。手里已经握起了拳头。

      红翡脸热,再拍拍她的背笑道:

      “没人欺负我!醉在林子里,被蚊虫咬了。”

      阿蛮一听,怒容敛去,面上浮现担忧的神气。

      原来东家又喝醉了!

      她就猜,会是这么个缘由。

      唉,她的东家甚么都好。只一样,叫人忧心。爱借酒浇愁。对此,她不敢管,她也管不了。便是她愚钝,她亦知她的东家悒悒少欢,过得甚不开怀。

      象这次,她不过下去同客栈的掌柜交代了几句,又到客栈对门的小食铺子给东家买了些零嘴。东家就拿着酒壶不见了人。

      得亏这边民风淳朴,不然,要遇上坏人可怎生是好!尤其她的东家可是生得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貌好看的绝世大美人!她长这么大,再没见过哪一个女子长得比她的东家美。

      阿蛮当然没见过天上的仙女,但在她眼里,她的东家红翡容色如画,闭月羞花,真真倾国倾城貌美无双!

      便是天仙也难匹敌!

      红翡看她的脸色,知她心之所想。

      “行了,我没事!已经上过药了。你快点收拾去吧。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快些赶路。”她只是笑,冲阿蛮说道。

      阿蛮闻言,不敢再耽搁,赶忙儿忙活起来。

      上马车时,红翡不意,步子迈得大了些。顿时没忍住蹙了眉心。又叫阿蛮给瞧见了。

      “东家,您怎的了?您的腿”她看着红翡,着急道:“您是不是受伤了?”

      她可瞧出来了,今儿东家走路很不对劲。瞧着,竟似伤到了腿的样子。

      红翡在傅铮面前没怎么着羞。这会对着自个一脸懵懂的丫头,她倒是感到羞了,但觉脸烧得慌,臊得慌!

      “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只好如是说道。

      于是,她便立时又看到阿蛮望着她欲言又止,一脸担忧的模样。她暗里吁了吁气,闭上眼睛佯作假寐。

      听着马蹄踢踢踏踏,车轱辘不停转动的声音。红翡心绪浮躁有些个堵,莫名的难受。

      没来由的,她脑子里闪现出傅铮欣然又温柔的笑容,和他那双熠熠生辉,尤为黑亮而干净的眼眸。

      萍水相逢,露水姻缘一场。自此转身,两相陌路。余生千重山万重水,天大地大,他们当是再无复见之日。惟愿他早些忘记她,另觅佳偶。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

      镇国侯府。

      啸渊居,路恒的院子。

      主屋里,路小侯爷一身常服松散的倚靠在窄榻上。他凤眸微挑,凝神看着面前少女纤秀瘦弱的身影。

      “抬起头来。”

      默然片刻,他放轻了声低道。

      容臻抖了抖,缓慢抬起脸来。她眼神飘忽,不敢看他的眼睛。素净的脸孔全无血色,一片苍白。

      路恒微微眯起眼来,他的眸光定在她脸上,细细的看她。

      小小的脸儿,细白如瓷。只眼下,这张小脸白得更过了些。她似畏他如虎,怕他怕得厉害。一如父亲那姨娘,完全不敢看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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