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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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除了方才那讥讽的一瞥，尤裕修再等不来红翡的任何回应。静寂的轿厢里她就连呼吸亦然冷清，轻不可闻。
尤裕修看着她淡漠得近乎冷肃的脸容，心头着慌很是难受。
“是我的错！”他错得厉害！
尤裕修痴痴的看她，语声痛苦充满了懊悔与哀求：“檀儿，都是我不好！我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我们”
对着她始终漠然的表情，他顿了顿，仔细的看住她的脸哀声道：“我们重新开始，檀儿，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以后定当加倍的对你好，绝不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说着，情不自禁倾身想上前去握一下她的手，就象他们从前一样，月下相会，他牵着她的手，她悄眼觑他笑靥如花。
可惜今非昔比，他牵不到她的手了。
红翡抬眼，淡淡的看他，清泠泠一双眼若雪色晶莹，亦若寒酥般疏冷，眸色极淡。
尤裕修的手停在半空，他抿了抿唇角，苦涩一笑终是收回了手。他不能急，她对他有心结一时定然不能释怀！
好在，来日方长，他们还有时间！
皇上以半年为期，便是给他的恩典。他实在该感到庆幸。
“檀儿！”即便她冷若冰霜，他却舍不得不看她。
今天他心中悔痛万分，何尝又不是欢喜万分！两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欣然，感受喜悦。就象他们以往欢乐时光中的每一天里那般，心底总洋溢着说不出的欢悦，充盈着幸福。
“檀儿！”他又唤她，忍不住的。
红翡只作不闻。
尤裕修凝望着她，目色深情心潮涌动。半刻后，到底没耐住出声：
“檀儿，回府后我就搬回秋颐苑，今晚我们一起用膳。”
他们错失的太多，也分开得太久！而他们本不该如此！他要多陪陪她，他想多陪陪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不急，不代表着他会任她疏离。他只有半年的时间，一天都不可以再浪费！
红翡摇头，淡眼看他。眸中拒绝意味分明。她知他心中所想，可皇上的口谕说得明白，现下主动权在她手里。
而她不愿意！
尤裕修有一瞬的失望，须臾，他的脸色又振作起来。不妨事，左不过他多试几次。
红翡瞧着他，突然感觉难言的悲哀。
总归相爱一场，她的态度其实表达得很清楚了。她并不想吊着他，拖着他。她是真的没想再耽误他！干脆了断，一别两宽才是她想要的。既打定主意，不会回头。她迎着尤裕修饱含情意的，痴然的目光，淡声开口：
“你让石榴活过来，我们就还能成。”
尤裕修神色一滞，燃亮的眸光变得黯淡。
轿厢内安静下来。
原来被拒绝，被冷待的滋味是这样难受，甚或难堪。他看着面前这张绝美的冷美人的脸，心说，她无情的样子还真是伤人！可偏偏还是那么的美，叫人心惊的美！
直静默了好一会子，他方再次启唇说道：
“你只寻过我一次，如果”他语气低落，有隐隐的委屈。却到底没有说下去。他知他做得过分，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
她为什么只肯寻他一次呢！
如果，如果她肯多去找他两回，如果她再坚持一些，强留住他告诉他真相。甚至她只要挽起袖子给他看一眼，他们也断不会走到而今这般的境地。
尤裕修这会但感失落又感到强烈的不安。红翡那话一出，他就没了把握。
他羞辱她，不与她圆房，更故意在成亲当晚便收了鸳儿，隔日抬为姨娘。但她能原谅他，知他有误解，是以她才会去书房寻他。
然眼下，石榴死了。他想，她绝不会肯轻易的原谅他！
红翡闻声，轻轻扯唇淡笑不语。脸上浮现一抹讽意。却不是对他，乃是自嘲。
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一言伤人心。自取其辱一次已经足够！
而女人只有在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将自己放得很低；只有为心爱的人，女人才会肯矮下身段，甘心情愿低到尘埃里。
所以，莫要凉了女人的心，女人的心凉了，那便是真的凉了！再暖不起来，再也捂不热！
再不会回头！
“对不起！”静然片刻，睇着她的脸色，尤裕修低道语声涩然。
终是他亏心，是他亏欠她！
红翡看一看他，忽缓声言道：
“此一世永矢相爱，贞情不移。与子共时，朝暮同思。生相随，死相依，誓无异生之子，誓不改志！”
尤裕修一震，面色又是一变。
他乞谅的看她，一时无言以对，再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们定情后的盟誓，矢志不渝生死与共，一生一世一双人！自此后，身心相属，誓为彼此守贞！余生绝不移情他人，绝不与他人生子！
她做到了。
而真正违背盟誓的那一个人，是他！
他抬了姨娘，不日便要迎来他的异生之子。
“兰均，我们不成了！”顷刻后，他听得她说道很平静的口气。
轿厢彻底恢复静寂。
尤裕修只拿眼哀哀的凝着颜红翡，心底有几分惶然更多无措。这当口，他但觉半年的时间或许远远不够，不够让他求得她回心转意。
此时，他望着她，第一次深深的体悟到，他原来并不若他以为的那般了解她。从前他们相爱的时候，她乖顺温柔性子很软。可现在她敢告御状，她甚至想要休夫休了他！
而最不同是他发现她原来并不好哄！她的心一旦硬起来，竟然这般的决绝！
也是直到此刻，尤裕修终于似有所悟，有些明白原先她愿赴约与他私会，几次后，便肯应了他同他私定终身。不过是因着她喜欢他，钟意他！而现在她大约是真的冷了心，不再喜欢他了。
因此，她不是不矜持，只是喜欢与不喜欢而已。
尤裕修心下黯然，悔痛难当。他把她推得太远了！
红翡垂眸，面色无波。心内却有悲意盈怀。这些年直有如大梦一场。如今一场梦醒，一场空矣！
而曾有过的那些个期盼，那些个欢喜，还有因他所生的那些个悲伤，流过的那些眼泪，竟是尽皆空付全没了意义！
想当年定情时，他也曾拉她的手，噙着笑好温柔的看住她，情深款款信誓旦旦的说，他日后定会对她好，绝不让她受委屈。
她信他说的时候，确是真心，一如这会；
只他翻脸就能无情也是真的。
人说相爱两不疑，他不能信她，说到底不过是未能与她心心相印。而他的爱，说穿了只是他的占有欲。
当初诈死，他便舍了她。自始至终，他没给过她只字片语。若非赵恒来找，她坟头的草早不知生得多高。而他是宁可让她死，也不愿见她好好的活着。
※
自此一路无话，又过了近一炷香的功夫回到尤府。
下马车时，尤裕修先行一步下车，转头朝红翡伸出了手。红翡低着眉眼恍若不见，扶着车壁自行下了车。
尤裕修眸色一黯，倒没感觉意外。他已领教了她的决然。举步一抬眉，却见碧悦居的一个婆子站在门口，一脸急色。
他皱眉，下意识就去看红翡。但见她仍是淡冷模样并无多余表情，只迈着步子朝府里走。
他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直接越过这婆子往前跟上去。
“少爷！”眼见他要走，面色不虞。那婆子终是壮着胆子出声叫唤。
尤裕修眉皱得更紧，充耳不闻没打算理会。原先以为那鸳儿识眼色，是个伶俐的。却不想，如此不知趣不识眉眼高低！屡次犯蠢，不安分到竟敢觊觎他尤家未来主母的位置！现下居然没规矩得叫人来府门口堵他，谁给她的脸！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东西！
“少爷！”
尤裕修不耐，猛的回头，神色极不好看。
瞅他目光不善，婆子一个哆嗦赶忙儿抖缩着声接道：“姨娘她要生了！已经叫了稳婆。老奴，老奴特来禀告少爷一声。”
婆子也是没法。鸳姨娘疼得一直叫着少爷，非让她来这边等。刚才见到老爷和夫人气冲冲的下了马车，横眉竖目脸色黑沉，她知不好愣是没敢上前禀报。
只是姨娘要生产了，于情于理也合该知会一下少爷。甭论，姨娘的心思她蔫有不知。女人家生孩子，一脚阳世一脚阴司直若鬼门关前过。害怕在所难免。尤其还疼得厉害。鸳姨娘希望少爷能在外间守着，一来是为了壮胆，二来左不过是想能博得些怜爱罢了。
尤裕修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其会提前生产。他再去看红翡，却只见得那纤纤身影愈行愈远。
誓无异生之子，他却和姨娘有了孩子！
先前鸳儿有喜，他其实有点淡淡的欢喜，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即便鸳儿不是他所爱的女子，但没做过父亲的人，对自个的第一个孩子总归有些期待。
可现在，他唯有懊恼。
有这个孩子，檀儿心里又怎能释怀！
他看看婆子，两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随即，他照旧不发一语，沉着脸掉头就走。
婆子呆住，望着紧追着少夫人而去的少爷，发怔了好一会方低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姨娘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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