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另一个基伽美修》鹤骨

1、001

　　基伽美修侧坐在芬巴巴背上，不耐烦地扯了扯魔兽缰绳，引起芬巴巴不悦的嘶吼。基伽美修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她的鬃毛权作安抚，心里盘算着如何结束眼前这场闹剧，对，闹剧。

　　为了应对“剪定异闻带事项”这种谬论，他不得不召唤英灵为自己稍微分担一点压力。出于某种该死的好奇心，基伽美修选择直接召唤与自身相性最佳的英灵，召唤阵上的英灵检索系统几乎立刻给了他答案：美索不达米亚的Lancer，恩奇都。在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查询资料后，基伽美修才堪堪接受，“在某些世界中，恩奇都是确实作为自己唯一的挚友的存在，也是神明为约束他而打造的天之锁的拟人态”的事实。

　　此刻的天之锁沐浴在乌鲁克的阳光里，朝他微微地笑。

　　哈，他怕不是把我当成了故人，基伽美修露出嘲讽的神色，决心给这泥偶一点教训：“天之锁——余就这么叫你了，没问题吧？毕竟记名字这种俗务，对于余而言实在没有意义。”

　　“随您高兴。”恩奇都依旧是微笑的，知性的兵器很快领悟了基伽美修的深意，补缀道，“王。”

　　基伽美修满意地点点头，口气略微温和了些：“还有，这只芬巴巴，她脾气有点不好，但已被我驯化。如果她弄伤了谁，要么是误伤，要么是对方无理在先。她在你们的世界是魔兽，但现在她是余独一无二的坐骑和战友，余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明白？”

　　“明白。”恩奇都垂眸道。

　　基伽美修开始有点喜欢恩奇都了，哪个国王不会喜欢乖巧温驯的臣下？基伽美修续道：“最后一条，天之锁，不要试图问余曾经拥有的那根‘天之锁’的去向，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余就说你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

　　没有预料之中的应承，神造兵器沉默了很久，久得基伽美修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恩奇都终于说话了：“可以，但请王给我在万不得已情况下，自行探究答案的权利。”

　　说的也是，基伽美修思索片刻，慷慨地准许了泥偶的要求。天之锁毕竟是牵扯到神与人的事务。在诸多异闻带中，似乎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重新使用那被埋藏的天之锁或许是有必要的。而且恩奇都说的是“探究”，基伽美修自信恩奇都再如何厉害，没有自己的提示，就算是诸神亲临辅佐，他也决计是找不到那根锁链的下落。

　　“那么就目前而言，我们先如此约法三章。”基伽美修微微扬头，“现在余允许你提出自己的要求，至于是否答应，当然，取决于余的心情，以及你是否能给出令余肯定的理由。”

　　神造兵器困惑般低着头，基伽美修披着黑色铠甲，自矜地抚弄着来自森林的黑色巨兽。他不同于恩奇都曾知道的任何一位乌鲁克王，他比幼吉尔更高慢，比英雄王更冷静，比贤王更炽热，如果非要用其他三个本体来界定，那基伽美修就是被温柔打磨的英雄王，使他有英雄王的骄傲和贤王的智慧，却没有失去恩奇都后的伤痛和孤单。基伽美修恰是以完全脱离拟人的天之锁为前提，所存在的孤高的吉尔伽美什。这也导致他比其他吉尔伽美什更难相处，由他在约法三章的一开始就显露出一定的敌意为证。

　　恩奇都思忖许久，最终问了一个基伽美修意料之外的问题：“请问，我可以摸一下芬巴巴吗？”

　　这个要求委实太过简单，以至于基伽美修找不出驳回的理由。乌鲁克王一拉缰绳，巨兽前趋几步后便通灵般慢慢伏下身子。恩奇都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鬃毛，很软，就像巫女长夏哈特养的猫。他听见基伽美修对他小心翼翼动作的嘲笑，恩奇都无暇理会，记忆中的芬巴巴，乃是深藏于杉树林中的猛兽，咆哮时天地都要倒悬过来，利爪狠毒得能撕破河流和火焰。泥偶从未想过，这猛兽也可以温驯如猫，为乌鲁克王驰骋鞑伐过新月沃土、伊比利亚半岛、开普山脉甚至远到远东诸岛和科迪勒拉克山系。

　　“你可以挠她的下巴，”话一出口基伽美修就后悔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家伙喜欢别人这么做，跟只猫似的。”显然，他也回想起了那位教导恩奇都的神/妓。

　　恩奇都自然地接上了他的话茬：“我从未想过有人能驯服她，不过如果是吉……如果是王的话，确实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基伽美修没有在意恩奇都的谬误，反而自夸道：“天之锁，你知道她曾经属于风暴之神恩利尔，那神本不愿意让出芬巴巴。所以余不得不去找伊什塔尔那女人，艳丽的男性、烁目的珠宝、虔诚的信仰，再加上余在她那令人作呕的神殿里跪了三天，才换取众神之王安努的裁决：恩利尔与基伽美修比试，胜者带走芬巴巴。毫无疑问，余才是最终的胜者，芬巴巴也心甘情愿臣服于乌鲁克王。综上所述，虽然稍微付出了一点代价，但能换到她，余也勉勉强强答应了，当然，这些事情余在神代消亡之际报复了回去。”

　　恩奇都轻轻舒气，虽然他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吉尔，但多少带了一点影子，比如厌恶伊什塔尔，和喜欢自夸功勋的习惯。看来刚开始的交流很顺利，天之锁选择更进一步：“请问，王一直需要坐在上面吗？因为某些原因？”

　　“啧，当然不是——很久以前，有个不自量力的人企图弑君，余当时坐在芬巴巴背上，那人高高跃起，芬巴巴就这样，”森林神兽暴起，恩奇都及时避开，而他刚刚伫立的地方，已然印上深深的爪印，他抬头正对上基伽美修轻蔑的眼神，“轻而易举地把他拍成了血糊。动物有时比人蠢，但她们很忠诚。你理解这种感觉吧，天之锁？”

　　“我知道。”恩奇都退后一步，操之过急，反而引起了那位王的警惕。他也悲哀地认识到，外貌再像，经历再相似，能力再不相上下，基伽美修终究不是吉尔伽美什。

　　基伽美修对他投以饱含威慑的凝视：“那就不要问不该问的事，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恩奇都安然退回原位，他站在兽爪印中仰视他的王，像个真正恭顺的臣子般禀报：“万分抱歉。我只是以为芬巴巴太过巨大，放在您的神殿里……尽管用空间魔术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没必要做到那一步。所以才说出了那样的冒犯之语，还请恕罪。”

　　“哦——”还好你没有把“太占地方”直接说出来，基伽美修暗忖，鉴于恩奇都的态度相当合他心意，乌鲁克王也高兴得没有计较他企图把芬巴巴扔出去的念头，施施然解释道，“余的国土从极西之地伊比利亚起，横跨六块大陆，一直远到极东的千岛之地!正如乌鲁克的扩张，余的王畿也覆盖至整个新月沃土，难道这些地方，还不够饲养一只神兽？”

　　随着基伽美修话语一同亮起的，还有王殿上方的穹顶，数码的蓝冷光拼出整个世界的地图，而所有地区尽数由金色染成，像一头飞腾的巨鹰，鹰头啄向北极，两翼分别擒住美洲和亚洲。金鹰的中心，一颗鲜红的弯月心脏鲜明昭彰着它的重要。这就是美索不达米亚，这就是乌鲁克，已经无需基伽美修解释，恩奇都已然认识到了这一点。

　　基伽美修看着恩奇都无意识涣散的瞳孔，果然，乌鲁克王不可避免得自傲起来，他的文明胜过所谓的泛人类史太多。对他而言，剪定异闻带是一个毫无理由且毫无可能的行动，文明的竞争本就是弱肉强食，现在虚弱的文明企图挑战强大的文明，还用“泛人类史”和“异闻带”的概念混淆视听——亏他们已经进化五千多年，思想怎么还跟苏美尔的王权表一样腐烂!因为是“泛人类史”，就轻易判断其他文明没有未来!

　　荒唐透顶。基伽美修甩了甩头，对上人形兵器安然的目光。

　　“看来你已经对余的帝国有了最起码的了解，”恩奇都点点头，“那好，为了应付迦勒底那帮乌合之众，余会稍微透露一点别的事情，后续的其他从者召唤也需要你的帮忙。”

　　恩奇都似乎叹了一口气：“乐意为您效劳。”

　　“说起来该带你参观一下王庭了，”基伽美修瞥了一眼穹顶上的数字时间，“那就……侍者!”

　　机械人鱼贯而入时，在某种意义上，恩奇都不得不庆幸王殿里使用了这类魔术傀儡。仅凭现在的观察，他就知道这位基伽美修王的脾气不比吉尔伽美什好，甚至可能比对方更糟糕也说不一定。如果使用真人侍从，大概会直接被这位暴君就地格杀吧恩奇都漫无目的地想着，基伽美修明明做事比英雄王理性很多，却无端给人一种暴虐的印象。

　　恩奇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基伽美修已然替他办理好了身份手续，只是最后需要输一下本人的名字和照片而已。那位王似乎对于让本人亲自完成登记有异样的执着，恩奇都只能苦笑着领命，从刚刚被灌输知识的头脑中拣选出“键盘”的条目，生疏地打出E-n-k-i-d-u，并附上自己楔形文字的签名。

　　按照惯例，ID卡先给王过目，植入拥有王魔力的芯片后才准使用，基伽美修颇为讶异地看着那手漂亮的字，难得多出一种名为怀念的情感。这种情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他难得解除了黑甲武装，露出绣有芬巴巴图腾的短打，七分袖的黑色上装遮不住手背，于是露出鲜红的令咒，基伽美修走下王座，仿佛奔向过去的光。

　　“是的，请容许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恩奇都笑了，名剑出鞘饮血般妖丽，“我是恩奇都，美索不达米亚的枪兵，神造兵器‘天之锁’的拟人形态。尽管您不是曾经的挚友，但作为臣下，我会竭尽所能为您提供援助。”

　　“综上所述……”

　　“Lancer恩奇都，顺应召唤而来，请多指教了，基伽美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