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真心要不要》唯闻春暮

6、偶然之中是必然

　　三年前的佑宝，真的还是个纯真的孩子，爱玩爱闹又是一张娃娃脸，在家里人眼里真跟个孩子似的。年龄在长心智却完全没有发育，这是鬼鬼飞的原话。鬼鬼飞说这话的时候，佑宝在他对面笑嘻嘻的切着牛排，完全没有把鬼鬼飞的话放在心上。
　　鬼鬼飞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边接电话，佑宝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想着最快逃离的通道要怎么走，好方便他在鬼鬼飞发飙时立刻脚底抹油闪人。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一身鹅黄色旗袍，拿着手包，复古的民国发型，顿时就吸引了众多的关注目光。佑宝也多看了两眼，就一直嘀咕着，那女子那么眼熟，怎么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鬼鬼飞挂了电话，又坐下：“王子安说你没去参加昨天的股东会，怎么回事？”
　　佑宝暗自叫苦，他总不能告诉鬼鬼飞，他之所以没有去参加股东会，是因为他前天玩游戏玩太晚昨天早上起不来。要是说了，估计会被鬼鬼飞弄死的。佑宝转动着眼珠，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才好。鬼鬼飞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漫不经心的加大力度，让佑宝一阵胆战心惊，立刻就实话实说了：“我玩游戏玩过头了，你也知道我是《风动》发烧友啊。”
　　鬼鬼飞捏着叉子的右手一用力，佑宝立刻连着椅子一起后退，紧张的很。鬼鬼飞把左手的餐刀放下，捏起餐巾掖了下嘴角：“如果再有第二次，王子安一定会弄死你的。你接手服装部也有一年多了，该上点心了。”
　　佑宝连连点头：“我会的，我会的，我去下洗手间。”
　　佑宝在鬼鬼飞的杀人眼神下落荒而逃，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忍不住给公主宁打了电话：“宁儿救命啊，鬼鬼飞想弄死我啊。”电话那边的公主宁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竟然说他很想鬼鬼飞弄死佑宝。佑宝撇撇嘴，掏出手帕擦着手走出洗手间，一转弯跟人撞上了。
　　对方是那个鹅黄色旗袍女子，她一叠声的道歉，弄的佑宝手足无措起来：“不好意思，对不起，明明是我撞到你的。不好意思了，没有关系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就避开对方，急匆匆的离去。佑宝向来就不擅长与女性打交道，尤其是面对陌生女性，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他没有发现，那鹅黄色旗袍女子在他走后，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杀意。
　　鬼鬼飞看着惊慌的佑宝落座：“鬼追你啊？”
　　佑宝抓起水杯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盯着鬼鬼飞：“鬼还算好啦，是女人啊女人！我在洗手间那边撞到了一个女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好像女包子。”
　　佑宝提到的女包子，是他高中的同桌沈呢喃，一个包子脸的女生，也是唯一的跟佑宝来往的不错的女生。做为白家六个儿子里唯一上过公办高中的儿子，唯一的美好回忆就是认识了沈呢喃，那时候他是龙之啸组合的舞蹈担当，整天忙着在学校跟龙之啸娱乐公司之间来回奔波，跟同学完全不熟悉。那时候跟他说话最多的就是沈呢喃，还整天的追着他要龙之啸的签名海报和周边。不过佑宝只在那所高中上了四个月左右，就转回了白家的私人学校升阳学院，此后发生了很多的事，佑宝跟沈呢喃也就失去了联系。
　　鬼鬼飞也知道佑宝说的女包子是谁，他皱眉：“你别告诉我你还想着她，都好几年了，又没有联系。吃好了就回去，我事多着呢。”
　　鬼鬼飞说完，就起身，接过服务生送过来的外套，往外走去。佑宝先是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哎？又是我买单？”
　　佑宝接过账单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抓起外套追上鬼鬼飞，一把搂着他的肩，有说有笑的上了车。

　　唐克斌走到桌边坐下，沈呢喃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出神。他伸手在她面前一晃：“看什么呢？”
　　沈呢喃回过神来，对着他浅浅一笑：“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不擅长跟女生打交道，一如既往的害怕鬼鬼飞的冷脸，还是爱笑。”
　　唐克斌接过菜单：“那不就好办了。就是不知道你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了。计划不变？”
　　沈呢喃想了想：“嗯。刚才他没有认出我。我也没有什么把握，慢慢来吧。”
　　唐克斌把菜单递给服务生，轻轻敲着桌子：“呢喃，我们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就没有退路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呢喃看着他：“早在知道是他做的那事后，我就想的很清楚了，他是我的杀父仇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唐克斌微微叹气：“也许他有他的道理，你真的不要问清楚？”
　　沈呢喃有些不满的看着唐克斌：“我们已经商量了那么久要怎么报复，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为他说话？”
　　唐克斌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我是担心你会动摇。呢喃，或许陆佑是个单纯的人，但他身边的那群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他们年纪轻轻的就在商海里打拼多年，关系人脉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你要小心。”
　　沈呢喃没有再说什么，唐克斌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未必真的是为佑宝说话，只不过担心沈呢喃会因为佑宝而动摇。他与沈呢喃是邻居，从小到大，听她提起过的男孩也就佑宝一个，那时候的喜欢，谁都能看出来的，现在虽然两人算是仇家，但感情这种事，谁能说的准？
　　吃完午餐，唐克斌要送沈呢喃回去，被她拒绝了：“好久没有回南京了，我到处逛逛，熟悉熟悉地形什么的。你去忙吧，后天别忘了来接我。”
　　沈呢喃叫了出租，让司机慢慢开，她靠着车窗出神，突然就看见了佑宝。他站在路边，对一个女人说着什么，笑嘻嘻的，被那女人打了还是笑着。沈呢喃想了下，让司机停车，她慢慢的走过去，然后站定，浅浅笑着，对着佑宝打招呼，却是看着那女人。
　　佑宝陪着公主宁的妻子李沐昕购物，惹恼了她被修理了一顿，还笑嘻嘻的继续火上浇油。正闹着，有人突然站在他面前，跟他打招呼，虽然是下意识的就问好，却一时想不起那浅浅笑着的女子是谁。
　　李沐昕看看沈呢喃再看看明显局促起来的佑宝，有些好奇：“佑宝，你熟人？”
　　佑宝歪了下头，笑的有些尴尬：“这个嘛，应该是吧。但是我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却依然被沈呢喃听见了，她嘴角的笑不由得僵了下。李沐昕立刻打圆场，拉了佑宝一下，满是歉意的看着她：“不好意思，他记人不行。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姓名吗？”
　　沈呢喃叹气：“陆佑，我是沈呢喃，以前一直追着你要龙之啸签名的沈呢喃。”
　　犹如一道轰雷从佑宝的头顶劈落下来，瞬间就让他僵化了。李沐昕跟沈呢喃都看着他，随后就傻眼，看着佑宝慢慢的一步一步后退，接着猛的转身蹲在地上大叫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他立刻又站了起来，转身冲到沈呢喃面前，一把捏住她的脸：“女包子！”
　　虽然对于这个称呼，沈呢喃觉得现在有些不符，心底却有丝窃喜，原来他还记得她。李沐昕在旁边傻眼，然后回神，贼笑了下，说她还有事就不顾沈呢喃的挽留径直上车离去。
　　佑宝就那样捏着沈呢喃的脸噼里啪啦的问了一串问题，弄的她只能叹气：“陆佑，你放手啦，这是什么样子？”
　　佑宝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尴尬的笑着：“对不起哈，太过激动了。我们有几年没有见了？我转学就参军了，再去学校找你，说你也转学了。你转去什么地方了？”
　　沈呢喃笑吟吟的看着他：“我跟父母去了德国。今年刚回来的。你呢？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做艺人呢，那个时候说最喜欢跳舞，要跳一辈子的。怎么参军去了？”
　　佑宝抓抓脸：“家里要求的，没有办法嘛。我现在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还好家里的人对我蛮宽厚的，所以我就在服装部门工作，那是我第二有兴趣的事情。”
　　佑宝说的话与沈呢喃的调查完全符合，看着他的笑脸，沈呢喃有些迟疑，他怎么还是跟个孩子似的，那么纯真的把所有的情况对陌生人全盘托出？这样的他，要是不是白家的孩子，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肯定无法生存下去。
　　看着迟迟不语的沈呢喃，佑宝小心翼翼的靠上去：“女包子？怎么了？”
　　沈呢喃回过神来：“我叫沈呢喃，不要再叫我女包子了，难听死了。”
　　佑宝撅起嘴：“那叫你什么？”
　　沈呢喃有些无奈：“叫我名字。”
　　佑宝点头，从善如流：“呢喃。”
　　犹如魔咒，短短的两个字，让沈呢喃的心跳不由得的加快。她低头，不敢看佑宝：“我还有事，再见。”
　　急匆匆的转身就走，却在瞬间被他抓住了胳膊，诧异的回头，他笑的阳光灿烂：“呢喃，我没有你的联系方法。告诉我再走啊。”
　　沈呢喃急促的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随后就钻进出租，等心跳平复下来，才担心起来，佑宝向来记不住人与数字，她只说了一遍，肯定是记不住了。沈呢喃嘘了口气，没有关系，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王子安很好奇的问起了佑宝与曾经的女包子重逢的事，所有的人都随着王子安的问话看向佑宝，就看见他心不在焉的调戏米饭，完全就无视了王子安刚才的话。鬼鬼飞踢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就被一群人火辣辣的视线给吓到了。他咽口唾沫，小心的放下筷子：“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做了什么吗？”
　　王子安拍着桌子：“你无视我啊，我问你那么久了，你倒是给我吱一声啊。你跟女包子怎么了？”
　　佑宝傻笑：“她把她的手机号码给我了。”
　　所有的人静默一秒，王子安再次拍了桌子：“你们已经勾搭上了？”
　　童仔咳嗽了一声，王子安立刻噤声，小心的看过去，后者正盯着掉在桌子上的米饭很不爽的样子。王子安刚要挪动椅子，被童仔一把抓住了衣服，王子安咽口唾沫，紧张的快要尖叫了，童仔抬头对他一笑，满是杀意：“王子安，你害我浪费，你不想活了是吧？”
　　王子安跳了起来：“我错了，我不该拍桌子的，放过我把。”
　　白泽看着鸡飞狗跳的饭桌，终于忍不住了：“都给我安静的吃！”
　　白泽难得发飙，还是蛮有震撼效果的，安静是安静了，但是李沐昕被他吓到了，一直捂着嘴低声咳嗽着，刚喝汤就因为白泽发飙而呛到了。公主宁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漂亮的丹凤眼里有着担心：“不会被呛死吧。”
　　李沐昕痛苦了，虽然自己的老公聪明过人，可有时候也会说些让人无语的话，一如现在。佑宝说吃饱了，第一个离席。李沐昕顺畅了呼吸，看着公主宁：“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佑宝他那女同学，有些不对劲。”
　　半天没有说话的鬼鬼飞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他抬头看着李沐昕：“什么意思？”
　　李沐昕迟疑了下：“我也不能肯定，那女的，看见佑宝的时候眼神有点怪，还有，佑宝看见她的时候，很吃惊。”
　　王子安不以为然：“佑宝那时候喜欢她的，到现在也就喜欢了那么一个。吃惊也正常，多少年了才突然遇到。”
　　李沐昕摇头：“不是，是吃惊，但不惊讶，就好像知道那女的会出现一样。”
　　她有些说不清楚，求救的看着公主宁。公主宁慢条斯理的开口：“昕昕的意思是佑宝知道那个人会出现的，所以吃惊也不过是演技。鬼鬼飞，帮忙查查那个女包子。”
　　第一个离席的佑宝并不知道众人议论的事，他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沈呢喃打电话。很是奇怪，向来对人与熟悉记不住的他，竟然记住了沈呢喃只说了一遍的手机号码。只是，心里隐约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佑宝猛的坐了起来，抬头看着自己的私人管家：“给我硬币。”
　　佑宝拿着一块钱的硬币，正反看看，然后抛起接住，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要是正面的话就约沈呢喃明天一起吃饭。深呼吸，张开手，是反面。佑宝盯着硬币看了好一会，丢，抓起手机拨号，紧张等待了一会，是留言模式。佑宝摸摸鼻子：“是我，佑宝。要是有空的话，明天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挂了电话，他再次倒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喃喃自语：“该来的总会来的。没有关系的。佑宝，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