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在英国的大街上 ...
-
乌云掩盖住明月，洒落在夜空中的星星似乎失去以往的璀璨，微弱的发着光。灼热的风裹起砂石，越过倒塌的墙壁，奔向远方。
银甲的人形将身体浸在阴影中，头盔上冰晶十字无声映出面前的景象。
"愿为您效命。"
甜腻的吐息，即使月华被遮掩也无法被忽视的妖艳，灰发少女单膝跪下，腹部冻住的伤口被挤压后产生碎裂的声响。她没有在意，让浅粉的唇小心的亲吻所要效忠之人的手背，展示自己的忠诚。
乌云总归是移动的，它并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泄露的月光下勾勒出高大的身影，那漆黑的影子彻底笼罩少女的身躯。而泛着迷离色彩的红酒色瞳眸中，只有一个身影。
"乃是我的荣幸，迪奥大人。"
彷如陷入爱恋的少女，娇艳的面庞染上红晕，灰金色刘海之下，阴影如活物般蠕动着。
————————————————
是梦吗？
阳光明媚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在行走着、吵闹着，他们大多有着浅色的头发与瞳孔，洁白或麦色的皮肤，使用流畅的简洁语言交谈，彰显异国的风情。穿过都市的风吹拂裙摆，既不是夜色下灼热的风沙，也不是黑暗中带着潮湿的冰冷。
她打量着自己:纯色的长裙裹住身躯，与记忆中完全不符合的形体伸展出柔和的曲线，别说被血液染红的衣物，连一点破损都看不到。
于是女人对着还残余在感官中的痛感做出了定义:是梦。
【启动……备用………警告！系统能源……足……】
【采取………因果………编篡……检测………强……】
【警告！警………延续………女武神………影铁………完毕】
断断续续的机械女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真切，林凡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举动，站在原地耐心聆听。在旁人的眼中，灰发红眸的年轻女孩眼神黯淡，像是从什么令人惊讶的坏消息中还没缓过神来，直直的僵在那里。
【请宿主保护好自己】
一时间，女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这种事在睡梦中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不过大部分她对自己"听错"这件事有着清晰的认知。随后，她又听见带着机械质感的声音再次重复:
【请宿主保护好自己】
第三次，声音又变回了断断续续的模样，林凡屏住呼吸，从周围杂乱的各种声音中分辨出在耳边回响的、好像接收信号不良的电视出现雪花点时发出的噪声:
【请……主……好自己】
【紧急加载……件………系统1……进入……眠……模式】
女人听不到这种声音了。
不知该做出何种评判的她叹了口气。不论"系统"在梦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至少它没做出什么boss系发言，也没有强迫自己去完成什么失败就死的任务。即使可能出了故障，最后的话反而老妈子一样拼命"请宿主保护好自己"。
那么，就这样吧。在梦醒之前好好保护"自己"………
"！"
这么想着的林凡刚迈出一步，却感觉有人揪住自己的衣领将自己拽回来，后腰刚好撞上一具温热的躯体。看上去像是经常出现在黑白电影里的汽车从面前奔驰而过，带着汽油味道的风擦过面颊。
"喂喂，大姐姐。穿过道路时可要专心哦？"
耳边的声音带着少年才有的稚气，吐出的词语让林凡感到熟悉，并且毫无障碍地转化成了相对应的意义。眨了眨眼，灰发少女转头，她看到了翠玉般明亮的色彩。比自己矮了好几个个头的男孩有着让人联想到巧克力或是卡布奇诺的棕色短发，他身上穿着白色外套，胸前红色的蝴蝶结无比醒目，几乎吸引林凡所有的注意。
好，决定了。过会儿去餐厅观察下，这里不是法国就是英国。唔，也有可能会见到用叉子卷起来吃的意大利面？
直觉提示她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的有些久了。于是少女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回过了神。随后巧妙的移动一点点，让两人之间的空隙增大，却不会让身体站到马路上去。
"谢谢。"
她勾起唇角，轻声道谢———真好啊，这具身体。只要想笑，随时能轻松的笑出来。不过声音为什么这么耳熟？联系到之前听到的"女武神""影铁"，林凡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面镜子。
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她没有发现少年的眼神有一瞬呆滞。想来想去不知该行什么礼节为好的林凡只好略带遗憾地放弃，转身随着周围的人群向穿过道路，甚至因为不小心又被撞了几下。
那么，该到哪里去呢？
站在道路的一边，为了使自己不那么显眼而走动起来的林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摸了摸自己的腰侧，却没有发现钱包，只在衣裙的里侧找到一串钥匙。洁白的棉线穿过钥匙孔，黄铜制成的钥匙在背着阳光散发出奇妙地古朴意味，她注意到接近柄端携刻着模糊的花纹。随意地拐进小巷中，在阴影中站定。林凡将钥匙放在手心，辨认出那是用英文写下的姓名。
"Rita……瑞塔？不，应该是丽塔。"
喃喃地念出声，女人从心中生出"果然如此"的感叹，随后将钥匙纳入掌心———这时，林凡发现自己手上戴着简洁的黑色长手套，与身上的长裙配合将肌肤遮挡的严严实实。
现在的气候有必要穿成这样吗？不过不愧是我老婆，就算穿的这么严实也有种端庄的美感。
找不到其他的信息。林凡只能放任思维的游移，让身体在失去目的地的情况下随意走动，寻找感到熟悉的建筑物。这是将希望寄托于这个身体残余的习惯上的糟糕方法，不过女人对此很乐观:
"除了老年痴呆，没人不会记得回家的路吧？"
但一切的前提是，名为"丽塔"的少女切切实实从小在这里长大，或是在这里度过两三年的时光，而不是写在身份信息中的假象。现在，名为"林凡"的女性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疏忽。如果没有人阻止，恐怕她会以"反正是在梦里就当做旅游"的轻松心态，花上许多天的时间用脚走遍整个城镇。
还好，当林凡以"看这个小巷子挺眼熟的"为理由进入，在尽头直面砖石建筑的墙壁之后，她在地上看到了四个影子。转过身去，林凡看到三个打扮一看就是小混混的男性堵住了出口。
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有这类人存在，莫非小混混其实是人类都市的特产？
注意到其中一个男性移动起来，似乎打算靠近。林凡眨了眨眼，将注意力集中。随后，她想起了差点切开自己喉咙的匕首，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看见的猩红色眼睛。
"呃，应该不会冒出最终boss，某只会wrrrry叫的吸血鬼应该纯属意外，刚好碰到夜里他出来欣赏埃及风景。不过我快对路人小怪有心理阴影了………"
在心中苦笑，林凡没有退后，反而前进几步直视对方的眼睛:"你想做什么？又或者说……"
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有攻击性一点，少女玫瑰红的眼眸扫过堵在路口的两个高大男性:"你们想做什么？"
三人相互对视，靠近的那个男性首先开口，看来应该是三人之中的领头:"美丽的小姐，您看这条美丽的丝带。"
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黑色布带，鹰勾鼻子的男性挥了挥手中的物品，模仿路边小摊的吆喝，棕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背靠墙壁的少女:"只要十五先令！看，这美妙的色泽多么配您那白皙的肤色啊。买一条吧！"
林凡抿紧嘴唇，小混混戏谑的语气太过明显，导致她微妙的生出一点怒意与反感。不过身上恰好也没有钱包，看来这场打斗是不可避免。
这时，靠近巷口左侧的男性掏出一把刀，在手上抛着把玩，金属在阳光下闪烁，似乎是无声地威胁。林凡并不害怕:且说自己现在的身体是老婆丽塔，上能上战场下能下厨房文武双全的S级女武神，况且还有替身【白银之月】。她都想给三个倒霉的小混混倒上一杯卡布奇诺，优势这么大怎么输？
"哎呀。"
女人将手靠近嘴唇故作惊讶，像是在认真思考似的:"非常抱歉，今天出门恰好忘记带钱包呢，所以能否请你们让开？"
"请您不要开玩笑了。"为首的男性迫近，粗糙的手掌捏住带着些许污浊的布条在少女苍白的面孔边晃来晃去，倒像是一只刚从土里刨除来的蚯蚓:"你是外地的游客吧？看这丝带多么美丽！买上一条吧！"
皱紧眉头，女人察觉不到，抿紧的唇瓣与无意流露的阴郁气质已经在自己脸上勾勒出抗拒的表情。穿着素寡长裙的娇弱小姐心生嫌恶，却面对身强力壮的男性无可奈何，只能咬住嘴唇屈辱地忍受所遭到的对待。这正是能够引出男人施虐/欲/望的场景。若是再来几声以示贞烈的唾骂，这群打小生长在污泥中的老鼠们绝对会发出偷吃到油腥的吱吱窃笑。
白银之月。
林凡在内心轻轻喊道，但银白的骑士并没有如自己预想的那般出现，占据视野的只有灰暗的墙壁与靠近自己、伸出手来似乎想撕扯衣物的男人们。奇妙地是，心弦在轻轻触动，似乎有什么回应呼唤来出现在这里，无声地等待主人下达指令。
只是陷入焦灼的林凡没有注意到这微弱的涟漪。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
"再近一点。"
女人提醒自己该出拳的时机。
她打定主意要依靠武力来解决问题，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完全没有考虑过假如这具身体真的如表面上一般柔弱该怎么办。
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想要成为的完美之人而增生出的傲慢吗？
不，实际上她紧张到脑海一片空白。现在凭借着"打歪对方讨厌的嘴脸，绝能不让他们好过"的想法咬牙硬撑。所谓"穿越成游戏角色之后我天下无敌"之类的感想连苗头都没来得及生出就被某个路过的吸血鬼摁灭，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喂，我说那边的你们。"
男孩的声音带着稚气，寻着声音望去，红蝴蝶结颈饰的少年逆着光倚着巷口一侧的墙壁，看上去有些慵懒。不过当注意到林凡的视线时，他露出了笑容。
"强迫美丽的淑女购买东西可是失礼的行为。"
"哈？你说什么呢？！臭小鬼！"
离巷口最近的小混混吐了一口唾沫，握紧手中的小刀向少年走去。他的体型基本上大了少年一倍，林凡不由地担心起年轻人的安危。
啊，我真是个卑劣的人。
女人的精神叹息着、愧疚着:"居然因为小孩子的见义勇为而感到放松，果然我做不成丽塔。"
但是！
少女咬紧牙关，紧张的情感被名为[责任感]的火星点燃，什么都不用想，只是用力伸出拳头。
如果放任这群渣宰殴打这名少年，坐视他的善良被肆意嘲笑，那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被黑手套包裹的拳带着呼啸的风声印在鹰勾鼻子的下颌上，她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在英国的大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