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剽公主苍头坐死罪 梓君王收亲入内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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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远处还没有歇息多会，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被一条小龙(1)载着前来。
小龙支起前半身来与灵儿一般高度。仔细看时，却与一般的小龙不甚相似，颇有几分真蛟的风范。
小龙红腹蓝鳞，鹰眼虎耳，头上还长着一副鹿角，延伸出虚白的毛发拖至腹部。
再看其背上的小厮，与刚才把守房门的雄壮侍卫不同。这小厮长得十分白净，弯眉细眼，静时似礁石望海，动时若云卷云舒。
小厮从蛇背上滑下，向二位行鞠躬礼，忙道不是，说君主特派自己前来请二位回去，刚才是误会了，不过是请炬力参观而已。现在参观未竟，却受打扰。
小厮继续说道：“此时正值君主听政(2)的时候，今天有案子要审理，剽公主不得不到场。”。
炬力忙问是什么案子，阿剽却拦住他，回复小厮道：“君主居然还派了巴朗(3)来“请”，看样子我们是推脱不了了(4)。我正要为此事询问君主，且请等候，待我更衣就来。(5)”
小厮却道：“犯人在刚才在逃走的时候被抓住了。”阿剽一惊。小厮继续说到，“所以更不更衣已经没什么影响了，说来也是家事，不必更衣。” 阿剽只好不做声，和炬力一起骑上灵儿，跟在巴朗的后面。
炬力听得云里雾里，犯人被抓与更衣有什么关系？但阿剽已经带他上马，他也只好听之任之。
二人又回到辜棂台，守城的侍卫这次与之前见到灵儿时不同神色，行的礼也变成了单膝跪地的礼仪，望着炬力一行，齐声高喊道：“剽公主行在”。
炬力张口便问：“剽公主是谁？”，刚问出口就反应了过来。他这才联想起君主脚上的船型靴和阿剽脚下的一模一样。阿剽行为乖张，活泼好动，与君主完全是两个样子，炬力怎么也不能想到她是皇亲，上下打量起来。
阿剽没有回答炬力的发问，坐在灵儿的背上，神色凝重。
思忖期间，就已经来到了之前炬力穿梭过的大厅。原先平敞的厅堂现在在两旁有了阶梯，逐级抬升，一侧坐着一群华服美髯公，各个上了年纪，衣冠齐整，面目微含，不露喜怒，胸口一块方补(6)，宽袖长袍，通体为黑色。
右侧则是一群乌合之众(7)，皆衣素服，五彩杂呈，气度拘谨，不苟言笑。(8)
厅堂正当中立着一个铁围栏，其中坐着一位苍头老者，衣衫华美，堪比官服，肥腰阔臀，横山叠泥(9)。
厅堂正上为高台，高台最上正坐着君主，也换上了黑色长袍，君主的正服比其他人多一个肩铠，支开炬力。
君主之下坐着一位官员，形服相同，补子花纹是一块类似于灵儿的独角兽。
君主身后为三枚洪口大钟，两旁各立一持撞木的力士。阿剽走向美髯公们的座位坐下，小厮则领着炬力坐在平民一侧。
还未坐定，见君主起身，全场则从其起立，力士们便猛烈地撞击大钟，每撞一下，口中有一句词喊出，分别是：“除谤”、“正纲”、“升堂”。
三声钟鸣，吼得人神魂分离，肝胆俱颤。待君主领众人坐下，台上官吏便开始叱咄，“公主家仆，不知对皇亲尽忠，反而欺上媚下，各宫各苑，细细听取堂上之人的罪行。苍头自当上公主家仆以来，贪污腐败，克扣钱粮。
公主仁善，常向君主申请为蜂巢百姓发放赈济，主管者却从中牟利，将钱粮擅自变价折卖，此其罪一。草菅人命，杀害检举揭发的蜂巢百姓，此其罪二。最严重的事实是勾结敌国，里通外患，于昨夜被守城的人员撞见与西边的叛党私自勾结。你对认定的事实可有异议。”
宣读前两条罪名时，苍头的脸上还不见愠色，也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直到念到第三条，苍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声呼喊：“老仆是公主的贴身佣人，自公主小时就立侍左右，皇恩如天，即使中饱私囊，损公肥私，也不过在这个国家之内，绝不敢做有违背隐此国与皇家的事情。对公主尽心，对君主尽忠，六十余载，怎么可能会投靠那些乱臣贼子。”
邢公呵斥：“胡言乱语，此处有证人证言，你听后再辩驳。”
平民中站起一个人来，娓娓道来，，为免打草惊蛇，我们跟随其进入家中，将其抓获。事关皇亲，得请君主的许可后搜索其房屋，果搜出隐国地“昨夜震六，公主家仆于城门外巨大荆棘处与一敌国陌生男子交易，交易物品，推测为隐国地图图一张，并西边叛党所在地地图。”
家仆惊惧，连连大呼冤枉，“除非有人假冒臣子，栽赃陷害，否则绝不可能有刚才描述的事情。”
刑公大怒，直呼台下的人混淆视听，“果真有如此假冒他人的本领，得以瞒过人的眼睛，那岂不是可以偷天换日，且不要异想天开。此案件事实清楚，依据隐国法律，贪污、杀人、间谍，数罪并罚，处以极刑，于午门外坠首示众，以张扬法纪，震慑不忠。下面进入核准环节。”
宫、苑分别投票，结果以全票通过，唯阿剽不作表态。
苑内的百姓对这样的皇族家仆早已是恨之入骨，来的人本身憎恨富者，听到贪污杀人两宗罪，已经是咬牙切齿，早将什么叛国抛诸脑后了，恨不得现场就将苍头生吞活剥。
宫内的官吏倒是平淡，只是见陪审的百姓的样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况且君主起意开庭，又涉及叛国的罪名，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连弃权的权利都没有，否则就是对君主不忠，一个个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宣判，刑公判处极刑刑还需要君主核准，君主起身，缓缓说出：“苍头乃皇家恩人，自小妹妹承其照料，我本缅怀慈心，不忍施刑，故找来各公与百姓，共同商议。今见此状，知大义难违。私通敌国，是不忠，欺压百姓，是不义，不忠不义，当以极刑，以刚正法纪，顺遂民愿。”
话音落毕，法官正要宣布了结。剽公主从席上冲下，站到庭中，面向君主驳斥：“哥哥原先在太子时，家仆杀人，哥哥令其躲在家中，不放人。哥哥那时有能力，怎么就不顾刚正法纪，现在何必锱铢必较，当了天子，连一个家仆都救不了么。”
君主未发话，台上刑公便下了台，跪在公主面前，“公主此言差矣，君主在这件事上是左右为难，公主也已经看到，是宫苑裁决，老臣宣判，与君主无任何关系，公主如果执意要保留此不忠不义之人，那老臣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掉这通敌之歹徒，以维护天威，安抚民愤。”
说着就脱去官衣，引颈待戮。
君主回语：“天子不与庶民同，彼时之我不与现在之我同。杀人不与卖国同，彼时罪犯不与现时罪犯相同。妹妹不要黑白不分，意气用性，耽于小情只会使更多的人受难，家仆犯的是通敌的大罪，放过这样的人会让在场所有人都身死敌手。”
君主唤起在地上跪着的刑公，叫其继续宣判。
阿剽哭闹起来，大喝周边的人退下，欲唤灵儿来想要带走家仆，却被巴朗拦了下来，阿剽不服，与巴朗缠斗起来，赤手空拳的人兽搏斗，阿剽自是败下阵脚。
巴朗的力量不顾轻重，一尾巴将阿剽扫晕了过去，邢公立刻唤来杂役，送去丘振毅处医治。
刑公站定，退回台上，宣判完毕，即命侍卫将苍头押赴午门。
午门位于堡垒的第三进，为军官的住所，早早得了风声。虽有禁令，军人们还是忍不住探出军营观看，领班见围观的人众多，也无法制止，便随他去。
前来观看行刑的是宫内的部分人和苑内全部的人，苍头被领至平台上，刑公还没宣读完毕，下面的士卒早已是人声鼎沸，高呼万岁，仿佛他们每一个人都与苍头有不共戴天之仇。
只见刑公的参秘(10)将手放在墙上，午门顶端便出现一个平台和一个吊索(11)，苍头被领至平台上，吊索环住颈项。
苍头望着那遥远的西方，他无法想象自己因为从未做过的事情判刑，命休矣……他一介凡人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刑公已经开始宣读执行词了：“感痛伤怀，情非得已，仰承天道，顺应民意，判决极刑，以伐不忠，吾国吾民，以此为儆，尽忠尽义，仙寿可期。”
苍头大脑一片空白，仰天长啸出他下意识的话：“君主万岁！”。
平台打开，苍头两眼一黑，坠下城楼。城楼高五雉 (12)，坠落下去直接拉断了脊椎，加上苍头肥胖异常，竟连脖子的皮肉都一并断裂，坠入院内，身首异处。
观看的黔首无不瑟瑟发抖，美髯无不颤栗，唯有军营中的将士们山呼万岁。
行刑的过程炬力并没有目睹，而是被君主留在堂内问话，君主问道，如果是在炬力的国度，私通外国是否也应当处死。
经过刚才阿剽与巴朗的打斗，炬力已慌了神，战战兢兢不敢忤逆，只道忠于国家是亘古不变之法，君主决策英明。
君主见炬力这个样子，微笑颔首，“你是明大体的，既如此，且留你在内朝(13)，吃住一应俱全，有求必应。”
还未等炬力答应，那边已来人传话刑罚已执行完毕，问君主是否要前往查看。君主掩面扶额，只说心下不忍，不必观看了。
君主顺势对剩下的大臣们说到：“今顺承天道民意，处死叛国逆贼，刚才询问外乡来客，也道通敌叛国乃是死罪，可见地上地下，忠臣之道无一例外，此人不除，祸国殃民，愿各位以此为戒，不忘根本，忠国保民。”
辜棂台内的大臣全部单膝下跪，口呼万万岁，君主领炬力上前，说到，“此外乡人就是刚才所言，道出了天机一致的人，名叫炬力，道相同则为友，今我允许他留驻隐国，为我所用。”
邢公上前说到：“炬力阁下正义诚实，臣等不及。”。余下的大臣也随声附和道，“臣等不及”。
炬力在阿弋国从未受到如此多的人参拜，面向山呼万岁，心神晃荡，刚才的惊惧一扫而空。
炬力心中泛起涟漪，热泪涌入眼眶，暗暗立志要好好开创一番事业，感恩君主的赏识，膝盖不自觉地下弯，向君主行了礼。
晚上，炬力便随君主留在了辜棂台。君主赐他官帽和雉翎，算是正式担任官职。
君主说到：“带上它，给我瞧瞧。”
炬力便把官帽带上，有些滑稽，君主露齿而笑。让炬力坐下，炬力不懂规矩，也就一屁股做了下来，君主身边没有这样随性的人，因此觉得和炬力相处随性自在，没有负担。
突然间，传来一声“咕咕”声，君主一笑，命人传来餐食。果然君主的饮食比蜂巢不止精致了多少倍，鲜肥滋味数不胜数。炬力狼吞虎咽起来。
君主把一道家禽推到他面前，介绍起来，这是用黍米配的饲料喂养的雉，因为不是散养的，所以肉质松软，没有腥膻。这种饲养的方法也是近十年才有的事情，因此这样的禽类，十分难得。
炬力夹起一块，果然肉质软烂，入口即化。吞咽过猛，炬力噎了一下，君主赶紧递给他一碗粥。
炬力喝下，感觉到这粥的味道有点熟悉，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昨天在蜂巢吃到的黍米粥么，但又有不同。
于是向君主问道。“这粥我昨天喝过，但黍粒不像这个这么饱满鲜亮，味道也没有这个香甜，这是那种，叫什么来着，“蜀黍”，对吧？”
君主呵呵地笑起来，“这东西是“黍”，不是“蜀黍”，虽然全国各地吃的都是一个品种，但这个的种植方法不一样。
隐国的土壤贫瘠，种黍产量不高。这个黍香甜饱满，是用科学家门发明的合成肥料泡出来的。
肥料的发明也不过十来年的事情，因为肥料价格昂贵，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
炬力闻言，又扒拉了几口，炬力看君主不动筷，问君主怎么不吃。君主便拿起一碗黍米粥喝了起来。
炬力看君主只喝粥，劝到，“哎呀，吃点肉。”旋即用手撕下一块鸡腿放到君主面前，君主一愣，接过了鸡腿。
炬力将碗底朝天抬高一饮而尽，君主痴痴地望着他，回想起了什么，眼底透露出无奈与伤感。
君主把鸡腿一放，起身告诉炬力，“天色不早了，我已在辜棂台外面为你安排了宅邸，你跟着他们去吧。”
“哎？我不住在这里么。”
“天子近臣，总要懂得避嫌，住在这里不大合适。”说完，君主便缓步穿过墙体，消失不见。
炬力也不去多想，又夹了几口菜，就唤来侍从，跟随他们离开了辜棂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剽公主苍头坐死罪 梓君王收亲入内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