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番外》悠楼

7、高三（3）

　　一检结束，高一的学生放假归来，安宇亭明显感觉到，上课的时候学生们又老实了一些。

　　这倒是好事，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因为一检的成绩出来了。

　　“我从来没有教过像你们这样的学生！”安宇亭板着脸往班上走的时候，隔壁班的老头儿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像是泄愤一样地吼着下面的学生。

　　安宇亭侧了侧头，不想让那训斥声闯入自己的耳朵，影响自己接下来的情绪。她的脾气挺容易受挑拨的，看着手上的年级成绩分析表，自己班上也不比人隔壁班考的好多少。隔壁班占了个倒数第一，她自己班以多一个一本的微弱优势暂时取胜，拿了个倒数第二。

　　“咱们这次综合成绩听说还排第三名，老安应该不会发火吧？”还没进教室，里面有讨论的声音。

　　“拢共就四个班，排第三你们还挺光荣。”许婉一的声音倒是很清晰，“赶紧坐好吧，等一下老安来了看到了糟心倒霉的也是我们自己。”

　　安宇亭的心好歹被抚慰了几分，在门口等了等，里面的声音稀稀拉拉地小了，她才推门进去。

　　这下连那点零星的声音都没了，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安宇亭手上的白纸。

　　“你们消息来源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刮目相看啊。”安宇亭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都已经知道咱们班的成绩排名第三了。”

　　这笑一出来，高三（3）班的学生知道他们，遭重了。

　　安宇亭在高二开始之后，其实很少骂他们成绩不好。

　　一直以来，上上下下是有的，她虽然会提醒，会鼓励，但是为成绩差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她自己也看穿了，并不是个个学生都有学习的天赋，强行逼迫学习实在没有必要。

　　所以她的要求很简单，遵守规矩，学习可以不好，认真完成作业，不偷奸耍滑，不偷鸡摸狗，她便不会说什么。

　　成绩排在前面的，她也只单独敲敲警钟，提点两句，在一个只能考出一巴掌左右个数一本的班上，培养好习惯好品格对他们未来的人生更有利。

　　所以，班上的学生很久都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的笑容出现。

　　“跟隔壁班当难兄难弟让你们觉得自己还挺有哥们儿义气吧。”安宇亭扫了一眼，“自己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打群架得一起上啊？人家前边儿的早就跑完了！”

　　“看看另外两个班，没跟你们在一层，你们得吧得吧玩的时候，人家跟着其他班学得扎扎实实！”安宇亭说起来也气，“就你们会玩，别人没你们会玩是吧！”

　　下面没一个敢出声的，有几个考的不好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安宇亭看到王一帆的脑袋搁在手臂上，桌面上堆了一大片的卫生纸。

　　安宇亭又说了几句：“高三了，还跟原来那样可不行！自己心里想考个什么学校，心里要有数。”

　　“说高三是人生的转折点你们自己没有感觉，道理我给你们讲过很多次了。”语气转为苦口婆心，“我这样的，当个老师，一个月五千不到的工资，还早起晚归，加班不定时。我同学，跟我差不多的成绩的，当年填了不同的专业，现在进中科院的，进华为的，进腾讯的，三年下来年薪三十万四十万的也不少。”

　　“等你们再回头看的时候，会发现这个点比你现在想象中要重要的多，那时候就迟了！”恨铁不成钢，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些被嚼碎了的话。

　　说了成绩单上的大致情况，安宇亭看了看手表，讲了将近半个小时，该结束了：“下次班会活动，宣传委员准备一个一检考试的主题，把自己的梦想学校写一个，贴在桌上的右上角。”

　　“还有些人呢！”空着的三个座位始终没进来，安宇亭刚平复的眉毛又竖了起来。

　　李劳模举手站起来：“老师，他们在外面清洗那个水池。”

　　“什么水池？”安宇亭一时没想起来他们班哪有个什么水池。

　　“就是您经常说臭了的那个。”李劳模指着那个方向。

　　安宇亭走过去开门，果然一阵恶臭传来。

　　所有人一致地捂住鼻子，安宇亭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怎么越洗越臭了？”

　　“你也不看看，多少人往里倒些乱七八糟的剩菜剩饭，飘在上面的全是一些剩汤。”黄一当在外面拎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你们以后再往里乱扔东西，谁扔的谁清扫啊！”

　　里面的学生不敢再应声，安宇亭慢慢踱步出去，看到另一个不断从水池里掏出东西来，又扔进垃圾袋的学生是万志豪。

　　那黑黑黄黄的污水，里面间或夹杂着一些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安宇亭自己看着都有点犯恶心：“你们班长呢？”

　　“他去换水了！”万志豪沉默寡言，只是憨厚地笑了笑，都是黄一当在絮叨，“他知道这次考的不好，早就出来自己找活干了。”

　　安宇亭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拍了拍万志豪的肩膀：“小伙子干活不错，今年这一年把这劲头用在学习上，以后也能轻松点。”

　　万志豪只是笑笑，黄一当在一旁和她呛：“人家干活这么认真你还要求这要求那的。”

　　安宇亭横了他一眼：“我要求你了吗？多话！”

　　开质检分析会的时候，安宇亭的心情有些不好，但是想起万志豪，当年高一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宿舍赌博，现在一看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脏活重活从来没有推诿过，还十分认真。

　　这些学生，应该各有各的长处，往后也各有各的出路。她叹了一口气，眉间的阴霾却也散了些。

　　听着领导们说着跟二中比起来哪些哪些学科又倒挂了，哪些班又考的格外差，她昏昏欲睡，没什么想听的，心已经飘到了正在开班会的班上。

　　不知道，那些小崽子们会写什么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