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魅·灵灭》祭漓丧

55、Vol.6

　　“吭……”圣泉闷哼。
　　他和江允做了相同的举措——挡在了最爱的少女的前面，替她受住这致命一击！
　　飞昕失神，她看见那长而尖的指甲正深深刺入了她最爱的少年心中，黑色指甲尖端引流出少年的鲜血。
　　一滴，两滴。
　　汇成血河。
　　“不！”灵魅惊呆了，镇定冷酷的外表轰然消失，她慌忙地拥住了他倒塌的身躯，飞昕盯着满手还温热的血浆，神智疯癫起来。
　　“我……我……我、居然，杀……杀圣泉？不会的……怎么会……”她抱头下蹲，不断质问自己。
　　宁愿你死，也非要保护她吗？这就是真爱吗？
　　飞昕体内存有着三大圣物的最强的致命毒素，这看来微乎其微的小伤，传达到全身的毒素，也是足以致死的。
　　不可以的……娘死在她眼前，照承死在她怀里，难道圣泉……也要死去吗？
　　“灵魅，你不能哭的，你那么坚强，经历了那么多生死，都看透了吧，不应该哭的。你要是哭了，等我走到黄泉之路上，你娘责备我没照顾好你那就惨了，是不是？”
　　这叫什么安慰啊，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更加击碎了她虽有自以为是的坚强堡垒。
　　“圣泉，我们才刚化解误会不久，好容易又在一起了，你不能离开我的！你不是说过就算天地毁灭，亘古晚年，你对我的感情都是永不变的吗？我们的爱，可是千秋万世，至死不渝的啊！”灵魅拼死压抑眼眶里即将掉出来的泪水，质问他。
　　太阳慢慢沉落下去，余留橙红的光挥洒着这片大地，这片蕴含了无数欢笑眼泪的大地。
　　韶京凌凌跃到上了城门，一地血水，愤怒与妒忌也不知为何平复下来，眼瞳也转为了黑色。
　　——我懂了。
　　当人们都沉浸在悲伤情绪里时，飞昕却找出两条红绳，一条系在圣泉左手，另一条系在江允右手，剩下的两头，全部绑在自己手上。
　　“回命仙绳？”灵魅认出了红绳，明白了飞昕要做什么，“不可以！那样你会死的！飞昕！”
　　回命仙绳是世间难得一宝物，利用它成为媒介，将主体的生命力全部输送给分体，分体就可延续生命，而主体就定要为之付出代价——死亡！且死后魂魄不得入轮回道，只能在地狱里忍受煎熬苦难。
　　就算再怎么不想圣泉死，也不要飞昕来以命换命！
　　灵魅指尖亮出一点光，直射飞昕而去——
　　被弹出了！
　　“飞昕，快解掉结界！不要这么做！我不要你死！”
　　红绳发出耀眼赤光，生命被剥离自己的身躯，她呼吸急促，虚弱至极，“灵魅，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的坏事，你都还要关心我的安危？”
　　“废话！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我最最最要好的朋友！”
　　都释然了。
　　恩怨情仇，因爱生恨，都该结束了吧。
　　“灵魅，我是太过希望要被人爱了，我等啊等，等到那希望演变成渴望，又再从渴望进化成绝望。心太累了，再也等不下去了，在懦弱的躯体里暗藏的争夺意志，不受控制地争先恐后爆发出来，我太过迷恋爱了，因此丧失了我的本性。而圣泉和江允的血，唤醒了真我。爱不是完全靠争取就能得来的，要是两人间没有真心在维系，就算我得到了，也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我的执念，成了我最大的心魔。我醒悟了，我要为之前犯下的行为赎罪，从三大圣物那里汲取来的力量再加上我的生命，我会救活圣泉的，灵魅，你放心。”
　　忍耐许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飞昕都觉醒了，她懂得了，明明应该高兴啊，可是，为什么越想哭呢。
　　红绳上的光有变弱的趋向，可见飞昕已经支持不住多久了。
　　而灵魅，却无计可施，她立的结界一定是拿生命来建立的，意志有多坚定，结界就有多坚固不可摧。
　　光灭了。
　　孱弱的身体飘飘欲仙，没有一丝生气。圣泉和江允也因一下承受不了外来的生命力，沉沉地昏睡过去。
　　她顾不上圣泉，扑上去抱起飞昕，“醒醒啊，醒醒啊，奚沁！”
　　什么？
　　睁开沉重的眼皮，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奚沁！你不能死！你要死了就剩我孤单单一个了！”
　　“怎么会呢。”飞昕吃力地抬起手擦掉灵魅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你还有圣泉，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们两个可是连体婴儿哦，若你不在，我想我不会快乐的。”
　　“唔，听着，真好。灵魅，谢谢你，谢谢你原谅我，今生前世都能结识到你，真好。下辈子，下辈子我约定好还要再做好朋友哦……”最后的话气若浮丝。
　　握紧拳头，浑身发抖。
　　不能，不能死。
　　忽的，灵魅注意到了一件东西。
　　“飞昕，你清醒一下。你腰间的，是那条用来打开时空隧道的白纱吗？”
　　“……是，我在皇宫藏宝阁里找到它的……”飞昕明白了她的想法，坚决摇头，“不可以，如果回去了，你就必须和圣泉分开，岁月的蹉跎终于将你俩拉到了一起，你怎能放开手中的红线？不行！”
　　听到这，灵魅不舍地看了一眼圣泉，他还在沉睡，就算离开了他也不会知道……
　　圣泉，以前我把爱都给了你，可这次，能不能放任我去好好爱她？给我一次机会让她感受到爱的存在？
　　圣泉，我不能失去你，一如我不能失去她。
　　“飞昕，告诉我方法！”
　　“你……你真要走？”
　　“是！”
　　飞昕原本还想反驳什么，注意到她下定决心的眼神，也放弃了。
　　以前都是你纵容我，这次，换我纵容你了吧。还好，你失去了圣泉，那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牧宇刹在等着你。
　　“上次是用我的血做的血引，但我在藏白纱的盒子里发现了另一种方法，就是打碎你项上的恋血石，里面释放出来的赤光可以代替赤月招出时空隧道。”
　　听罢，她点头。
　　深呼吸一口气，取下项链。
　　“灵魅……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是要去哪里吗？你要离开我？！”韶京凌虽不懂二人之间讲的奇奇怪怪的话，但还是存有不妥的心态。
　　“嗯。”
　　“不可以！”
　　“请你……”灵魅扬起了好久没出现过的浅笑，“放开我吧！”
　　韶京凌哑口无言。
　　她用力往地掷下项链，恋血石与坚硬的大理石相撞，眨眼间破碎瓦解，一道破天的红光从碎片中直升入空，不过须臾，从遥远的天际引下一条时空隧道。
　　和那天一样。
　　红光闪过所有人的眼睛，强烈的光芒击昏了他们，当然，包括韶京凌。他想支撑住，他不想放她走，可席卷而来的疲倦感强迫他合上了眼帘。
　　“魅……”用最后的意志叫了那如梦如幻的名字，缭绕他心头的少女，得到了解脱。
　　漫长的隧道从天空衍生到城门上，时间走廊飞跃在空中，那是回家的路。
　　最后一次环视这个世界。
　　她们生活了将近十九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屋一人，太多太多的记忆停留在这里，舍不得，丢不掉。
　　昏睡的圣泉，两个少女毕生最爱的人；韶京凌，为翼灵魅痴心到疯狂的人；江允，默默守护韶飞昕直至最后的人。
　　还有汐樱、木若悠、苏妍晗、宁照承、熙魂公主、石长老、好色皇帝渊梓……等等等等，在她们生命中留下足迹数不尽的人，永远都活在她们心中。
　　再让我看一眼……看多一眼……一眼就好……
　　灵魅想了想，走到圣泉身边，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唇，还是和以前没变，冰凉如水。
　　久违了的亲吻，成了最后一次的吻别。
　　“我舍不得啊……圣泉，我舍不得！”她歇斯底里地大吼，咸涩的泪水落到口中，深入心底，与爱融合在一起。
　　飞昕皱眉，明白自己是亲手斩断他们纽带的罪魁祸首。喉咙冒出一股热劲，扑地吐出鲜血，生命气息逐渐减弱。
　　“对不起啊……灵魅，不……灵绝……对不起。”她喃喃地说着，堕入黑暗深渊里。
　　“奚沁！”
　　隧道的光逐渐变淡，警示着即将关闭。
　　她不能让飞昕死，不能丢下她。
　　那就只有离开你了，圣泉。
　　灵魅扶起飞昕，她还剩余一口气，急忙地从她腰间解下白纱，缠绕到彼此的手腕上，末了，对这里最后、最后、最后地凝视。
　　后退一步，踏入隧道里。
　　红光缓缓覆盖上她们的双眼，灵魅始终没有将视线从圣泉身上移开，一直看着，到沉入黑暗。
　　圣泉，再见了……
　　还有一句话一直没和你说过，那就是——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