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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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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点点头,“哦”了一声,似乎是信了,刘氏心里一松,但她忘记了,这位女帝杀伐决断之狠辣,便是男子都过犹不及。
韶千樱幽静的紫瞳转了一转,若有所思,那厢闹腾却是才开了个头:
“银钱例器例物,奴若日日亲管真有心无力,这里往来婢仆又这样多,奴还要照顾六公主,实在难免疏漏,下人又都懒惫,这不,今日内府局一查,少了一个先朝瓷器,六公主说她拿了去用,就再不肯言,奴万万没想到是六公主爱母心切,奴若知悉,断不会说公主半分不是。奴是怕公主小小年纪,就学会损坏份例,私藏或是毁损贵重之物。奴知罪了,还望女帝陛下饶奴一命。”
申辩完这一长串,她又连连叩首:“陛下,可莫要被这出雲国公主所蒙骗!从前例器例物纵使下人懒惫也从未短过分毫,更别提如此慢怠六公主殿下了!可怎的这出雲公主一来便短少至此?!难道不是这出雲公主不干净吗?!六公主从前一向乖巧和善,自这出雲公主来后,公主便越发贪玩,疏于功课,加上先朝瓷器不知所踪,奴才会一时气急,教责了六公主几句。奴都是为了六公主好啊!承蒙陛下看得起奴,将六公主托付于奴,奴怎么会不识好歹,怠忽职守呢?这是万万不敢的啊!还请陛下明察!”她抬起头,额上已经磕出了鲜血。
字字句句,竟是将所有过错皆推到了韶千樱身上,这脏水泼得好不干脆利落,颠倒黑白之本事教人叹为观止!
姬晨晓听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母、母皇!千樱,千樱她,她真的没有!”她磕磕绊绊的极力为她辩解。
女帝神色似有狐疑的看向韶千樱。
女孩子却没有半分被人泼了脏水后的慌张和混乱,倒更像是……傻住了。
“哀家不会放过半个人的,哪怕是出雲国来的公主。”女帝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
韶千樱跪下,“女帝陛下明察秋毫,想来也会听臣女一言。姑姑刘氏兢兢业业尽心侍奉六公主,然例物有短也确是事实,但此事确与臣女无关,臣女韶千樱自请,给千樱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准了。”女帝点头,耳边的明月珰也跟着跳了一跳,她低声对德女官说了几句,德女官便带人退了下去。
这是要搜全体人了,韶千樱知道。
又是个把时辰过去,德女官才带人回来,在她们简直可说是地毯式的搜查中,只有零星两三个丫头和韶千樱那里是干净的,其他人屋里则是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合规制的例物比如上好的丝绸茶叶银钱啥的……至于教引姑姑刘氏那里,德女官则是一挥手,命人端了上来。
只见一个精巧的黄梨木雕花妆奁盒子内,整整齐齐码着数以百计的金锭银锭,甚至还有做工精巧华贵的簪钗环等首饰。
教引姑姑刘氏的脸色一白。
怎么可能?!她分明藏在谁都不会找到的那里啊……
“刘氏,你将床板凿空一块,悄悄将匣子藏于其内,外部再巧妙的拼上床板,倒是严丝合缝,巧夺天工,你便以为我们搜不着了?”德女官一字一句慢悠悠道。
说着,她将那匣子合上盖,翻过来,手指摸索了几下,竟是打开了一个暗格!
姬半夏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只见那暗格中是同心结,避火图。
“这不是奴的!陛下明察!定是那出雲公主暗通款曲,构陷于奴啊!”刘氏登时面上血色全无,只能继续咬死韶千樱不放。
姬半夏气急反笑:“怎么?出雲公主才和晨晓一般大呢,你就敢说她祸乱宫闱?!刘氏,哀家看你是不识好歹!”
委实荒谬。
可也没有别的脱身之法,刘氏只能不住磕头,嘴里喊来喊去都是那句“冤枉”。
姬晨晓手里死命的绞着丝帕,哆哆嗦嗦的跪下来,“母皇,千樱她待我极好,还有雪素、墨葵二人,求母皇饶过她们吧。”
说着她泪如雨下,呜呜咽咽,“母皇,母皇,千樱真的没有做错什么。”
“是啊母皇!都是这老刁奴做贼心虚,借此都把所有事儿推到韶姐姐身上的!”姬旭英也顺坡下石,狠狠瞪了一眼刘氏。
刘氏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声嘶力竭道:“陛下明察!老奴确在出雲公主的房间里听见过有男子的声音!”
“……”
韶千樱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刘氏。
她听见了夜真和自己的谈话?
不过她有张良计,怎么知道自己没有过云梯呢?
而且她这个过云梯可是很大的。
韶千樱微微抿了抿嘴唇,然后委屈巴巴的抬头,“……我本欲帮姑姑隐瞒,谁知姑姑竟要反咬我一口!却哪里是我房间里有男子声音?分明就是姑姑房里……”
刘氏叫骂不休试图打断韶千樱的话,德女官一个眼神,她立刻被人塞了嘴。
韶千樱深深叩首,“陛下,千樱虽然现在寄居大涴,然骨子里仍是出雲国的公主,也是受过教养的,私通这样不恪守皇室名节,不恪守妇道之事,千樱断不会做!”
旋即韶千樱又沉吟片刻,“姑姑所言千樱房中外男……请容千樱先说一事,之后再辩。”
见姬半夏神情莫测的顿首许可,韶千樱便继续说道:
“日前夜间,千樱曾在院中发现一对野鸳鸯,千樱一时六神无主便偷偷跑去找了三殿下,正巧太子殿下正在同三殿下下棋,待得他二人同我返回时,那女子跑得快没能抓住,只抓住了男子,万没想到乃是院中守值侍卫权海。”
姬半夏冷声:“有奸夫就有□□!你可看清那女子?”
韶千樱低低俯身:“千樱本想,姑姑刘氏到底乃是六公主的教引姑姑,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恐失六公主体面,所以从不曾试图查证指认,谁曾想姑姑竟要污蔑千樱闺誉……那千樱不得不说了。”
说着她重重叩首:
“陛下!女子贞洁重如性命!恳请陛下明察秋毫,为千樱做主!”
“你说那女子是刘氏,可有何证据吗?”德女官问。
韶千樱闭上眼睛,似乎是细细回想了片刻,才睁开眼睛恭恭敬敬对答道:“千樱只见那女子右肩似乎有一块胎记,圆圆的……”说着她纤纤素手一抬,指向刘氏,“陛下可以查验。”
刘氏从韶千樱说出权海姓名时,便已经哆哆嗦嗦抖如筛糠,在听到右肩胎记时,更是整个人失力软倒在地面上,姬半夏和德女官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德女官使了个眼神,便有人意会,一拨人去姬礼央姬夜真那里寻权海,另一拨人强行把刘氏架下去验身。
姬半夏则是道:“所以她听见的你房中有男子,是何情况?”
“抓到权海当夜,太子殿下和礼央殿下派来的近卫长在千樱房间问了他几句话,想来是被姑姑听见了。”韶千樱不卑不亢答道。
此时一拨人来报,肩上胎记果然对的上号。
另一拨人则是稍后进来,道:“三殿下为六公主闺誉着想,秘密把权海调去了,听我们说明来意,便立刻叫我们带来权海,三殿下说他和太子殿下正不知该如何处置,这狂徒就全凭陛下做主了。”
姬半夏神色越来越阴。
事到如今,她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怪不得刘氏死死攀咬着年幼的出雲公主不放,原是被人家撞破了自己的奸情,想借着她的手一并除掉出雲公主呢!要是这孩子今日没辩明白,怕是还要没来由的给人家背黑锅呢!
可恨她的女儿晨晓竟还由那杂碎腌臜教习了这么些时日!
她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身,“除了那几个干净的,其他的即刻杖杀,德女官,你亲自去给晨晓再挑几个知根知底的规矩安分的来伺候!”
她走向门口,忽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六公主暂居长公主出嫁前的月华台罢!这里好好清扫一番再搬回来!”
“是,一定安排妥当。”德女官躬身。
“六公主年幼,这里的脏事儿半点都不能传出去!免得坏了闺誉!”
她最后嘱咐,便走出门去。
七皇子姬旭英兴高采烈的在背后喊了一声:“母皇最好了!”成功换得姬半夏微微笑着回头看他一眼。
姬旭英则是蹦蹦跳跳去扶起姬晨晓,“太好了,姐姐!母皇为你做主了呢!”
姬晨晓也笑了一笑。
韶千樱则是看着刘氏被拉到院中准备施以杖刑,德女官躬身请她们几个移步月华台,她们越过这些人身边走出去,韶千樱瞥见刘氏恶狠狠盯着自己,眼中尽是怨毒。
她凉淡的垂下了眼。
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们的坟墓是你们自己掘下的,如今合该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而她韶千樱么……她自己只是推波助澜罢了。韶千樱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很深重的罪过。
六公主这样善良纯净如明珠般的女孩子,纵然是怯懦了点儿,可也不该被这些人蒙尘。
朱红色的别苑宫门缓缓阖上,姚黄魏紫依旧迎风舒展花瓣,扶风白藤在风中摇曳生姿。
花朵也好人也罢,都被隔绝在了这一扇宫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