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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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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晔与黑嘎子的三日之约很快到了,白敬晔来到村后的空地,黑嘎子已在等候。
白敬晔说:“黑虎,想的怎么样了?”
黑嘎子小心的说:“大哥,我没想太明白。”
白敬晔毫不吃惊:“哦?说说。”
黑嘎子说:“我修真炼气,是为了让自己变强大;闯荡修真界,是为了开阔眼界;我只知道我想做一个好人,不知道具体怎么做,但我知道什么是坏事,我绝不会做坏事。”
白敬晔点了点头,他问的这些问题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他只是希望,黑嘎子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本心。至于将来,只能看他自己了。
白敬晔说:“断崖里很多人与你有矛盾,大多因你的莽撞。以后你学有所成,若再如此,可能在无意间伤人性命。踏入修真界以后,人外有人,你的莽撞也很可能让自己丧命。所以你不仅要做好人,还要做个清醒的人、理智的人。从今以后不得随意与人结怨,你能做到吗?”
黑嘎子坚定的说:“能!”
白敬晔说:“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做这样的人。想想以后与你的父母如何相处?与你的兄弟如何相处?与玄青、李先生这些结了怨的人如何相处?想清楚了就去做,现在就去做。而且要诚心去做,不得敷衍。”
黑嘎子内心虽然有些抗拒,却不愿拒绝。白敬晔如此严肃认真,让他感觉到自己长大了,不能再向以往一般混混沌沌。他也向往做一个白敬晔口中的清醒的人、理智的人。
白敬晔走了,黑嘎子也回了王家。王大全正在院子里收拾一只野兔,周氏在旁边打下手。二人见黑嘎子回来都很惊讶。
王大全问:“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早,你大哥又留什么任务了吗?”
黑嘎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爹、娘,我以后不会再去惹事了,我会听你们的话,好好跟着大哥修炼。”
王大全和周氏面面相觑:“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黑嘎子黑脸发烫,说:“我大哥说,修真之人,切记莽撞。必须时刻头脑清醒、理智。他让我从现在开始做这样的人。”
周氏说:“我和你爹也老说你,你咋不听呢?为何你大哥一说你就听了?”
黑嘎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些问题。可白敬晔说的时候,他就是听进去了。他笑嘻嘻的对周氏说:“娘,反正我以后会听话的。”
王大全却还在思考黑嘎子的话,当年他就是因为莽撞,才会轻易结下仇家,险些酿成大祸。如今这白敬晔与当日的他年纪差不多,竟能如此沉稳,还让黑嘎子心服口服,实在是不一般。
王大全说:“嘎子,爹娘支持你,跟着你大哥好好学吧。”
随后黑嘎子去找了玄青,玄青听了他的来意,顿觉好笑:“我们不是和解了吗?你为何还来?”
黑嘎子说:“这次不同。上次我有求于你,不得不和解。这次我是诚心来道歉的。我不该叫你妖女,不该背后说你坏话,也不该欺负你。”
玄青本想借机要点山鸡野兔什么的,转而又十分好奇黑嘎子的诚意,她想了想说:“那你叫个青儿姐姐,我就原谅你。”
黑嘎子不语,十分为难的看着玄青。玄青又说:“黑虎弟弟,听话,叫青儿姐姐。”
黑嘎子顿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从小到大,他和玄青之间不是打架就是骂架,竟然也有姐慈弟恭的一天!实在是唏嘘!
别扭归别扭,最后黑嘎子还是满面通红的叫了声”青儿姐姐“,叫完就跑了,只留下笑的前仰后伏的玄青。
二人这一番话是在院门口说的,大概是因为黑嘎子今天事情颇多,便没进院子里。可是院子里三人,却听的一清二楚。
白敬晔就不说了,继续端坐石桌前慢悠悠地喝药。玄极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敬晔。柳氏问:“嘎子这是怎么了?”
玄青道:“白敬晔让他思考人生,他大概是开窍了吧。”
柳氏不明所以,白敬晔解释了一下,柳氏才明白。
白敬晔又对玄极子道:“玄叔,我想传授黑虎一套刀法。但我毕竟不是他的师父,我想先听听王叔的意思,要不您也一起去给掌掌眼?”
玄极子说:“好,到时候让青儿也去涨涨见识吧。”
白敬晔和玄青二人点头称是。
忙碌的黑嘎子离开玄家后,又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次数多了,愣是把道歉的话说的滚瓜乱熟。最后在李先生那碰了钉子,吃了闭门羹。
李先生觉得黑嘎子定是突发奇想,换着法的找他麻烦,便几次都闭门不见。谁知黑嘎子十分执着,最后还拎了一只野兔过来表达诚意。李先生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就见黑嘎子抱拳行礼说:“先生,以前的事我错了,今日特来道歉。我嘎子从今天开始改邪归正,以后绝不再为难先生。也必定记着先生教我读书识字的恩情。”
这是黑嘎子几次碰钉子后,反复琢磨出来的话,果然语不惊人。李先生狐疑地说:”莫非你爹又揍你了?这次揍的忒狠了吧!”
黑嘎子无奈,道歉道了一天,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别人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回想以前所做所为,自己也觉得很混蛋。不过最终他还是让李先生相信了自己。黑嘎子苦口婆心许久,给李先生解释了下自己要改邪归正的原因,然后在李先生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感慨声中离开了。
又过一日,玄极子、王大全、白敬晔、玄青、黑嘎子五人早早便来到了村外空地。白敬晔把自己对黑嘎子的想法还有选择的刀法对玄极子和王大全介绍了一下,并亲自示范耍了几招。
玄青和黑嘎子忍不住鼓掌叫好。尤其是黑嘎子,直接上前接过白敬晔手中代替双刀的长短棍子挥舞起来,结果却差强人意。
都说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套刀法看着就不简单,练起来自然更难。黑嘎子耍了几下竟是不得章法,耍出来的招式奇怪,人也显得笨拙许多。看的玄青哈哈大笑。
王大全功夫一般,却也看得出这套刀法的招式精妙、变化复杂,是难得一见的上乘功法。但他却不确定黑嘎子能不能练好这么复杂的刀法。虽然他也赞同白敬晔对黑嘎子的看法,但这刀法实在复杂,万一练的不好,耍出来不伦不类,不仅不会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还会在对敌的时候留下诸多破绽。从这个角度来说,就不如选择一个相对简单的刀法更为稳妥。
白敬晔看出了王大全的顾虑,主动说:“王叔,黑虎兄弟年纪尚轻,潜力还未完全展露出来。选个相对简单的刀法自然更是稳妥,但是若开始就起点低了,以后年纪大了再想更进一步就难了。这是晚辈一些愚见,当然还需王叔最后定夺。”
王大全深知自己的水平,对此类事情的认识和判断都不足,便转头望向玄极子。
玄极子正在脑中回忆刚刚白敬晔这套刀法。这套刀法他非常熟悉,正式他昔日好友许长风所创的长风刀。他之前与白敬晔接触,并不知道他和许长风有什么关系。平日里偶尔见他修炼,也没见过他使出长风刀。但今日看他对这刀法的掌握程度,必是从小就开始修习。
莫非,白敬晔是许长风的徒弟?
玄极子感慨,他这位老友的弟子可真不简单。单看他对长风刀的运用,就能看出他的天赋之高。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事情的见解精准独到。不说其他,但说他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将黑嘎子天赋和心性完全了解透彻,并加以诱导就能看的出来。
玄极子正想着,看到王大全期待地望向自己,他淡淡地说:“敬晔说的有理。”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说,也不解释。
王大全也是个爽快的性子,加上他与玄极子相交多年,对他十分信服。听他也赞同白敬晔的想法,便不再犹豫:“那就全听敬晔的吧。”
黑嘎子的修真生涯里第一套功法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回到玄家后,玄青去帮柳氏做午饭,留下玄极子和白敬晔二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玄极子问:“敬晔,你的师父,可是修真界刀王许长风。”
白敬晔说:“正是。玄叔乃世外高人,我早知您会认出这长风刀。”
玄极子心道果然,随即又问:“我听说许长风从不介入任何修真界势力,就连许氏一族的事情都鲜少过问。如今怎么会收你这个焚书阁阁主的儿子为徒?”
白敬晔解释道:“玄叔有所不知,许长风不仅是我的师父,还是我舅舅。家母许氏,与我师父同出一族,是亲兄妹。师父虽然收我为徒、教我修为,但从来不参与焚书阁的任何事情。”
玄极子这才想起来,当年许长风的确跟他说过他的一个妹妹嫁去了庆州,只是他与许长风的妹妹并不相识,便没太在意此事。
玄极子问:“那你师父近年来可好?”
白敬晔惊讶,听玄极子所言,竟是他师父的旧识。他说:“师父一切安好。玄叔,您可是认识我师父?”
玄极子说:“认识,我们是多年的好友。只可惜我隐居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白敬晔更加惊讶,马上想到了师父经常提起的一位好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莫非,您是神医玄谦川?”
玄极子说:“不错。”
白敬晔有些激动的说:“‘济弱扶倾医之圣、气壮虹霓侠之巅’,我早该想到的。之前我的伤势如此严重,您都能轻易救治,试问不是医圣又会是何人?”
“济弱扶倾医之圣、气壮虹霓侠之巅”,这是当年玄谦川和许长风从西域回来后,中原修真界的人给予的赞美之词。玄极子再次听到这句话,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隐居太久了。我若早知道你是长风的弟子,自然不会隐瞒身份。”
白敬晔又说:”师父经常提起您,每每讲起当年你们一起闯荡江湖的往事,他都十分怀念。”
玄极子也有些感慨,他何尝不怀念当年与许长风四处游历日子。只是他遭逢大难,心灰意冷,实在是不愿意再踏足江湖。细细想来,与许长风一别已有二十二年。
白敬晔还有些激动,又说:“玄叔,您可还记得当年与我师父同游晔华山的事?”
玄极子说:“当然记得。当年我与长风一起破了魔剑宗吞并中原修真界的阴谋,长风更是凭借一炳长刀,砍了魔剑宗副宗主的人头。回中原后,我二人不顾魔剑宗众高手的追杀,去晔华山游览,是何等意气风发!”
说到此玄极子也有点激动,但也透露着些许忧伤。他怎么会忘记,当时柳氏已经怀孕,他与许长风说:“若是儿子,就取名为晔。”
是的,他的孩子也叫晔。每每看到白敬晔,玄极子和柳氏都会想到他们的孩子。可是他们的儿子却没有活下来,刚出生就因为仇人追杀而丧命,成了他们的终身遗憾。这也是玄极子决定退隐江湖的主要原因。冤冤相报何时了?
白敬晔说:“玄叔,我师父给我取名敬晔,正是为了纪念当年您二人同游晔华山的往事。”
白敬晔不知道玄谦川经历了丧子之痛,许长风对他讲述名字的来历时,只说是为了纪念与玄谦川的友情。
玄极子惊讶:“你的名字,是长风取得?”
“正是!”
“长风啊长风!当日一句玩笑,你竟一直记着!”
后来白敬晔给玄极子讲述了许长风这些年的经历,比起二人年轻时一起闯荡江湖,许长风也算消停了二十多年。他一直待在庆州教导白敬晔修炼,虽然也时常带白敬晔去游历,却再无往日那般恣意任性。
玄极子感慨,他们都老了!
午饭的时候玄极子给白敬晔夹了个鸡腿,还特别温和地说:“敬晔啊,多吃点。”
白敬晔也不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柳氏和玄青都十分惊讶,玄极子怎么对白敬晔这么好了?以往,他不提防着白敬晔勾搭玄青已经算是心胸开阔了,今天竟然主动给他夹鸡腿!
玄青问:“师父,您最疼爱的不是我吗?”
玄极子宠溺地说:“是你,你也多吃点!”
说着给玄青也夹了个鸡腿,桌上四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后来玄极子将许长风和白敬晔的事告诉了柳氏和玄青,二人也感叹这缘分的奇妙。
往后的日子里白敬晔过的相当忙碌,为了能尽快教会黑嘎子长风刀,他和黑嘎子每日天还没亮就起床,一整天都在村外空地,天黑后才回玄家,很少有时间和玄家三人相处。尤其是玄青,经常是他出门时玄青还没起床,他回来时玄青已经睡下了。
前两天还好,玄青每日中午给他和黑嘎子送饭,他还能偶尔和玄青呆一会儿。可后来王家坚持由周氏来负责他俩的午饭,玄青乐的轻松,愉快的答应了。从那以后,白敬晔几乎没怎么见过玄青。
这样努力了一个多月,白敬晔已将长风刀的第一式的招数和心法全部教给了黑嘎子。黑嘎子只要勤加练习,必有所成。此时白敬晔的伤势也已痊愈,随时可以离开了。
正值腊月十五,还有十几天就春节了,断崖村里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白敬晔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算了算日子,从断崖村到庆州,若走的快,他倒是勉强能在春节以前赶回庆州家中。
可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他尤自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父亲母亲和大哥一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自己则和师父许长风一起过的。师父对他固然好,可他也渴望过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共度节日。
春节前夕,母亲为他和大哥亲手缝制了新衣服。大哥的,母亲亲自送去,让他穿在身上试了又试。而自己的,母亲让婢女送来,放在他的房中就离开了。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从不与他亲近。而父亲,几乎从来不怎么搭理他,直到他长大成人,开始为焚书阁效力,父亲才对他另眼相待。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其中虚情假意。
以往每年与去年差不多,父亲、母亲和大哥一家三口过年,自己总若外人一般格格不如。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果真是个外人。想到这些,他更是丝毫归家的心情都没有。
而且若离开,不知何时相见,不如和玄家三人一起过个春节,回家的事,以后再说吧。
白敬晔将留下过春节的决定告诉了玄家三人,玄家表示十分欢迎。柳氏还送了白敬晔一套她亲手做的新衣服。
白敬晔初到断崖村时,穿的是一套破烂了的白衣。后来柳氏把玄极子的一件长衫,照着白敬晔的身形改了改,白敬晔便一直穿到现在。
柳氏早就想着给他做件新衣服了,衣服刚做好,就听白敬晔说要留下过春节,柳氏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尤其是知道白敬晔和许长风的关系以后,玄家早就把他当家人一般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