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对9当歌

7、深夜酒吧07

　　秦思婷不见了，上厕所的时间未免太长了。甚至魏云微买完单，左等右等，却还没等回来秦思婷。
　　魏云微不放心，秦思婷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洗手间在酒吧一楼的后侧，蜿蜒曲折需要穿过一整个酒吧，中间用回廊和屏风做了层层阻断。
　　舞池呈圆形，头顶遍布射灯。最亮的是圆形吊顶的中心线，宛如众星捧月，即便在全体耀眼的射灯中，中心线也一跃而出。
　　这中心线蜿蜒曲折，呈一个诡异的“S”形状。

　　魏云微的目光随着射灯延伸，射灯的延长线居然是这层层隔断回廊……
　　最开始还不觉得，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形状和布局分明就是——

　　耳边的喧嚣渐渐远离，魏云微皱着眉头，暗叫一声不好。
　　这个酒吧这样热闹，一开始她以为是酒吧里的客人特殊，但是一整个夜晚，她没有丝毫收获。
　　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

　　这酒吧闹中取静，更有可能是动用了什么阵法——整个酒吧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
　　而层层屏障回廊，蜿蜒曲折，构成了八卦的阴阳线。

　　这种布局阴阳通吃，不仅吸引人气，也吸引鬼气。对于别人还好说，秦思婷这个女孩子八字奇低，要是……
　　魏云微转头对两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去看看。”
　　她不待两人的回应，小跑步已经穿过了酒吧大厅。

　　太大意了，如果因此让秦思婷受伤，魏云微会于心不安——她带秦思婷来玩耍，就要保证她的安全。
　　魏云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无害灵体——不是它们，它们都是最普通的灵体精怪，多数不能说话、没有思维。
　　少数进化出思维能力的也不敢真正做些什么，人类本身的能量足够碾压它们。

　　人类世界讲究平衡制约，阴阳世界更是如此。所有能量会在某一时刻达到神奇的平衡点，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和谐统一。
　　不是这些无害的小精怪，那这个酒吧里一定隐匿着什么打破平衡的东西。
　　是这种不平衡，才吸引了这么多人气和鬼气。

　　太大意了。魏云微在心底暗骂自己。
　　阴沟里翻船，居然她也被这种不平衡吸引，在这人气鬼气交叠的热闹喧嚣中沉沦。

　　应蓝只觉得后脖子一紧，奇怪，明明是在室内，偏偏有一阵邪风起。她狐疑地看着头顶的空调出口，难道是空调？
　　吴恬恬还随着音乐声摇摆，丝毫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

　　魏云微咬破手指，将血液涂抹在眼睛上。瞳孔沾染了血渍，变成淡淡的粉红色。

　　最先剥离的是四周的人声鼎沸，然后，漂浮在空中的灵体团被一一隐去，酒吧纷繁复杂的装饰逐个脱落，只剩下蜿蜒曲折的屏风回廊——整个酒吧的建筑构造在魏云微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一个大大的八卦图，灯光回廊便是八卦中间的分割线，而根据服务生的指引，洗手间的位置就在八卦分割线的尽头。

　　八卦象征着阴阳，八卦中心线也是阴阳分割线。而厕所又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如果遇到八字不高的秦思婷——
　　魏云微皱着眉头，不管什么东西，要动她魏云微的人，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魏云微冲进女士洗手间，洗手间里有补妆的女人，纷纷诧异地看着魏云微——人很多，唯独没有秦思婷。
　　魏云微眯着眼睛，不顾周围女人们的诧异眼神，她打开隔间一个个搜索，都没有秦思婷的踪迹。

　　魏云微眼眸中的危险更甚，她眼疾手快，伸手捏着那个进酒吧之初就跟着秦思婷的橘红色云朵。
　　“她在哪里？”魏云微的声音冰冷。

　　那云朵形状的精怪不知所措，似乎不理解一个人类为什么能看见自己。
　　有补妆的女人诧异地看着魏云微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她是喝醉了？要不要叫保安？”
　　“走吧走吧，少管闲事。”
　　女人们怕惹事，纷纷拿起随身物品离开。

　　偌大的洗手间一时间变得空空荡荡，唯有一个水龙头似乎坏了，滴滴答答滴落着水珠。
　　随着最后一个女人的离开，洗手间的门“啪嗒”一声关上。
　　关上的不仅是门，还有外面的喧嚣和人声。
　　整个洗手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进入了异国度。

　　坏了的水龙头滴滴答答，但是滴水的速度开始变得不均匀。时而快速，时而悠长。
　　不是水滴的平率不均匀，而是这个空间开始扭曲，时间的流淌开始变得不匀速。
　　有人，打开了结界。

　　那云朵瑟瑟发抖，似乎在权衡利弊。
　　魏云微冷笑一声，都会权衡利弊了，看来进化出了高级智能。

　　“说，我的耐心有限。”魏云微的声音很危险、脸色很清冷。
　　秦思婷独处已经十分钟，再耽搁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魏云微不能够冒险。

　　云朵嗫嚅着，终于开口，那声音是细细的童音。
　　“在后巷，那个女孩在后巷，不关我事情，她是自己走到后巷去的。”
　　那云朵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她挣扎着想要从魏云微的指尖逃离。

　　魏云微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说整个酒吧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蜿蜒的回廊和屏风组成了八卦的分割线——如果这个洗手间不是八卦的尽头，或者说，这个洗手间只不过恰巧坐落在阴阳线附近……

　　那分割线指向的后门后巷才是，才是整个八卦图的终点，才是阴阳交回的融合点，才是——
　　才是吞噬人灵魂的最佳地理位置。
　　如果有人，或者物想要在这里做法，那无疑后巷才是绝佳的地点。

　　真是该死，是谁？胆敢在她面前这样肆意妄为地吞噬人类灵魂？
　　是送上门来让她炼化元神的吗？既然这样，那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吞下。

　　魏云微反手用力掐住准备逃离的橘红色云朵：“暗门在哪里？带我去。”
　　云朵尖叫，声音有些刺耳：“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去。”
　　魏云微舔舔嘴唇：“那我现在就吃了你。”她用划破的手指重新捏住那朵云。那云朵颤抖着被血液灼伤。
　　“大佬，我不想死。”云朵说。

　　魏云微不再多说，将那云朵放在唇边。
　　“恐惧。”她说。

　　那云朵瑟瑟发抖，她怎么会知道它是吸食恐惧的精怪？
　　魏云微伸出舌尖，轻轻舔过那云朵，橘子汽水的味道，不算难吃。
　　那精怪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能量随着魏云微的舔抵而流失，它惊恐地睁大双眼，在棉花糖一样的灵体中，一双眼睛倒是灵动异常。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云朵瑟瑟发抖。
　　为什么一个人类，竟然能够吸□□怪的能量？说她是天师，她浑身散发着平和的气息，没有天师特有的杀伤力；说她是凡人，她不仅能够看到，她的血液甚至能够灼伤它们。

　　魏云微的眼眸中的红色更甚。
　　“带我去？还是现在就被吃掉？”
　　那云朵尖叫着：“我带路，不要吃掉我。”

　　一人一精怪，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橘红色云朵散发出幽暗的光芒，光芒照射到的地方，缓缓出现一扇门。这是人类无法看见的门，通往未知领域。
　　魏云微伸手，还没有触碰到。门自动打开。

　　门口是一条漆黑悠长的巷子，不知道通往何处。
　　魏云微死死捏着云朵，一同踏入斑驳的后门。
　　这后门斑驳，同前庭的富丽堂皇形成截然对比。不仅斑驳，而且破败，似乎散发着腐败的气味。

　　在魏云微踏入后巷的一刹那，背后的门忽然关上，仿佛有神秘的力量操控这一切。
　　后巷幽暗的路灯在“咔嚓”声中闪了两下，陡然熄灭，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

　　云朵已经不说话了，幽暗的橘红色灯光全部熄灭，它努力缩小自己的体积，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它只不过是小小的依靠吸食人类恐惧感存在的低级精怪。勉强进化出智能也只不过是因为它勤奋、不惹事。

　　妖魔鬼怪的世界，也遵循森林法则。只有你足够隐忍、只有你足够努力，才能够勉强维持生计。
　　眼前这个女孩一定不是普通人。

　　云朵知道，从她踏入酒吧的最开始就知道。于是它明智地转移了自己的目标。秦思婷是很香甜，像一支甜美的棒棒糖。但如果甜蜜的芬芳代表危险，那么它宁可选择明哲保身。
　　笑话，吸食情绪而已，谁的都可以。但是命只有一条，不能开玩笑。

　　后来在女洗手间，它看到了落单的秦思婷。一念之差，它被她身上的香味吸引，跟着她。然后它看见秦思婷仿佛中了邪，竟然打开了禁忌之门，走向了后巷。

　　后门后巷，是连精怪们都不会踏足的地方，是这个酒吧神秘力量的源泉。
　　云朵当然没有跟上，一个人类，她的死活与它何干？但是它万万没想到，它偏生又遇到了魏云微。
　　魏云微可难搞很多。云朵一万次唾弃自己的嗜甜如命——饿肚子又不会死，但是搅入这浑水，不死也残了。

　　魏云微握紧拳头，才能够感受到那橘红色的云朵还捏在自己的手心之中。吸食恐惧的精怪，此时此刻却将曾经吸食的恐惧数倍释放。
　　它是真的恐惧，周遭开始弥漫起橘红色的雾气。
　　魏云微嗤笑：“你干脆叫胆小鬼得了。”

　　魏云微朗声喊到：“朋友，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想找回我的朋友。”
　　漆黑的巷子仿佛发出邀请的讯号。
　　魏云微踏入巷子，仿佛踏上了一条柔软扭曲的时空纽带。

　　黑夜中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陡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