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对9当歌

38、鎏金冢07

　　孙笑笑冒着大雨等在宿舍后门，身边是一样神情焦虑的陆伟溪。

　　魏云微坐在副驾驶，孙笑笑和陆伟溪并排坐在后座。
　　“对不起，大雨天没有打到车。”孙笑笑非常抱歉，身上的雨水泥浆把坐垫沾湿。
　　魏云微看向陆伟溪：“你怎么回事？”
　　陆伟溪很大方：“我不放心笑笑。”坦然且坦白。

　　魏云微在孙笑笑看不见的角度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勇气可嘉。”
　　赞美给陆伟溪，眼神却看向许久，意思是，我也勇气可嘉，我也难能可贵。

　　孙笑笑找到导航的地址，将手机递给许久：“许老师，在这里。”
　　许久接过手机，地址是临市第一人民医院。

　　“爸爸生病了吗？”许久问，她将车子开上高速，一马平川，还好暴雨有所收敛，否则预警封路更麻烦。

　　“还不知道状况。”孙笑笑有些黯然，眼角都挂着眼泪，“妈妈只说赶紧去，弟弟还小，需要有人照看。”寥寥几语将孙笑笑的窘迫勾勒出来。
　　除了帮衬父母，还要照顾幼弟。长姐，总是要比旁人有更多责任。

　　孙笑笑微微向陆伟溪侧身：“对不起了，让你们跟着一起忙。”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魏云微坐副驾驶，舒展不开手脚，她坐的不舒坦，还要凹造型看向许久。
　　许久开车又快又稳，就像她的驱魔除妖手段，都是雷厉风行。

　　“求仁得仁，尽孝的尽孝，献殷勤的献殷勤，还要谢谢你给我……们机会……”魏云微痞痞的。

　　然，俏皮的话开导不了孙笑笑，她笑得勉强。中途又接到妈妈的电话，电话的焦虑感传导到车内四人，没有丝毫进展，只是不断催促。

　　“怎么办呀，一天的icu就要好多的钱——哪里来的钱？”
　　“弟弟妹妹都还在念书，哪里来的钱，生活本来就拮据，就靠着爸爸一天天的上工赚钱……你还要读什么大学？”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得罪了祖宗？今年清明没有怠慢啊……”

　　孙笑笑的状态明显不好，原本还能维持一二的风度，在母亲一句句焦虑的抱怨中消失殆尽。

　　“你到哪里了？你怎么还没来呀。妈妈一个人怎么办呀？叫你不要读书不要读书，你非要……”
　　“你不能不管弟弟啊，你不能不管爸爸啊，妈妈爸爸这么辛苦才把你们带大……不行，给招娣和婷婷都打电话吧……”
　　“为什么不？你已经二十岁了，要替家里扛起重担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一句句，都像刀子，剐在孙笑笑的心上。
　　她终于哭出了声：“我来了，我带钱了，你不要着急，我去借钱，我能借钱……”
　　“招娣才十六，婷婷才十四，你要逼死她们吗？还没成年，哪里招工都不要她们。对，我成年了，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

　　孙笑笑崩溃了，她呜咽着扔下手机，手机里的女声还在喋喋不休，甚至穿插着孩童的尖叫。

　　陆伟溪捡起手机，他深呼吸：“阿姨。”他说，“我们已经在路上，笑笑很着急也很担心，请您稍安勿躁。”
　　“方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陆伟溪不等对方的回答，挂断了电话，他担忧地看向孙笑笑，他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个他心仪的女孩子，可惜是在这种情况下。

　　原来，不是每个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
　　原来，不是每对父母都将孩子当做宝贝。
　　原来，女孩子一出生，就可能是原罪。
　　原来，她这样彷徨失措，没有安全感，一切都有源头可溯。
　　原来……

　　陆伟溪握住了孙笑笑的手，再说了一遍：“方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许久看了下剩余路程：“还有两小时才能到。”她说，“笑笑，抓紧时间休息。”
　　孙笑笑点点头，但是精神萎靡，闭着眼睛肩膀还一耸一耸，她心情实在不稳定。

　　魏云微手中捏了一串暖橘色的能量，轻轻地送去孙笑笑的鼻间。
　　顿时，悠悠的橘子甜香在小小的车厢里弥漫开来。
　　安神舒缓，有助眠安抚的功效。

　　车位后座，不消数分钟，双手交互握着的男孩女孩，双双坠入了梦乡。

　　许久侧脸看一眼魏云微：“挺厉害的。”
　　她这是赞美吧？
　　魏云微喜滋滋，她的精神能量能够加持睡眠，这也是她在偶然中发现的。

　　“小把戏啦。”魏云微还要凡尔赛，但是表情完全不是这样，更像是再说：继续夸夸我。

　　许久冷然：“是小把戏，你这个技能要是勤加修炼，中级技能是昏昏欲睡，高级技能是幻境重现，再往上，可遇而不可求，甚至能够达成梦境缔造。”

　　“空有天赋，完全不加以修炼运用。呵。”许久的语气那样平静，平静到仿佛在说：这道题答错了。
　　魏云微震惊：“你怎么……怎么知道？”

　　魏氏家谱中甚至都没有这样详细的记载。
　　许久的目光注视前路，但是，好像也透过挡风玻璃看向一处未知。

　　她不是博学，当然也不是天然知道。
　　她只是……

　　“若干年前，有人用过——幻境重现。我有幸，看到过而已。”好久，许久才缓缓道。

　　有人？谁？
　　有幸？谁？

　　电光火石，魏云微眼睛睁得老大：“魏云朵？你是不是，认识魏云朵？”

　　魏云朵，这个名字哪怕在魏氏也是禁忌。
　　魏云微没有见过这个姐姐，只是在族长家长们的口口相传中听闻这个姐姐如何天赋异禀，雷厉风行且杀伐果断。

　　传闻，魏云朵以一人之力扛起了日渐衰落的魏氏招牌，还不止，她所经历过的战斗全部以经典的方式被列入荣誉册。

　　而她本人的级别也首次突破高阶，达到特级。
　　魏云朵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标杆，也是丰碑。

　　与她传奇的经历和辉煌战绩相对的，是魏云朵的陨落。
　　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陡然消失在苍茫的夜空。她的消亡猝不及防，且不寒而栗。

　　传闻，魏云朵走火入魔，自甘堕入修罗道，从此世间再无除魔人魏云朵，而只有魔域魔物之癫。
　　也有传闻，大战之后魏云朵灵力枯竭，她死了，被群魔乱鬼啃食一空，甚至没有全尸。
　　也有小道消息，说魏云朵不过是身受重伤，从此隐匿魏氏，全心修炼……

　　传闻永远是传闻，只是虽然是魏云微名义上的姐姐，她却从来没有过这个姐姐的记忆。
　　从小，她只有关于她的目标。
　　每次看到这个名字，魏云微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是崇拜，不是倾慕，甚至不是可惜……

　　而是一种蓬勃激荡的胜负欲。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个魏云朵有多辉煌，俱往矣，终有一日，她魏云微会抵达那个魏云朵抵达不到的远方。

　　站在她没有站上的山顶，喝她没有喝过的烈酒，看她没有看过的风景……而今加一句，搂着她不曾拥有的美人！

　　高处不胜寒。
　　却，唯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