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双叒叕在做手工了》消池

1、超轻土

　　五月，过了立夏之后，天气开始燥热起来。

　　男寝603室内，江薪一个人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做着毕设。

　　这栋男生寝室楼的六、七层住的都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还有一个多月，他们就要离开这栋楼，届时这两层就会彻底沉寂下来。
　　不过现在也热闹不到哪里去。
　　因为好多人在外面租了房子，有的人甚至开学至今都没来过学校。

　　603室原本住着四个人，进入大四以后，莫岁简和华争找了同一家公司的实习。
　　由于经常要加班到深夜，他们干脆在公司附近合租了一套公寓。

　　黎予非正在游山玩水中，应该说进入大四之后，他基本就在全国各地游玩，美其名曰提前把间隔年过了，羡煞旁人。

　　—

　　把白色超轻粘土捏成饭粒，江薪小心翼翼地把这粒饭放在第n行第m列。摁了摁拇指和食指，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快搓麻了。
　　——他后悔自己选了这个课题。

　　江薪就读于邮黔大学动画专业，大四的时候选了王怀导师的课题组。
　　王怀导师给江薪这届学生的任务是以“早饭摊”为主题，制作定格动画。

　　江薪因为喜欢吃饭团，于是决定做饭团摊子。
　　——他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坑自己不偿命的江薪还设计了一个饭桶被打翻的情节，不得不捏一堆散落的饭粒。
　　——他后悔自己设了这个情节。

　　但是再后悔也没什么用，江薪还是得乖乖干活。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又透过了玻璃杯，在桌面上形成浅淡的光斑，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转动变形。

　　饭粒终于捏够了，由于体积十分细小，这些饭粒干得也特别迅速。江薪毫不心疼地把排列整齐的饭粒扫进一个亚克力盒子里，而其他诸如油条、烤香肠、里脊肉串、海苔、豆皮等食材和饭桶、饭勺、案板等工具也早已准备好。
　　他捧着盛放了自己辛苦了将近一个月的劳动成果的箱子，去导师的定格动画拍摄工作室。

　　工作室里有学长郭阳煦和学姐时若楠在那里驻扎着，他们是王怀导师手底下的研究生，这段时间专门待在工作室帮导师指导这些学弟学妹如何拍摄。
　　他们俩还建了个微信群，把导师手底下的大四生拉进来，方便大家交流。
　　江薪在去之前就在群里和学长学姐打好了招呼。

　　工作室里导师给学生们准备的拍摄背景是统一的，斑驳的墙面加青石砖路面，还有一辆早饭摊专用破三轮车，当然这些都是等比例缩小的。
　　这也是为了节约大四学生们的时间，不用再另外费心做场景了，毕竟大四除了毕设，他们还有一堆事要做。

　　“学弟，你这些物件都做得好精致啊，花了不少时间吧？”时若楠看江薪往破三轮车上一样样放着做饭团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不由赞叹。

　　江薪对着学姐礼貌一笑，低头继续干活。

　　“时若楠你每次来学弟都这么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呢，特别是看到江薪这种又乖巧又好看的。”郭阳煦忍不住怼她。

　　“你能不能少说点废话？还不干活？”时若楠语气泼辣，但微红的脸暴露了她的害羞。

　　郭阳煦灰溜溜地去调三脚架，并问学弟：“江薪你是要从哪个角度拍？俯拍还是正拍？”

　　“俯拍。”此时江薪正拿出一盒香肠，香肠有点乱了，他在一根根摆正。

　　“哇！这香肠做的，油光发亮的，像是刚从油里炸好捞出来一样。”时若楠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好想吃啊！”

　　“因为上面涂了光油，看上去才会有光泽。光油就是女生用的透明指甲水，不能吃的。”江薪回答得一板一眼。

　　“哈哈哈，学弟你真会讲冷笑话。”郭阳煦调好三脚架，又调侃时若楠，“你的演技略显浮夸，还得继续修炼。”

　　时若楠无力吐槽，开始帮江薪打灯光。
　　郭阳煦又拿来几个铁架台，和江薪一起把制作饭团的两只粘土手架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江薪对照着自己的剧本和分镜图，开始拍摄。

　　三个人相互配合默契，很快就拍好了江薪所需要的素材。

　　—

　　剪完视频，写完论文，做完答辩用PPT，江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他不想出去找工作，也不想出去玩，更不想回家。

　　正当无所事事时，手机上有消息提醒，是毕设群。

　　江薪点开来看——
　　王怀：各位把自己的作品上传到视频网站，视频的评论点赞收藏数将会折算成分数记入毕设成绩。
　　江薪惊了：导师你不会算到我没事干所以发了这个要求吧？
　　他跟其他人一样回了个“收到”，然后开始今日份的后悔。

　　想当初选这个课题是因为可以正大光明做手工，但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玩他？

　　江薪最终选了个没有会员也不用看广告的南瓜视频网站，把自己的视频传上去。

　　上传失败，提示得先注册账户。
　　江薪注册。

　　上传失败，提示得先答题。
　　江薪靠着某度答了这100题。

　　上传中断，建议先看教学视频。
　　江薪看到这回不是强制执行的，叉掉，再点“上传”。
　　你再来一次失败我就不传了，江薪愤愤地想。

　　这次终于成功了。

　　上传完视频的江薪又陷入无事可做的尴尬境地，看到自己桌上还有用剩的超轻黏土，于是继续捏着玩。

　　—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到了邮黔大学动画专业答辩的日子。

　　答辩教室内。
　　江薪对着PPT阐述毕设的灵感来源以及制作过程，然后播放了自己精心制作的定格动画。

　　播放结束后，江薪站在讲台上，等候老师们的提问。

　　“你为什么会选择做‘饭团’这个主题？”负责毕业答辩打分的老师问。
　　江薪：“因为……我喜欢吃。”
　　老师：“那你是用什么材料做这些道具的呢？”
　　江薪：“超轻粘土。”
　　老师：“为什么会选这种材料？”
　　江薪：“因为……便宜。”

　　“还有成品轻……便于搬运。”看老师们都不说话，江薪只好再憋出一句理由。
　　老师：……
　　江薪：……

　　从教室出来，江薪一脸沮丧。
　　看来优秀毕设是没戏了，自己回答问题太渣了。
　　不过早该料到的，自己一向不善言辞。

　　—

　　答辩结束第二天，王怀导师在毕设群发了条消息——
　　王怀：把你们的视频网址发上来，我要算分了。

　　江薪早就忘了这件事，他打开了南瓜视频，复制链接，发到毕设群。

　　正打算把南瓜视频叉掉时，江薪发现，右上角有99+条消息提醒。

　　江薪瞟了眼自己定格动画下面的数据——
　　111条点赞！55条评论！99条收藏！

　　不！敢！相！信！

　　难道？优秀毕设又有希望了？

　　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江薪又打开了毕设群，暗搓搓点开了其他同学的链接。

　　江薪默了。江薪酸了。江薪自闭了。
　　打扰了，优秀毕设。

　　—

　　与此同时。
　　江景初中，校长室内。

　　“肖老师啊肖老师，想当初，我把1班和2班的数学交到你手上，那是信任你。可你呢，你看看你看看，这次的期末数学平均分！”校长一脸恨铁不成钢。

　　“罗校长，再给我一个学期，我一定——”

　　“一定什么一定，你上学期期末也保证了一定能把两班平均分拉上去。可结果呢？上学期平均分比别的班差2分！这学期呢？足足4分！我当校长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平均分还能差这么多的班呢！再给你一学期你是打算比别的班再差个6分还是8分啊？”校长吹胡子瞪眼。

　　“前面是等差数列后面是等比数列……”肖老师小声说着。

　　“你还跟我贫！上学期期末成绩一出来，多少家长吵着嚷着要把你换了，是谁力保你继续当1班、2班的数学老师的？”

　　“是校长您……”

　　“但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唉！”校长拍着自己的膝盖叹着气。

　　“行吧，那我卷铺盖走人。罗校长你跟那些家长说把我开除了，他们应该就不闹了。”

　　肖老师，也就是肖原，打算以退为进。

　　“那还不至于，毕竟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这学期的数学公开课，教育局领导都夸你有创新意识，上课节奏也把握得非常好。”

　　“谬赞了。”看来校长还是舍不得我走的，肖原暗暗舒了口气。毕竟万一失业，还得在这6月底大热天出去找工作，多遭罪啊。

　　“所以我打算让你把这创新意识用在其他科目上，赵老师你知道吧，他要退休了，我们学校也不打算另外招人，我打算让你顶替他的位置。”

　　“赵老师？他……教什么？”肖原平时只和同办公室的老师沟通来往，还真不认识什么赵老师，而且还是快退休的。

　　“你你你！”校长的气又上来了，“都来学校一年了连学校老师都没认全你！”

　　肖原慢慢低头，不吭声，发扬沉默是金的精神。

　　“他教劳技课，下学期新初一的劳技课就交给你了。”校长无奈解释。

　　劳技课，那不就是划水课么。不用备课不用写教案不用批作业，最重要的是，不用算平均分！
　　肖原想：这课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嘛！

　　“你同意吗？”见肖原依旧不吭声，校长还以为他有意见。

　　“Yes，sir！”

　　肖原敬完一个四不像的礼，优哉游哉地出了校长室的门，回想着去年好像也是这个时候，进了江景初中。

　　—

　　肖原还没毕业的时候闲着无聊考取了教师资格证，再加上其长相帅到可以上选秀节目，对于江景初中来说既能拉高教师队伍的平均颜值，又能平衡一下教师队伍的男女比例，所以他的到来受到全校师生的热烈欢迎。

　　至于肖原为什么会选择当老师呢？其实只是为了寒暑假……

　　他研究了一下招聘网站，发现还是老师的假最多。
　　看着其他同学还在实习就996了，肖原对那些高新职位瞬间没了兴趣。

　　人生苦短，工资什么的，够用就好。

　　而在选择当什么老师的时候，肖原一度犯难。其实他最想做大学老师，可大学老师的学历要求是博士起步，他懒的再读下去。高中老师升学压力太大，小学以下学生年纪又太小代沟太大，所以思来想去初中最合适。

　　恰好的是，肖原正好在大四那会儿看到江景初中在招数学老师，跟肖原所在的大学城在同一个区，搬东西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学校提供食宿，连房子都不用找，也不用发愁一日三餐吃什么。

　　于是懒癌晚期患者肖原立马投了简历，学校立马安排了面试，双方一见面说了没几句——

　　面试官兼校长罗晓心里暗道：就他了。

　　肖原心中也敲定了下来：就这个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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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薪：就要毕业了～
肖原：就要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