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南柯一梦若浮生》遥夕

5、Gray Ghost（已修）

　　海岸边，码头上并排放着昨晚看守武器库的Mafia成员的尸体，隶属『黑蜥蜴』的广津柳浪带着部下垂眸站在一侧，等候前来介入此事的干部。

　　不多久，他们身后便响起了太宰元气满满的招呼声，打着游戏听完了广津的汇报，太宰随意地把手中的游戏机甩给广津老爷子，也不理会他的手忙脚乱，径自蹲下·身开始观察几具尸体。

　　“这个数量的弹痕，而且是贯穿，是冲·锋枪·近距离发射的吧，手法很不错啊，让我期待起来了。”太宰从部下手中接过监控照片，简单评价一番，“看似是普通的流浪汉，实则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各自不留死角的移动，但是这个装扮……嗯？”

　　木夏在不断查看监控时发现了异常，暂停画面后，她的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人的腰侧，Gray Ghost？这不是以前在战场上使用的欧洲老式手·枪吗？原来如此，难怪那些人被异能特务科如此忌惮，他们怕的不只是首领的异能力，恐怕更多是这群人在战场上磨炼出的强悍战斗力吧。

　　太宰同样将注意力放在了枪上面，在广津柳浪的帮助下知道了枪支型号，对这件事稍微提起些兴趣的太宰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我在昨晚见过这种枪，看来昨晚袭击我和袭击武器库的，是同一组织的人，真是有趣啊。”

　　“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吗？”广津出言询问。

　　“我的部下审讯过昨晚的俘虏，只是一时不察让他们吞下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杀了，不过还是问出了一件事。”太宰治弯起唇角，眼底氤氲着能将一切吞噬的黑暗，“敌对组织的名字——”

　　“是Mimic。”

　　“木夏姐，有件事你要来看一下。”田口六藏转过椅子，拽了拽木夏的衣袖。

　　“什么？”木夏从刚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偏头看向六藏的方向。

　　“今天早上的时候织田哥去了Mafia的本部大楼，随后又出现在了这里。”六藏点了点屏幕，“这个位置再往前一点就是坂口安吾住的酒店，我猜港口Mafia首领把找人的任务交给了织田哥，只是这种任务通常会由中高级干部负责，那个首领到底在想什么？”

　　“如此反常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他需要一个无论调查到什么内幕都会救出坂口安吾的人。”木夏屈指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转动，“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坂口安吾刚失踪，Mafia随后就迅速遭到了袭击，袭击者还拿到了正确的密码，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巧合，坂口安吾应该就在他们手里。”

　　“你继续盯着他们，顺便查一下坂口安吾会和这个组织扯上关系的原因。”说到这里，木夏脸色微沉，拍了拍六藏的肩膀，转身上楼，“我跟过去看看，保持通话，有什么变动马上通知我。”

　　根据森鸥外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坂口安吾住的酒店，织田作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环视一下四周，注意到房间的通风口有些异样，便从角落里搬了把椅子，打开通风口，从中找到了一个带锁的保险箱。刚拿出箱子，他便预感到接下来会遭受的狙击。

　　织田作一个敏捷的翻身躲过袭击，藏在了墙壁后面，微微探出头确定了狙击手的位置。

　　木夏正巧在狙击手开枪时赶到，看到散落的玻璃碎片，木夏的怒火瞬间暴涨，关键时刻，是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的六藏及时开口阻止了她：“木夏姐，你冷静一点，织田哥没事。”

　　“呼……”六藏的汇报让木夏得以勉强控制住自己，做了个深呼吸后，木夏薄唇翕动，吐出的字像是淬了冰，“给我查，到底是谁动的手。”

　　“我知道了，你最好先躲起来，你哥哥快从酒店里出来了。”

　　木夏按照六藏的建议转身躲在了树后。很快，织田作便从酒店里追出来，他一手抱着保险箱，一手拨通了太宰的电话：“太宰吗？我刚才在安吾的房间里被狙击了，我现在正追着狙击手，狙击点在古书路对面的大楼。”

　　正蹲在防洪岩上的太宰缓缓起身：“知道了，要堵住他的退路是吧？”

　　“我手上有『银之手谕』，如果有必要的话……”

　　“别这样。”太宰治叹了口气，打断了好友，“我到之前，你别太乱来啊。”

　　注意力全部在追逐上的织田作没有发现，在他身后，有个人悄然跟了上来。

　　木夏跟着织田作追进了一条幽暗的小巷，注意到小巷里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不想暴露自己的木夏被迫在巷口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一直在逃跑的Mimic成员忽然止步，转身掏出匕首刺向织田作，木夏下意识就要出手，被六藏再度出声阻止：“木夏姐住手！老师说过的，你现在还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木夏动作一顿，再要出手已经迟了，还好织田作没有放松警惕，一个后跳避开了Mimic成员的攻击。

　　见织田作并未受伤，木夏才脱力地靠在墙上，声音里带着隐隐的颤意和后怕：

　　“小六藏，我遵从老师指示的前提，是我哥哥没有遭遇危险。如果他在我眼前受伤，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你明白吗？”

　　耳机另一端的六藏沉默片刻，低声道歉：“抱歉，木夏姐。”

　　织田作躲过了敌人的攻击，拔枪在对方面前的地上威慑性地开了几枪：“别动。”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从身后传来，子弹擦过织田作的发丝。织田作瞥了一眼身后出现的同样装束的敌人，单手抱紧保险箱，暗自思忖，不逃跑而设下埋伏，目标是这个保险箱吗？

　　眼看两人越逼越近，木夏已经抬起了手，千钧一发之际，赶来的太宰大吼一声：“织田作弯腰！”

　　织田作迅速弯腰，木夏转身再度躲回墙后。

　　伴随着太宰带来的部下们的扫射，两个Mimic成员不久便中弹倒下。

　　“你真是让人困扰的男人啊，织田作。”等窄巷重归平静，太宰缓步走近织田作，向他伸出手，语气里含着无奈，“只要你想，瞬间就能杀掉这些家伙了。”

　　织田作的异能力『天·衣·无·缝』，能够预见五六秒后的未来，正如太宰所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这两个人，只是他不想罢了。

　　搭上太宰的手站起来，织田作看了看中弹的两人：“杀掉了吗？”

　　“就算活捉也问不到情报，毕竟他们可是最喜欢臼齿里的毒药味了。”注意到好友因为自己的话而皱起的眉头，太宰垂下眼帘，换了语气，“我知道，你说得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啊，对手是战斗的专家，你不想杀也不行啊。”

　　“啊，如果你没来我就死了。”织田作并不是反对太宰的做法，只是不喜欢他那样的说话方式。

　　“织田作之助，信奉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杀人，奇怪的港口Mafia。”太宰脸上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来，“因为他那麻烦的信念，在组织里被当作了跑腿，明明这么有能力。”

　　“这种抱怨我已经听过几万次了。”织田作从太宰身边走过，转移了话题，“说回这次的袭击，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看看他们腰部的老式手·枪，好像叫Gray Ghost，连发性和精确性都很一般，在这种窄巷中最多也就拿来威胁一下，恐怕这对他们来说，是徽章一样的东西吧，为了宣示自己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Mimic。”

　　“Mimic？”

　　“具体详情还在查，不过顺着他们狙击安吾房间这条线索，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窄巷尽头的墙后，木夏敲了敲耳机：“听到了？”

　　“啊，清清楚楚，剩下的就包在我身上了。”

　　木夏盯着地上的尸体，眼中透着无尽的冷意：“别让我失望。”

　　听了太宰的话，织田作看向手中的保险箱：“是为了这个保险箱吧。”

　　“保险箱？”

　　“从安吾房间里找到的，不过没有钥匙开不了。”

　　“什么嘛，就这点事。”

　　开锁自然难不倒太宰，他取出别针扭成直线，从织田作手里接过保险箱，简单鼓捣几下后，保险箱的锁扣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手真巧啊，这样想着，织田作将目光投向打开的保险箱，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喂，为什么？你刚刚说过这是徽章一样的东西吧？那安吾拥有这把枪的话……”

　　那个被安吾藏在房间暗格中，被Mimic当做目标的保险箱里，赫然放着刚才他们见过的Gray Ghost。

　　太宰似乎并感到不意外，轻描淡写地安抚道：“只凭这个也算不了什么，有可能是安吾从他们那里抢来的，也有可能是什么人为了陷害安吾故意放在那里的。”

　　织田作听完太宰的解释，稍稍平静下来，点头附和：“你说得没错。”

　　然而紧接着，太宰话锋一转：“但是啊，织田作，告诉你一件事吧。前几天咱们在店里喝酒的时候，安吾说他是交易完回来的吧。那应该是谎话。”

　　太宰伸手合上保险箱，眼神渐渐冷下来：“你看过安吾的包吧？从上到下放着烟、折叠伞、相机和作为战利品的古董钟，雨伞因为沾了水被防水布包着，然后，他出差的地方当天下着雨。”

　　“下了雨，所以伞湿了，这没什么不对的吧？”织田作没有理解太宰的意思。

　　“安吾明明是自己开车去交易地点，那他是什么时候用的伞？不是交易前，因为伞放在钟上面，也不会是交易后，从那把伞被打湿的程度来看不只是两三分钟的事，应该至少在雨中站了三十分钟，在雨中站了那么久，安吾的鞋子和裤腿却是干的。交易时间是八点，他和我们见面是十点，交易结束后的两个小时内还来不及干。”

　　“也许是他带了可以更换的衣服。”织田作为安吾寻找着找借口。

　　借口很快被否定了。

　　“离开店回家时我搭了安吾的车，可是根本没看到鞋子和衣服。根据我的猜想，安吾根本没有去交易，而是在雨中和某人见了面，大概谈了三十分钟，像安吾这样的情报员，比起室内会更经常把密谈的地点放在雨中的路边。”

　　“安吾是港口Mafia的情报员，有一些不能说的密谈不是很正常吗？”织田作再次试图辩解。

　　太宰并没有接受这样的说法：“那他说一声就好了啊，说‘不能说’，那样的话我和你都不会追问，不是吗？”

　　织田作动了动唇，想像前两次那样为安吾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但他无话可说。

　　“可是，他特地准备不在场证明也要隐瞒那次密谈，到底有什么理由。”太宰抛出最后的问题，织田作沉默了。

　　『交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恍然间，织田作想起了太宰在酒吧时不经意的发问，难道在那个时候，他便有所怀疑了吗？

　　就在这时，太宰身后，刚才中了弹的Mimic一员艰难地站起来，举枪对准了太宰。

　　从织田作和部下的眼中看出异样，太宰转身，见面前的人几乎都要站不稳了还想着要杀他，惊叹道：“哦呀哦呀，真是了不起的精神力啊，事实上我很敬佩你们，从来没有哪个组织敢和港口Mafia正面对抗。”

　　太宰向袭击者走过去，脚步轻快得像是在自家后院里散步。

　　察觉到太宰想法的织田作急急叫他：

　　“住手，太宰！”

　　可还是晚了一步，太宰披着的风衣的衣角擦过织田作的指尖。

　　那一刻，织田作倏然觉得，如果这次不拉住太宰，他真的会像他一直所希望的那样，拥抱死亡。

　　“真希望你能看见我眼中的欣喜啊。”太宰几步走到Mimic成员面前，一点都不在乎正瞄准自己的枪，言语中透着怪异的鼓励，“只要你稍微弯曲一下手指，我内心期盼已久的事情就会到来，我只担心你瞄不准啊，不过你做得到的，你可是狙击手啊。”

　　“太宰！”

　　“反正你会被杀掉，最后就让敌人的干部为你陪葬吧。”

　　“太宰，住手！”

　　太宰不理会织田作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唤，脸上带着安宁的笑容，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求你了，把我一起带走吧，让我从这个氧化世界的梦中醒来。”

　　“太宰！”

　　伴随着织田作最后一声呼唤，两边同时开了枪。织田作打中了Mimic成员的肩膀，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随之而来的扫射彻底解决了他。

　　“抱歉，吓到你了。我的演技很逼真吧？”太宰没有丝毫留恋地收回目光，转头看着织田作。

　　“演技？”织田作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我知道他瞄不准，狙击留下的痕迹在右脸，说明他是左撇子，用的不是惯用手，还处在站都站不稳的状态，那种老式枪，不抵着额头是打不中的。”说话间，太宰脸上被子弹擦过的伤口开始流血，血浸染了他遮挡右眼的绷带，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上，太宰恍若未觉，继续说道，“用对话来拖延时间，让他的手臂变得疲惫，接下来就靠你了。”

　　“别说了太宰，已经够了。”织田作垂下头，他不想听太宰所谓的分析，他只知道刚刚的太宰，是真的有赴死的想法。

　　太宰不再说什么，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织田作，安吾就拜托你了。”

　　“啊，我知道了。”

　　窄巷里后续的发展木夏全然不知，得到组织名字后，木夏没有再多逗留，直接回了公寓：“小六藏，查到什么了？”

　　六藏微微侧身，让木夏能够看到自己电脑屏幕上的内容：“Mimic，欧洲异能犯罪组织，受到英国异能机构——钟塔侍从的追捕，从欧洲逃到了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有人在帮助他们，身份暂时查不到。剩下的，就和你猜测的一样，组织成员都是退伍的士兵，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被战场驱逐的存在。”

　　“被战场驱逐？”

　　六藏耸耸肩：“背后势力的交易，他们是牺牲品。另外，坂口安吾在两年前去了欧洲，呆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Mimic在那个时候的行动路线和坂口安吾完全吻合，看样子是他背叛了Mafia。”

　　“不。”木夏摇头，“倘若他真的背叛了，以Mimic的行事风格，港口Mafia遭到攻击的肯定不只是武器库和一些干部，我猜，他应该是游离在港口Mafia和Mimic之间的双重间谍。”

　　“照这样解释的话，他就不是双重是三重。”六藏纠正了木夏的观点，打开另一个页面，炫耀道，“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异能特务科加密的管理档案里，坂口安吾的名字后面，写着这样一行字：潜入搜查官，监视港口Mafia动向。

　　“三重啊，我还真是小看了他。”木夏轻声笑了，“这样说来，他所谓的失踪就很耐人寻味了。”

　　六藏注意到木夏的笑容，打了个寒颤，同情地看着照片上的坂口安吾，暗道：保佑织田哥这次不会受伤吧，要是受伤了，真不知道把她哥哥当做逆鳞的路痴女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很想找出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个帮助Mimic来到横滨的人到底是谁，可无奈两人手里能查到的信息并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只能就此作罢。

　　次日一早，木夏拿着几个袋子搭乘公车去了临近海边的一家小小的咖喱店，店主乐呵呵地招呼：“这不是木夏吗，你有些日子没来了。”

　　“最近忙了些，孩子们还好吗？我给他们带了点东西。”木夏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店长。

　　“他们挺好的，这群小鬼头，我都快要管不住了，这次还是不告诉他们吗？”

　　“嗯，还是用店长你的名义就好，我现在还不太方便出面，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而且我哥哥应该也不希望他们学会说谎。”

　　“哎呦，说到你哥哥，他刚刚联系过我说要来看看孩子们。”

　　“什么？”木夏从椅子上跳起来，头痛地抚了抚额，“店长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还不能见他，先走了。”

　　木夏急匆匆地出门，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织田作。

　　这个时候出门无论如何都会被注意到，无奈之下，木夏只能退回去，在店长的帮助下躲进了后厨。

　　刚躲好，织田作就踏进店里，所幸并未察觉到异样，店长像平时一样给织田作端上了咖喱。

　　织田作品尝着咖喱询问店长：“孩子们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你上去看看他们吧。”

　　织田作点了点头，出门顺着外侧的楼梯上了二楼。

　　推开二楼房间的门，几个孩子窝在房间的不同角落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并不关心走进来的织田作。

　　织田作站在房间中央，目光从四个孩子身上依次扫过：“最近怎么样？没有给叔叔添麻烦吧？”

　　话音未落，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气”，一旁二层床上躲藏着的幸助猛地掀开被子朝他扑过来，仿佛是一个信号，剩下的孩子们不约而同从各个角落扑到织田作身上，织田作被他们压倒在地上，头和地板接触，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楼上的骚动同样传到了楼下。“幸助他们还真是有活力啊～”木夏悠悠感叹，随即又正色道，“店长，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不久，咖喱店的一楼重归平静，锅里的咖喱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店长靠在餐台上，思考着木夏刚刚说过的话：

　　“店长，介意换个地方开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