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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upin(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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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的夜晚,静谧的小巷中,脚步声尤为清晰。
小巷的尽头,唯一的光源,是Lupin酒吧的招牌。
男人穿过雾气弥漫的小巷,轻车熟路地推开酒吧的门,几步走下楼梯,坐在吧台边一袭黑色风衣的好友正百无聊赖地拿指甲弹着酒杯的杯壁,看到他后语气慵懒地打了招呼:“呀,织田作。”
蜷缩在座椅上打盹的三花猫被来人惊动,伸了个懒腰跳下座位,为被唤作“织田作”的男人留出了位置,好友语气温柔地向被惊扰了的猫咪道歉:“抱歉啊,老师。”
“老师?这只猫吗?”织田作好奇地询问着,顺势坐在了好友身旁的座椅上,将手臂上搭着的衣服放在一边。
“嗯。”好友轻轻应声,目光并未从猫咪身上挪开,看着它跑到另外的位置再度蜷缩下来打盹,“它很聪明吧?有客人来的时候还会像这样把位置让出来。”
两人是这间酒吧的常客,老板按照以往的惯例为织田作上了酒,好友适时收回目光,像往常一样和织田作分享起最近的经历:“呐呐,听我说,今天啊,发生了枪战哦。”
织田作拿起酒杯,侧头打量了一下兴致勃勃的好友,注意到他身上那些新多出来的绷带,织田作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你身上增加的伤口,是枪战造成的吗?”
“不是哦。”好友用左手撑着脸,笑眯眯地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中途我突然想去厕所,跑得急在排水沟摔倒了。”
“是吗?”面对常人眼中匪夷所思的答案,了解好友的织田作并不意外,淡淡附和道,“跑急了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啊……”好友小声嘀咕着,懒懒地趴回桌子上,“顺带一提,我给那帮家伙设了陷阱折腾了一下之后,他们就哭着逃掉了,像五日元硬币一样不起眼的家伙。”他偏过头,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失落,注视着酒杯的眼中一片空洞,“拜他们所赐我又死不成了。”
好友这般说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杯中的冰球,如果单看他此刻稍显幼稚的举动,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个面容和少年无异的年轻人,会是横滨最大犯罪组织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
在港口Mafia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对于太宰的敌人来说,最大的不幸就是成为了太宰的敌人,他简直像是天生就要成为Mafia的男人。
这样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却被包括自己组织在内的众多Mafia们所忌惮,说出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引人发笑。
然而只要看过太宰所立下的功劳列表——那充斥着死亡、黑暗和鲜血的列表,恐怕就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从Mafia新一任首领上位起,近两年港口Mafia所收获的利益,扩张出的地盘,超过半数都是太宰的功劳。那金额究竟高达多少亿、为此践踏了多少人的性命,是织田作无法想象的。
当然,无需代价的荣耀是不存在的。
自他们熟识,每一次见面,太宰身上必然带着新鲜的伤口,他所在之处,一定是暴力和腥风血雨的中心。那副稍显单薄的身体,说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
而太宰对这些毫不在意,好像这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迎来死亡前的消遣。
织田作隐隐有感觉,他是为了从这些危险中,这些腥风血雨里找寻一些东西,一些能让他活下去的东西。
太宰寻求死亡。
至于原因?织田作陷入了回忆,同样是在这间酒吧,太宰曾说过的:
“人们畏惧死亡,同时又被死亡深深吸引。在城市中,在文学作品中,死亡被不断消费着,再也无法转换为其他事物的,仅此一次的死亡,这就是我的愿望。”
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宰的唇角带着平日里淡淡的笑意,酒吧里晕黄的灯光将他未被绷带遮挡住的鸢色眼眸晕染得暖意融融,但在表面的明亮和平静下,织田作只看到了内里无边无际的孤独和空虚。
织田作其实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太宰治是个头脑过于精明的孩子,是个被独自一人留在比他们所看到的世界更加长远的虚无之中、在哭着的孩子。
太宰的头脑实在太过精明了,所以满身孤独寻不到救赎,只能浑浑噩噩地在黑暗中徘徊。
而织田作和另一个人之所以能呆在太宰身边,是因为他们理解笼罩在他周围的孤独,却只站在那里、绝不涉足其中。可织田作不会想到,不久之后,他会为此时的不涉足而感到后悔。
戳了一会儿冰球的太宰终于爆发了:“真是的,哪里才有简单又令人安心的自杀方法啊。”
“没有吧。”织田作从回忆中抽身,像以往那样回答了他的问题。
太宰很不满地撇撇嘴,举起酒杯向老板示意:“老板,给我加满洗涤剂。”
老板早就习惯了面前的常客时不时想往酒里加奇怪东西的念头,非常干脆地给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啊……”太宰有些孩子气地转了两圈座椅,再次举起手中的酒杯,另辟蹊径道,“那就调一杯基酒是洗涤剂的鸡尾酒。”
“没有。”依旧干脆的回复。
织田作看着太宰和老板你来我往的交锋,端着酒杯悠悠感叹:“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啊。”
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织田作先生,那里应该吐槽啊。”
吧台前的两个人转过头,来人不紧不慢地下着楼梯:“都是因为你不会吐槽他,太宰君才会乱来啊。”
太宰从织田作身后探出头来,有些惊喜地叫出了来者的名字:“安吾。”
坂口安吾显然听到了刚才太宰和老板的对话,说起话来毫不客气:“用锤子砸进他后脑勺的那种力度吐槽就最好了。”
“今天开车来的,请给我一杯番茄汁。”安吾出言打断了老板习惯性的调酒动作,只要不是面对太宰,他对其他人还是很客气的。
“有段时间不见了啊,刚工作完吗?”太宰对这个有些日子没出现的老朋友很是关心。
“真是要命的一天,收购货物花了我好大的功夫,一直拖到八点,成果就只有这个古董钟。”安吾和太宰寒暄着,打开了手中的挎包,向他们展示了收到的古董钟,“这样一来,本季度交易额的74%就完成了。”
太宰看了看挎包中放置着的物品,突然发问:“交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晚上八点,交易后也没有闲逛的时间,直接回来了。”安吾苦笑一声,“还好有收获,不然真担心被上级开除。”
听了安吾的解释,太宰飞快地掩下眼底的异色,笑容满面地调侃:“作为‘知晓Mafia一切之人’的坂口安吾,说话竟然这么没底气吗?”
坂口安吾是Mafia的情报员,机密性高的重要情报基本上是通过安吾与外部进行交换。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安吾不属于任何干部手下的派系,而是直接听从首领的命令,大部分足以决定组织未来走向的情报都是经由他传达给首领的。
可以说,安吾的头脑里装满了比黄金还要重要的Mafia情报,想要拷问他来得到情报的敌对组织简直多如天上繁星。
织田作安静地听着两人对工作的吐槽和抱怨,本不打算加入的,但太宰忽然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说起来我们像这样在这里一起喝酒也有很长时间了,从没听过织田作抱怨工作啊。”
“像我这样最下级成员的工作内容,听了也只会觉得无聊。”织田作摇摇头,觉得自己的工作没什么可说的。
太宰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又想瞒着我们了,老实交代,你这周都做了什么?”
见推辞不过,织田作便扳起手指一一细数:“给我们交了保护费的商店街里有孩子扒窃,我去教训了一顿;明面上的企业董事在小三和老婆间左右为难,我去进行调解;还有就是去处理Mafia事务所后面发现的哑弹……”
织田作一个个说出工作内容,太宰的双眸愈发闪亮,坐在太宰另一侧的安吾,脸上写满了绝望。
不等织田作说完,太宰就语气兴奋地打断他:“我说织田作,跟我交换工作吧,我也想去处理哑弹。”
安吾在一旁用微微颤抖的手将番茄汁放回桌子上,强压着心头的崩溃劝他:“太宰你不行的。”
“对,会被炸飞的。”织田作补充道。
就是这句话,彻底打开了太宰情绪的开关,太宰变得更为激动:“炸飞?!!你听到了吧安吾,会炸飞的,我会被炸飞。”
安吾已经完全不想理会太宰了,他逃避似的垂头,抬手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安吾你说我会被炸飞到哪里?”
“不知道,你希望的话我来炸飞你吧。”
“真的吗?!”
……
身边太宰和安吾还在吵吵闹闹地争论不休,织田作端起酒杯喝了口蒸馏酒,他对自己的工作认知很清晰,会扔给他这种组织最下级成员完成的工作,都是些谁都不想做的脏累活,总之就是组织里的万能工一样的存在。
“对了,今天你们来这里,是特地来会面的吗?”再次压制住想要打飞面前这个“自杀狂魔”的想法,安吾果断换了个话题。
“不,我今天来这里,碰巧太宰也在罢了。”织田作如实回答道。
太宰收敛起自己激动的情绪:“我总觉得今晚来了,就能遇见你们,所以才来的。”
“有事找我们吗?”安吾询问。
“没有啊。”太宰屈起手指弹了一下面前的酒杯,还未完全融化的冰球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只是觉得这样就能过一个跟平时一样的夜晚吧,仅此而已。”
这样的事情其实不稀奇,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三人所属同一个组织,可他们身份和地位相差悬殊,太宰是干部,安吾是情报员,而织田作是最下级的成员,在外人眼中,别说一起喝酒了,他们互不认识才应该是正常的。
可事实是,他们经常会这样,像是逃避什么东西一样聚在这间酒吧里,抛开立场和年龄这些方面的差距,东拉西扯一些闲话直到深夜。
太宰举起了酒杯。
“为了什么而干杯?”
“什么都行啊,我又不需要什么理由。”太宰明显不在意这些。
织田作想了想,抬起手:“为了野犬。”
安吾跟着举起杯子凑过来,三人的杯子碰撞在一起:
“为了野犬。”
灯光在头顶投射,三人相撞的杯口,闪着耀眼的光。
太宰注意到正在嗅闻安吾挎包的猫咪,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安吾,你包里有相机吗?”
“有啊,工作用的。”
“来拍张照吧,作为纪念。”
“纪念?”
“什么的纪念?”织田作也参与进讨论之中。
太宰轻笑着闭起双眼,唇角微微上扬:“我们三个人聚集在这里的纪念。”
“我们三个人不是一直在这里喝酒吗?”织田作仍旧有些不理解。
安吾从挎包中拿出相机,笑着应下:“谨遵干部大人的指示。”
酒吧内,钢琴曲在狭小的空间中悠扬地回荡着,站在吧台后擦拭杯子的老板不知何时悄然退了场。
三人依次拍完了自己的个人照,趁着安吾调整着相机的角度准备拍合照时,织田作再次询问太宰:“为什么突然拍照啊?”
“现在不拍的话,总觉得没法留下些什么能证明我们曾经聚在一起。”交谈间,安吾已经调整好镜头坐回到织田作身旁,“织田作,看镜头。”
简短的倒计时后,相机的“咔嚓”声为三人今天的聚会做了收尾。
三人在桌上留下钱,结伴离开了酒吧。
酒吧重归寂静,坐在吧台上的猫咪舔舐了一下前爪,向着后厨的方向抖动两下耳朵,跃下吧台走进了后厨。
后厨里,老板早就换好了衣服,正抱着双臂靠在厨台边,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左臂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猫咪踱步进来,老板站直身体:“结束了?”
猫咪在门边坐下,张口吐出人类的语言:“嗯,他们已经离开了。”它看向墙边陷入昏睡中的中年人,那才是真正的老板,“你该走了,把他带出去吧。”
“老板”依言扶起老板,将他放置在吧台后的椅子上,抱起在地上打滚的猫咪,将要走出酒吧之际,“老板”将左手背在身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异能力被解除,真正的老板从昏睡中清醒过来,茫然地揉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又睡着了?果然是年龄大了吗?”
离开酒吧的“老板”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挂在墙壁上的Lupin灯牌似乎有些接触不良,映照着“老板”的脸也显得忽明忽暗。
“老板”将怀中的猫咪举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语气中透出危险的意味:
“老师,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伪装成老板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把我哥哥带回来?”
猫咪的瞳孔在灯光下不断变化着大小,它平静地劝道:“你现在拿到的筹码还不够多,不过很快了。”
“老板”和猫咪对视半晌,妥协地叹口气,将猫咪放回地面:“我明白了。”
回想起今天偷听到的三人的对话,“老板”总感到内心不安,于是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这段时间帮我注意港口Mafia的动向,尤其是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说罢,不等对方回话,“老板”就挂断了电话。
被放在地上的猫咪依旧坐在原地:“木夏,我要继续留在这里。”
“嗨嗨,那这里就拜托老师了。”“老板”,不,应该叫她木夏,懒懒地向猫咪摆摆手道别,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撕扯掉了脸上戴着的面具。
在主街道明亮的路灯下,露出的是一张和刚才客人八分相似的面容。
猫咪看着她走远,转过身回了Lupin,还在思考为何自己最近频频嗜睡的老板看到它,和善地笑着招呼:“老师回来了。”
猫咪动作熟练地跃上空闲的座椅并趴卧下来:
“喵~”
“那么,接下来去干什么呢?”木夏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暗自嘀咕,“刚才给小六藏打电话的时候都没有注意,这回又要被抱怨了……”
清晨的曦光唤醒了沉睡的横滨,原本空荡的街道上渐渐被忙碌的上班族和上学的孩子们所填满,在涌动的人群中,踏着自己步调的木夏显得格格不入,东张西望间,木夏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家装修可爱的店铺吸引。
进入店内,向带着甜美笑容的店员点头致意后,木夏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几款甜品。
“嘛,这些就当做给小六藏的赔礼吧。”这样想着,木夏走出了店铺,随即她便发现了一个很日常的问题——她好像,又迷路了。
再度确认了一下,发现自己迷路已成事实的木夏反而不着急了,神色轻松地回到刚才的店里,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加红茶的套餐,悠闲地享用起来。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在八点半准时震动,一辆出租车踩点停在了店门口,木夏将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走出店门,上了等待的出租车。
“木夏小姐,我来接您了。”司机透过后视镜向上车的木夏笑了笑。木夏微笑着应声:“麻烦你了,大叔。”
出租车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栋四层公寓前,木夏和司机道别,顺着楼梯去了公寓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