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予北》K兽

10、阿南

　　“薛以南的为人？”
　　“嗯哼。”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独一咖啡馆的客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还有两桌是带了电脑过来办公的熟客，按照习惯，估计十二点的时候就会结账走人。薛以南接到老板的电话过去仓库收拾东西，温予北留在独一等她，大概是看到莓莓自己坐在那里很无聊，所以走近跟他聊天。

　　“你是问哪方面啊？”莓莓心虚地喝了一口水，有点不能理解温予北的用意。虽说按照她们两个人的情况，温予北问薛以南身边人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温予北的表情太镇定了，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那种八卦的模样，这让莓莓觉得……说错一句话可能会死。
　　温予北耸耸肩，“就你对她的看法啊，哪方面都可以。我只是觉得，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想知道多一些。”
　　莓莓摸了一下下巴，心里打起了小算盘：那么，为了薛以南的终身幸福，我是不是该多说好话？

　　薛以南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她是一个自闭少女。毕竟这人和新朋友刚接触的时候真的太腼腆了，好像多说两句骚话就会搞得她面红耳赤似的。但实际上，薛以南又是一个很放得开的人，在你们聊了第一句话之后，或者说在薛以南把你当成朋友之后，她就能和你谈天说地。嗯，很重要的一点，薛以南的骚话是一箩筐的，根本就不像外表那么单纯……
　　“我以前还在纳闷，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轻易地接受我是同这件事。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这个大圈子里的人……”莓莓见温予北有点惊讶的模样，便也笑了：“你以为我早就知道了？不，并没有，我也只是前一段时间才听她说起。”
　　“想不到她竟然深柜……”温予北喃喃自语。
　　“我曾经怀疑过她是不是对人没有感觉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癖好——”莓莓眉头一皱，想起自己曾怀疑薛以南喜欢玩一些刺激的东西……认识那么久，那人不仅没说过恋情的事，就连自己喜欢什么类型都没透露过好吧！如果薛以南是那种看起来就像母胎solo的还能理解，可是她给人的感觉…
　　很像一个浪迹花群多年的禽兽……
　　莓莓咂咂嘴，一不小心就说漏了：“不过知道了你跟她的事之后我就没往那方面想了，加上那天晚上你亻……”们字没说完，莓莓就赶紧闭嘴。
　　完蛋。
　　差点要把那些事也搬上台面来讲。
　　我这张守不住秘密的臭嘴。

　　温予北也有点不自在，脸色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原貌。

　　她和薛以南，不太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虽说以前认识的时候她们能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更因为这些相似的爱好而逐渐走近，近到确认关系在一起；可是，温予北在性格上，是与薛以南截然不同的。
　　薛以南的性子很温和，如果非要拿一样东西来形容，大概就是水。她说话就很温柔，做事也很温柔，甚至在做一些重大的决定时，她也会很镇静地告诉你：好，可以。你会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生气的一面，和她相处，恋人以外的关系倒是非常舒适的。
　　可温予北，是火。
　　如果非要用一个成语来解释温予北的火性脾气，那就是杀伐果断。其实她也有温柔的一面，也是一个斯斯文文甚至弹弹钢琴陶冶情操的女孩子。可是她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习惯了在当下解决，习惯了在那一瞬间搞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所以，在她重新遇到薛以南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来到厦门找她，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站在薛以南的面前。
　　这把火大概还不够旺盛，其实按照她处理其他事情的规律，她在刚见面的一瞬间就会开口问薛以南的。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可惜，她要面对的人是水一般的薛以南，所以她这把火总是燃烧不了，然后被薛以南的柔情入侵，连自己最初想要问的问题都说不出口。
　　温予北在想。
　　她们之间，是不是真的缺少了什么。

　　“温小姐，”莓莓看着她，问得小心翼翼：“你和阿南，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咖啡的薛以南，当天晚上果真是有点失眠，她裹着被子在床上看了很久的天花板，愣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像是已经熟睡的温予北，叹了一声。
　　“我都说了，不要喝那么多咖啡，不然你会兴奋过度的。”
　　哦，没有睡着。
　　薛以南吃瘪地干咳一声，无力地辩驳说自己只是太冷了，脚还没焐热，所以睡不着。
　　“得了吧，你的脚再冷，也比不上我这种手脚冰冷体质……”
　　“嗯？”
　　让温予北猝不及防的是，薛以南在那一瞬间突然翻身到她身上。果真是哪怕天冷也会自己产生热量的体质，薛以南的身子比温予北温暖多了。温予北的愣神不过是两三秒钟的事，她知道薛以南想干什么，所以她直接扶住了薛以南的肩，靠近她的耳边缓声道：
　　“轻一点，上一次的……还没缓过来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种充满qingyu的颜料，呼出一口气，就能染红薛以南的耳朵，染红薛以南的脸颊。
　　温予北的神情对比之前像是要动情许多，在薛以南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采取行动的时候，她就先一步粗暴掠夺。薛以南稳住心神，安抚着她莫名的躁动情绪。“温小姐，让我来一步步教你吧。”
　　薛以南温柔地吻着她的眉眼，一手拉过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
　　温予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薛以南并不记得，毕竟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头昏，像是夜里着凉感冒了。她在起身走去客厅的时候发现这个房子里少了些东西，还少了个人。她回房间拿起手机，发现温予北也没有留下任何简讯，更没打过电话。
　　薛以南刚想找她，莓莓却传了讯息过来：
　　“阿南，温小姐在店里等你。”
　　她愣了愣。

　　薛以南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本来是慢条斯理散步一样走着的。可是，她回想起昨天晚上温予北的神情和话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有她们在芙蓉隧道的时候，温予北说的那句话。她思索了一分多钟的时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安的预感，促使她暗骂一声，动身跑了起来。
　　那么冷的天气，走上街的人都缩着脖子慢慢走动，唯有薛以南，像酒后驾驶的小汽车盲头乱撞快速奔跑。
　　她离独一咖啡馆明明不远，可是这一次，怎么觉得像是跑去市区的路一般，异常漫长？薛以南急了，冬天又是个容易跌倒扭伤的季节，一时不备，薛以南就在路上崴到了脚，哎呀哎呀地叫了两声，停在路边龇牙咧嘴。但她没有理会，只是稍微按摩了一下脚踝便重新出发，风风火火的。

　　“叮铃！”
　　她猛地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气喘吁吁停住时，店里只有一脸诧异的莓莓。
　　薛以南心里凉了半截。

　　“她呢？！”
　　“走了几分钟了……”
　　“干。”

　　薛以南便又走出门去，刚要往街口那边跑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接电话，可是她又觉得是温予北找她……她有些慌乱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的归属地，按了接听。

　　“你干嘛啊！”薛以南有些急躁，更有些委屈。
　　“别这样，薛以南。”
　　可是温予北却那么镇定自若，好像是在告诉薛以南：没事啊，我只是去了隔壁街买了个早餐。“我一早起来，你就已经收拾好行李不见人，什么讯息都没有留给我，你是想着一走了之吗？”薛以南喘了一口气，用愤怒压住挣扎上涌的难过心绪，缓道：“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我，你要走。而且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我，你走了之后，我就不可能再见到你了……”
　　“我们原本，就没有打算过重新介入彼此生活的。”温予北像是吸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量有些轻：“阿南，你先冷静，你先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温予北就在独一咖啡馆门前的那个公园里，坐在薛以南曾经坐过的长椅上，隔远望着她。她看到薛以南一直在咖啡馆门前踱步，那模样非常地不安和焦躁。她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可是，她很清晰地明白到，这才是她和薛以南之间最好的结果。
　　“你就当做，我是在千里送吧。”
　　“你神经病啊，我怎么能这样去想。姓温的，我可没有这样子去想你。”
　　“我知道的，薛以南。”温予北深呼吸了一下，说着：“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去想我，你没有那么坏……”

　　但我们要走到一起，太难了。
　　我不能轻易地对你开口说：我相信我们可以面对未来发生的任何事。然后又在最后的那一天，跟你开口说：对不起，我发现我始终做不到。
　　我想，我们都做不到每日忍受不能及时分享自己喜怒哀乐的日子，我想，我们在坚守爱情的同时，也终有一日被自己的良心责备，口口声声地骂着自己：为什么不能放手让她去寻找一个更好的人。
　　我在这一份努力还没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拉着你陪我一起努力下去。你毕竟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和圈子，你也很优秀，不会缺对象的。如果因为这样而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其实……
　　我们何必开始。

　　温予北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但薛以南像是已经听到了什么。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了墙边，抬眼望了一下蓝天，突然觉得今天的太阳光特别刺眼。
　　她想掉眼泪。
　　但是并没有。

　　“喂，薛以南。”温予北突然喊她。
　　薛以南拿着手机，嗯了一声。
　　“你知道，什么是平行时空吗？”温予北又问她。
　　薛以南出于直觉，在那个时候朝着公园方向看了过去。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公园那边到底是什么。她缓了缓，低声问她：“什么是平行时空？”

　　有些人的道别，总是会在无关紧要的文字里透露着再也不见的意思。薛以南一直望着公园方向，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站起身来，像是拉着行李，走了一个与薛以南越来越远的方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薛以南的眼睛就愈发模糊，水雾水雾的，然后什么都看不清，世间万物朦胧一片。

　　“平行时空啊，就是另一个在一起的我们。”
　　温予北笑了。

作者有话说

　　希望温小姐，一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