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完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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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晚风寂静。
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有灯光自不远处传来，他不知道现在他身在哪个时空，落脚在何处的土地？见远处的灯光朝着自己而来，苍随即纵身一跃，藉由两旁枝叶浓密的树干，将自己的身影与气息隐于黑暗之中。
两名异度魔界的士兵正尽职地进行夜间巡逻，路程漫漫的同时，随口闲聊着最近异度魔界的大新闻──袭灭天来练成阿兰圣印，亲手杀了他的半身并且通过了天魔池的考验，如今已经正式成为异度魔界的一份子，到时会带领弟兄在月华山乡打出漂亮的一战。
直到两名魔兵走远，苍仍然保持同一个姿态──蹲在树枝上想着方才听见的消息。
有些事情太过久远、记忆已然模糊，其实苍早已记不太清楚。却不知为什么当年在菩堤天池上巧遇袭灭天来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未曾忘记过。
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苍始终记得在那之后，从一步莲华口中听闻了袭灭天来离开万圣岩投奔异度魔异的事，当时的他心里竟泛出一丝的愧疚感，不知为何。
认真思考后的结论是：莫不是当日他的无心之语，给袭灭天来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偌大的打击，他一时受不了刺激才会离开万圣岩的吧？
当时突如其来的这个想法，苍只觉得可笑；此刻想起不久前亲眼所见之事，却觉得当时自己那可笑的想法，现在看来比袭灭天来逃家这件事还来得可笑。
苍知道他不能怪自己，毕竟那不是他的错。唯有把握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这才是一步莲华让他回到过去的用意。
依照方才魔兵所说，苍推测时间应该是再往后推了百年，来到道魔大战前夕。
玄宗一开始不属于人界而是属于道境，异度魔界也未曾被人界拒绝在外，三方势力自古以来互相拉扯之下，尚能保持平衡。
道境与异度魔界的位置在人界的某个空间之中，在道魔大战之时，道境随着大战而毁于一夕之间，牺牲道境的同时也筑起密不可破的结界将异度魔界给隔挡在外，而苍带着仅存的玄宗人马来到了人间，保护着玄宗的结界。
经过时间的更迭，玄宗在人界也落下了根，有了声望，慢慢地玄宗又开始复苏。
造成道魔大战的主因来自于异度魔界的野心悖悖。
异度魔界的主体是其实是一只巨大的魔龙，异度魔界的子民依靠着魔龙而生，但是魔龙身上有限的资源与土地，一直是异度魔界生存最大的困难之一。
异度魔界会愿意接受袭灭天来这事，让一步莲华与苍很讶异，异度魔界是个非常排外的种族，他们有他们的种族骄傲，袭灭天来是怎么成为异度魔界女后所信赖的魔之尊者，那个过程苍用想的都难免会在心里感到心疼。
带着复杂的心情，苍轻轻跃下树枝，落地时不带一丝声响。他不知道袭灭天来人在哪，但依方才魔兵言谈当中所透露，苍猜测袭灭天来并不住在异度魔界的主城火焰之城里，却也不会离火焰之城太远。
苍本想施展玄宗术法追踪袭灭天来身上的佛气，只是身在别人的地盘里，行事还是低调点比较好，若是让异度魔界之人发现他的存在可就不好。
就在他思索下一步的时候，地面突然轻震了一下，浓厚的魔气夹杂着熟悉的佛气迎面袭来，苍微微一笑，他知道他的目标在哪里了。
苍翩然地落在距离火焰之城东方两百里的一处宅院里，苍环视了四周，意外地发现异度魔界比他想像中的还礼遇袭灭天来，也许是他多想了，袭灭天来很适合在这里也说不定。
这座宅院并不算大，苍三两下便找到袭灭天来的卧室。
他无声地站在门外，看着窗棂里投射出的点点烛光，又想起了前不久的事──对苍而言是一瞬间；而对袭灭天来却是烙印在心上整整一百年的事。
然而逃避不能解开袭灭天来的心结，一步莲华要他前来肯定有他的用意存在，不为人间、不为异度魔界，只为了彼此。
思及此，苍抬手轻轻推开房门。
细微的声响触动了方沐浴完正坐在床前擦拭一头灰发的袭灭天来，袭灭天来皱起双眉，脸上的黥纹透过烛火的映照，更显得突兀，当他看见门外站的人是苍时，他却整个人僵住了。
不是不曾想过两人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而是不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面。
苍注视着袭灭天来，这个模样的袭灭天来他也曾经面对过，只是以前面对他时，心里不会有这么多感受，当苍真正了解袭灭天来的过去之后，再来面对此刻的袭灭天来，苍心里对他有的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不过此刻的袭灭天来肯定不会清楚苍现在看着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事。
两人瞪视许久后，袭灭天来慢慢放下手中的毛巾，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你来这里做什么？」
「突然想见你，于是就来了。」苍将房门关上，宜然自得般地替自己倒了杯水，笑着说道。
袭灭天来微眯起双眼，内心为了他这句话起了淡淡的不悦。
曾经他最想见苍的时候，他不曾来见过他一面，现在他不想见苍，他却跑来说着这种轻浮的话，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了？ ……算了，明明已经下定决定不再想过去的事、不再想他。
「这里不欢迎你。」袭灭天来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内敛，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小鬼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苍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态度。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者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来？」道魔大战在即，他这个道境的领导者此时不在道境准备，跑来敌军阵营跟他话交情，不是他脑袋有洞就是别有目的了。
「……如果说我真的是为了你而来，那你又要如何处理呢？」苍好笑地反问他，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却格外的认真。
袭灭天来登时心跳漏了一拍，没有立即答话，暗自平复了心情后，回避了他的眼神，说道：「还能如何处理呢？」
有些事情当时不说、不做，到了现在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对他或是对苍而言都一样。
仿佛知道袭灭天来内心所想，苍回以一笑，见袭灭天来双手紧捏着用来擦拭湿发的毛巾，却任由发丝滴水的行为，苍走向他并从他手中接过那条毛巾，开始替他擦起湿发，袭灭天来一时不察就这么让他得手了，等到回过神来才想起要动手推开他。 「你做什么？」
「虽然你的体质特殊，但是不将湿发擦干也容易着凉的。」苍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个不用你烦恼吧。」袭灭天来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自己继续擦拭湿发。
苍见状也不与他争，只是在他身边落坐。 「确实是不需要苍烦恼，但是你的事，苍却都想要参与。」这话说的不假，可以称得上是满肚子黑水的苍，难得的真话之一。
而这次袭灭天来终于停下擦拭的动作，望向坐在他身边却没有被他轰出房门的苍，没有立即开口，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他才轻轻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现在才要说这种话？为什么？」
苍知道他受尽委曲，听见他这般幽幽的话语，勾动苍内心一丝愧疚，他伸出右手轻轻抚上袭灭天来捏紧毛巾的手，几不可微地一叹，似在叹袭灭天来对他的执着百年未尚变过；也像是在叹息自己只要遇上袭灭天来的事，理智便要离他而去。
「正因为这样，所以此时此刻我才更该来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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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离开万圣岩的那个夜晚，苍现身了、并且对他这么说，他的内心肯定会盈满感动，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都是道魔大战、他与苍对立的身份。
「想要探听军情吗？」袭灭天来自嘲地笑了笑后说道。
「我说了不需要。」苍伸出单手轻轻捧起他的脸状似不解地说：「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这个模样？」袭灭天来心底十分讶异他竟然没有拨开苍在他脸上来回触摸的手，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但他心想：就算把脸划花了，也与你无关。
苍倾身靠近，用着极度魅惑的嗓音说着：「我喜欢你的黑发，那让你看起很纯净，而不是像现在的灰发一样，界于灰色地带，分不清你究竟要的是什么？」
「不用你管。」原本被苍声音给捕获的袭灭天来，听见这句话后立刻回过神来，身体往后倾避开了苍的亲近。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不要管，但我想我办不到。」苍又朝着他逼近，袭灭天来被逼到床边，但苍仍然不打算放过他，袭灭天来也恼了，不想再与苍说废话，单手凝气准备给他一点教训的时候，苍温热的唇印却落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我喜欢你那纯粹的眼神，也喜欢看你现在充满挣扎的神情，虽然这样说有些太唐突了，我也明白你对我有些误解，但是……。」袭灭天来这下真的楞住了，他曾经渴望苍给予的亲密，却从未实现过，此刻突然梦想成真却让他觉得非常不真实，他只能绷紧神经去感受苍热烫的双唇落在他皮肤上的热度。
苍今天真的吃错药了。袭灭天来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我是喜欢你的。」接下来的这句话让袭灭天来楞住了。他开始怀疑这个苍可能是正道派来□□他的，但是他应该表现得很不明显才对……除了一步莲华那个妖孽之外，没人知道他想的是谁，他开始在脑海里搜寻自己最近到底哪里漏了馅而不自觉。
「你……」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苍热烫的双唇给淹没了。
这种熟悉的气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很确定在他眼前之人的确是苍，热度蔓延得非常快速，在袭灭天来还没思考完成之前，他已经被苍的双唇给征服了。
他知道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他知道他应该要拒绝苍，再不然好歹也该先探听清楚苍三更半夜闯进异度魔界、他的房里发情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苍……」趁着苍的双唇往下探至他混乱中被扯落单衣而裸露的白皙胸膛上时打算开口问他，却被突然其来的刺激给震散了意识。
算了……就当这一切都是今晚做的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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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美梦，时间到了也该醒了；若以为是美梦，醒来却成为现实中的恶梦，那他到底该不该醒？
看着苍平静的睡脸，横跨在他腰上的大掌正以独占者姿态宣誓主权当中。他开始觉得头痛、甚至有种想翻身撞墙最好把自己的脑袋撞出个洞，看看里面有没有问题？否则他怎么会做出如昨晚这么疯狂的事情？还是跟他的宿敌……好吧，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深爱着的宿敌。
但是就算如此，身为一个领导者也不该做出如此错误的判断。他怎么这辬糊涂啊……
在袭灭天来双手死捏棉被，在心里不断漫骂自己没用，竟然会被苍的美色所骗时，苍已经张开双眼好笑地看着他自我厌恶中。
后来是苍看不下去袭灭天来快把棉被扯烂了，才从袭灭天来手中拯救出可怜的棉被。 「再扯下去这床单就要报销了。」
袭灭天来闻言身体一僵，他还没准备好要面对苍啊，怎么就不多给他一点时间，好让他有机会反将苍一军。 「……不用你管。」又将棉被扯回来，苍不要脸他还要脸。
苍默默地看了他许久，也不在意的棉被被袭灭天来抢去大半，裸露出整片胸口，看到他头皮发麻，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才开口说道：「抱歉，是我昨晚失态、过于激动，也许对你而言昨晚的刺激有点大，但你也没拒绝。」
苍这个人的个性一向是平淡如水，熟知他的人都明白，他只是对那些事激不起兴趣，但若是让他上了心的人事物，那可就不一样了。
袭灭天来不明白他在苍心里的份量有多重，只有苍自己知道袭灭天来肯定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了。
在经历了这一段的旅程，看了这么多面的袭灭天来还能无动于衷的话，他还能算是个有血有泪的男人吗？只是该怎么让袭灭天来明白他的心意这可就是个难题了。
袭灭天来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感受到脑内某条神经突然蹦裂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回答：「那真是抱歉，都．是．我．不．好。」
跑来他房里发情，将他吃干抹净后，却用着无辜的表情指责他又没有拒绝，他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他更想转头去撞墙了。
「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的。」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额头，示意他消消气。
苍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以前不懂的，突然一瞬间都懂了；以前总觉得心有一个地方空了，突然一瞬间都被补满的那一种满足。
但是他知道没有说明白之前，这对袭灭天来而言其实是很大的打击。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袭灭天来一大早心情就非常不好，而且害他心情不好意的罪魁祸首此刻竟然还敢挑衅他！
「这问题你昨晚不就非常明白了？」苍微撑起身子，眼带笑意地看着袭灭天来说道。
袭灭天来听了之后当下第一个反应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问这什么烂问题，又让苍有机会反击他。
「我只是指正事。」袭灭天来瞪了他一眼，刻意忽略自己的不自在。
「我昨晚都说了，我纯粹是来找你诉说情意而已，而后来发生的这些事的确是不在我的预料之内，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能将这种浑话说得如此大言不惭，袭灭天来这下十分确定眼前这位肯定就是苍本人无误。
「那我应该说是我的荣幸吗？」袭灭天来的双手已经开始结起法印，打算呼唤他的爱龙出来见客。 「别骗我了，你只是想从我身得到有关异度魔界的军事机密而已，我不会告诉你的。」而且还从桌上讨到床上，这真是……
苍见状立刻压下他正结着法印的双手，说道：「不。这次前来单纯是为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来这里是希望你道魔大战时，为我留下来好吗？」
「什么意思？」袭灭天来皱起眉头说道。
「你们应该已经猜到玄宗想做什么，若是道魔大战我赢了，在大战结束之前，为我留在人界好吗？」
「为什么？」袭灭天来皱眉不解地看着苍。他现在只觉得苍有病，大战前跑来他房里跟他温存，又突然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后悔个半死，直想撞墙死一死了，苍竟然还说出为他留在人间这种话，这究竟是在演哪一出？
但不管他现在在玩哪招，袭灭天来很后悔跟他发生关系这件事绝对不会错，就算今天苍说得天花乱坠，袭灭天来也没办法摆脱自己心里的结。
若要说明白袭灭天来此刻的心情，那只能用「等了许久的人百年来始终等不到；百年后终于等到了，却似乎好像不是他所要的。」那种纠结感，于是造就了袭灭天来此刻内心这个打不开的结。
说了这么多，就是一句话：他非常地后悔，后悔到想要彻底忘记苍这个人，忘掉曾经喜欢过他的心情，忘掉昨天那个甜蜜又令他痛苦的事实，而且重点是眼前这个他爱这么久的男人，还看不明白他内心的纠结。
「女后对你很好，但是异度魔界不适合你，若是想追求你的真理，人界才是你应该留的地方。」苍说道。
「不用你管。」袭灭天来连日来的打击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还没从两人改变身份中的打击中回复，就又被苍给击沉了。
这说明了一件事，他们两个人的确是天敌，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当作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我只是分析对你最好的状态，你心里应该也很明白才对。」苍知道袭灭天来有些难接受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也无法说明太多，更何况他昨晚一时没有控制住而发生这样的事情，相信袭灭天来更不能接受。
「那又如何？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们谁也回不了头。」袭灭天来口气有点酸涩地说。
从他离开万圣岩开始，他就没有退路了。
百年前，他想要苍来，可苍不来；百年后，他只想趁此机会就此不再相见了，可他却来了。他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交给苍，但是苍是否就会回应他呢？
他真的不知道。没把握也不想再去追逐了。
「……」苍微微倾身靠向前，披散于肩上的栗发顺着肩线滑落，遮住他胸前一大片的风光，说：「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们的关系，我… …也不会强迫你改变你的立场、你的心态，我只是想帮你。」
袭灭天来看着苍，最后咬了咬牙说：「你曾经说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会出现。我离开万圣岩的那天晚上，我看着一步莲华与善法天子对我出手，我在心底期盼着你实现你的诺言，等了很久可是你没有出现。在我们当了宿敌这么久、经过这段时间都不曾再有交集，现在你却突然跑来跟我说你想帮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伤的我还不够吗？」
苍听完他的指责之后，知道他对那件事还耿耿于怀，苍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贴近袭灭天来，温热的气息落在袭灭天来的额上、脸颊上最后停在唇上。
气息交缠的同时袭灭天来的睫毛轻颤了颤，没有推拒苍突如其来的示好。这样算不算还对他无法忘怀，连袭灭天来也说不准了。
直到双唇分开后，苍说道：「你心里明白的，那天如果我真的出面了，你连逃到异度魔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袭灭天来的心里很明白，但他心酸的是到了现在苍也不愿意说说谎话骗骗他。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傻、很傻。
他是一直在找寻自己的定义，但不需要别人来定义他，苍这样说究竟是想帮他，还是想左右他的人生？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人。
袭灭天来定定地看着他，冷静地说道：「如果人生可以选择重新来过，我希望我来到人界第一个看见的外人不是你，现在，我只想忘了你。」
「你是认真的吗？」苍问道。
「你觉得我像在说玩笑话吗？」袭灭天来反问。
苍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不像。」
「你知道就好。」
「为什么？」苍想知道现在的他在想些什么？
袭灭天来冷笑一声，「你觉得以我们的身份，这样的纠葛对我会是好的吗？如果你真的想要我能在异度魔界活下去，那就别再来找我，算我拜托你了。」
「但是你……」苍想说出袭灭天来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但依袭灭天来的个性，他肯定不喜欢自己的想法被苍所透析，于是苍只好将到口的话吞回去。
「没有什么但是的，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你已无法左右我，也不要再来找我，昨天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未来在战场上相见，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苍自认脾气一向很好，但他听见袭灭天来这番话，却难以自己地控制不住他的脾气：「你真的想忘记？」
袭灭天来皱起了眉头，觉得苍听不懂人话，他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就算你再问一百次，我的回答还是不会变。」
苍很想问他一句：跟他在一起就这么不好吗？他有这么糟糕吗？为什么袭灭天来宁愿忘了他，也不愿为了他留在人间！
苍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好，我就成全你。」
「什么？」袭灭天来没有听懂苍的意思，面露不解地问。
「完成你的所愿啊。」苍说道。
明明有好好的道路不走，偏执意要走坎坷的道路，有些人就是固执到难以沟通，要让他了解的最好方法，就是只能让他依自己的想法去走，就算前途坎坷的要死也是他自己所择，到时再后悔也是他自己的事了。
苍单手结起法印，袭灭天来仍是不解地看着苍，他有些不懂苍所说的成全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要成全他不是该起身穿衣然后立刻滚出他房间吗？他现在裸身结起法印是想要呼唤他的式神吗？那他是不是也该呼唤他的狱龙没午出来呢？
但实际上袭灭天来是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另一头的苍看着袭灭天来一脸不明就理的表情，最后一段咒文始终念不下去。
他稍微冷静了一下，他是为了了解与解开袭灭天来身上的玄宗秘法而回到过去，并且与袭灭天来相遇，直到现在过去的苍都未曾有过交集，那他的玄宗秘法究竟是谁下的？
再看看自己手上结到一半的法印，苍突然想通了。
他抬眼看着还在等他的下一步的袭灭天来，仍然是一脸的迷惑，这法印……到底是结不下手。
直到现在苍才真正明白一步莲华要他回来的真正意义。
袭灭天来身上的玄宗秘法出自苍之手，所以要不要封了他的记忆全看苍的意愿，这样的说法也许有些太过牵强或是不合理，但苍的推算是自己回到过去的时候对袭灭天来下了封印，造就了袭灭天来未来百年的痛苦，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未来便是一直延续下去，袭灭天来仍在寻找他的记忆、他的道；如果苍不封印他的记忆，历史便会因苍而改变，袭灭天来拥有他的记忆，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就会改写。
松开了法印，苍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这也许就是他与袭灭天来之间的天命吧，一个念头可以决定未来各种不同的路，该如何选择就是他们两个必经的一条路。
袭灭天来皱着眉头看着苍一脸感慨地不知在想什么，手上的法印也松开了，那他偷偷结起的法印是不是也要放开了呢？两人对恃的同时，远处传来一记脚步声，脚步声停在袭灭天来的房前，随后轻轻地在门板上敲了敲：「尊者，女后有请。」
袭灭天来给了苍一记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才应声：「我知晓了，转告女后待我梳洗一番，随后就到。」
「明白。」待通报的魔兵离开后，袭灭天来瞪了苍一眼后说道：「我没空理你，希望等我回来之后，你已经很识相地离开这里了。」
袭灭天来拎起棉被跨过苍下了床，将床边散落一地的衣物拾起，再将棉被丢还给苍，顺便将他的眼蒙起来，趁着一小段时机整个人闪身进屏风换衣物。
苍将盖在脸上的棉被取了下来，说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你做什么？你如果功夫不济死在这里也省了我一番功夫，将来还要在战场上杀你。」袭灭天来边穿衣服边说道。
苍轻笑一声，趁袭灭天来在里边换衣服之际，也舍取自己落在地面上的衣物，等袭灭天来从屏风里走出来时，两人已经穿戴整齐。
「你将来会庆幸你未曾杀我的。」苍笑着说道。
没有让袭灭天来查觉到他方才的一番心境，但是解开迷惑后的苍却觉得异常轻松自在，又忍不住开他玩笑。
袭灭天来搁下手中的木梳，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在踏出房门前他回过头来看向苍：「那也要你有命活到那时候。记住别让我在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你，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派大军来杀你。」
说完也不等苍的回应，便顾自离去。
苍又是一笑，就算苍想留也不知是否还能留下来，他回到过去该做的事情已经结束，还有什么留下的意义。
果不其然地，熟悉的金光又自他周身亮起，苍明白他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
再次睁开双眼时，苍已经回到了他熟悉的环境，也就是袭灭天来的房里。苍环视四周，与他离开的景象其实差不了多少。袭灭天来依旧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尚未清醒。
苍独自一人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的袭灭天来有一段时间，直到翠山行提着一桶热水进入袭灭天来的房里，看见坐在床沿旁的苍，一时激动地撒了满地热后，才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翠山行欣喜若狂地跑到苍的面前，只差没扑进苍的怀里。 「大师兄，你平安无事真鈌太好了，我好担心你。」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平安回来了。」苍拍了拍翠山行的肩膀说道。 「袭灭天来在这一段时间的状况如何？」
「一直没有醒过来，有的时候身体还会发出淡淡的金光。」翠山行据实以报。 」
「这样啊……」
「怎么了？」翠山行不解地问。
「无事，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来了。」苍微微一笑，「我先回房更衣，待会再到大厅与你会面，到时再麻烦你告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无发生什么事？或需要处理的。对了，吞佛人呢？」
「吞佛先生离开已久，只说将袭灭先生交给我们照顾就离开了。」
「嗯，我明白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剩下的事就交由我来处理吧。」
待得苍有空闲的时候已经天黑，习惯在忙完公事后到天波浩渺休息一番的苍，走在通往天波浩渺的走道上，又开始想起袭灭天来，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清醒，脱去被困住的记忆之后，他又会如何面对他呢？
想着想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天波浩渺。
感受着再熟悉不过的佛气与魔气交错的气息，视线胶着于披散着一头黑发的身影，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袭灭天来在来到人界没多久之后便一直是这种装扮，与他在异度魔界时的灰发黥面差了很多，他没有取回袭灭天来的记忆，可是袭灭天来的外貌还是变回了最终的样貌，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袭灭天来转过头看向他问道：「看什么？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我在想你来到人界后为什么又改回原来的样貌了？」苍老实回话。
袭灭天来轻扯唇角状似嘲讽般地说道：「你以为袭灭天来是个就只会绕着你打转的小孩吗？我也有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今天假使不去取回我的记忆，我也会靠着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我可是袭灭天来。」
苍闻言，微微挑眉说道：「这番话的意思是你不用靠一步莲华或是苍的协助也能寻得自己的生存之道？」
「这是当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除了偶尔清闲时会想起自己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那种感觉令他很难受，甚至驱使着他去找回最完整的自己。
所以他想找回记忆不是为了取回与苍的回忆，而是想找回最完整的自己──不管是多想抛弃的记忆，那都是属于袭灭天来的一部份，唯有全数拥有才能呈现最完整的袭灭天来。
「好吧，取回记忆后，你……有想过要如何面对我吗？」苍问道。
「哼。」袭灭天来冷哼一声，「这就要看你的诚意问题。」
苍走向前弯下腰贴近他的脸颊说道：「所以是想先听我的答案再来考虑了？」
「当然。」袭灭天来没有因为他的太过接近而感到害羞或是拒绝，只是一脸平淡地看着他回答。
「在我说出答案之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不觉得你问题很多吗？要问快点问。」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相貌的？」苍抬手摸上袭灭天来的黑发问道。
袭灭天来也跟着摸上自己纯黑的发丝，心里明白苍为何想问这个问题，他轻扯了扯嘴角，觉得就这样回答实在太便宜他了。 「很讶异吗？袭灭天来从一开始就与普通的魔物不一样，我该怎么过我的生活我自己明白，我想追求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变过，不过我人在异度魔界还是在人界，我的初库一直都没变过，所以，没有一步莲华为我做的这些，我一个人也能走出我的道路。」
那又为何想要取回被封印的记忆。
看出苍眸里的意思，袭灭天来又继续说：「这只是一种完美。就算那个记忆之于我只是个痛苦的回忆，但那也是曾经属于我的一部份，而且当下我会说不要记忆什么的，纯粹就是气话而已。」只是没想到苍会真的下手。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傻到说出来。
「缺少了一块记忆的人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差别，可总会在不自觉中想着要去寻找、掌握住最真实的感觉，来到人界后的我，已不是以前的袭灭天来，所以我想取回我的记忆，也只是想看谁跟我有深仇大恨到我永远也不想记起他的。」
苍装作没听见最后那几句话。 「现在你想起来、也看到人了，还会希望永远记不起他吗？」
「看在他还给我记忆的份上，过去的事就一笔勾消，我们谁也不欠谁。」
「说得真大方，那我被偷走的感情我该找谁去要？」苍一脸无辜地说道。
袭灭天来才不吃他这套：「不关我的事。」
「别这样，我们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你现在还想放弃我吗？」
「前科太多的对象，还是早点忘了才不会让自己更伤心。」袭灭天来嘲讽道。
「既然如此，我只能将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了。」他倾身向前搂住他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将唇贴在袭灭天来的耳朵上说话：「但是我已离不开你了。这些话虽然说的有点晚，但总比等不到的好……我们从现在开始还不会太晚。」
袭灭天来唇角漾起笑容，轻声笑着，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苍这句，就算曾经为了苍受了许多委曲，但此刻看来一切都觉得值得了。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诚意吗？好吧，我该为我曾经做过的事道歉。」苍认真说道。
「不必了，事情过去就算了。」袭灭天来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上说道。
苍想了想后，还是说道：「这段日子辛苦了。」
「就算你说了这些也改变不了那些事实，而且封与不封，我对道魔大战、对你的作法都不会改变。」袭灭天来这么说。
「我知道，所以我最后才没有下手。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一觉睡醒之后，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突然变成这样，你不会觉得变化太大？」苍有点好奇。
「你都能习惯我不能习惯吗？还是说你到现在才想说放弃？」袭灭天来一阵没好气。
「当然不会。」两人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苍自然不敢乱说话。
「这不就好了。」
此时，不远处的天际突然窜出一道白光，不久一尾白龙现身直冲云霄，消失在浓厚的云层中。
两人看着眼前的奇景，苍说道：「我们才离开一个多月，这个世界就改变了。」
「是啊，现在是年轻人的世代，让他们发展他们自己的一片天吧。」袭灭天来看出了那条龙的来历。
「每个人有属于每个人的天道，你我的职责已尽，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去烦恼吧。」
「这话真适合你这个闲首。」袭灭天来取笑他，不过倒是挺讶异苍竟然不去找那条趁乱跑来人界的白龙。
「多谢夸奖。以后就留在玄宗好吗？」苍问道。
「只要我们心意相通，是不是留在玄宗也不成问题的，你说对吧？」袭灭天来没有给他正确的答案。
「哈，我知道你心中还有些遗憾尚未完成，但我说过了，接下来是年轻人的舞台了，由他们去掌控自己的人生吧，若有需要我们插手的地方再帮忙就好。」苍知道袭灭天来在想什么，伸出手指头敲了敲他的脑袋，制止了他伤刚好就想出门帮助求助无门的外界人士。
「好吧。」企图被看穿的袭灭天来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了，反正要溜绝对有的是机会，现在还是先享受到手的幸福吧。
我只愿待在有你在的地方。
「苍天明鉴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