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之南国客谈》驽马一驾

3、男神光环破裂

　　正在阮如朗不知所措之际，班长灯神带着几个男生走了过来。几个男生个头都不矮，今天略微装扮了一番，比平日里看着顺眼多了。灯神作为学生干部，在接待外宾这件事上显然更有经验。他去和领队的老师商量了几句，迅速要来了土耳其嘉宾的名单，在纸上勾画了一番。大概是明确了分工，几个男生拿着新的分组名单，散开了。

　　阮如朗没来得及细看男生们的动向，便又被土耳其老爷爷老奶奶的热情包裹了。

　　“你学什么专业啊 ？”一个老奶奶用土耳其味儿的英语问道。

　　“人类学。 ”阮如朗答道。

　　“那你肯定很了解地方风俗名胜。”

　　“呃…对…唐叔虞祠我去过几次…”阮如朗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唐叔虞祠相关的背景知识，正准备背一段，老太太的问题又来了。

　　“那你知道附近有什么马杀鸡的地方吗？”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且和之前的话题没有任何关系，阮如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马杀鸡。 ”老太太做了一个夸张的按摩姿势。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阮如朗一边惊恐自己英语竟然退化地如此厉害，一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开始帮老太太查学校附近的按摩店。

　　“你太可爱了。” 老太太捏了捏阮如朗的脸。阮如朗平时最讨厌身体接触，连老妈捏自己的脸都会烦地一蹦三尺高，老太太这一捏，向来以朗哥名号横行江湖的阮如朗崩溃了。她脸上陪着笑，心里叫苦不迭，怎么为了一顿晚饭接了这么个坑爹的活儿。

　　“你太可爱了。”突然阮如朗又闻到了陈年的草木香，一个男生的声音从阮如朗头顶上方传来，他模仿老奶奶的声音模仿地阴阳怪气，惟妙惟肖，像是一个妖异的毒蘑菇在晨光里伸了一个懒腰。

　　“可爱你大爷啊。”阮如朗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向对方瞪去，这一瞪不得了，她发现这个毒蘑菇居然是孔咲添。毒蘑菇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左袖子中间，绣了几只暗红色的金鱼，更衬地他肤白若雪。蘑菇的袖子刚好挽到小臂，小臂上露出淡淡的金色绒毛。
　　想着昨天毒蘑菇给宋楚湲递微信号的情景，阮如朗警告自己不能花痴，继续冷着脸。

　　“看来你跟嘉宾们混的很熟嘛。”孔咲添把阮如朗拉到一边，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孔咲添。这学期刚转来人类学系。”

　　阮如朗第一次认真地看了孔咲添的脸。他的脸仍然是亚洲人的轮廓，棕绿色的瞳孔，配着长长的睫毛，露出人畜无害的友好神色。“你好，我是阮如朗。阮籍的阮，如果的如，晴朗的朗。”阮如朗开始了她小学以来就没变过的自我介绍文案，并且习惯性地主动伸出手。

　　孔咲添略一迟疑，也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阮如朗手掌的前半段。阮如朗被他绅士的举动吓了一跳，很多男生都大大咧咧，和阮如朗都是一握手即成哥们儿，很少会有这么温柔的举动。

　　可随即，她的感动就被吹到了九霄云外。孔咲添说，“我知道你，你是楚湲的室友。”

　　“呵…”阮如朗心里想。

　　“今天我们一组。你看这个名单，从这儿到这儿，这十五个人归咱俩管。一会儿参观的时候你带路，我走后面，确保他们别丢了就行。他们很多人没有中国手机号，国际长途信号似乎也不是很好。当然，如果你想，我带路也可以。”

　　“我怎么知道是哪十五个人？我脸盲，而且他们名字那么长，怎么对的上。没手机联系不上，丢了的话也不能算是我的责任吧。”阮如朗没好气地说。她对自己因为是宋楚湲室友而被毒蘑菇记住有些不爽，但对于带队这件事也是真的心慌。阮如朗从小到大，最怕记人名和点数字。从前高中当课代表，点卷子，从来点不对数。老师看在她学习好的份上，不直接批评她，只是偶尔当着她的面故意跟别的老师感慨，“现在的学生哟，眼高手低，高分低能哟。”知耻而后勇的阮如朗回家拿了一沓纸，苦练了一夜，后来终于可以数对数了。但是脸盲这件事，始终无药可救。于是阮如朗从来不主动承担任何小组长之类的职责，只喜欢在旁边出谋划策，给人当狗头军师。

　　“你看到那些人脖子上挂着名牌了吗？我们只要负责蓝色名牌的那些。”孔咲添很耐心。

　　“那讲解怎么办？”

　　“你以前做过旅游攻略吗？唐叔虞祠官网上有英文介绍，PDF版的，我下好了，发你一份？”孔咲添不疾不徐。

　　“好啊。那你发我邮箱吧。”有求于人的阮如朗语气大大缓和。阮如朗刚才慌慌张张，用度娘一通乱搜，结果迷失在无边的虚假广告中，反而忘记了上官网看信息。现在听说有靠谱的英文讲解，心里总算有了点儿底。

　　孔咲添和阮如朗走回到人群中。刚才丢了些脸的阮如朗本来在心底暗暗想看土耳其老奶奶也给孔咲添一个热情的“下马威，”谁知仅三两分钟的功夫，老奶奶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聊起了天，大家对二号导游的到来似乎并不关心。阮如朗趁这难得的空闲打开手机开始看景点介绍。孔咲添则是轻轻松松地东张西望。

　　“你讲解词儿都记下来了？”阮如朗问。

　　“咱俩有一个人看就好了吧。手机上字儿那么小，看得我眼睛疼。”毒蘑菇的语气居然有点儿撒娇。

　　“你也看看啊，万一我讲错了，还靠你打圆场呢，而且你看英文肯定比我快把。”阮如朗不够自信，忍不住又对这个猪队友生出一丝怒气。

　　“你怎么知道我英语一定比你好呢？放轻松放轻松。”孔咲添的绿眼睛闪过一丝顽皮的光，“你知道吗，对付这些老头老太太，就像老师对学生一样，照本宣科远不如讲段子来的有趣。而且他们都是大教授，等会儿逛起来，你就主动问他们问题，让他们讲，他们有的话想说。”

　　“真的？”阮如朗半信半疑。

　　“用我作为你学长的信誉担保。”

　　”你什么时候是我学长了。”

　　“我08年入校，是不是比你早一年，早一年是不是你学长。”孔咲添理直气壮。

　　“你现在明明和我同级。”阮如朗不服。

　　“降转是理转文的普遍规定嘛，又不是我想降。”

　　“你为什么突然要换专业？”

　　“理科学不下去了呗。”孔咲添云淡风轻。

　　“真的假的？”阮如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能假装不信。

　　“你知道东大强制退学的标准吗？”

　　“…好像是挂够多少学分？”

　　“十二分，我两年挂了十分高数。”孔咲添依旧很坦然。在东大的文科院系，虽然大家很少对成绩锱铢必较，但是也很少有人这么乐呵呵地承认自己是个学渣。

　　“所以你还差两分就要退学？两分不就是一门课？也就是你再挂一门就要退学？！那你今天还来这个活动？有可能会点名哎。”

　　阮如朗有点儿震惊。在人类学系，课程作业以论文为主，挂科和得A加是相同难度的事。理科院系情况似乎不同。但是能考进东大理科院系的人，几乎都是智商超群，阮如朗几乎没听说过什么大范围挂科的故事。

　　”哎呀。我这个人向来运气好，旷课的时候从来不点名。你不也来了嘛。”

　　“哎，希望不点名吧。所以你转人类学就是为了不挂科啊。”阮如朗觉得图书馆男神的光环正在消散。虽然阮如朗自己也没有打算对人类学从一而终，但至少，她对这个专业还是有几分热爱，听说毒蘑菇竟然是因为挂科才转系，她不由有几分失望。

　　正在这时，有老师喊，“上车了上车了，A组B组上一号车，C组D组二号上车。各组清点好人数，准备出发。”

　　阮如朗和孔咲添跟着叽叽喳喳的外宾们上了车，像导游一样，坐在车的最前面。车缓缓地向市郊开去。窗外闪过一排排的杨树。大概是起的太早，阮如朗觉得头很沉，渐渐地，她开始左边倒一下，右边倒一下，最后终于靠在了什么地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教室里，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从不迟到的言老师还没有来，同学们正在嗡嗡地聊着天。几个助教出去打了个电话之后，回来向同学们宣布，市郊今天山体小范围滑坡，暂无人员伤亡，但是言老师被堵在了路上，无法按时来上课。言老师之前已经把幻灯片传到了教学网，为了不耽误课程进度，今天由最为年长的博士助教代为授课。在博士助教拷贝幻灯片并准备课程的这十分钟里，由其他助教进行抽查点名，此次点名占全部出勤分的一半。

　　“程非凡。”

　　“到！“

　　“张鹏天。”

　　沉默。助教在名单上划叉。

　　“宋楚湲。”

　　“到。“一个清亮的嗓音回答。

　　几个名字过去。“黄暮然。”助教念道。

　　“到。” 宋楚湲埋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随即在班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谁能帮阮如朗答个到！急！！！！”

　　“阮如朗。”

　　一瞬间的沉默。然后有两个声音同时答了到。并且是一男一女。同学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助教也笑了。“好啊，双性别。记下了。下一个…孔咲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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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不知是不是上一版本土耳其老太太的话夹了几句英语的原因，一直没有过审。于是都删掉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