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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9圣诞节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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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八点零二分。
这一刻，贺野做了个严肃的决定。
他要去看看21世纪的节日。
此时此刻，他与黎易容身处在星际时代的一艘飞船上，刚刚经过海马星系。四面八方的节日气氛非常浓厚，船舱中回荡着“铃儿响叮当”之类的歌声，一棵两米高挂满礼物盒的圣诞松树就伫立在船舱一角，上面甚至还爬着贺风思养的大尾巴小松鼠，窗外或快或慢悠然闪过的其它舰船不少都把船身漆成了红绿相间的圣诞色。
他们的大儿子贺风思和同龄好友一起聚会去了，小儿子黎朦胧目前还只会喷火，不会说话，喜欢抱着蛋壳不撒手。
虽说他都已经破壳而出好几个月了。
贺野和黎易容脱离无限游戏也已经有几个月了，虽说一点也不怀念游戏，但两人双双有点怀念21世纪的某些感觉。
于是在对干了两瓶X11溶液后，他们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跑到了21世纪某个国度的街头上。
万万没想到，在此过程中，两人失散了。
贺野独自站在一座大商场门口，略一沉默，四顾人来人往，就是看不见黎易容的身影。
没办法，他等了一会，独自进入商场买了两顶圣诞帽，一顶戴在头上，一顶拿在手里，然后问商场借了广播播放一段寻人启事。
“请黎潇先生听到广播后速到二楼服务台与贺先生汇合。重复一遍，请黎潇先生……”
来之前贺野有嘱咐过黎易容，使用X11之前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想着一个目的地，所以黎易容应该就在这座商场中才对。
果然，贺野耐心等了两分钟后，另一段广播声响起了。
“这里是三楼服务台，请贺先生耐心等待，呃……黎先生说他扫荡完毕超市后就会带着惊喜前去与您汇合。他请我转述，他很爱你。”
贺野：“……”
二楼服务台的广播员小姐：“……”
两人面面相觑。
无奈，既然黎易容说了要准备惊喜，贺野只好暂时抱起胳膊，继续等了下去。
当然了，以他的脾气，等过五六分钟就不太耐烦了。
贺野回过头礼貌地对广播员说：“麻烦了，请再帮我广播催促一下。”
广播员小姐嘴角一抽，不过还是好心地打开了广播：“这里是二楼服务台，请黎先生听到广播后速到二楼服务台与贺先生汇合……”
又几分钟后，广播中响起另一道疲倦的嗓音：“这里是三楼服务台，请贺先生再等一等，黎先生正在继续扫荡的路上，待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说他特别爱你。”
贺野：？
二楼服务台的广播员小姐：？
听到广播的各个过路顾客：？？？
行吧，贺野只好怀抱着糖衣炮弹，压抑着疑惑接着等待。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七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后，贺野不禁再度回头看向二楼广播员，试图开口。广播员斩钉截铁地抢先告诉他：“这位顾客，商场广播不是你们调情的工具。”
贺野懂得规矩，善解人意地摸出一沓钞票摆在了话筒前。
“……”于是广播员清清嗓子又通知道，“请黎先生速来二楼服务台与贺先生汇合，为家里省点钱……”
贺野：“呃。”
幸好，阴差阳错地，这次黎易容听出他真的不耐烦了，很快推着两辆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赶到了二楼服务台。
一手推一辆，技术娴熟，车内的货物多到快把他一米八几的身高都淹没了。
贺野连忙迷惑地走近他，检查着购物车提问：“这是什么？”
有些东西他还认得，譬如圣诞帽，驯鹿玩偶，袖珍电视机；有些东西他尽管也认得，却完全看不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譬如大桶菜籽油，无数垃圾食品，还有各种各样的21世纪特产。
？贺野给了黎易容一个询问的眼神。
黎易容兴高采烈：“我们在家里打造一个21世纪主题房间吧？只要加上一个机器人，我觉得你会非常喜欢。如何？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别说，贺野还真的有些心动，听起来不错。
只是。
贺野沉思了一下，问道：“我们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抱回星际呢？”
黎易容：“别怕，我早就计划好了，我把飞船也洒上X11一起带来了，刚好你不是不太放心小胧吗？”
他这么一说，贺野才放下心来，重归喜悦，高高兴兴地和他一人推一辆车，大步走出了商场。
然而。
走出商场一看，他们发现出了点岔子。
原因是他们停在商场前广场空地上的飞船惨遭围观了。
一大群人一边疯狂拍照，一边放声尖叫：“天啊！UFO！”
两人难以置信地对视了一眼，发现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去飞船了。
现在若是他们试图进入飞船，一定会被可怕的21世纪人团团包围住。
贺野只好面沉如水地将两辆购物车暂时寄放在商场，安慰黎易容说：“走吧，我们先散散步，说不定等他们惊呼完了，就散了。”
虽然打心底里觉得没那么轻易，不过黎易容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意道：“好啊，这里的东西都很新鲜陌生，逛逛也行。”
重要的是，商场外在下雪，纷纷洒洒。
自从十八岁踏着雪披着星偶遇贺野的那一晚开始，黎易容就变得特殊喜爱这一风景。
两人像新近恋爱的年少小情侣一样手拉着手，若无其事地绕过“UFO”，溜到了一旁的大街上。
谁知没走几步，“咚咚”两下，他们俩就双双被不知什么东西砸中了肩膀。
“嗯？”贺野不悦地疑问了一声，本能地接住飞来的东西，定睛一看。
发现那居然是个包装精美的方形小礼物盒。
来向不明。
02
同样是八点余钟，李天师也走在街上。
褚灵面对着他，倒退着飘行在冷冽的街路上，手里拿着他的手机，正在——打游戏。
褚灵游戏瘾很重。
先前两人走在冷清无人的小路上还好，不会有路人惊恐地目击到一只手机漂浮在半空之中，画面不断闪动；等一拐到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事情就变得有点麻烦。
今晚是圣诞节，街面上的人格外的多。
褚灵没有发觉这一点，他是个尽量不坑队友的认真玩家，视线此时完全聚焦在手机屏幕上。李天师欲言又止，却不舍得打断他，想来想去，抢在有人发现的前一瞬，飞速脱下外套，一把将褚灵、手机和自己的脑袋一起兜在了黑暗中。
这下褚灵停住了脚步，本能地熄灭手机，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羽绒服隔出的一片小空间内，小空间内的狭窄黑暗中，两人四目相视，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能隐约看清对方闪闪发光的眼睛。
很快，随着李天师的吐息，小空间里越发温暖起来，就算感觉不到温度，褚灵也莫名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李天师得意洋洋：“没关系，你继续玩。我闭着眼睛都能走通这条路。”
褚灵噗哧一声笑了。
李天师顿时也想回以一笑，却忽然一下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
“靠！”李天师骂了一声，探出脑袋一看四周，意外在脚边的地面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褚灵依旧被他裹在秘密山洞一般的外套里面，顺从地没有钻出来，只是轻声询问他：“怎么了？”
03
萧歌决定再也不和贺时瑰组队过圣诞了。
圣诞party开在贺时瑰一栋市区小别墅的客厅里，场地很好，酒水很好，貌似什么都很好，还附带室内泳池，然而。
然而此时此刻，任飞扬开始含醉唱歌了，唱的是“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接力棒是傅随云，傅随云最近迷上了琼瑶剧主题曲……
怪就怪在贺总是个周到的人，要么不做东道主举办party，要么就会将一切宾客们可能需要的东西都预备好，包括卡拉OK机，包括锦旗印刷道具。
？？？萧歌迷惑，怎么会有人想得起预备锦旗印刷道具这种东西？！
果不其然，傅随云万分兴奋，喝醉以后拿着一幅空白锦旗反复询问他：“萧萧！萧萧！你想让我在上面印什么？”
萧歌选择死亡。
贺时瑰决定再也不和萧歌组队过圣诞了。
魔音贯耳中，贺时瑰遗世独立地坐在沙发尽头，慢慢品着一杯茶，冷眼望着萧傅任三人。
为了心脏健康，最近医生嘱咐他必须暂时戒酒，所以当其他三人都酩酊大醉了的时候，惟有他还滴酒没沾。
任飞扬已经醉到把圣诞树当成了他，双眼晶亮地蹲在圣诞树前胡言乱语，说出了一堆黄色台词。
傅随云正在狂追欲拒还迎的萧歌，边追边唱，边唱边在歌曲的间奏间隙里反复发问：“萧萧，你真的不需要锦旗吗萧萧？”
萧歌故意跑得很慢很慢，严格说来，这倒也不是欲拒还迎。
是因为萧歌喝醉了，把一边跑步一边耍双节棍当成了人生大事。
背后傅随云热切地：“萧萧，没想到你连双节棍都玩得这么出众，平时却不显山不露水，打架时都心慈手软地不用它！就给你印个‘仁者无敌’的锦旗吧！”
最要命的是，萧歌还认真觉得自己没醉，不停往嘴巴里灌酒，一言不合又用头顶起了一脸懵逼的猫咪品如……
寂寞啊。
高处不胜寒。
贺时瑰又喝下一口淡茶，充满唏嘘地摇了摇头。
任飞扬发誓再也不和傅随云组队过圣诞了。
他已经对着“贺时瑰”深情表白二十分钟了，贺时瑰都不肯回答他一句。平时贺时瑰并不是这么保守的人，明明浪荡得很。
任公子用他混沌的思维找出了这其中的罪魁祸首——傅随云！
一定是因为傅随云不肯向萧歌同步表白，他每说一句深情台词，傅随云就在旁边对萧歌说一句沙雕台词的错！
气氛荡然无存！
任飞扬不由得站起身怒视傅随云，眼角余光却忽然发觉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沙发上有一棵圣诞树。
？
圣诞树为什么会在沙发上？
任飞扬满头问号，下意识地选择问东道主贺时瑰：“时瑰，你干吗把树放在沙发上？另外，你一直站着不累吗？”
默然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贺时瑰：“……”
傅随云指天发誓，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和任飞扬组队过圣诞了。
贺时瑰人是很好，还善解人意地为他预备了锦旗。
但是任飞扬实在是太破坏气氛了！
花了二十分钟傅随云才想通，为什么萧歌死活不肯收下他的锦旗，一定是因为任飞扬一直蹲在那里说黄色废料的缘故！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萧萧就此被吓坏了，惊慌失措，丧失理智。
傅随云气不打一处来，谁能想到任飞扬花心到连一棵圣诞树都不放过呢？像萧萧那样的清纯性格是肯定会被吓到的啊！
这直接导致他追不到萧歌了。
傅总不禁爆麦大呼：“萧萧，你别跑了，我和任飞扬不一样！”
结果萧歌一听，跑得更快了。
……
Party从晚上六点开始，到八点半便匆匆结束了。
贺时瑰禁不住提议：“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去街上转转吧。吹吹冷风，你们几个会清醒得多。”
本来他以为没有人会响应，还须他不厌其烦地嘴炮一通，谁知闻言任飞扬离开了圣诞树，傅随云放下了麦克风和锦旗，萧歌把品如从头顶摘了下来，集体响应：“好啊，是该出去转转了。”
然后萧傅任三人开始激情互指：“你们怎么都喝醉了？只有我还清醒着，赶快出去醒醒酒吧！”
贺时瑰：“……”
04
经过一番精心的安排，圣诞夜当晚，杜容情恰恰好好变成了长毛猫形态。
七点钟时，萧凭回过杜家别墅一趟，和他们交换了圣诞礼物，看见哥哥是猫的样子，明智地没有选择留下一起过节。
八点一刻，谭蜜刀美滋滋地学着杜容情嗑了一把猫粮，“砰”地也变成了一只豹猫。
搞不清原因，但自从和杜容情一起生下了进特以后，他有的时候就也能够变成猫了。
两只猫相视“喵”了一声，跑出家门，开始一路抖着毛沿街溜达。在猫的眼中，一切人影物影都变得庞大无比，等于说，一切风景都放大了，变得更加震撼。
于是他们漫步路过了高耸参天的圣诞树，路过了铺天盖地的欢声笑语，路过了格外香喷喷的小吃摊，还发现了……一只UFO。
谭少：？世界上怎么会有UFO？
算了，反正人都能变成猫了。毕竟外星人还是挺科学的。
谭蜜刀兴奋地向杜容情递眼神：要接近它看看吗？
“……”实话说，杜容情性格稳重，不提倡贸然接近UFO这种怪东西，可是谭蜜刀眼里的好奇都快溢满一地盖过漫漫月光了。
杜容情心一软，无奈地轻轻点了一下脑袋。
谭蜜刀“嗖”地一下就蹿上了UFO的顶端，那弹跳力，那爆发力，硬生生惊呆了做猫二十多年的杜容情。
这辆UFO沉静地停在一座大商场前，所以眼下周围裹了数圈行人，不停拍照惊呼，谭蜜刀这么一跳上去，耀武扬威地坐下来，四周的惊呼声立时更大了。
“喵星人！喵星人是真的！”人群中有异想天开的过路者欢叫，“这是它的飞船吧？圣诞节果然有奇观发生！”
他们并不知道，谭蜜刀听得懂人话。
谭蜜刀闻言戏精本质又发作了，举起爪子指向暗暗躲在不远处的白波斯猫杜容情，做了个大大的飞吻，随后双爪朝天，猫身直立，做“赐予我力量吧！”状，脚下开跳太空步。
诡异，太诡异了。
人群沸腾了：“啊！这只猫真的是妖怪！”
杜容情再度：“……”
虽说太空步是他杜容情最近颇有兴趣的舞步，他很清楚，千百人之中，谭蜜刀只是在利用一处聚光灯场地，冲他一个人发骚。
但杜总还是忍不住无奈地用爪子扶住了自己的脑袋。
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会上新闻的。
05
从S市电视台大楼一走出来，雷浮潮一眼就望见了萧凭。
江上飞雪，萧凭背倚着石雕栏杆，正懒洋洋地望着电视台大门这边，神态惬意，像只不感到寒冷的得瑟北极兔。只是两人一经四目相视，萧凭表情迅变，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越马路冲过来了。
哪怕萧凭本来正在接受采访。
记者倒也不介意，他们俩作为娱乐圈狗粮情侣是出了名的，镜头追着萧凭一路飞闯过马路，嗖地扑到雷浮潮身上，也算有料。
雷浮潮被结结实实地用八爪鱼抱法紧抱了一下，接着脸上裹缠来一条长长的围巾，呼出的哈气都格外暖化了一点，不觉微笑上眉。
“采访告一段落了？”雷浮潮一边问萧凭，一边朝记者歉意地笑笑。
“对，重要问题都回答过了。”萧凭办事还是有一定分寸的，“圣诞夜快乐！雷哥，你想去哪玩？”
旅游是暂时没时间旅游的，雷浮潮想了想：“商业街那边今晚是不是很热闹？”
萧凭当即打了个响指，挽上他的胳膊一指停在路边的崭新小跑车：“那就去商业街，走！”
样子很是意气风发，仿佛两人是要去闯荡上海滩似的。
惹得雷浮潮失声大笑。
从电视台开到商业街，算上难免有之的堵车时间，实际上需要不止半个小时，雷浮潮已经做好了路上有些无趣的准备，想要找几个随意的话题和萧凭一路聊着天打发时间。
没料到，车子刚刚发动，还没开出五分钟，沿街两边的道路上就忽然蹿起了两捧烟花。
雷浮潮怔了一怔，歪过头迎着车窗仰脸上望，目送朵朵烟花绚烂骄傲地挥舞过夜空，不禁侧头连连提醒萧凭：“好巧，快看，你喜欢的烟花。”
谁知萧凭油门不停，神神秘秘地回他：“我是喜欢，你难道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也是喜欢的，只是萧凭的这副语气令雷浮潮疑心顿起。
萧凭可太会搞大新闻了。
雷浮潮眉关略蹙，不说话了，重新将目光投向车窗外。
果然有猫腻。
这段路相对冷清，不怎么堵车，然而萧凭一路悠悠往前开，两街便一路有人点燃烟花，看上去就仿佛有满世界的火树银花在追逐着他们的车轮奔跑一样，美不胜收。
爆炸声不绝于耳，朱翠银紫变幻不断的华丽光色把车窗映得犹如走马灯戏台镜，红灯时分，雷浮潮还见到前后左右好几辆车的司机都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出窗，四面张望了起来。
雷浮潮简直猜不到负责放烟花的那些人是怎么把时间同步得这么精准的，更想象不出搞这么大手笔，萧凭究竟得雇佣了多少人力。
只知道萧凭万分得意，好像为他烽火戏诸侯是一件多么值得称道的事似的。
萧凭咧嘴笑道：“喜欢吧？我也喜欢看到你被夹道欢迎、沿途五光十色风景瑰丽的感觉。”
雷浮潮眉头上扬，唇角也翘，不遮不掩地点头承认：“喜欢，非常喜欢。可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走这条路？”
一下子萧凭又好像得到了什么殊荣褒赞似的，笑意饱满得双眼中几乎都要溢出蜂蜜来了。
萧凭笃定发言：“我就是知道。你想去哪里我都知道。”
06
八点零五，岑忱昼夜颠倒头重脚轻地爬起床，穿过一片黑暗，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光开关。
“大哥？”他试探着叫。
没有人在。
他揉了揉眼睛，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遍这整个房子。
洗手间里没有人在，厨房里没有人在，哪里都没有人在。
秦戒誓不在家，应该是去忙了，或者去过圣诞节了。
岑忱记得，先前秦戒誓也邀请过他一起过节，可惜他最近实在没什么心情，直接拒绝了出门。
总而言之，好极了，又到了从秦戒誓的冰箱中偷吃提拉米苏的时间。他很喜欢这个环节。
只要秦戒誓在家，是肯定不许他不忌口的。
打开冰箱，切出一大块提拉米苏，还没等岑忱咬下第一口，秦戒誓突然就给他来了一通电话。
“喂？”岑忱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谨慎地站起身，四处寻找秦戒誓是不是当真不在家。
他右手打开大衣柜，左耳听到秦戒誓放声大笑，问他：“你没偷偷开冰箱吧？你是怎么承诺我的？假如再忍不住偷吃，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做人贵在守信，正因为知道这个道理，岑忱之前特地没有承诺一定不偷吃，只是承诺偷吃后答应秦戒誓某个条件。
哼，是的，他岑忱就是这么既一诺千金、又保有分寸不夸下海口的正经人。
如是念头一转，岑忱只好认栽，关上衣柜门淡淡地说：“你讲，我做。”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秦戒誓便语气沉着地要求，“穿好衣服——多穿点，现在出门，沿着商业街的方向走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你就自由了，想回家可以随时回家。”
岑忱二话不说，披上外套揣上钥匙挂了电话就走。
——走之前心满意足地吃光了切出来的整份提拉米苏。
代价都付了，不吃白不吃。
·
对于秦戒誓可能要耍的小伎俩，岑忱心明如镜。
既然秦戒誓清楚他的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没必要太严格忌口，这提拉米苏显然就是故意藏在冰箱里钓他的。他倒也不太介意，因为通常情况下秦戒誓不捉弄他，无疑这一次，秦戒誓真的很希望他出门走走。
偶尔配合秦戒誓一下，装作上了钩，秦戒誓会十分开心，他也有点开心。
外头冰天雪地，岑忱扯了最厚的一件外套出来，还是不多时就犯了冷。他点了支烟，不料还没抽罢一半，当路过一家奶茶店时，店员就大步叫住他，递来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岑忱：？
岑忱看了看表，他才出门三分钟。
“一个秦先生叫你们送的？”岑忱问店员。
店员笑笑答：“对，他说您肯定刚吃完冻蛋糕就冲出来了，小心戗风。”
岑忱无言地接过奶茶，喝进肚子里，离开店员接着往前走了。
随后的一路上，这类小花招就没消停过。
经过十字路口时有一起等红灯的人顺手递给他一杯关东煮，经过小超市外时有老板娘友善地交给他已经充好了电的暖宝宝，快接近商业街入口时，有一个划着旱冰鞋的小孩风一样闪过，往他肩上拍了一顶圣诞帽。
原本岑忱打定了主意只给秦戒誓二十分钟的面子，然而暖宝宝在手，热奶茶和关东煮填满肚子，圣诞帽上的小彩灯闪闪烁烁，极有节日的气氛。
他渐渐地也没有那么不情不愿了。
不知不觉，当又一次顺手接到斜刺里冒出来的小礼物时，岑忱再看表，发现时间已过去了不止二十分钟，得有半个小时了。
他的脚步也走到了商业街中心。
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和无数雪花，岑忱余光一瞥，恰瞥到秦戒誓人就站在马路对面，神色懒散地盯着怀表，气定神闲，两肩上叠满了白雪。
这必定是很久没走动过了，起码等了半个小时。
——等于说，秦戒誓要他出门二十分钟，然后自行决定是去是留，本人却一直站在三十分钟的路程处静静等着他，过程中连多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
岑忱几乎被秦戒誓给惹笑了。
07
丁愁香尚是初次来大陆过节日。
说白了，他即将走出的每一步路，他都不熟悉。
为此，唐恤舌灿莲花地找出了很多反对这趟旅行的理由，丁愁香一一面挂微笑地听完了，然后只问：“达令，不是有你在吗？”
唐恤：“……”
糟糕的是，唐恤就吃这一套。
实话说，盲杖一点地，凭借丁愁香的身手，几乎就不需要他在旁帮忙，虽然遇上过马路或者人头攘攘的时刻，唐恤还是免不了有一点担心。
但正因为平素丁愁香都行动熟练，基本看不出是个盲人，唐恤才格外扛不住他摆出依赖的态度。
小瘪三顿时豪气干云：“行，你丁少的性命今天就包在我身上！”
丁愁香：“……”
电灯泡保镖：“……”
夫人醒醒，时代变了。
不过没有料到，这一趟，丁愁香还真的不是做做样子，一直在询问唐恤：“这是什么？”、“这道香味是什么？”、“那边是不是有人在卖兔子？”、“鸡蛋，葱花，醋……这是什么？”
唐恤义不容辞地一一认真回答了。
唐恤：“（凝神观察一下，认不出来开始胡言乱语）那是章鱼小丸子。”
保镖：？虽说咱们走江湖的不爱读书，不认识简体字很正常，但也不要连猜带编叭夫人？那小推车上写的明明是福鼎瘦肉丸啊？
丁愁香浑然不觉，信服地：“噢噢，给我来一份。旁边的是什么？”
唐恤：“（凝神观察一下，认不出来再度胡言乱语）是麻辣涮串。”
保镖：？是关东煮啊。
丁愁香依旧浑然不觉：“那就不要了，蛋香味很浓的那一家到底是什么？”
唐恤：“鸡蛋，葱花，醋……哦，那好像是鸡蛋仔！”
保镖：？那是烤冷面吧？鸡蛋仔几时加过醋？？不可以只要见到鸡蛋就联想成鸡蛋仔！
丁愁香一无所知温文尔雅地：“我想吃鸡蛋仔了，多来两份吧。”
眼见着两份和鸡蛋仔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莫名食物新鲜出炉，落进丁愁香手中，保镖完全看不下去了，不禁小声冲丁愁香耳边出言提醒：“丁哥，这个叫烤冷面。”
与此同时，吃到第一口“鸡蛋仔”的丁老板沉吟了很久。
气氛一时凝固了。
半晌，在保镖的无奈眼神中，唐恤的万分心虚里，丁愁香沉沉叹了一声气。
“好正宗的鸡蛋仔。”丁愁香竖起大拇指。
保镖：“…………”
妖妃祸国。活生生的妖妃祸国。
还不等保镖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三人左前方忽然有一道破风声渐近，说时迟那时快，丁愁香和唐恤同时皱眉抬头，唐恤一把卷起了袖子，但丁愁香的盲杖更长一截，抢先挑中来物，颠入半空，将来物高高直抛起了五六米。
钢杖敲在那东西上，震动声略显空旷，物件不重，做出这个判断后，丁愁香便放心地垂下手杖，偏了一下脑袋，示意唐恤可以去接。
小方盒落在唐恤手中后，三人齐齐好奇地研究了它一下。
缎带，蝴蝶结，凉飕飕的光滑包装纸。
外地人丁愁香登时很纳闷。这是从哪儿掉下来的天降礼物？
08
易苦思人靠在车里，惺忪地睁开双眼时，发觉天色已经黑透了。
今年厌江湖考下来了驾照，有时候就能与他轮班开车，行动方便些。
这两天将近年关，不论江湖上还是俗世上，各种事情都多的是，易苦思连轴转着忙了四五天，今天下午解决完一桩江湖人恶意抢劫的事情后，终于在厌江湖的车上不小心睡沉了，醒来看到身边居然坐着一个圣诞老人。
不仅如此，圣诞老人厌江湖的车后座上还堆了大大小小百来个礼物盒。
平安夜时，易苦思明明已经陪他去给福利机构的小孩子送过不少礼物了。
易苦思觉得想笑，便寒笑一声，望住厌江湖身上那套火一样的红衣服问：“义警工作都不能满足你，还要兼个职？”
厌江湖心情奇好，眨眨眼笑答：“侠客哪里是固定的工作？让人感觉高兴幸福也是侠客的职责啊。”
歪理邪说，易苦思又笑了。
厌江湖见状便道：“你再在车里歇一会，不用陪我，外面太冷了，刚睡醒就出去容易着凉。”
易苦思也没坚持陪同，正巧厌江湖迈下车去，他能够在车里多抽几根烟。
不过。
在车门弹开的一瞬间，他还是叫住了厌江湖。
“厌哥。”他喊。
厌江湖回头看他，他就游鱼一般凑过去，轻飘飘地在厌江湖嘴唇上亲了一口，若无其事地退回副驾驶座。
“待会烟抽多了，嘴巴里就苦了，不方便再亲。”易苦思懒洋洋地说，“你去吧。”
厌江湖杵在原处愣了片刻，接着莞尔一笑，将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这才步下车去，也不取走盖在易苦思身上的自己的外套。
隔着一面玻璃车窗，易苦思倦眼旁观，瞧着他故作搞怪地从袋子里抓起一大把礼物盒，对天一洒，四周的人不管是好意思去接的、不好意思去接的，统统对同伴悄悄手指“圣诞老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咔”的一声，手中打火机的火光一跳，易苦思也不能免俗地又一次笑了笑。
然后他突然发觉到，他的烟盒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易苦思垂眼一看，先是从半空荡的烟盒中夹出了最后几根香烟。
随后又夹出了一根短短的棒棒糖。什锦味的。
09
八点四十分。
贺野操纵着几道细小的风刃割开了礼物盒，与黎易容对视一眼，从里面小心地取出了一张……音乐专辑。
“对了，”黎易容一拍手，“忘记扫荡音像制品区了。真是雪中送炭。”
贺野将专辑翻来覆去看了两眼，找到了背面的歌单列表，告诉黎易容：“这张碟里还有东方蜘蛛。”
顿时，两人都很满意。
那是他们在21世纪正式学会的第一首歌，充满了纪念意义。
·
八点四十分。
褚灵话音刚落，李天师就狐疑地拆开了礼物盒，随之惊奇地发现盒子里是两张电影票。
“会是不想露面的委托人在迂回地暗示我们去电影院碰头吗？”李天师认真分析。
他低头核对了一下，得嘞，这还是场3D的爱情题材电影。
总而言之。
李天师：“褚灵，你戴得了3D眼镜吗？”
褚灵：“？”
·
八点四十分。
贺时瑰一边帮任飞扬揉着不幸被砸出一个包的额角，一边单手挑开蝴蝶结包装一瞧，发现盒子里是瓶垫了好几层防震垫子的香水。
见到香水，任飞扬一下子高兴起来了，双眼大亮，直嚷嚷：“香水，就意味着爱情！天上下香水，代表天地也肯定了我对你的深情！”
“……”贺时瑰根本从没听说过香水代表爱情这种扯淡的说法。
不过任飞扬心情正好着，他没有破坏的意图。
于是贺总只管微微一笑，掏出这瓶香水，抱着恶作剧的心思冲着任飞扬的额头“嗤”地喷了一下。
·
八点四十分。
有意远远避开了贺任两人的萧歌和傅随云肩并肩地踢着雪，缓缓走在街上，边走边拆礼物盒。
他们倒是看清了，礼物盒是被一个圣诞老人抛出来的。
“真的有圣诞老人吗？”没童年的傅随云将信将疑地问萧歌。
要是傅总他没喝得酩酊大醉，显然能够判别，那只是打扮成圣诞老人在派送礼物的普通人类，可是眼下他醉了。
萧歌比傅随云情况稍好，至少拥有一定的理智，但想了想，还是坚定地告诉傅随云：“有。绝对有。我从前也见过。”
萧歌说话，傅随云总是信任的。
一下子傅随云眼里就迸出了无限小星星，高高兴兴：“这么玄？那我许愿行得通吗？我许愿这个盒子里是萧萧喜欢的草莓干！”
萧歌立刻：“……”
这也太刁钻了，哪有可能这么巧？
萧歌简直有点后悔，开始搜肠刮肚地思考一会该怎么安抚醉了的小孩傅总并圆谎。
谁知就是有这么巧。
盒子一打开，两人都瞠目结舌。
草莓干！一大袋草莓干！
傅随云惊呆了，难以置信道：“世界上真的有玄学！难怪叶归根会出家！”
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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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分。
叼着礼物盒上的蝴蝶结远远离开UFO后，谭蜜刀带着分赃般的眼神和杜容情一起躲到街道一角，彼此相对点了点脑袋，然后开拆盒子。
杜总郑重出击，一爪子挠开了包装纸！
但是盒子没开。
谭少会师来援，一爪子又挠破了蝴蝶结！
但是盒子仍然没开。
“……”两只猫坚持不懈地拆了大半天，拆到炸毛狂躁，才终于拆开了这个圣诞礼物盒。
盒子破开的前一秒，杜容情还在满脸不悦地抖动猫胡须，想向谭蜜刀表示：死磕这个盒子干什么？回到家我什么不能买给你？
下一秒，杜容情就率先沦陷了。
盒子里竟然是一团毛线球。
“……”杜容情顿时心头一震。
“……”谭蜜刀微微伸出爪子在水泥地面上磨了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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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分。
拿到礼物盒、拆开礼物盒的五秒钟之内，萧凭居然就已经吹好了三个气球。
没错，他们拿到的是一盒五颜六色形状特殊的气球。
雷浮潮看愣了。
萧凭超级得意，在最后一波烟花浪潮的响声中高声呼喊：“雷哥，你看！我的肺活量怎么样？”
那真是惊天动地。
萧凭竟然连这种事情也要翘翘尾巴，雷浮潮深感哭笑不得，但同时也觉得心里暗暗地动，像有一只大笑着的兔子在里面上蹦下跳一样。
人容易快乐是好事。
于是雷浮潮便也不阻止他吹，任萧凭一边吹，自己一边顺手把长气球弯成花环状，笑着往萧凭头上戴。
直到谜一般得意了大半天后，萧凭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给……吹缺氧了。
只好靠在雷浮潮肩膀上，脑袋乱蹭，晕乎乎地抱怨：“雷哥，我不能呼吸了！……其实我还会用气球编兔子，等回家再吹，编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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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分。
留心躲开一只疾风利箭般横穿过人行道的豹猫以后，岑忱没顾得上察看前方，险些被一个小盒子砸中侧脸。
正巧，他接近了秦戒誓，便晃晃盒子，问道：“这也是你的安排？”
“这倒不是。”秦戒誓好奇地望了望圣诞老人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笑道，“不过拆拆看吧，里面会是什么？”
岑忱掌心略一吐力，小方盒便自行裂开了，里面的物件未损分毫，两人相对定睛，看到了……
一张烤肉店的会员卡。
还不等吃货岑忱眼前一亮，秦戒誓居然抢先一步，兴致颇高地哈哈大笑起来了。
——天哪，秦戒誓感慨万千，他正在考虑该怎么约岑忱一起在外面吃晚餐呢。这次养伤来得突然，岑忱险些要被命运引诱成一个宅男了。
真是天可怜见。
“欧皇。”秦戒誓朝岑忱笑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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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分。
丁愁香摸索着手上那张滑生生的长方形纸张，疑惑地问：“这是……？”
其他东西尚好，起码可以稍微猜测猜测，写在纸上的字，他是当真无计独力得知的。
但四下并没有人回答他。
丁愁香等了等，又问了一遍：“阿岭，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下子，被点了名的保镖只好回应他：“……丁哥，这是婚纱摄影公司的免费代金券。”
丁愁香：“……”原来如此。
唐恤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烤冷面，抽了一口香烟。
一阵微妙的沉默一时弥漫在三人之间。
“走吧。”几秒钟后，丁愁香毅然拍板。
唐恤炸毛了：“走去哪里？拍婚纱照吗？”
丁愁香和保镖不禁双双脚步略停，拿注视深柜的眼神和表情盯住了他。
半晌，丁愁香慢悠悠地道：“恤恤，我想起了多年以前，你第一次认真告诉我，你绝不可能是同性恋的时候。”
丁愁香：“？然后你就想方设法把我勾引了。”
唐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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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三分。
易苦思将手上的残烟掐在行车烟灰缸里，打开车门，半眯着眼睛缓步走近厌江湖。
某处有人在放烟花，“嗵嗵”作响，狂放淋漓的鲜红色光痕绽开在商业街的人流上空，绽开在厌江湖头顶，他的双眼前方；流星坠日一般的金银烟花绽开在另一个方向，他的背后，厌江湖的余光尽头。也有人在信口哼歌，擦过他的肩膀旁，哼的像是：“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
察觉到他的接近，厌江湖侧过头来，才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试图开口叮嘱两句“注意身体”，嘴唇上就又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一丝呛苦味循着唇缝渗进了厌江湖的牙关间。
易苦思是个老烟枪，刚刚抽过好几支烈烟。
但同时易苦思也是个性情外冷、不喜欢主动诱惑人的棘手情人，难得有像今夜这么接连主动的时刻。
“怎么了？”厌江湖第一反应是有些担心，连忙问他。
易苦思却不解释，只管保持着那副似半醉似半醒的笑意，撕开一只棒棒糖的包装纸，将糖果塞进了他牙关里。
“圣诞快乐。”易苦思耸耸肩说，“不苦了吧？”
说着他转过身去，开始眼神认真地欣赏烟花。
刹那间厌江湖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例如“那颗糖明明是为了让你吃到甜味才买的……”，例如“你想要更多的烟花吗？”，又例如“冷不冷？要不要回车里再睡一会？”……
最后终于什么也没急着说出口。
厌江湖淡淡一笑，只是给易苦思递了个火，静静站在一旁陪他看完了这段烟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