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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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门内外，大街小巷，到处贴满缉拿反贼的告示。据说告发者，有重金，因而引得众人围观，连这进城的路都给堵住了。
胤禩和欣然一身布衣，站在人群中。
“叛党已如此嚣张了吗？竟敢闯王府……”胤禩眉峰深蹙，转头看身边人，不禁失笑。
欣然一脸神往，摇头晃脑地念叨着：“白发，面具……白发，月牙形面具……”
胤禩一手拍在欣然头上：“别想掺和，这事情兹事体大，叛党是动摇国基的事，我……”
“啊”欣然暗自吐舌，“我，我是在想，环佩叮当里可以卖面具。”
“恩？”胤禩将她的小脑袋转回来，这么些年，她什么时候真话，什么时候说谎，自己还是分得清的。
欣然扁扁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扯着他的衣袖笑：“怎么？不好吗？送副给十三当礼物也不错啊！应该有纪念意义”
“你小心气死他”胤禩想象着十三要是看到那面具的样子，眉峰抽动。
正说着，守城的官兵突然开始清道。欣然拉着胤禩不退反进，朝着人堆里往前挤。清道清道，必然有重要人物要经过，这根本就是千古不变的道路。胤禩无奈，这爱看热闹的脾气，怕是这生都改不了了。一手圈住她，护在身前，一手替她挡开周围的人。
得了便宜的欣然满心期待地站在了最前端，望着遥遥行来的车队，小声问着胤禩：“难道是他？”
“不是。”胤禩断然答道“要城门迎接的，哪会是这种阵仗，且走的不会是这扇门。”
“那…..”
“你看看这领头的，风沙尘色，再瞧瞧后面跟着的人，还猜不出吗？”
欣然踮起脚，努力瞅着：“风沙……大漠……好多车子啊”
蓦然，空中片片纸飘，如叶而落。尚在众人莫名之中，其中一片看似薄薄的纸片，竟如钢片般直直飞向居中的车辇。
一直守在车架边上的一个藕衣女子猛地从马上跃起，腰间软剑掣出，于空中点穿所有飞纸，身形旋即下落，左手双指徒出，夹住了那唯一残留的直直飞来的纸片，稳稳坐于马上。
守卫们全神戒备，放眼望去，熙攘惊骇的人群中，哪找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欣然和胤禩转首去看刚贴告示的墙头，哈，真干净，哪还有丝毫印迹。
“翎儿，给我看看”
“是”藕衣女子答着，将手中这硕果仅存的完好告示递于车内。
“是他！”车内一声惊呼，“翎儿，竟然是他，他…..”
“怡亲王来了”藕衣女子开口，阻住了车内女子的下文。
城门口，竟是真的迎出了怡亲王允祥。欣然抓紧胤禩的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胤禩反倒是站直了身子，眼神坦然地望向城门。只那一个动作，欣然的眼里光彩骤现。什么是根深蒂固的天家风范，傲如他，绝无退的那一刻。他在，即使是布衣加身，也掩不去满身的光华。掠目四周，竟是无人可比。
无遮无挡，允祥的目光自然地看过来。激动泛自他的全身，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是他们，竟是这样的见面。允祥一时都不知自己是该履行完公事，还是上前去和面前这俩人拥抱。怔立在原地，自打雍正说他们要回来了，他天天在盼，在幻想欣然会给他一个怎样的惊喜，全没料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一脸恬淡，于人群中携手而立。最简单的幸福昭示在两人脸上，无所顾忌，也毫不避忌。
“科尔沁 水裳翎见过怡亲王”清冷的声音响起，水裳翎瞥了眼面前这王爷失神的方向。
允祥收回自己的目光，身上的朝服无风自荡，凉凉的。
“免了。姑娘好身手”
水裳翎道：“王爷夸奖了。只是，这本是不该发生的吧”
“翎儿，不得无礼”车辇里起了相阻之声。
“咳”允祥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对着面前的车辇抱拳一礼“让格格受惊了。臣代皇上出迎，皇上已在宫内相候。”
“有劳怡亲王了，可馨担待不起。如此，便不要再耽搁，速进宫吧。”将手里的告示拢进袖内，目视前方。她记得自己将要担起的责任，他，只是一面之缘。
“是”倒是个不会借身份作威的人，允祥的心里染上了层好感。
车队重又前行，允祥往人群里再寻，已是不见了那两人踪影。
夜，沉得犹如一汪死水。
死水，是死水吗？死水会泛起微澜，而今晚，真的是太静了，除了天上那一弯孤零零的月牙。
这是个晒谷子的稻场，农家们收了谷子，只余些烂草四下堆砌着。月牙儿将自己缩在这堆烂草中，无聊地瞪视着夜空，随手一根根拔着草。城门口已然在望，可她并不急于回家。回到家，又是阿玛的唠叨。学武和学医都是她的兴趣，可阿玛要的却是一个可以坐在闺房里绣花，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儿。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手可以握剑，可以捏针，就是拿不了那菜刀啊。
蓦然，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月牙儿一惊，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大着胆子，手上捏了枚冰绡棱循着乐声走近。
真是不走不知道，草堆的另一头，霍然是道沉睡中的小溪，而它的形状竟然酷似这天上挂着的月牙。月牙儿大张着嘴，捂也捂不住的惊叹出声。
乐声嘎然而止，低低的叹息直窜入耳膜。
猛然转身，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草堆后现身，跃入视线。
月牙儿全神戒备着：“你是谁，躲在这里吓人啊。”
“姑娘，是你扰了区区在下。”
“我？”月牙儿一愣，随即理直气壮地道：“有人规定这里不准来吗？江湖天下，谁去不 得？”
男子微微一笑，一副慵懒之态，仰身一躺，再不发话。
月牙似乎在那一刹那闪了一下，碧莹的光辉洒下，照在男子身边那支玉笛之上，光华灵动。
踟躇着，月牙儿走近：“敢问刚才是阁下在吹奏？”
男子凝视着天穹的黑眸略闪了下：“是。”
“那，那是什么曲子？可以再吹一遍吗？”
“无忧”
“额，什么？”
“无忧”
月牙儿在他边上坐下：“你说话都这么短的吗？有没有长一点的句子啊？”
没有回音。
“你在看什么？月牙吗？我都没发现这里有一湾月牙泉哎，真美。”月牙儿吐了吐舌“很多人都喜欢满月，可我独独喜欢月牙。就象……象你脸上的这张面具”
银色的月牙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月牙儿努力克制着自己把手伸向他面颊的冲动。
“我只是来看星星的。”男子突然发话。
月牙儿一愣，嫣然笑道：“月明星稀，今晚的月牙这么亮，你想看繁星怕是难了。”
那晚，男子再无一语。月牙儿絮叨了半天，迷迷糊糊地睡去。
直到天微朦朦地发亮，才被笛声惊醒。
晨露中，男子发辫中的一缕白发闪着银光，他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笛音中。月牙儿看得有些呆了，不仅被这堪称人间绝曲的乐声，更是被那刚性棱角的男性侧面，她很想知道，另一边的月牙形面具下，究竟藏着什么？
“醒了。”男子忽然转过身。
“啊，奥，醒了。”月牙儿霍然红了双颊，这才想起低头检视自己身上的衣物，那枚冰绡棱竟是一直被攥在掌心之中。
微抬头，男子眼里的嘲讽一闪而逝。
扬眉，“我…”话声哽在喉口，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女孩儿家，你的防人之心也太差了。就这样，还想行走江湖，还是快点回家吧。”男子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转身欲走。
月牙儿有点发急：“哎，你…你去哪？”
“我们不同路。”男子头也不回。
略略地失望滑过心头。眼见男子已起步，月牙儿脱口而出：“你昨晚，看见星星了吗？”
男子一呆，滞了脚步，回首摇头：“没有。不过，月牙也不错。我还可以等。”
笑容在月牙儿的唇边慢慢绽放，蹦到男子面前道：“我说月牙美吧。不过没关系，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到时，等月牙淡淡的时候，我陪你看星星。”
“你不是喜欢月牙吗？看什么星星？”男子好笑地道。
“你不是也已经有了月牙么”指着他脸上的面具，月牙儿满足地将笑容扩大：“把月牙收好哦，再见面的时候，一起看星星。老人说过，满天星星的时候，是这世上最干净的时候。没有杀戮，没有灾祸。因为，繁星无尘。”
“好，我记得了。”男子亦是脱口回答。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面上的月牙面具。“只怕等你进了城，你就不想再看见我了。”他说的是实话。
“不会，怎么可能？”月牙儿笑，“你叫什么？”
“墨子轩”
话音出口，男子有一瞬的呆愣。如此合作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似乎不像他。摇摇头，他大踏步地离去。路既不相同，似乎连道别都忘了。
东升的太阳在那一刻悄然升起，淡金的光轮晕在萍水相逢的两人身上。直到很久后，子轩才想起那天他甚至忘了问那女子的姓名。而月牙儿说，我的名字早已在你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