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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过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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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很喜欢跟人十指交叉走在路上。
她跟郑灵灵最亲近,于是一双小手免不了被郑荼毒。
研一认识了她后,就经常见到她们两个,一开始手牵的好好地,半
路上她就会抽出手跳着指证郑灵灵谋杀亲夫。
那个时侯就知道灵灵的力气极大。
有次我怀念过去,很缅怀的说当初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有一天带你
们的毕业论文。
安静当下恨不得变出杆烟枪来,只好拿了根玻璃棒冒充壹原侑子这
著名的御姐:“一切偶然都是必然。”
“此话怎讲?”
“其实,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跟郑灵灵不约而同的停下工作,专注的看她少见的真情演出。
“大一的第一堂课,他拿着那本普通化学原理,姿势不是一般的帅
啊!一开口,我的妈呀,那华丽的嗓音,不紧不慢,让人如沐春风
,在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我的指明灯啊,出
现了。
可是我只是个普通的萝莉,什么都不知道,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
只好努力地挂科挂科再挂科,最后还去选了他的毕业论文。
我做了那么多,就是希望……”
我跟郑灵灵全都笑岔了气。
笑的我心里有些凄凉。
安静在我们院,那可是个名人,科挂的教学秘书要通知家长。她的
毕业清考单达到了历史的新高峰,足以让一切喜欢挂科的人汗颜。
她的大叔控自见到我导师后开始发挥的淋漓尽致。我曾经教育她,
目标是御姐,就要调戏小受,帮助小攻,你管大叔干啥,怪不得越
来越萝莉。
她极哀怨的说,如果我们系有两个像点样的男生,她也不至于走上
这条不归道。
郑灵灵告诉我,第一次点名集合安静一看到大厅里等开门的众男生
就彻底傻了眼,一连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睡不香,不时的哀叹:“小
受,强攻,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我的眼前只能看见奇怪的东西?
”
就这样一直到上课,她的眼里突然放出绿光,狠狠地一拍桌子,抢
了个无名氏的面包,一边啃一边还记得大声答:“到,到!”
然后,她的挂科传说,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我曾经问,她去旁听不就行了,没必要把那么多科都给挂了吧。
郑灵灵说,这样是为了加深那些老师的印象。还有一个原因,我们
的教学秘书也是个美人,再加上说话习惯,那就是一YD攻。挨训时
看着各科老师如走马灯似的出场,她那个爽。
然后她说,这是安静的原话,她虽然不理解,不过只要安静喜欢,
她就不会排斥。
安静可以得意洋洋的毁人不倦到处调教,郑灵灵这无意识的包容起
了很大作用。
我明白安静的深情告白都是在演戏,完全不用担心,之所以我会异
样的心酸,是因为真正需要我担心的那个人,那个纤细而疯狂的岳
宁雪,那个人,被我忽略掉了。
所以多年以后,我还可以在郑灵灵无奈的眼光下浪费着电话费每天
跟安静讨论各种CP。
而宁雪却走的干干净净,销声匿迹。
我再也抓不到有关她的任何一丝消息,尽管那四年我们同吃同住无
话不谈。
宁雪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子,开学没多久就整了个“全系第一淑女”
的帽子戴上,让我们整个宿舍无限风光。
淑女啊,稀罕物啊,我做毕业论文那会就听过搭档的男生跟人感慨
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淑女了,除了一班的岳宁雪。
什么时候都是温柔的笑着,没有人能想象她吵架的样子。
当然我们宿舍还有个口头禅是“谁能有我野蛮”的梁倩。于是我们有
事没事都在监督梁倩,让她向宁雪看齐。虽然她偶尔会抱怨为什么
我们俩不学,自己还是很自然的有事没事都在学岳宁雪的一举一动
,有段时间颇为自豪,说自己已经脱胎换骨。
第二天就脱了高跟鞋砸的她老乡嗷嗷叫,到处问谁认识昨天那个说
自己是淑女的人。
最终使这个“原始人转型”计划流产的导火线是宁雪公然在大路边上
吃过桥米线,我们看了直赞,讨论为啥宁雪咋样做看起来都那么淑
女,而梁倩就算穿着高跟鞋挥舞着手帕一步扭三下看起来都那么的
……
野蛮。梁倩把我俩的话接下来后,就跟淑女人生说永别了。
其实我跟周槿真的很无耻,不是逼着梁倩改淑女,就是要把宁雪这
最后的淑女带坏。
我们很卑鄙的劝宁雪去约会,然后拿着换取的零食到处炫耀。
如果有人比我们还无耻,那一定是梁倩。
她可以一边啃着爱心汉堡一边说她自编的顺口溜:“这个女人不寻
常,不论华工男还是武大郎,统统逃不过她手掌。”
于是谁都以为岳宁雪一个星期可以换七个男伴。
宁雪还是没有生气,只是跑去跟许文杨同室的周雨晴组成了特别小
分队,直到我们去道歉,梁倩发誓绝对会把她的大嘴巴夸张的事实
都做成修正版。
凭梁倩的本事,那只会越抹越黑,宁雪给这一吓又回到了我们的革
命队伍。
一般刚开学大家都是以宿舍为单位行动,过不了多久就会分化,我
们四个却一直一起。
最经典的段子是过圣诞孔亮约周槿出去,她撒谎说自己回家了,真
身却在跟我们打牌,孔亮呆在窗前看着她的影子,不敢戳穿这个谎
也不敢回去惹兄弟耻笑,于是只好站了一个平安夜。
我们继续四个人黏在一起,好像可以一起到地老天荒。
只是好像。
分别得那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
宁雪公布了她隐秘的恋情,我们一宿舍全愣了。
好半天,梁倩笑了。
她一直纠结的只有三句的顺口溜,终于用“教授也抓着不放”补完了
。
我们真的不想相信,只想把它当做一个笑话处理,一如梁倩对待她
那欠扁的老乡。
宁雪温柔的说,我已经决定了。
有些人看起来柔弱,内心比谁都刚强。
不是没有预兆。
大三时我刚过完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寒假,决定放弃我此前的人生
,顺从现实,做个最平凡不过的人。
决定是下了的,做起来却很伤心。
于是常常过的很晕,什么都没注意到。
上课的时候睡觉,下课的时候抬起头发呆,我的人生每时每刻都在
神游天际。
周槿说得给这家伙提提神。
于是梁倩拿笔,聚精会神的开始乱画。
她说过她中学时上绘画课,老师说你这画的啥,一点都不像苹果。
直到现在她还耿耿于怀:“怎么可能,我把苹果砍两半贴纸上画的
!”
于是一幅很伟大的印象派诞生了,一片黑色之中突兀的一块孤岛。
原来是前面的秃顶男生。
周槿拿过来,接着画讲台上老师的肖像。
接下来是我,涂黑挺没有技术含量,所以跟周槿保持了队形。
轮到宁雪,她一动手,就画出了那个人。
我们都很吃惊,实在太像了。
先是震惊与她的画风,再是胡开她的玩笑。
我们就是要把它当成笑话,一个跟她以前交往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
相同的笑话。
可那毕竟不是笑话。
宁雪开始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
先是问问题,然后做科研。教授年轻有为,带了很多学生,也许一
直都注意不到她。
怎么可能,她虽然安静,却一直都在。
最后,他们开始约会。
虽然周末都会回家的周槿有暗示过我,要我把她看紧一点,可我还
是没有注意。
因为在那个寒假,我心里的时钟停止了。
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无数个偶然堆出来的必然。
等我回复,却是因为震惊于大家都已不复当初。
我们宿舍,终于也暗潮汹涌起来。
她的工作也耽搁了,最后回了老家。
我不知道已经献出一切的她会得到什么,在那个偏僻的村庄又会有
什么在等待着她。
唯一知道的,是她准备承受一切。
她跟我说,无论怎么说,那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没有办法推倒
重来一次,就算走错了,也只能继续那样走下去。
一个人,静静地,慢慢的走下去。
不会再跟我们,有任何关联。
于是,她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