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又何仙》且悲且乐且醉也

62、迷路森林里 天地之间浴

　　“小师叔，劳烦您帮洒家更衣。”
　　刚吃完早餐夕辉便想起床，可是这……能起来吗？
　　“今日注定忙碌，原想改造浴室来着，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小道得去巡山，换瓦之事就交给小师叔。对了，你老人家可会换瓦？”
　　周围出现猛兽，需将其驱逐或击杀，否则可能会伤及无辜，杜篆闻言忙道：“换瓦我会，可师侄怎能巡山？”
　　“小生只断了一只手，有何不能？”
　　大傻子笑而不语，夕辉也不傻，很快笑道：“小师叔笨，绑一绑即可。”
　　这家伙也太太太坦荡荡了，坦荡得让人时时惊愕不已，杜篆呆愣片刻，方道：“我去巡山！”
　　此言换来的只是一声嗤笑：“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您老人家可熟悉远山深林？”
　　撒谎惯犯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还一脸自信从容，夕辉却是不信，又道：“那……小师叔可会驱赶野兽？”
　　这个真不会，可杜篆再次一挺胸膛，说道：“可用武器！”
　　“什么武器？”
　　“铁叉！”
　　“您老人家不怕猛兽？”
　　猛兽力大凶猛，还会吃人，说不怕是假的，奈何卿本男儿，关键时刻岂能怂包？况且他读过晓岚先生的《老翁捕虎》，深知杀虎关窍，至于熊嘛也无妨，爬到树上居高临下叉死它，这样一想似乎也就不怕了。
　　“我是师叔，就这么决定了。”
　　“可你是小小小师叔。”
　　好嘛！时间长了看不起人了，杜篆再次耿直脖子：“那也是师叔！”

　　带着水和干粮，提着铁叉，迈着阔步出门去也。那铁叉多锈，放在储物间无人问津，今日总算派上用场。
　　“等等！带上这个。”
　　这个是一卷麻绳，不算沉重，斜挎在肩就是。
　　“小师叔会打结吗？一般的不行，要猎户结，洒家教你。”
　　谢谢师侄！很快万事俱备，出发！你们都等着，大傻子将满载而归。
　　走啊走，渐渐深入大山之中。山里没路，只有各种树木还有丛生的杂草和荆棘，偶尔还会遇到巨石与峭壁，时时举步维艰，不知该往左还是该往右，偶尔进退维谷，不知该朝上还是该往下。
　　真得多谢梨涡先生，若没那捆绳子许多地方就过不去。杜篆没有狩猎知识，别说打猎了，连野物也很少看见。好不容易听见一群猴子吵闹，那些家伙竟比他还机警，不等其靠近已远远离去。
　　即便如此他还得打起精神，时刻戒备，要知道许多猛兽都擅长潜伏，精于偷袭，他看不见猎物，不等于猎物看不见他。后来找到了一群岩羊，原想着总算不虚此行，孰料那群家伙成精似的将他戏耍一番。早知道就不带铁叉带斧头，斧头可披荆斩棘，在需要时能开出一条路来，铁叉啥用也没有，有几次投掷出去，没叉中猎物不说，还得费力捡回来。
　　眼看天色不早，杜篆匆匆吃了干粮，这才往回赶。
　　都说路在脚下，可脚下之路不一定是回去的路，走着走着天快黑了，走着走着他双腿如灌铅，走不动了。

　　当其一身狼狈出现在小仙观附近时，已近子夜，夕辉和小悠正急得团团转。
　　“小师叔！”
　　“哥哥！”
　　夕辉眼力好，远远就看见了他，小悠也跟着冲了过来，在抱住他的同时哽咽难言，唯有泪流。
　　“不是说好了就在附近转转吗？吓死我们对您老人家有何好处？”
　　“我……我比你们更害怕，对不起！”
　　杜篆不是老人家，他是个幼稚鬼，糊涂虫，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朝明师兄不带他打猎了，他能活着回来已是个奇迹，不！是奇迹中的奇迹！不仅如此，他也彻底明白了，夕辉那‘小道尔’绝非奇巧淫技。

　　“慢点儿吃！小师叔您这是饿鬼下山啊！”
　　“衣服破了，嘴唇也裂了，还有这么多划伤，我……我来帮哥哥清理杂草。”
　　杜篆模样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小傻子眼里总含泪水。
　　“小生烧点儿水，等吃过饭，小师叔就在院子里洗个澡。”
　　全身都脏，洗澡是必须的，可为何不去浴室？
　　“道长好厉害，今日不仅换了瓦，连豪华浴池也建好了，明天就能用！”
　　“哈！小帅哥也是出了大力的。”
　　此话杜篆却是不信，小悠能有多大力？这家伙看来又没好好学习，半期考连前三都悬了。
　　“而且胆子也变大了，小道数次出去寻找小师叔，小帅哥独自留在观里的。”
　　“我……我关好房门，躲在被窝里，就没……没那么怕了。”

　　汤足饭饱，心情甚慰，暂时把忧愁扔一边，洗澡去也。
　　天上云层密布，四周寒风阵阵，大傻子不容易感冒，在院中沐浴也无妨，且先把小傻子送回房间学习。
　　“哈！下雪啦！本公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片的雪花，好美喔！如此良辰美景，傻子才会去学习，我要看哥哥在雪中洗澡！”
　　下雪真的很美吗？关键是洗澡有什么好看的？也罢！小家伙今日受了惊吓，且让他玩耍一会儿。
　　“水兑好了，天冷，咱们一起帮小师叔洗浴。”
　　“好呀好呀！我帮哥哥洗前面，道长洗后面。”
　　杜篆并非残疾人，他只是有些累而已，你们真的要帮忙？
　　“先洗头！”
　　“好呀好呀！我帮哥哥洗头，道长洗脚。”
　　“你够得着吗？”
　　“哥哥蹲着点，这不就够着了。”
　　“为何是小帅哥洗头，小道洗脚？”
　　“换换也可以，不过道长眼见这雪中沐浴图，难道没有诗兴？”
　　“言之有理，容我一思，有了，小帅哥且听好了：寒来片片雪，松动飒飒叶，天地之间且沐浴！雪花吻我首，欲让我白头，雪花亲我脚，含笑不须羞，风尘一洗爽悠悠！噫嘻！漫漫飞雪同天洗，寰宇之内皆玉池，我欲乘风遨游去，星海银河涮脚趾。”
　　两个开心果啊！让人十二万分高兴，听听！此诗好大语气，小悠却不以为然，还道：“为何不是我们三个都去星海银河涮脚趾？”
　　“言之有理，小生不才，愿再做一首。”
　　“好呀好呀！阿嚏！”

　　“胆子也太大了，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瞧瞧！这儿伤了，那儿也伤了，我俩是一宿没合眼。”
　　“晚晦道长，以后可不能这般莽撞！”
　　面对两位婆婆和蓝姐姐絮叨，杜篆心怀感念，欣然接受。
　　“还笑！也不知乐个啥？”
　　乐是自然的，除了劫后余生，还因为他对夕辉有了新认识。昨晚练习左右手同书时，不仅心安理得，甚至与有荣焉。
　　“这缺心眼儿孩子为啥不高兴？”
　　“昨晚那场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想象中的白茫茫世界再次爽约。”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雪，有你腻烦的时候。”
　　“告诉婆婆，早餐想吃什么？”
　　小吃货终于展眉，歪着脑袋道：“想蛋羹了，还想吃点儿油泼面。”

　　嫩嫩软软鸡蛋羹，辣辣香香油泼面，吃在口中让人开心，更开心的还在后头，看看这浴缸，不对！是浴池，又大又宽足可容纳三四人，最重要的是下面是空的，可烧柴火加热，并用余烬保温，真可谓匠心独具。
　　“洗那么久干嘛？要烧多少水才能填满池子？”
　　“小师叔真傻，水又不要钱，漫山都是柴，二者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这话不无道理，小仙观有一汪山泉，即便隆冬时节也不结冰，夏日饮用则凉爽宜人，泉水用不用都得任其流淌，至于柴火更不缺，山上到处是枯枝，怎么也拾不完。

　　有夕辉在，观里诸事勿需杜篆操心，下山之前还得帮他再洗一次。
　　泡在热水里真舒服，与昨日相比，今日之安闲让人忍不住想大喊几声。
　　夕辉一直举着断臂，那样子有点儿滑稽又有点儿可怜，且为他好好按摩。
　　“除了扑克牌，师侄可有其它称手兵器？”
　　“师父说兵器乃凶物，不小心会伤了自己，洒家未曾习得。”
　　即便师兄真这么说过，眼前的滑头会乖乖听话？大傻子兀自不信，需知藏书楼里兵器谱不在少数。
　　“何需外求？小师叔身上就有最厉害的兵器，你们可知是什么？”
　　“我知道，可是这根如意金箍棒？”
　　“是眼睛！斯之双眸汇集山川之灵秀，搜罗星月之晶辉，可勾魂夺魄荡人心神。”
　　这……这不是来搞笑的吗？小悠却点头附和，还笑问：“那道长的致命武器又是什么？”
　　“天生马马虎虎，此身一无长处。”
　　“一无长处？”
　　“哎呀！小公子又乱看，你这样下去会……会自卑的。”
　　“我知道了，道长的武器是嘴。”
　　还好！开心果没自卑，说的话也无错，夕辉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关键是他那舌灿生花的功夫独步天下。
　　“非也！在下笨嘴拙舌，靠的只是一个脸‘厚’。”
　　“那我呢？”
　　“小帅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哎哟！小师叔干嘛……用这么大力？”
　　“师侄，好好说说你那扑克牌。”
　　“那玩意儿没啥好说的，不过是奇巧……喂！小生说还不行吗？扑克牌虽好，在大成之前则不堪大用。”
　　“为什么？”
　　小悠起了兴趣，也把头凑过来，夕辉顽皮，用左手轻轻捏住其鼻翼，笑道：“太显眼，做不了暗器，材质又轻薄，易受风的影响，说来说去只适合老弱病残玩耍。”
　　礼尚往来，小悠也伸手捏住夕辉鼻子，这才道：“果真无用，道长何苦勤练不辍？”
　　“扑克牌自非一无是处，练好了它，其余暗器便不在话下。”
　　“道长还练过什么暗器？”
　　“师父怕我闯祸，不让练。”
　　“行走江湖总要有自保之力，我不信道长如此听话？”
　　“聪明！小生当场反驳，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师父哑口无言。”
　　“又吹牛！”
　　“他老人家当真一句话也没说，只默默做了一个动作，便让鄙人心服口服。”
　　“什么动作？”
　　夕辉缩手，并拢食指与中指，指尖顶在小悠头上，小悠恍然大悟，高声道：“对呀！冷兵器时代早就一去不返，啥武器都不如这玩意儿管用，可灭鼠时怎不见道长拔枪？”
　　“没枪，难不成拔这根？咦！你的枪怎么了？”
　　“不许看！要看……看你自己的！”
　　小家伙急着遮掩，一时手忙脚乱，他不会自……自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