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又何仙》且悲且乐且醉也

170、清明雨纷纷 路上人断魂

　　梦想家要走的消息很快传开，这家伙与游爸爸相知相熟，又带着游宇哥打了几年篮球，与游家感情深厚。杜篆与其缘分非浅，他还是蓝若可的体育老师，所以游妈妈提议在神仙居为其践行，四人都支持，小吃货尤为开心。
　　你看！酱香大棒骨、辣子鸡丁、火爆双脆、湘菜剁椒鱼头、外加一碟油酥花生米及一份时蔬，还有一道什锦汤和一大盘纯肉馅饺子。
　　请的是包老师全家，来的却只有他一个，大家晚上还要学习，包老师只能自斟自饮。
　　“可惜老游同志不在，否则可以陪你好好喝两盅。”
　　三杯酒下肚，梦想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这次比赛锦官九中成绩不理想，想要调他去执教，他便同意了，可这家伙还想把柁珂欧和杜篆也带走。
　　“就猜到你小子不会同意，他大爷的！我就是想不通，你丫明明是篮球之星，怎么就不喜欢呢？”
　　又来！还把‘他大爷’喊得邦邦响，难不成三杯酒下肚，这家伙就醉了？
　　“柁珂欧一心想当专业运动员，我会尽力成全他。至于付东霖嘛，那小子也想去，还让他老子来求我，我没同意。”
　　“老包，别光喝酒，吃菜吃菜！”
　　“以后到了浣花城，记得来找我，我再请你们喝酒吃烧烤！”
　　这话倒让游妈妈瞪大了眼睛，她道：“孩子们还小，你就灌他们黄汤了？”
　　“哈！老嫂子莫怪，就喝了一点儿，真的就一点儿。”
　　就一点儿？醉得都找不到厕所尿大街了！

　　包教走后杜篆不用去学校，少了一些拉风，多了一些空闲，挺好。可童胖子等人不赞同，那三个活宝竟然找上门来了。
　　“哥几个都没拿到特长生名额，亏大了！”
　　“忙来忙去只为别人抬轿子，想想就憋屈。”
　　“篆哥是队长，您把大家组织起来好好练，不就得了？”
　　好家伙！连‘您’都叫上了，队长一职大傻子愿意拱手相让，谁爱当，谁当去。
　　“不打球的日子忒无聊，浑身难受。”
　　倒是林壮壮单纯，可中考在即，这家伙竟一点儿也不急。
　　“俺听乃们的，乃们练，俺就练！”
　　三张朝气蓬勃的脸上满是期待，杜篆却只能摇头，他道：“偶尔玩一玩还可以，天天练就不必了。”
　　“就等篆哥这句话，走！咱们正好二对二！”
　　真是三个疯子，成绩若不好，那二十分拿来又有何用？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仅仅一周时间，山上梨树果然开花了，花之白欺霜压雪，美得简单而纯粹。
　　‘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重元先生说得对，是时候关门了，且任由临时而至的雨滴打遍梨花。
　　小傻子不能进后院，欣赏不到这般景色，也就无斗诗之兴，只知对着稀稀疏疏的雨滴嚷道：“神仙哥哥，这是春雨，贵如油喔！”
　　的确贵如油，也能断人魂，别忘了下周四就是清明节。

　　不知是否尝到了电话好处，当夜师兄又来电。小悠先接的，他和师兄快快乐乐聊了一会儿，这才去学习，却是闭口不提‘慧慧’二字。
　　“观里一切安好，老道就放心了。”
　　“师兄，别过于劳累。”
　　“清明将至，师弟自己看着办，随心即可。”
　　“是！”
　　“生活上别过于节约，咱们现在是有钱人。”
　　这话让人震惊，又让人困惑，多少钱才算有钱？师兄他老人家真的变成了富家翁？杜篆每天消耗的食材和药材都不少，即便有座金山银山，早晚被其吃完喝干。
　　“师兄，那边钱还……还好赚吗？”
　　“呵呵！只要有本金，这儿遍地都是钱，老道我捡呀捡呀……捡呀捡呀，总也捡不完。对了，师弟还有什么想说的？”
　　果然是个老骗子，大傻子这回聪明，没有轻易上当，闻言忙道：“观里钱还多，药材也充足，师兄什么都不用寄回来。”

　　清明节怎么过？当然是上山扫墓。
　　小仙观历代祖师的骨灰都洒在了后院之中，无墓可扫，出家人也无祖坟一说。可杜篆这些年都有扫墓，原因很简单，他想爷爷了。
　　“扫墓原是寄托哀思，去吧！让你师兄带你去。”
　　师父言犹在耳，可师兄这一带就是好几年，因为他年年都想爷爷。
　　今天是怎么了？夕辉竟然也打来电话。
　　“这么巧？我师徒二人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杜篆只得提醒他：“师侄上次回来，正巧错过了师兄。”
　　“当面打脸过分了哟！在下给小师叔寄了点儿钱来。”
　　“不用不用！我有……”
　　“已经寄出来了。”
　　老泥鳅不一定是富家翁，可大傻子真成了多金道士。
　　“两位婆婆不是出家人，扫墓之事只能劳烦小师叔。”
　　小事一桩，岂敢言‘劳烦’二字，恰恰相反，能帮两位婆婆做点儿事，该说‘荣幸’才对。
　　“别节约，没钱了洒家再寄。”
　　没节约！想哭的时候泪水很难止歇，只能胡乱浪费。

　　好在还有浴室大战，小傻子脑洞大开，奇招迭出，什么‘童子拜佛’，什么‘枯藤缠树’，让人啧啧称奇，又乐不自持。
　　哎呀！别乱坐！喂！也别乱缠！
　　都是些什么招式？荒诞不经，不讲武德，偏偏大傻子嘿嘿不绝。
　　“神仙哥哥，这雨不会下一夜吧？”
　　玩够了，笑累了，两人泡在水里，小傻子将头靠在杜篆肩上聊天。
　　这雨若是下一夜真就麻烦了，因为清明节不放假，须提前上坟，明后两日正是扫墓之期。

　　第二天醒来，雨真的没停，一直淅淅沥沥下着，比昨晚还大了些。
　　将物品一一装进竹篓，盖上塑料布，在小悠帮助下两位婆婆先后上了车。
　　“放心！我马上就关门，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学习，等着你们回来。”
　　留小傻子一人守观，最是让人放心不下，好在这家伙表现还可以，至今尚未露出害怕模样。
　　“我们快去快回，下午就做芝麻糕。”
　　“芝麻糕啊！”
　　开心果舔舔嘴唇，道：“那你们一定要早点儿回来。”

　　两位婆婆的祖坟相距不远，杜篆车技再好也只能骑到山下，找地方停好车子，竹篓背一个抱一个，又找来一根树枝，大傻子径直走在前面，开路！
　　此地少有人至，到处都是杂草和枯枝。山路湿滑，两位婆婆杵着拐杖，相互扶持着慢慢前行。三人先去了蔡婆婆家的祖坟，接着又去了范婆婆家的。
　　扫墓都有一定之规，到达墓地杜篆忙着除去野草，两位婆婆则忙着摆放祭品，在祭祀祖先的同时也供奉山神。
　　下雨天香蜡点不着，四处湿漉漉的，没地儿可坐。雨衣并不能挡住所有风雨，两位婆婆先后着凉了。
　　“下山吧！有个心意就成。”
　　下山更难，杜篆顾此失彼，手忙脚乱，最终还是让两位婆婆各自摔了一跤，还好衣服厚实，泥地松软，摔得不重，但身上沾了许多落叶和泥浆，看上去十分狼狈。

　　难过！心碎！
　　奈何寒雨一直下，看不到止歇之期。
　　何以解忧？唯有小悠。这家伙是治愈系的，总能抚平大家的忧伤。
　　“我起初还是很勇敢的，后来……后来就有点儿怕了。”
　　听听！真是个小可怜！
　　“可我聪明呀！我躲在被窝里打着电筒学习，这样就一点儿也不怕了。”
　　这些话多欢乐，奈何两位老人家彻底着凉了。大傻子可不敢闲着，扎针，煎药，还得动手做芝麻糕。
　　“哇！好香好香！”
　　上好芝麻在锅中翻炒当然香气十足，只是比起黄豆糕来说，便少了一点儿撒野之乐。
　　“神仙哥哥，下次能不能再做些黄豆糕？”
　　“这是为何？”
　　“因为……”小傻子难得的脸红了，忽又开口笑道：“我的屁，真威力，一下崩掉银河系，蓝星变回朱罗纪！”

　　翌日又是烦人的阴雨天，绵绵细雨密密如织，当真剪不断，理还乱。
　　早课过后，两位婆婆又忙着做祭品，大傻子先去看了看人参地，加深了排水渠，接着又为两位老人家扎针煎药。
　　天幸，两位婆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才载着小悠和祭品下山。
　　在风雨中骑行了好一阵子，摩托车终于来到杜篆出生和成长的村落，此地距离小仙观挺远，想起当年的师父和师兄，还有夕辉那家伙，一日之间往返多次，还真是难为了他们！
　　寒冬之后大傻子就没戴头盔，原本雨水就迷糊了其双眼，一念至此更加视物不清，只能停下来歇一歇。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子也一样，这里已无人认得他了。
　　“神仙哥哥，你哭了？”
　　“没！是……是雨水。”
　　歇了一会儿，终于擦去眼中模糊，又匆匆往坟山而去。
　　连着下了两日雨，天气愈发寒凉，泥泞山道让人深一脚浅一脚，不一时鞋上便裹满了厚厚泥浆。
　　后悔了，不该带小傻子来，其身上湿了不少地方，关键是他没雨鞋，一双鞋子早湿透了。
　　“阿嚏！”
　　数不清小家伙打了多少个喷嚏，可是都到这里了，总不能转身离去。
　　打扫干净石台，摆上祭品，然后和小悠一起除去坟头野草。这里不仅有爷爷，还有爸爸和妈妈，甚至还有未曾谋面的奶奶。一年没来，杂草丰茂，一时半会儿也拔不完。偏偏小傻子的手很快被野草割伤，血水混着雨水一滴一滴落下，他的心彻底乱了。
　　“我没事儿的，阿嚏！”
　　因为下雨，没人能分清小悠鼻下流的是什么，也因为下雨，没人能分清大傻子脸上挂的是水还是泪。有些思念和悲伤不必成言，好好活着，就是对逝去家人最好的纪念。
　　香蜡纸火点不着就不点了，头是一定要磕的，且将脑袋深深低下，轻触冰凉湿漉的石头，小傻子你……小心手！好吧！也请爷爷保佑，保佑开心果健健康康，一辈子平安喜乐。
　　下山！想来家人在天有灵，不会怪他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