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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别后忆相逢 魂梦与君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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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缺心眼儿的,怎能任由晚晦道长胡闹?”蔡婆婆心疼的笑了,小悠拿着镜子左看右看,用手来回摸摸,也咧着嘴乐。
“学校允许这样剪?”
“这不是光头。”
不是光头,近似光头,小悠一点儿也不难过,杜篆难过,他把剪刀和梳子递给小悠,顺势蹲下马步。
两人这一胡闹,闯祸了,夕辉也要剪,他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帅得不要不要的,大傻小傻只得齐摆手。
“我一介道士,皮相好看有何用?”
“那也不能暴殄天物。”
天物珍贵,岂容有失?月亮也是天物,你看,不知不觉又半弯,真是可人。
“真要用?”夕辉不是扭捏人,说完蹲下身子,头一偏,嘴一咧,露出另一个珍贵天物。小悠很快将蜂蜜水滴到酒窝中,低头,嘟嘴,轻轻一吸,随后开心笑了:“夕辉道长不是骗子,左右手同书可以学。”
可学,不等于会学,第二天,小悠很快没了兴趣,杜篆则不同,只要心静下来,沉浸其中,那些烦人的幻听幻象就会减少,与练功一样效果。
吃饭前,不忘把‘残疾人’带去浴室,再洗一次。
“真舒服,洒家舍不得小师叔下山。”
大傻子熟识身体穴位,搓面条时混入一些按摩手法,效果自非寻常。
“我可以请假,在山上陪着师侄。”
“别!小生不需要陪,咱们下次再会。”
“我……我真的可以请假。”
“不要胡闹!”
好吧!您才是师叔,大傻子听你的。
“神仙哥哥,你是蜗牛?”
蠢猪当得,驴当得,蜗牛自然也当得。
“怎么又停了?”
集中精神,骑车没问题,只是速度嘛……抱歉,得慢点儿,再慢点儿,再再慢一点儿。
“哇喔!风景真美。”
可心人儿说可心话,让人真的好可心,沿途观景,平安!一路有惊无险。不曾想山下又疯一个,游宇哥不仅不嫌两人发型难看,还拿出了剪刀和围布,明显蓄谋已久。
“我来。”小傻子自告奋勇,当仁不让,还道:“开剪之前,游宇哥可有话说?”
沉思片刻,游宇哥徐徐开口:“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寥寥数语,小悠直乐,杜篆乐不起来,靡靡之音每一句都直落心底,让人百感交集,落去的是花,归来的是燕,不知他与谁分别,又与谁相逢?偏偏轮到大傻子剪时,游宇哥又道:“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落发与孤独齐飞,犹豫共踌躇一色。”
又糟蹋诗!奈何惹人伤悲,大傻子悄悄转身,擦拭眼泪。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点儿也不辛苦,手指从发梢穿过,柔情在心间涌动,而某种腺素早已爆表,不能流泪,要节约,哎……
成功!再次毁掉一个人的发型,至于幽幽热泪,不提也罢。
好在照相馆师傅,同样不许人伤心:“保持微笑,三,二,一。”
‘咔嚓!’
“牛哥,你心上人漂亮不?”
莫奇怪,那‘心上人’三字,是杜篆亲手写在粉红信封上的。
“嫂子怎么看你这发型?”
杜篆最特别的绝非发型,好在刚剪的短发,看不出奇怪颜色。
“不会吧?她是不是眼瞎?”
什么乱七八糟的,越说越离谱,一旁的欧小浩却道:“乃才瞎,你看看大宇哥,这是情侣款。”
晕!明明是狗啃款,不信,把小傻子领来溜溜。
“长得帅就是好,什么发型都不减魅力分毫。”
这话讨喜,可惜篮球队只招高中生,否则林壮壮就可以取代杜篆,去实现包头梦想。
“你认识那小子?”
“哪个?”
“就是那个小矮子。”说话者高二付东霖,也是球队一员,‘小矮子’不是别人,正是被牵来溜溜的小悠,其又道:“能不能让他离我女朋友远点儿?就是那个,漂亮吧?”
‘那个’肯定不是蓝姐姐,也不是蓝姐姐的同学,而是小悠同桌杭思雅,今日大家相约看球,倒也热闹。
“那些人烦死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回去路上,‘小矮子’脸色不好,可有气该发泄在大傻子身上,石子无辜,他的脚也无辜。
好在照片取回来了,你看,四人朝气蓬勃,笑容灿烂,这可是宝贝,可记录成长,可寄托相思,还能忘掉烦心事儿。
“阿篆有没有相册?”
大傻子怔愣片刻,懵懂摇头:“向测是啥?”
‘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
这般景致在神仙居是看不到的,物尽其用,不可能花都采了,单把蕊留下。
“仅余几个花蕾,还能开吗?”
“能!”
菊花不畏霜雪,只是会显孤单。练完功,杜篆真去了游宇哥房间,心情免不了忐忑难安。
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床上被子叠成了方方正正的样子。
“坐吧!”
大傻子点点头,他早已习惯蹲着,且悄悄深呼吸,这房间满满都是他的味道。
“给你这个,慢慢看。”
这就是相册啊!他还真是个二愣子,哈!哈哈……谁能想到游宇哥小时候胖嘟嘟的,像个肉包子。‘肉包子’还有个姐姐,身材高挑,这位想必就是游爸爸。
“嗒!”“嗒!”
“擦擦吧!”
接过手帕,匆匆拭去照片上的水渍,莫怨杜篆,他看到了肖兰汝与游宇哥的合影,一时间脑子晕乎乎,马步也蹲不住,一屁股落在凳子上。
“你啊……”
伴随着低沉之音,另一张手帕拂上其脸颊,对喔!不止住源头,相册擦不干净,但眼泪这东西,如何擦的完?
“阿汝人好,长得也漂亮,小时候像个小公主,被身边人宠溺着,我自然也在其中,哥哥宠妹妹,天经地义。可我骨子深处总有些大漠戈壁,长河落日,我已长大,而她还是那么爱哭爱粘人。”悲伤难抑,呜咽难言,片刻又道:“阿篆的目光和阿汝一样,有……”
“游宇哥,阿汝死了。”
“死了?那你……”
“我……我是杜篆,不是阿汝。”
脑袋里像是装满石头,很快又化为一片空白,逐渐清醒过来时,夜已深,不对,不全是空白,他好像看到了一封绝笔信,没错,信上之字,区区三行。
一行:它生莫作有情痴,天地无处着相思。
另两行:天尽头,何处是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冷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杜篆上辈子一定是泪水做的,不!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上上……
‘天意从来高难问!’小道士不才,想为芦川居士补上下半句:‘人生为何总断肠?’
“神仙哥哥,别……别哭啊!”好在还有小悠:“梦是反的,梦里越难受,现实越快乐。”
没用,开心果不懂断肠人的悲伤。
“我听说,要害我性命的是……我也……”
小傻子,安慰别人,用不着撕开自己的伤口。
无法面对问题,走为上策,回山。
在马达轰鸣声中,秋山图景又多几分萧瑟,小悠沉默着,紧紧抱住大傻子,口罩和帽子已挡不住冷风,好在断肠人断的是肠,不是脑,他为小傻子增添了一件保暖之物。
“神仙哥哥真好,我一点儿也不冷。”
速度那么慢,当然冻不着,且停车,假装看风景,再假装有风吹沙子入了眼睛。
“今日周末?”
山中时光,管它日升月落,晨风晚风,小傻子笑而不答,大傻子本就无语。
“以泪洗面,是洗不干净的,小师叔等会儿好好拾掇拾掇,小帅哥,你脖子上围的是什么?”
脖子上的,自然是‘围脖’,其被衣领遮挡着,却挡不住夕辉锐利目光。
“哥哥内裤。”
“内裤?”一拍大腿,又道:“妙呀!小师叔,我也想要一条。”
杜篆不是魔法师,变不出新东西,穿过的你要不要?
“干净就行。”
那就先把你洗干净,坦诚相见的次数多了,杜篆也跟着坦荡荡起来。
“小道四处寻找捣药的棒槌,没想到小师叔身上就有一根,下次不用找,借就是了。”
这是什么话?搞笑就笑笑,一再搞笑就一再笑笑,不久,被洗干净者又想小酌两杯,小悠不同意,蜂蜜水喝多了会起夜,杜篆是高中生,还是断肠人,也不宜多饮。
“小师叔五年通双脉,厉害!”
此事隐秘,连两位婆婆都不知,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你没练铁头功,对了,那块石头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普通石头,是两位拉客小郎君卖笑换的,乃‘石中石’,其内似有水雾氤氲,恍惚间还有星光闪动,甚是奇妙。
“残疾人不能贪杯,罢了罢了,浪费了这月色。”
幽默!今夜多云,那朗朗玉盘多被遮蔽,后半夜还下雨了,山路因此湿滑,却有一男一女冒雨而至。
“正规医院方可做各项检查,你们……你们要相信科学。”
“我们不傻,当然相信科学,村里的王大哥和他媳妇儿,就在这儿给看好的。”
那就怪不着别人寻上山来,此症少年不宜。
“小师叔别走!”
不走干嘛?你要的内裤还没洗,小悠想吃的姜糖也没做,生姜性味辛温,特别适合这个时令吃。
“别舔,快用力拉。”
小悠不是舍不得用力,而是力小,不一会儿他便嘟哝道:“我拉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