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19、1、送行与开始

　　无论外界和蓝星要如何看待这起微不足道的走私案件，也无论安德丽娜会用怎样的春秋笔法向帝国核心说明自己的行动，有一点是肯定的，在这起事件中，“暴君”雷尼知道的事情过多了。

　　她安德丽娜可以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另一位就不一样了……用膝盖也能知道，她的那位皇兄，可不会放过雷尼。更何况雷尼他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军功章，可以光明正大地灭口。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倘若他愿意暗中和什么人合作的话，这位名扬四海的大盗的价值……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军功章和通缉的赏金了。

　　安德丽娜私下问叶美景，与“暴君”一伙合作的对接人是她，感受如何。她的副官眉头紧皱，极不情愿地夸赞了那群乌合之众：“明明只是一群享乐的亡命之徒，组织力却堪比帝国的军队，殿下。留着迟早会成为一大隐患，更何况还经常活动于您封地附近的境外。”
　　她卷着自己的一缕金发，又戴上了一个新的口罩，没有回答。

　　那日，从黑市港口离开前，安德丽娜对雷尼说：“你知道的太多了，只好杀人很灭口了。”
　　“喂，你有病吧？”好不容易也准备溜了溜了的雷尼眼角一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低头看她，然后用着几分天然的语气说出了挑衅的话，“就凭你？”
　　她偏头：“你也知道，就算我不出手，我那位‘大哥’也会想办法让你闭嘴的。不过我有个好方法可以帮你。”

　　哦，她这打一棒子口头威胁再给颗糖吃逼人就范的做派……未免也太明显了。雷尼懒得吐槽这件事，耸肩，不打算和这位帝国的皇室扯上太多关系，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她说：“根据帝国的规定，我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内拥有不超过500人的直属军队……”

　　他很自然就猜到了她的下半句话，直接打断道：“我不感兴趣。”

　　“……再加五十人勉强不算超标。”她当做没听到，还是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

　　雷尼嗤笑一声，摇头，语气中满是嘲讽：“你们帝国的皇室是不是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决定一切？”
　　安德丽娜望着他那与自己颜色相近的蓝眸，表现出了些许困惑的神情。显然，在她的人生轨迹中，并不觉得自己这傲慢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尽管在外人看来相当奇葩。
　　“而且，”雷尼对她说，语气低沉，仿佛带着什么被尘封的故事，“我对权力没有丝毫的兴趣。”

　　他全身的肌肉微微绷起，像是一种微妙的抗拒。随即，转身离开。

　　雷尼的这种眼神她见过，安德丽娜想，她曾在只因身份就憎恨自己的人身上见过类似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新口罩后面的音色没那么清晰，却也用上了相同的嘲讽语气：“权力？嘴上说着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实际上‘暴君’的名声早晚会把你拉入这个深潭……也有可能，你已经开始享受起这种‘面子’了吧？”
　　拥有权力，也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东西。哪怕是那个在这件事最后选择隔山观虎斗的吴叔，也必须保证这座城市的平稳运行。

　　雷尼的脚步顿了一下，抬臂挥手道：“我是个俗人，有酒喝有妹子看就足够了。”
　　安德丽娜白了他一眼，招安的话语被拒绝，自然有那么些不爽，但……

　　时间还长着呢。

　　她低调回到了自己的星系后，才让骑士亚伦把最后一波帝国军队名义的封地直属军队撤出黑市，并给吴叔了一个“面子”——禁忌能源K石的事情不会继续深究。
　　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继续深究也没什么意义了。
　　在当今帝国，无论是蓝星还是银河的其他地方，人们几乎都默认大皇子将会在未来继位。她的这位兄长，相貌端正、品格一流，几乎历史上能被称为“贤王”之人的特性都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除了少数几个也有着夺嫡之心的兄弟姐妹外，大多数人都自觉退让了出来——自然也包括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趣的安德丽娜。
　　然而，能稳定输出给所有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他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一心慈善白莲花。

　　在回程的路上，安德丽娜一直坐在舰桥，抱着电脑写着那份关于这个事件的说明，除了她的骑士亚伦之外，所有人都不能进入舰桥的房间。
　　最后一个句号打下，文件自动加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份说明可不是供谁参考的那一份，而是将会直送到蓝星。

　　一周后，当她的双脚踏上自己封地星系的一颗行星上不久，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执政官见面，就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显然通过特殊途径，到达这里有了几日。在当地宅邸的会客室内，安德丽娜把骑士亚伦也赶出了房间，然后屈膝行礼：“李先生。”

　　来者竟然能让她如此尊敬。被称为“李先生”的男人，年过半百，在一身复古的长袍下，却满是饱满的肌肉。

　　他说：“安德丽娜殿下，陛下应该说过，要你低调调查那件事。”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责难。不过几日，黑市上的风吹草动想必早就传到了蓝星。

　　他是帝国皇帝的人。只有蓝星的极少数人知道这位影子一般的存在。

　　“如果可以，我也想。只是……万事都有意外。”安德丽娜的口气难得没那么高傲，把自己回程路上整理过的加密文件传送到了李先生的通信器上，“我相信父皇看过会明白的。”
　　她明指文件是交给帝国皇帝的，可这位李先生却当着她的面，打开了这份文件，光屏上，数秒的解密后，文字浮现。
　　李先生锐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说明：“死无对证？这么大的事情，六殿下却留了个死无对证的结局？”
　　“我只是如实写罢了，李先生。”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所以，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假借皇兄的名义抹黑他，不是吗？”
　　李先生关上了自己通信器上的电子光屏。最后只说了一句：“陛下自会定夺。”
　　她面色平静：“那就不送李先生了。”

　　在李先生离开后的不过几个小时，互联网上就传出了帝国皇帝病重的谣言，与之同时，那个千禧年前——今年1999年世界将要毁灭的古早流言再次盛行了起来。
　　安德丽娜和叶美景投入到和执政官了解这几年她不在自己领地时的当地事务，并没有关注网上那些奇怪的消息。她真正听说这些琐碎的八卦时，还是接到了帝国中央蓝星政府关于各个星系处理这些谣言的通知。

　　在这里不得不先好好说一下帝国第六皇女安德丽娜·阿尔伯特的封地。这团星系的正式编号是M78，位于帝国边境，和帝国核心的那些超级星系相比，的确是个贫瘠之地。安德丽娜把M78星系的首府设定为最大的主行星，这里白天有一大一小两个太阳做着纠缠运动，晚上则由三个紫色的月亮。
　　M78虽然贫瘠，但因为地处边境，大家日子过得都还不错，有着规模庞大的海关。港口的出入境吞吐量占到了帝国的6%，几乎算得上小有名字的关卡了。甚至是距离那个黑市最近的帝国海关。这也是为何她受命去调查那件事的原因，也是吴叔认识到比起大皇子，第六皇女距离更近的那个起因。

　　让执政官想办法压一压那些越传越离谱的谣言，安德丽娜对那些事并不在意。毕竟前一阵开始到处还都在传她在蓝星政斗失败被流放回自己封地呢。
　　虽然也不完全错误吧。她的确是犯了点儿事儿，但现在也将功抵过了……大概。安德丽娜觉得自己一定也被大皇子在账本上记了一笔。
　　过了一段时间，她同时收到了来自帝国的两条消息：一条是帝国皇帝的密函，另一条……则是来自她的一位皇姐。

　　那个把自己儿女当工具人用的塑料父皇先不谈，她那位皇姐可还真是个稀客。
　　梅丽莎·阿尔伯特，蓝星帝国的第三皇女，是个相当强势的女人。虽然表面上的政见和大皇子颇为相似，但她可是下了妙棋，总会在细微的地方与大皇子格格不入，如性格一般强势地竞争着。
　　朝堂上常有这种情况，看起来政见不和的人其实暗地里是伙伴，而看起来政见相似的人则会是对手。

　　安德丽娜的这位皇姐，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关于黑市那名商人背后的资本家是大皇子门下一事。可能是她在陛下那里有眼线，也可能是自己调查的。总而言之，安德丽娜这个触犯大皇子的行为，被三皇女视作了靠向自己的“投名状”。
　　帝国的地三皇女，梅丽莎·阿尔伯特在给安德丽娜的信件中写道：不如回蓝星一聚。
　　她回复了自己的皇姐：下次一定。并发出了鸽子的咕咕声。

　　而另一封帝国皇帝的密函，显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