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15、15、行动前夜

　　安德丽娜问他：“你做好造反的准备了吗，‘暴君’？”
　　此话一出，雷尼立即意识到那个中年男人身后或许涉及到帝国的皇室，但……眼前的少女，也是帝国的某位权贵——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本就无国籍，还是帝国的通缉犯。从未归顺过，何来‘反’一说？”雷尼笑出声，“倒是丽娜姑娘……你身为帝国的子民，和我讨论这种事，算是共谋吗？更为危险的显然是你。”

　　这说得倒也没错。安德丽娜耸肩，低头看了眼通信器上的时间：距离拍卖会开始，只剩下六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们需要在5个小时之内解决一切，然后你得通过拍卖会把货卖给我的人，装得自然，不留痕迹。”她这样对他说，显然是同意了他的加入。
　　“事到如今，都说上‘造反’了，你为什么还这么纠结那批货……”他也后退一步，语气松动，吐槽道。
　　安德丽娜再次迈开脚步，向黑市市中心的方向走去：“什么都可以丢，但那批货要是丢了，损失的可是我自己的私房钱。”
　　雷尼：“……”

　　根据叶美景给她发来的消息，已经可以确认那位微胖的中年男子一位帝国知名商人的得意门生。而那位知名的商人……近几年，和大皇子走得很近。与保守的皇帝不同，大皇子一直致力于禁忌能源K石的合法化，并且也加大了帝国对能源开发的投资，希望帝国也能在科研领域合成全新的人造能源。
　　大皇子——她的那位皇兄，德高望重，按理说和那些有名的商人走得近些也没什么。但……那位商人也主张K石合法化，同时小规模的走私K石进入帝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外加他和大皇子走得近，所以没人敢声张罢了。

　　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作为商人的手下，常年在黑市行动，很少进入帝国境内。具体在黑市做些什么就不是叶美景能追查到的了，但相比也和出现在拍卖会上的K石、追问雷尼木材走私路径的事情相关。
　　安德丽娜只是奉旨钓鱼，却没想到鱼钓上来后，吃瓜吃得自家塌了。

　　不过关于自家兄弟姐妹间落井下石这种事……他们全家一向都很擅长就是了。

　　当然，这些过于详细的细节，她也不可能和雷尼说。她只是模糊地说道：“那个男人……背后牵扯到帝国的皇室。”
　　“你都说了‘造反’这个词，能猜到这点。”雷尼觉得她说了废话，“都在传帝国第六皇女被流放到这附近的封地，时间这么巧，你是暗指他是六皇女的人？”
　　安德丽娜：“……”

　　虽然听起来逻辑没什么问题，但她总觉得他在她面前强调“第六皇女被流放”有意所指。

　　她转头，跟雷尼说：“不是第六皇女。”
　　“你怎么这么清楚？”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对雷尼露出笑容，转移了话题：“你想揍那个吴叔一顿吗？”
　　“听起来很有吸引力，我刚来黑市抢劫失败时就想这么干了。”雷尼顿了一下，对她道，“但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哦豁，他刚刚那意思还是曾经想动手但放弃了，怎么这么快就说漏了其实是动手了但失败了？安德丽娜之前的嗅觉没错，雷尼和吴叔间之所以勉强互相在表面上给给面子，是因为背后还真有过这种雷尼没成名之前的陈年过节。

　　“吴叔自然是想保那个男人，不想和帝国皇室为敌。”安德丽娜心底想，准确而言是想保那个大皇子的人，和她这个办事还亲力亲为出边境的晚辈皇女相比，显然应该站在她皇兄的身边。她继续道，“但谁知道那个男人主动招惹上了‘暴君’雷尼呢……而且还善不甘休地来了第二次斩草除根的行动。娜塔莎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但相对的……”
　　“我会反扑——这点吴叔也预料得到。”雷尼接下了她的话，“如果用一般思维来想，吴叔可能会想办法把我们同时送出黑市，总之不在他的地盘上出意外就好。”

　　这样，既可以对帝国的那位皇室有个交代，也不用担心日后来自“暴君”的报复，自己还不用负责。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你把货物扔给拍卖会解决一样啊，目的都是不负责。”安德丽娜忽然发生吐槽，“啧啧，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雷尼：“重点不在这里吧？”
　　“我的意思是您的思维定式，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呢？”安德丽娜用着轻松的口气，压低声音，对他说，“我不了解那个吴叔，但我清楚帝国的皇室。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把娜塔莎转移回自己的主舰了，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办法在医院下手。那个男人也许会主动对吴叔提出，禁止‘暴君’团伙出港，同时调来军队施压，如果能够团灭‘暴君’团伙，还能锦绣添花给自己加个军功……”
　　“就像你刚刚对自己手下说的那样？取我人头？”雷尼白了她一眼。
　　“别这么小气嘛……这都算是一种思维定式。所以我才会说……‘暴君’你有没有造反的觉悟。”
　　“我的舰队只有五十余人，但他们都有为家人报仇的觉悟。”雷尼充分发挥自己宇宙大盗的德行，“可以打完就跑，反正在公海‘溜了溜了’这种事应该没人比我更擅长。”

　　理直气壮地说出“溜了溜了”这种话，从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相当不要脸了。
　　安德丽娜忽然有那么几丝的无语。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对雷尼说明着：“但是那个男人背后的人……胳膊伸不了那么远。距离这里最近的边境……是第六皇女的封地，如果要调动军队的话，只能向她借。”
　　“最有可能继位的大哥紧急借兵，我想她不会不借。更何况目标还是我这个帝国的通缉犯……一切合情合理。”
　　“不，这涉及到你的人头这个军功该算在谁身上的问题……”少女露出得逞的狡黠笑容，“第六皇女不会借兵给那个人，然后他们之间会有一段时间用来扯皮。”
　　雷尼呵呵了两声：“你倒是了解……”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看似是帝国皇室的人，却孤立无援，能帮他的只有吴叔。但吴叔也不会为了这种事丢掉自己的性命。”她问雷尼，“黑市的私人武装有多少？你知道吗？”

　　他眯着眼看向安德丽娜：“丽娜姑娘，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帝国第六皇女的人，时间也符合她回到自己的领地。她的目的是什么？和自己的大哥枪我的人头？”

　　安德丽娜啧了一声：“我不是她的人，这点你放心。快告诉我吴叔的私人武装有多少”

　　雷尼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追究。掐着手指想了一下，只告诉她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的人全力出击，打巷战的话，勉勉强强吧。”

　　他刚刚有说……他的舰队有五十余人，有效战力或许不到四十。

　　“我可以再借你三十人的成熟战力，个个训练有素。”她说，“这样就足够抄底黑市的武装力量了吧？”
　　“你哪儿来那么多……”雷尼吐槽到一半，就主动噤声了。

　　他可不是傻子。吴叔不敢招惹的帝国权贵、了解皇室间的性格、能够调动数十人的武装……再加上出现的时间点和这不说人话的傲慢态度……
　　自己造自己的反——这故事听着真好听。又或者，是帝国中心那夺嫡的不稳传闻都是真的。

　　雷尼望着她，兜帽下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似乎他一手就能掐断。她为什么要亲自深入这种地方？像是把威胁生命的危险都置之度外一般，还有底气和自己当面吵架……
　　不怕死吗？
　　不、帝国的皇室怎么可能不怕死，他们可是……为了维护统治，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握拳，又松开了拳头，看她拨通了自己手腕上的通信器。

　　安德丽娜显然不知道雷尼这么一会儿的心中所想，不过她也没什么刻意隐瞒的样子，当着他面，对通信器道：“美景，让亚伦的人准备吧。”
　　她的骑士亚伦，带着两艘飞艇共三十人的战力，徘徊在黑市附近，三十分钟内即可到达。
　　“是，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发。”美景有些失真的声音从廉价通信器的另一端传来。
　　“吴叔呢？”
　　“一直都派人盯着，需要把定位发给您吗？”
　　“这部分情报和‘暴君’团伙共享。调出地图，准备方案。”安德丽娜用着公事公办的声音，一下子说了这么句不得了的话。
　　叶美景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答道：“还请‘暴君’为我们打开通讯的窗口。”

　　安德丽娜转头望向身边的雷尼。
　　雷尼吐出一口气，有些认命地打开自己的通信器，嘱咐了几句后，向安德丽娜点头。

　　她又看了眼时间，最后道：“三个小时之内，完成全部行动。”
　　“Yes，Your Highness.”叶美景的这句话没有被安德丽娜打断。

　　或许是没什么必要了。

　　雷尼开口，语气中满是嘲讽：“丽娜是真名？”
　　“是小名。”她理直气壮，无辜道，“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