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风吹沙

3、第 3 章

　　不到天亮，这些客主们是不会出来的，车夫叹了口气，瞄了一眼宅院，那宅院依然寂静无声，黑漆漆的，不见有人点灯，他忍不住嘀咕起来：“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妓馆，简直比坟场还骖人，这些富贵公子的癖好就是奇怪，要不多给了钱，我才不来呢，说得也怪，我在这凉州城二十多年了，怎么都没听到过这条叫什么章台巷的地方，今日一找居然还真找到了。不会是什么作祟的地方吧？”他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有古怪，决心钱也不要了，扬起马鞭就想驾车离去。
　　松树上的红色纸片猛的开始摇晃。
　　一阵狂风刮起，吹起的尘沙眯了车夫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耳边传来马匹嘶叫挣扎，凄惨无比的声音，他睁大了眼睛，才发现不知何时，闪着磷光的骷髅蛇体紧紧的圈着马蹄，蛇身一半在地里，让车无法行动。
　　他全身发寒，嘴唇喃喃的说不出话。

　　嘶，马车不远处的地面裂开成一个蛇环的形状，披散着一头银发，手提大红灯笼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她的长发在身后蔓延，仿佛无数条闪着银光的小蛇，发丝划过地板，嘶嘶的响个不停：“在天亮前，不能离开，这是规矩。嘶”灯笼的流苏摇晃不停，更增添了一分诡异的气氛。
　　车夫看着女子的面容，大惊失色，再也受不住失声大叫起来：“妖怪啊！”
　　那女子的头发遮着面孔，只裂开一张细长的嘴，双开叉的血红舌头不停的伸吐，发出腻腻嘶嘶的声音。
　　“你。。。。你是什么妖怪？”车夫浑身颤抖，面色惨白，毫无主意。
　　“嘶，好好的呆在这里，你会安全点，嘶。”声音机械僵硬，蛇信不停的吐出
　　车夫吓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绝望的叨念：“我的肉不好吃，我的肉不好吃。”
　　“嘶，谁吃你的肉，人肉难吃死了。嘶，谁，出来。”女子的头左右摇摆，仿佛在寻找什么。
　　车夫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妖怪，轻轻缓了口气。
　　一声刺耳尖锐的哨声响起，车夫的头不受控制的剧烈摇摆，疼痛欲裂，他只能用双手紧紧的抱着头，只有这样，才舒服些。迷迷糊糊中，一个小孩的声音响在耳边。杀了她，杀了她，你就可以回家了，嘿嘿。小孩子的笑声不停的在耳边响着，催促勾引他下手，他的脑袋混浊起来，不由自主的跟着那童声轻轻的念：“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红色的血丝开始悄悄在在眼珠上蔓延，不多时就红通通的占据了整个球形体。
　　马匹的眼睛也开始发红，对着女子狂暴的嘶叫。又一声哨声响起，这次短促而更加的尖锐。“哗”的一声，骷髅蛇破碎开来，凌乱的散满一地，马匹离了束缚，提起马蹄仰天长啸了一声，喘着粗气，狂暴的向女子冲去。
　　女子一闪不闪，灯笼上的流苏被气流吹得四下散开。
　　“哈哈，杀了你，杀了你。”车夫双目刺红，面上满是暴虐之气，一点也没有先前那种惊恐的样子。
　　女子的一头长发突然蠕动暴起，向马车袭去。发丝上一只又一只细长的眼睛睁开，密密麻麻一片，闪着绿油油的光芒。快速的刺进了马匹和车夫的肌肤里。
　　烛光摇曳，马匹和车夫在发丝的缠绕下迅速消瘦，本来的彪形大汉现在已经瘦得只剩一层皮紧紧的包裹着那副宽大的骨架。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很不合身。他的嘴张得很大，肥厚的舌头伸出来，只一眨眼的工夫，那舌头就薄得只剩下一层皮，全身唯一能动的就是两个眼珠子，眼珠的红色已经消退，满是慌张和惊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迅速向外流失，恍惚中，想起了年轻逃难时杀过的一条粗大的白蛇，那是一条非常美丽的蛇，蛇皮光滑无暇，细细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芒，身体卷绕着树干柔软如女子的纤腰，蛇的头上有一大块乌黑的鳞片，闪闪发亮。他抓住了它，把它钉在树上，用匕首开膛破肚，炎炎烈日下，蛇血流淌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腌脏的粗瓷碗中，碗壁上满是泛开的血花。从逃难到此已经好多天米水未进，好在这一碗血，让他暖了肚，支撑到了附近的凉州。从那时起，他就在这这州镇里讨生活，到今已整整十个年头。说来也奇怪，自从喝了那蛇血，那十年来，他从未生过病，就连平常的小感冒都没有一个，大冬天人家穿棉袄，他还能光着膀子干活。每每午夜梦回，梦到那只被开膛破肚的白蛇，他都会不停的发抖，但阳光升起后，他看着自家的院子，又无比庆幸当日的杀蛇取血。
　　女子发丝上的一个眼睛缓缓的合起，消失不见。
　　健壮的马匹体形缩小得不到平常的三分之一，本来油光亮丽的毛一撮一撮的脱落，马皮坑洼不平，紧紧的缩在骨架上。车夫的眼珠也开始凹了下去，变成一层白膜贴在黑洞洞的眼眶中。
　　墙间的裂缝有风吹过，呜呜的响个不停。乌云翻滚，低低的将这个世界压得喘不过气来。
　　“呱，你杀人了，小姐会不高兴的。”圆鼓鼓的身影从松树上一个鱼跃，翻身到女子的面前。
　　他身着青衣短衫，肚子如皮球般涨耷，中间一只大大的眼睛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眼睛竖立着，从额头一直开到平常应是鼻子的地方。下面是一张和眼睛不成比例的嘴巴。嘴巴裂成三角形。脖子短到没有长度，猛的一看，头是直接和身子连接在一起的，一个红色的竹哨就卡在中间，四肢很短，薄薄的膜将五指连在一起。皮肤青绿青绿的，很光滑。声音忽男忽女：“妹妹，小姐很讨厌门口被弄脏的，你新来的，不晓得这点吧？”
　　“嘶，少跟我套近乎，如果不是你事情也不会弄得这样子。死青蛙。”蛇信子上下乱舞，似乎有点愤怒。
　　“呱，我可是帮你报仇啊，蛇就是冷血，见到仇人一点都不激动，人类杀的蛇越多，你头发上的眼睛就越多。等到哪一天你的全身布满眼睛的时候。”突然转换成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声音：“就是你的死期了，到时候魂神皆灭，永世不得超升。我可是为你好，杀一个，是一个嘛。”
　　“嘶。死青蛙，你害得我白费了五十年的时间，本来只要我再服一个月的药，就能压制住这些眼睛，现在，前功尽弃。”女子的声音平波不兴，和质问的话语合在一起，很是怪异。
　　“呱，逍遥窟不准妖魔间互相争斗，呱，你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是你自己抵挡不住诱惑吸了人血，怎么能怪我？”突然又换成男声：“快把门口好好打扫吧，然后再去求求小姐吧，呱，就不知道这次你能拿什么让小姐再救你一回。上次你砸了我的任务，这次我也弄坏了你的事情，我们两清，不奉陪了。”说完，纵身一跳，就进了宅院。
　　“嘶。”女子的头发狂乱的飞舞着，将马车卷起，狠狠的不停的甩在地上。尘土四散，裹着一层胶皮的骨头断裂折损。皮肤耷拉着，里面洁白的骨头呈锋利状，闪着磷光。
　　“嘶，不过一只修炼失败的独眼三头蛙，下一次，我逮着机会也把你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