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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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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巴上“一叫成名”后,紧跟着的是噩梦不断,内容大同小异。接下来的连续三天,组委会给我放了假,我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参与一切活动,幸好我没有发烧——这次音乐节同时伴随的是比赛以及万元美金的奖金,并可以在次年受邀出演佛罗伦萨歌剧院制作的一部歌剧的女主角,以及因此伸过来的无数歌剧院的橄榄枝。
      我不缺什么万元奖金,作为social climber的我母亲,虽然不给予我什么母爱,在物质上却绝对不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毕竟,她不能落了“苛待一婚子女”的名声,她需要我在人前光鲜亮丽。
      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罢了。证明我比上东区那些“出身正派”的rich kids要有价值得多,或者说比我那个同母异父整日在佛州玩网球却一事无成的弟弟伊森要强得多。
      不用参加活动意味着我可以整日呆在琴房里练习,或者贿赂一下剧院的工作人员,溜到舞台上去试试我的声音什么的,晚上,总是我早早地上床休息,把我的嗓子调试到最棒的状态。
      在准备决赛之前,我渐渐地不做噩梦了。我把噩梦的一切归结于那老庄园和黑暗里红色的眼睛,或者是水土不服。去他x的。
      决赛在佛罗伦萨歌剧院,站在无数巨人前辈们曾表演过的舞台上,台下还坐着我们这个时代的巨星们和欣赏水平颇高的意大利人民,要知道,作为一个美国人,我唱的是他们的母语,他们的文化,他们有任何权利来指责我发音不标准,或是仅仅简单地说我没有“bel canto的气质”。所幸我的出场顺序在中间,颇具优势。要唱的,是威尔第的经典片段,《茶花女》中的《真奇怪…永远自由》。从对气息要求颇高的抒情慢板一路滑动至上下翻飞的花腔、highC以及最后的high bE长音,对于任何一个女高音来说,都是试金石。
      “永远狂欢、不分昼夜、自由自在”,维奥莱塔如此洒脱超前的精神,是多少女性一生所求,也正是我所求的。可在戏剧内她违背自己的意愿香消玉殒,戏外的生活里,我被男主角阿尔弗雷多的爱情观所折磨了一个多月了,“爱是宇宙的动力,神秘又崇高”(Alfredo的唱词),噢,我的天。
      正是用这样恶俗的代入感,我唱完了咏叹调。虽进入状态有点慢,可最后高音的质量,我自己还是满意的,唱完后,下面也有人喊“Brava”。
      我输给了一位佛罗伦萨人,本土男中音,用一首极其精彩的“你们这群狗强盗”摘得桂冠,我是第二。你瞧,有意大利人在的比赛,美国人是不会拿第一的。
      就算如此,明年《弄臣》里Gilda角色还是我的。
      尽管报幕的人因为我的名字以为我是德国人;尽管上台时候我藏在裙摆下的,是双充满美国特色的沙滩拖;尽管给我颁奖的那位罗马尼亚歌唱家说的意大利语如同俄语般难以理解,我依然说了grazie。就在一切都十分美好,我也沉浸在过几日就可以拿着支票回纽约的喜悦中时,我又感觉到了不友善的视线,或者说是一股冷气。
      我顺着第六感,抬起头,二楼最靠近舞台左边的包厢里,原先坐着人,现在却是空无一人。
      这样尊贵的位置,不知是给了哪些贵客,也不知贵客对我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仅仅是我感觉错了。
      可是我的第六感从没有错过,至少在我人生短短二十几年有限的记忆里,只要我潜意识里认为会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发生,我不认为可能的事,即使过程再让我心惊胆战,最后的结果也会符合我的预料。这个可怕又很让人不敢置信的能力,几乎没多少人知道,知道了也可能会认为是巧合。
      我移开目光,专著地享受属于我的高光时刻。让那些莫名其妙的见鬼去吧,我不是业务混子,问心无愧。
      整个颁奖持续了很久,结束后还有Afterparty,我经历了一场大事浑身没劲,并不急着去派对场所,等着几乎所有人快换完装之后才慢吞吞地把演出服给换了。穿上一件昂贵的香槟色丝质长裙,沙滩拖是绝对不行了,MB的鞋子才是最好的搭配,我把所有东西扔进行李袋内打算离开。
      后台的人稀稀拉拉,我在古老的歌剧院的并不亮堂的走廊行走,在一个转角,不知该往右还是往左拐。该死,那迷路的毛病又来了,从小到大我都是个路痴。
      “Guten abend.Schone.”一个声音忽然在有回响的走廊里响起,我被吓到了,转过身去,在一个安全出口的阴影里,看到一个男人,倚在墙上,闲适地站着,正调整着自己的西装袖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一头耀眼的金发——如同我梦中的男人那般,到了银白的地步。这是个美极了的人,比起我,他更像石膏像般苍白,那脸上的一抹红便是他如同血玫瑰一样的薄嘴唇,我看着他的轮廓,没由来地浮现一个词“希腊式侧影”。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可是我在那里面看到的,还有野心、占有欲和情欲,那不算是个温柔的眼神,绝不。
      “他也许是我渴望见到的人”,我此时呆呆地看着他,脑中浮现了今晚唱过的维奥莱塔。
      这个美极了的男人站直了,稍稍侧了一下头,似是在询问我为何像个傻子般杵在原地看他,我如梦初醒,移开我十分不礼貌的目光,看向远处。
      “先生,您应该十分清楚我不是德国人。”我假装镇定冷酷地说道,在他戏谑的眼神里,感觉脸在发烫。不知道我怎么了,就算他只是这样盯着我,我都觉得无所适从,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少女。
      他笑了,不知过了多久,才用英文说:“当然,尚恩小姐。”接着他缓缓自阴影里走出来,抬起他的胳膊,示意我挽上。
      我照做了。作为一个在感情方面经验十分匮乏的美国怪胎,我拒绝不了他那样热切又带着占有欲的眼神,尽管这让我有些不舒服。
      “你是要去那个愚蠢的派对吗?”他和我慢慢地走着,用一口与他那高贵气质相配的RP口音与毫不掩饰的嘲讽说道。这样的口音,在我参加我母亲与继父在汉普顿的海滨别墅派对的时候遇到的最多,那里通常都是英国的爵爷们或是血统往上数可以与英格兰苏格兰某位王有血缘关系的上流人。
      “当然,”我答,不懂他为什么会以这样嘲讽的态度说话,“那里可能有逍遥音乐节和Decca的出品人。”
      他轻笑了一声:“如果你愿意的话,下个月在卡迪夫就有一个试镜,他们全球招募女演员,演《Elijah》,你的声音,很适合去,我会给你写推荐信。至于那个派对,除了傻乐的学生们和想要占便宜的下流货色外,可能还会有阿尔诺河对岸来的du品,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被他并不急促的语速却字字像是锋利的水果刀切开馥郁果实的般的声音给呛得不知怎么回话。
      “那么这位先生,照您的话来讲,我该回酒店去,是吗?”我问。
      他偏过头,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和我说:“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
      他的眼睛是焦糖色的,配合着那头比我裙子还顺滑的缎子般的头发,精致得过分的五官,还有专著又野心勃勃的眼神,我失神了。
      他弯下上半身,和我距离不到五公分。
      “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晚上我们一起用晚餐。”
      我被那个眼神盯着,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转过头,松开他的手腕。“需要我提醒吗?Signore,我们认识了才两分钟,我又凭什么相信您?”
      荒唐极了!我想,更可怕的是,我居然有一瞬间要答应!
      我一边快步走想要甩开他,他却不费吹灰之力追上了我,该死的,站了半个晚上,脚疼,还不认路,我像个无头苍蝇似地乱窜。
      他双手背在身后,笑着,闲适地看着我急,“这边,达令。看起来,你的方向感真的不好啊。”
      一路走到门口——其实是他领着我走的,直到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了,我看着他身上那件黑色衬衫,内衬酒红色的黑色西装外套和戴着的皮手套,心想剧院即便冷气很足,也不至于打扮得如此“温暖”。
      他指着一辆不远处停着的法拉利,“现在,请上车吧,尚恩小姐。”
      我在那似胁迫似催眠蛊惑的眼神里认命地走到副驾门前,可他移动的速度很快,在我旁边,替我打开车门:“这种事情,由男士代劳就行。”
      我坐进去,他发动汽车,那法拉利哄一声响,我整个人往后一砸,脑袋生疼。他开车的速度极快,好多次,我都认为他要撞上了人,下一秒却又能通过一个急转弯避开,我差点尖叫出来,牢牢地抓住扶手,“或许…你能开得稍微慢一点吗?”
      又是一个急刹,他冷笑一声,“噢,我忘记了,你还是…”他没说下去,我也懒得追究他是什么意思,很快就到剧院给我们安排的公寓楼下,跑车的引擎发出的声音引来了许多人侧目。
      车才停稳,我感觉呕吐物都要涌上来,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来了,是艾丽泽,估计因为我没有去派对,正满世界找我。
      “喂。”
      “喂!亲爱的阿丝翠德,你去哪了?我们正准备玩一点刺激的呢!怎么还不过来啊,我和你说,那个乔也在,噢,他还专门问我,你怎么没来…”
      我打断喋喋不休的她:“呃…我有点累,现在回去休息了。”我得快点结束这个通话,眼前那位人士还坐在驾驶座上,敲着方向盘,在我看来他紧绷的下颚让我知道他快失去耐心了。
      “啊,这怎么行,我们都等着你呢…”
      “丽斯,我去洗漱了,你玩得开心。”我没等她牢骚完,就挂断电话。“抱歉,我室友…这位德国女孩的话很多…”我赔笑。
      他的表情变得极快,从方才的面无表情到现在支起一抹十分勉强的假笑。
      “没事,尚恩小姐。”
      “那么…我回去了,谢谢您送我回来,谢谢…您帮我引路…”我拿起包,正要打开车门。“等等。”他把我叫住。
      我也支起假笑,“您还有什么事吗?或许,我可否知道您的姓名?”
      “明天晚上七点,我来这里接你,去圣瑞吉斯。”他又来了,这个男人真的十分霸道,他永远用一种笃定又理所当然的语气高高在上。
      我想我是躲不过了:“嗯,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
      他摘了手套:“你会答应的。”
      又来了。
      “噢,我是凯厄斯·沃尔图里。很高兴能欣赏你的歌声,美丽的Schone小姐。”他递上一张印制精美的名片,然后握住我的手,在上面虚吻了一下。
      好冷的人,他的手让我忍不住瑟缩,他颜色漂亮的唇也是。可他美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不是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也不是没见过帅哥——那种加州小狼狗们或是东海岸的精英子弟,可是美国人总是缺少一种贵族感,一种骄矜的感觉。眼前的这位沃尔图里先生,正是两个词最好的解释。我又脸红了。
      他下了车过来给我开门,“明天见。”他说。
      “明天见。”我吞了吞口水,答道。
      很快,引擎声逐渐变小了。
      ……
      他要赶紧回沃特拉,回普利奥宫去,享用一下晚餐,凯厄斯急飙在路上,感觉自己的喉咙似是在被火炙烤着。他的歌者——他的歌唱家,他的女高音,她的血液实在是太过鲜美了,那些血液顺着她的血管,奔涌到她细嫩的脸颊上,发出动人的歌声,他数次要失去控制。正如她刚从舞台侧徐徐走出来时,他几乎要将栏杆掰断一样。她对着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
      …
      晚上艾丽泽醉醺醺地回到宿舍,“噢,亲爱的,你被哪个帅哥调走了?明天晚上音乐会还去吗?我是不去了,弗朗西斯科约我去阿诺河上泛舟…”
      我被吵得失去困意,揽紧了被子:“我…大概也不去了吧,我有个约。”
      她发出一种什么都懂的感叹词,而我看向不远处的墙纸上的花纹,想着的,是那个怪异又美丽的男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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