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与均棋]春醒之歌》玫瑰的女儿

8、棋元

　　必须和均朔谈谈。
　　我想让越越帮忙，可越越却突然冬眠遁。
　　我自己纠结了三个月，还是没有开启这个话题。也许他只是一时误入歧途，鬼迷心窍，也许他现在对我没那个心思了，那再提起岂不是十分尴尬？或者悄悄安排他去相亲？但我左看右看没有一个配得上他，想象到有陌生人成为我们家庭一员，或者他就此离我而去爱上别人，那种微妙的刺痛犹如梦魇啃噬，那种空虚的感觉像从宇宙中坠落。
　　一定是不舍。一定是这样。

　　转眼就到了均朔成年的生日。
　　楼下猎魔人还有顾易他们已经闹过一波，现在横七竖八睡在房间里。我偷偷摸摸端出一个不太成功的蛋糕，是提拉米苏口味，因为实在口味不佳，只能现在两个人分享。吹蜡烛的时候，我装作无意问均朔许了什么愿。
　　他侧过头，很深沉地看了我一眼：“真的要说吗？”
　　我预感到会是很恐怖的话。
　　“算了——”
　　“我想说。”均朔打断我。他这几个月乖的不像话，这是第一次他打断我的话。他凑过来，看起来是要捂住我的嘴阻止我继续讲话，指尖碰到我的脸，却变了方向。他改像蝴蝶一样轻轻触摸我的侧脸，从左边眼睫毛到嘴角，掌心滚烫，时间停止，声息停止。我的视线被他如此近距离的五官吸引，忘记了呼吸。

　　钟声忽然敲了震耳欲聋的十二点。分针秒针心烦意乱地走着，咔咔作响，世界恢复声响。均朔挫败地坐回去，掐着他成年后的第一分钟道，他许愿了我爱他。
　　然后强调说，可以做的那种爱。

　　我的嘴巴里不受控制蹦出来几个词：色情、下流、反了。
　　我为什么给他这么严厉的审判，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好好讲道理的话都无力又干涸，除了色情除了下流除了反了，我怎么形容他对我的想法？我怎么形容我们的关系？
　　徐均朔，他看起来被这些话激怒了。他不容置疑地欺身把我压在沙发上，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胳膊笼罩着我。这几乎是一个拥抱。
　　“是，我就是色情就是下流就是反了。我色情地下流地以下犯上地喜欢你。”
　　我无法直视他眼里的炽热，试图推开他，却没有力气。是我不想用力吗？我们紧紧相贴的胸膛之间，那颗正在激烈跳动的心脏，是谁的？
　　“可是你也喜欢我。所以不是色情不是下流不是以下犯上，是两情相悦。”

　　他如此笃定的陈述让我心烦意乱，压低声音讲徐均朔你快点起来。但凡顾易龚子棋董攀赵超凡现在醒一个我们都得蒸熟在这里。
　　他不肯罢休。
　　“回答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他把我箍得那么紧，好像要把我揉碎在他怀里。我朦朦胧胧想到小时候我怀抱他。地位完全倒转。“朔朔，疼……”
　　他无措地松开我，像一只懊丧的小狗。
　　那表情看起来就像在说，郑迪，你爱爱我吧。

　　我把他的头抬起来，放在我的膝盖上。
　　“均朔。”心跳还没有平息下来，我的声音哑得像叹息，“今天你生日，你才成年。我已经老了。”
　　“你不老。”他闷闷地说。
　　“我会死。”我强调。
　　“我也会。”他毫不犹豫。
　　“我会比你先很多，你会一个人…”
　　“没有遇见你，我也会一个人。”

　　左手腕隐隐疼痛起来。花纹的纠缠，坐标的黯淡，像一个冰冷无比的预言。过去我总是以慢性病敷衍过去，而现在我决定告诉他。
　　“你不知道什么是残酷的返老还童。我会越变越年轻，把一切都慢慢忘掉。连我爱你也会忘掉，因为我会年纪小到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了。等到了最小的时候我会消失掉，像气泡一样，什么都不剩下。这是诅咒，是不治之症。这样的我，你还要爱我吗？”
　　半跪着，郑重、坚定，注视着我的年轻人，给我一种陌生感觉。
　　“至少现在你知道什么是爱。”

　　他展眉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忽然轻松了。
　　徐均朔，他握住我的指尖，在那些丑陋的花纹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在你忘记之前，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