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唇》平卿云

34、Q先生（5）

　　程澄约漪清中午一起吃饭，漪清刚想开口说中午有约，就被程澄狠狠捶了下肩膀：“清清，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重色轻友到这地步了？”

　　重什么色？
　　漪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回身也捶了她一拳：“瞎说八道，什么色，他除了比别人高点，也就那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噫，我又没提隽总，你倒是潜意识就代入了。”程澄啧啧两声，忽然发现自己朋友是恋爱脑，还是成精的恋爱脑。

　　“而且你不能再跟着隽总吃饭了，瞧瞧你最近胖了整整一斤，中午跟我吃减肥餐。”

　　一听胖了，漪清懊恼自己前两天跟秋野吃烤肉没控制住自己吃烤肉，恨不得把椭圆仪踩得冒火星。

　　最后两人约饭约到公司餐厅，程澄走后，她赶紧在手包里找手机发消息，免得潘特助多点一份餐，太浪费了。

　　给潘特助发完消息，她又打开柴隽的聊天页面，斟酌半天，删删减减，反反复复揣摩语气，然后告知他自己中午不陪他吃饭，谁知道他就回了一个“嗯”字。

　　嗯什么嗯。
　　漪清咬牙戳着柴隽的头像，气哼哼地想，这人性格太冷淡，话都不肯多说两句，追人都不会追，她才不会随随便便被他追到手。

　　中午，漪清就被程澄推推拉拉拖到公司餐厅，她去点餐，让漪清占位置。

　　程澄端着两份鸡胸肉过来，喘着气说：“得亏公司财大气粗，空调开得足，否则这么多人要热死。”

　　漪清戳着乏味的鸡胸肉，满不在乎嘟囔：“公司高层经常在十楼用餐，他们才不敢马虎。”

　　“美女们在说什么？”潘岳端着餐盘，凑着脸挤过来，非要坐到程澄的旁边，看起来好像在占位子。

　　漪清不解地看着他，程澄却一脸了然，上午潘特助就特地问过她们中午在哪就餐，只见他又突然招手：“隽总，这里！”

　　这会儿正是饭点，十楼餐厅饭菜又最好吃，楼上楼下的人都往这层挤。

　　人一多，喧哗吵闹，推推攘攘。

　　谁也没想到向来不吃堂食的隽总竟然会降驾公司食堂。

　　周围端汤打菜的人顿时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注意冲撞到隽总，这个月奖金玩完。

　　柴隽施施然在漪清身边的位置落座，侧头跟她打招呼，然后赞许般看了潘岳一眼，不愧为他心腹爱将。

　　他刻意坐得很近，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好像只要偏头就能吻到对方一样。

　　清淡的薄荷味浮在漪清的鼻间，在嘈杂且满是饭菜香味的餐厅里，她惊异于自己还能闻到柴隽身上的味道。

　　她之前问过潘岳能不能闻到，潘岳很惊奇地表示，他们隽总不抽烟，不爱喝酒，身上哪有什么特殊味道。

　　无意间跟祁薰提过一次，祁薰笑嘻嘻告诉她，那是荷尔蒙的味道，紧紧贴过对方，或者有过唇齿交缠，身体才能记住对方的味道。

　　一闻到柴隽身上的薄荷味，漪清心噗通噗通跳着，周围嘈杂人声都变成了背景乐，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又只吃鸡胸肉？”淡淡的一句疑问，但柴隽问起来，就好像她只吃鸡胸肉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儿。

　　自从漪清拜托带她减肥，程澄给她都制定了三餐食谱，见她一脸不情愿，还找人帮她说话，忍不住抱怨：

　　“蛋白粉不喝，鸡胸肉也不爱吃，这是要上天呀。”

　　她吃得艰难，柴隽看得心疼：“剩下的我帮你吃。”

　　柴隽看了潘岳一眼，潘岳立刻双手奉上自己没来得及用的干净筷子，谁知向来喜洁的人竟然拿起漪清的筷子，夹走她咬了一口的鸡胸肉。

　　“没味道，你非要过得这么惨？”柴隽放下筷子，不理解漪清为何拒绝跟他吃饭，反而跑到这里吃没滋味的鸡胸肉。

　　漪清最怕听到他说自己过得惨，小声解释：“其实我们平时有出去聚餐。”

　　“对呀，漪清可爱抢着买单了。”程澄随口吐槽道。

　　“喔，”柴隽睨了漪清一眼，笑道：“也没见你主动邀请我出去吃饭。”

　　程澄忽然皮肉一紧，总有种前方危险，需要绕道的危机感，隽总这是吃她们两女生的醋，这怕不是醋海成精了吧。

　　漪清想到自己这么久好像真没主动请柴隽吃饭，前天竟然主动买单请秋野吃饭，不禁心虚起来，连忙道：“今晚我请你。”

　　“嗯。”短促的音节，不知道盛着多少快乐。

　　潘岳和程澄坐在对面，四目相对，瞧着对方也是一副快被狗粮塞死的窒息表情。

　　*

　　在点评网上搜了全城的火锅店，还是那家瓦片烤肉最受欢迎。

　　漪清提前打电话订了位置，打算比约定时间早十多分钟到。

　　她到的时候，却发现柴隽早就到了，坐在等候区沙发上看财经杂志，旁边摆着一杯清透的薄荷柠檬水。

　　他周围好像有一道隐形结界，周围挤满了蠢蠢欲动的女生，她们又默契地跟他隔开一段距离，不敢打扰。

　　漪清走进去，咳了一声，柴隽眼睛从财经杂志里拔出来，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专注地看着漪清，好像只要她一召唤，就会来到她身边。

　　漪清心有点不稳，在众多女孩嫉妒羡慕眼神里朝柴隽走去，心底产生了一种近乎虚荣的感觉，走红毯都没让她这么激动。

　　那些陪着女朋友来吃火锅的男生基本都不修边幅，一脸疲倦，哪像他特意穿了贴合身形的深色衬衫，衬衫上的浅银色扣子得体庄重，在火锅店好像在高级西餐厅一样，隽雅绅士，神采奕奕。

　　而且今天好像还特地做过头发，浑身上下都一丝不苟。

　　漪清哑然失笑，只是吃个饭而已，那么上心，好像即将步入教堂迎接新娘的新郎一样，待会儿一流汗，还不是狼狈得很。

　　外面的喊号声和应答声此起彼伏，漪清坐到他身边沙发，手肘撞了撞他，嗔了他一眼：“打扮过？臭美。”

　　柴隽表情不自然地扯了扯深颜色的窄领带，不肯承认：“只是多挑了两条领带。”

　　只是领带？
　　漪清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哼哼两声，恐怕光是挑那对宝石袖扣就挑了半个小时吧。

　　两人并肩进去，老板娘亲自来接，并没有带他们到漪清订的位子，而是朝着全店最大的雅间“风花雪月”走去。

　　雅间内很有泰式风情，菱形吊灯散发着暖黄暧昧的光，撒在约会的两人身上。

　　漪清眨眨眼，觉得灯下看美人很有道理，在暧昧又稍显距离的灯光下，他的脸比往常还要清俊。

　　好像感受到她的瞩目，柴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比座椅的紫色天鹅绒还要轻柔。

　　漪清撑着下巴，小流氓似的目不转睛盯着人，甚至很像掐一掐他下巴，总觉得这时候的柴隽俊俏得不像真人，跟这个世界都有种淡淡的格格不入和疏离感。

　　但他扯唇一笑，又好像从遥远的世界回到人间，对漪清奇奇怪怪的内心活动他半点不知，按住漪清蠢蠢欲动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说请我吃特别的，瓦片烤肉很特别？”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漪清刻意卖了个关子，她保证待会儿柴隽会很满意自己点的餐。

　　等餐的过程有点长，两人聊着聊着，柴隽忽然向她汇报起寻找Q先生的进度：

　　“当年转钱那张卡已经被注销，银行方面删除相关信息，出于对Q先生的尊重，我们不能用强硬手段继续查。”

　　漪清听了后，蓦然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肩线垮了垮，不枉她当初煞费苦心，转了好几次帐。

　　“但有封信。”

　　漪清并不担心那封信，当初为了避嫌，她特地找秋野用外文写的信，柴隽恐怕很难查到，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希望秋野能认下Q先生这个身份。

　　她正走神，柴隽忽然双手握住她的手，眼神很认真：“等找到Q先生，就让我重回赛道，好吗？”

　　漪清不知怎么回答，咬了咬嫩红的唇珠，轻轻揉了揉被他摸过的手背，移开视线，不敢面对他认真灼灼的目光，下意识逃避般低头，慌神道：

　　“妆花了，我去卫生间补下妆。”

　　*

　　漪清补完妆，匆匆回到走廊，怕柴隽等太久，从不怀疑他会等着自己，也许正是这样，四年前才敢卑鄙地消失。

　　夜浓郁起来，走廊尽头是扇白纸格窗，半支着，能看到窗外垂着的树藤和白炽的灯光。

　　外面人声顶沸，而柴隽静静站在那里等人，像极了热风喧嚣的草原上挺立着一棵蓊郁美丽的树。

　　她没遇见她的树，却先遇见了秋野，对方低低喊了声：“漪清学姐。”

　　漪清吓了一跳，心脏突突突抽个不停，连忙紧张地四处张望，害怕见到柴隽的身影，她希望秋野以Q先生的身份跟柴隽会面，但绝不是现在。

　　尤其不能让他察觉自己跟Q先生过从甚密，否则以他的敏锐目光，肯定一眼就拆穿她心底的秘密。

　　“你怎么在这？”漪清忧心的盯着走廊，生怕下一刻柴隽的身影闪现。

　　秋野动了动唇，心里难受，伤心地低声反问道：“不是Q先生的身份，就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漪清紧张的眼神飘来飘去，还要应付他这边，她把秋野当学弟，并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不是那样。”

　　她只是担心秋野跟柴隽提前撞见，破坏自己计划而已。

　　秋野心里像是被人倒了一瓶醋汁儿，又酸又涩，还要逞强：“学姐可以找我，哪怕是因为Q先生的事儿。”

　　“真的吗？”漪清眼睛一亮，兴奋地像是小孩背着父母偷偷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自己心爱的冰淇淋。

　　没想到，上次还冷嘲热讽的秋野竟然松口了。

　　两个呼吸间，她悬着的心咚地一下落地了，只要百万天使投资的来源不被戳破，柴隽就不会因此痛苦。

　　秋野勉强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能不真吗？

　　他看透了，漪清学姐知道他心意后，一直有意跟他保持距离，要不是Q先生这事儿逼得她必须跟自己保持联系，两人还真会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一点交集。

　　他实在嫉妒被她深爱着，被她保护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