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唇》平卿云

21、过往（1）

　　进入工作状态后，一切都顺利起来，漪清在旁边显得百无聊赖，听着听着，忽然口渴想喝水。
　　不想惊动他们，于是偷偷摸摸跑出去，等她喝完水出来时，只见柴隽茶水间外面，半倚着墙看手机，好像在等人。

　　“有事？”漪清不自觉拉了拉白裙子下摆，担心自己坐久了，裙子有褶皱。

　　“嗯，中午有空？订了餐厅，一起吃饭。”他今天穿了件宝蓝色衬衫，衬得皮肤很白，扣子平平整整到头，倒是很符合他严肃正经的气质。

　　“没空，有事儿。”漪清没好气瞪他一眼，拒绝得斩钉截铁，上午搞得那么高调，好像要让全世界知道一样。

　　两人僵持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的嬉闹女声，估计是隽清科技的员工。

　　被抓到在茶水间闲聊，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骇人的绯闻，漪清顿时急了，推了推他：“快让开。”

　　柴隽握住她推拒的手腕，指腹有薄茧，又温热，漪清像被烫到般，推拒得更厉害，只听他低声道：“来不及。”

　　只要出去，势必会撞见，用脚趾头想都会知道她们在背后说什么，毕竟他俩的暧昧绯闻已经满天飞了。

　　柴隽拉着她手腕，挤进茶水间里的储物间，里面有个洗手池，角落里还放着干净的拖把，扫帚，水桶等清洁用品。
　　地方小，但整理得非常干净，刚好够容纳两人。

　　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过后，就是细细簌簌的水声，然后便听她们议论：

　　“音你公司到底什么来头，隽总，瓴总，孟总三个人亲自迎接，我来隽清后，就没见过这阵势。”

　　“别说你了，创立之初就跟着隽总的老员工都没见过这阵势。”

　　听到这里，漪清抬眼再瞪了柴隽一次，都是他的错。

　　“听说隽总前任在音你公司，隽总还在接洽会上当着自己前任说，自己合法伴侣可以按自己想法介入隽清科技的管理。”

　　漪清忍不住喊冤，并不是这意思啊，谣言怎么传成这样。

　　“求婚呢，这是。”

　　“我只想看看现在曲思情的脸色，噗哈哈，笑死，她一直以未来老板娘身份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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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清紧张极了，不敢大喘气，听到曲思情都不敢乱想，怕自己忽然想咳嗽或者打喷嚏，被人发现了，更说不清。

　　柴隽却忽然贴在她耳边，呼吸炽热，低声询问：“中午一起吃饭？”

　　漪清急得想掐他，怕被人听见，只能凑得很近，半趴在他肩头，双臂撑着他，指尖触摸着他手臂坚硬的肌肉，气呼呼低音回答：“不去。”

　　柴隽拖长音地嗯了声，然后轻笑，怪怪的，两人挨得太近，薄荷冷香和月见花的味道在鼻间弥漫。
　　他胸腔震动时，她这边就像海上浪花般左摇右晃，未曾想柴隽下一句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去的话，我开门出去。”他双手隔着点距离环在漪清腰间，似握非握，因为她的腰太细了，好像一折就会断，不敢握住，不敢用力。

　　“你，”漪清隔着西装料子掐着他手臂肌肉，不准他往外走，别人会怎么想。

　　肯定会猜测他们色·欲熏心，急不可耐，在公司茶水间就乱搞，哪怕他们衣服没有一丝凌乱，都会被传成是事后整理好的。
　　八卦人群的想象力不可小觑，她也是昏了头，跟着他躲进来。

　　然而他呼吸间的热气还在她耳边引火般，问：“去不去？”

　　她在心里祈祷着外面的人赶快走，结果她们聊得上瘾，半天都不动弹。

　　漪清绝望了，只能忍气吞声：“去。”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进任何公司的茶水间，这地方跟她犯冲，回回都在茶水间被柴隽占便宜。

　　*
　　两人悄悄溜出茶水间，直奔停车场，倒把司机惊讶到了，漪清的表情好像被鬼撵似的，满脸劫后余生，倒是柴隽一脸似笑非笑。

　　“隽总，去哪？”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打量后面两人的神色，说他们是情侣吧，也不像在热恋，可还没见过隽总看一个人眼神那么痴缠。

　　柴隽报了个古香古色的饭店名，漪清眼神怪异，嘀咕道：“还以为你要带我吃西餐。”

　　约会不都在西餐厅么，西餐厅环境好说话，好谈情，约会的本质是谈情说爱，又不是为了过嘴瘾。

　　“西餐不好吃，带你吃苍山雪，洱海月。”他笑得神秘，又故意卖关子，气得漪清想掐他。

　　苍山雪，洱海月。
　　听着倒是浪漫，却那么不切实际，漪清哼笑出声：“所以，要带我喝西北风。”

　　等上菜的时候，漪清才知道什么是苍山雪，洱海月。
　　所谓苍山雪，竟然是苍山雪菜炖了雪白的豆腐，应景得很，洱海月是洱海鱼清蒸，雕成一弯月亮的模样，可见厨师的巧思多惊人，想必风花雪月皆可入口。

　　这满桌的菜，柴隽点得很费心思，豆腐，鱼，虾，笋，都是她喜欢吃的，既美味又不会让人发胖。
　　但自己减肥就算了，被他这样照顾到心情，漪清想逗人的心思又蠢蠢欲动，故意叹口气：“哎 ，胖了。”

　　“嗯，是胖了。”柴隽眼也没抬，随口回了句。

　　好直男的一句话，气得漪清七窍生烟，她可以觉得自己胖了，但绝对接受不了他说自己胖了，就凭他这句话，别说重回赛道，禁赛，永远禁赛。

　　他完全没顾忌到漪清的黑脸，自顾自说着：“比四年前胖了一斤。”

　　一句话就抚平她的怒火，漪清将信将疑：“你哄我呢？”
　　他又不是人体电子称，说只胖了一斤就只胖了一斤，就不兴胖两斤么。

　　柴隽蓦地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唇角的汤汁：“不骗人，那天在泳池，你腿抽筋，我抱你的时候……”

　　漪清赶紧夹了块笋肉，塞到他嘴里：“吃笋吧，你，说什么说。”

　　柴隽以为她不信自己，有点着急地解释：“以前，我们亲的时候你都嫌站着累人，要我抱着你。”

　　啊啊啊，救命，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性格这么认真，能一本正经说些羞死人的话。

　　漪清羞红了脸，深呼吸，挺起胸脯，摆手装不在乎：“都过去了，别说了。”

　　“嗯。”柴隽终于住口，漪清还没松口气，“所以，下次你什么时候测体重？我帮你。”

　　帮？
　　你帮个啥？
　　漪清差点被含在嘴里那口汤呛到，拐弯抹角求亲，四年没见，已经猜不透他是真诚还是天然黑了。

　　*
　　都说吃饭要七分饱，三分饥，可漪清吃到五分饱的时候就停下来。
　　柴隽也跟着她停筷，家常便饭的热气氤氲了他英挺的眉眼，变得潮湿柔软，担忧地问她：“不好吃？”

　　“不能吃太多。”漪清抽了纸巾，擦擦唇角，饭后碗筷摆得整整齐齐，这也是学得柴隽，当初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漪清有很多坏习惯，遇到柴隽才改过来。
　　柴隽从未劝过她，或者纠正过她，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收拾。
　　譬如她的化妆品用后随便摆放，乱七八糟，柴隽会帮她收好，几次过后，她就会不好意思，能记住自己收好。

　　鞋柜也是他收拾，只是经常在房门外放一双擦得光亮的黑色男士皮鞋。

　　最开始，她很不解，总是帮他收回来，次数多了，她就不耐烦：“为什么总要在门口摆双鞋，多难看呀？”

　　这时，柴隽才缓缓道来：“放双鞋，别人才知道男主人在，我加夜班，或者住在公司，你才安全。”

　　漪清顿时后悔了，暗恼自己竟然凶他：“怎么不早说呀？”

　　“不想吓到你，只是以防万一。”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抚着漪清的脸颊，温软又怜惜。

　　就像此时，他凝视自己的眼神，柔软又忧虑：“四年才胖了一斤，四舍五入，就是瘦了五斤。”

　　太久没被人这样用关怀语气哄着，漪清表情有些不自然：“胡说，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没准真是。”柴隽嘀咕着，想起自己那位物理兼数学老师天天让他练体能，带他爬山游泳，说不定真是体育老师。

　　漪清不知道他的情况，只以为他在哄自己，心像浮在水波里，温柔地被推着，荡来漾去。

　　她刚想劝他多吃点，毕竟男生饭量和女生又不同，谁知他电话响了。

　　他接了电话后，没说两句就挂断，漪清悄悄支着耳朵偷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心却痒痒的，想猜电话那头是谁。

　　“感兴趣？”他早就停筷，右手把玩着手机，左手支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

　　“才不，”漪清气鼓鼓地拿起筷子，又夹了两片笋肉，喂到嘴里，表示自己只对眼前的美味佳肴感兴趣。

　　“是我母亲。”提到母亲，柴隽情绪变得很深，不再逗弄漪清，像是酝酿着什么。

　　他也没注意到漪清原本提起的唇角耷拉着，软软的玫瑰唇颤着，明亮的眼神也变得晦暗，然后她又急匆匆收敛情绪：“我还有事，要走了。”

　　“怎么要走？”柴隽蹙眉不解，伸手勾住她小指，像一只双翼强壮的蝴蝶栖在她指尖。

　　“急事。”她低着头，吹落的一半黑发挡着她的脸，看不清她青白的脸色，连嗓音都有点颤。